第5章 章節
純是密探。小純她有時說話是有些神神叨叨,但是我和她相處這麽久,我能保證她絕對不是密探。”
齋藤沉默了片刻,應了一聲:“好。”
沖田走後,齋藤嘆口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對某一處說:“副長,出來吧!”
山南從一條窄道閃身而出,只說了四個字:“紅顏禍水。”
日本不僅是分餐制,每一份的飯量還很少。吃飯像作山水墨畫,擅長留白,小飯桌上三四只碗,只碗底一點菜,像浮凸的碗底花紋。本來資源就匮乏,天皇又下“禁肉令”,家常的、刁鑽的肉類一律不準入口。庶民連大米都吃不起,每日兩餐,餐餐蘿蔔配小米。像春代這樣的家庭,也只是豆腐蘿蔔,腌漬小菜,味增湯,偶爾有兩條小魚,隔三天吃一次大米飯。
縱是小純适應能力超強,也架不住天天這樣剮油水。本來就吃不慣日本菜,量又那麽少。小純本來就瘦,如今更是皮包骨頭,像一副行走的骷髅架子。只是身體被包在寬衣大袖裏,單只看俏麗的臉,還以為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吃不好,首先連累的是睡眠,每夜翻來覆去聽肚子敲“架子鼓”。早晨起來眼底青黑,腳步虛浮,端着一盆衣服東倒西歪地去河邊洗。
小純昏昏沉沉的,嘴裏酸水直冒。遠遠見着一個人影子走來,看着看着那人影子就變幻了形态,脖子上怎麽不是腦袋,而是一顆白嫩的魚肉丸子?這年頭,魚丸子都成精跑出來闖世界了?不管了,先咬為妙。
小純撲到魚丸精懷裏,摟着他的脖子,對着他的肉臉就是一口。咦,怎麽咬不下來?換另一邊臉,再咬。
“啊——啊——疼,疼啊!”一疊短促的高聲痛呼。
小純揉揉眼睛一看,魚丸精怎麽變成沖田總司了?沖田捂着臉,疼得呲牙咧嘴。
小純推開他,像是找到了能放開撒嬌的人,再也顧不上形象,在地上滾了兩下,崩潰大哭:“沖田,你去給我偷只□□!”
晚上在屯所裏,沖田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重又穿上幹淨的小袖,腰間插入加賀清光。
“這麽晚了你還要出去?”永倉新八靠近沖田,賤兮兮地說,“讓我來瞧瞧,是誰把我們家可愛小總司的可愛小臉蛋咬了?我去砍了他。”
“你敢!”沖田說,“貓抓的。”
“哪只貓?”永倉揎拳捋臂,“我去幫你抓來□□一百遍啊一百遍。”
“嗆啷”一聲,沖田用拇指頂住刀柄,向上一提。
“小總司,有話好好說嘛!”永倉貼着牆壁一步一步向外挪。
“等等,”沖田叫住永倉,“附近哪有養雞的農舍?”
第 6 章
今夜月黑風高,正是偷雞摸狗的好時候。庶民所聚集的村子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幾聲有節奏的短促狗吠,像是更聲。沖田總司靈活地躍過矮栅欄,一個漂亮的單膝跪地。小矮棚裏一群瘦雞焉頭焉腦地擠在一起打盹,一股濃郁溫暖的瘟味飄出來。沖田就近揪出來一只。
那雞睡得正香,突然被“扼住命運的喉嚨”,白眼一翻,引頸長嘶一聲。沖田吓得一抖,忙去捏住它的尖喙。屋裏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低低的說話聲。
沖田身先于心,手起刀落斬下雞頭,然後匆匆扔下一百文錢,腳尖輕輕一點,翻出栅欄。
沖田把一只無頭雞遞到小純面前。小純眼珠子都快瞪出來,說:“你不會真的去偷雞了吧?我那天就是餓得受不了,崩潰到胡言亂語……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沖田心裏想:“你怎麽不誇誇我,快誇誇我啊!”嘴上卻說:“偷雞摸狗豈是君子所為。這是我花一百文錢買的。”
“一百文錢買只無頭雞?而且是一百文錢……”小純仰天長嘆,“一百文錢能買十只雞了。你這個敗家玩意。”
罵歸罵,雞還是要吃的。小純燒了一鍋開水,揎毛拔毛,洗得白白嫩嫩地再開膛剖肚掏出內髒。小純不僅愛吃還會做,把能搜刮出來的調料都搜刮出來,因陋就簡,在簡易的小鍋竈上炖出“滿漢全席”的氣勢。
不敢鬧出太大動靜,沖田、小純和春代三人窩蹲在廚房的小桌前。燒好的雞看着濃油赤醬,聞着卻是鮮香無比。小純把兩只雞大腿各夾給沖田和春代,說:“嘗嘗本大廚張雪純的手藝。滿分一百分,我給自己一百二十分,不怕自己會驕傲。因為雖然我驕傲,但從不會落後。”
沖田和春代各咬了一口雞腿,眼睛直放綠光。春代喘了一口氣道:“說起來,我都被小純帶壞了,竟然破了戒。”說完又咬了一口。
“怎麽樣?小弟弟。”小純問沖田。
沖田抽不出嘴來說話,只是一個勁猛點頭。
一只雞吃得像開茶話會。小純手指一敲桌子,搖頭晃腦:“說到吃,單就這個豆腐,就百多花樣。大吃貨袁枚的著名吃貨著作《随園食單》中記錄有一‘蔣侍郎豆腐’。先将豆腐兩面去皮,每塊切成十六片,晾幹用豬油熬清煙起才下豆腐,略灑鹽花一撮,翻身後,用好甜酒一茶杯,大蝦米一百二十個。先将蝦米滾泡一個時辰,秋油一小杯,再滾一回,加糖一撮,再滾一回,用細蔥半寸許長,一百二十段,緩緩起鍋。袁枚吃貨不僅提倡吃豆腐,還特別愛吃豆腐。再有一次,杭州一個名士請他吃豆腐,這豆腐是和芙蓉花在一起烹煮的,豆腐清白如雪,花色豔似雲霞,吃起來清嫩鮮美,令人拍手叫絕……”
沖田和春代異口同聲道:“你不要再說了。”
小純攬住沖田的肩頭說:“小弟弟,以後跟着姐混吧!跟着姐混吃香喝辣。”
沖田在新選組中是一番隊隊長兼副長助勤,每天有定量的祿米,年薪約一千三百萬日元,折合人民幣約七十四萬元。妥妥的“江戶高富帥”。
他住在屯所,吃“大鍋飯”,每天能餘下不少的祿米。無論刮風下雨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悄悄去庶民農舍或是養殖場買豬雞鴨等家禽。天皇的“禁肉令”随權力日漸稀薄逐漸失去效用,但幕府将軍依然恪守,導致民間吃肉只敢偷偷摸摸。
采買完後,提着祿米和家禽跨越大半個京都送到石田醫館,給他的小仙女。然後再跨越小半個京都去上班。
日本的砂糖由僧人從荷蘭和中國引進,價格昂貴,一般的平民消費不起。沖田也是成罐成罐地買,因為小純有生理期痛經的毛病,而紅糖暖宮是民間的智慧。
沖田常常留下來和小純她們一起吃飯,有時也宿在醫館。
天氣逐漸熱起來,夏天悄悄地來臨了。小純躺在浴盆裏,泡得渾身酥軟。她高聲唱道:“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全國武裝的弟兄們,抗戰的一天來到,抗戰的一天來到了……”唱着唱着覺得不妥,遂換了一首:“好山好水好地方,條條大路都寬敞,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
隔着一面牆壁,沖田從牆壁上的小木窗戶向裏喊:“水溫是涼還是燙?”
“剛剛好。謝謝總司弟弟!”小純回道。
沖田往竈肚子裏又扔了幾根木柴,火焰“撲滋”一聲,向上一竄,燃燒得更旺了。不多一會,浴室傳來小純的尖叫聲:“燙死了!燙死了!”
“叫總司哥哥。”沖田繼續往竈裏填木柴。
“啊——燙啊!燙死了啊!”小純從浴盆裏欠起身,腳下一滑,又掉了進去,“哥哥,總司哥哥,總司哥哥。”
沖田得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木柴灰。
小純穿着她那套草莓花邊睡衣,頭上包着棉布巾,從浴室走出來,說:“親,你去洗吧!我幫你燒水。”
沖田才不上她的當,說:“不勞煩小仙女了,晚上我回屯所洗。”
春代出診去了不在醫館。太陽漸漸落下去,已經是傍晚了,天邊的晚霞像打翻的顏料盤而作出的抽象畫。庭院被初夏的微熱籠罩着,花期延續到夏季的花被蒸出陣陣的濃香。
沖田和小純坐在廊下的地板上,看着“驚鳥器”竹筒水滿後翻轉,潑在石頭上。這是從初夏的眼皮底下偷來的一點清涼。
沖田問:“在你的故鄉成親需要準備什麽?”
小純想了想:“也沒什麽特別的,遵從古法,男娶女嫁。只是在我的故鄉房子是頭等大事。以前是衣食住行,現在是住衣食行。男人沒有房子,再來沒有錢,很難找到老婆。特別是在偏僻的鄉下。學區房更金貴了。沒有學區房,孩子就難上好學校。說起來,每個時代的老百姓都有不同的苦處。”
“你想那麽多幹嘛,你又不用買學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