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這幾天不是陰天麽,怎麽突然出了這麽大的太陽。”

環視了一下四周,她站在一個像堤壩的鄉野小路上,路中間是幹燥的泥土,被腳踏出平坦的白色,兩邊披着小矮草。有點像中分的寬闊的發際線,兩邊的矮野草是稀薄的蓋住耳朵的頭發。

一條寬闊的河呈詩意的L形,平靜無波的河面像一張薄薄的無紡布吸油紙。

“這裏哪裏?”小純向前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我是在做夢吧!”

她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迎面遠遠走來一個人,她眯着眼細瞧,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踮着腳走路,雙手捧着一團東西正在吃着,吃一口眉毛向上挑一下,颠個步子。他上身穿一件松垮的交領小袖上衣,敞着中間羸弱的白胸膛,下面是一條闊腿裙褲,腳上兩只黑足袋,夾着一雙木屐。

小純這一代是看日漫長大的,自語道:“怎麽穿的跟劍心似的。”

少年也看見了她,疑惑地停住吃東西的嘴,眼睛一錯不錯地細細打量小純。

“小弟弟,幹嘛那樣看着我?”小純說,“你是不是在拍電影?還是搞直播?COS拍照呢?”

少年搖搖頭,帶着點笑意看着她。他還是個孩子,不會控制對于喜歡的事物的流露,所以他流連在小純身上的眼神就有些輕佻和直白了。如果突然跳出來的是一只貓或是一只狗,那他大可以摸摸又蹭蹭,在它順滑的毛背上撫過,對它說軟膩的情話:“可愛的小東西,真讓人喜歡!”可惜眼前的女孩是個人。

“死小孩,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小純背過身去,腳上圓頭小黑皮鞋的鞋尖在草上輕輕來回刮着。

“我怎麽看你了?”少年并不示弱。

小純氣鼓鼓地叫起來:“像小流氓。你才多大!”

“流氓是什麽?”

“還裝呢?死小孩,你哪個學校的?”小純說。

少年咬着下唇,努力思索小純的話:“學校?我現在在‘試衛館’跟着師父學習劍道呢!”

小純沿着小路慢慢向前走着:“我果然是在做夢,夢裏就是這麽沒邏輯又奇形怪狀的。”她又問少年:“你多大了?叫什麽名字?”

少年跟着她向前走。他指指自己:“我嗎?我已經十三歲了,已行過‘元服’之禮了!我叫宗次郎,嗯,沖田宗次郎。”

小純想了想,爾後笑道:“這名字乍一聽很耳熟呢!沖田總司?哈哈,你要是沖田總司我還齋藤一呢!”

“沖田總司嗎?”少年咂摸着這個名字,“很好聽呢!我以後如果改名字就用這個名字。”

“你呢?叫什麽名字?多大了?”沖田問。

“哎,你這小屁孩沒大沒小的,看不出來我比你大嗎?要叫我姐姐!”小純走在前面,背對着沖田,但依然丢了個眼刀給他,“我十八了,大你五歲。已經上大學了。”

起了一陣大風,從他們的背後刮過來,這空曠地方的風格外的野蠻,把他們的頭發和衣服向前抛去,拖出長長的一撇“捺”。小純一手攏住亂舞的頭發,一手捉住上掀的裙角。她“忽”地轉過身,和沖田面對面,倒退着走路。

她穿的是一件元寶領墨綠勾針毛線連衣裙,淡咖啡色花邊襪子配黑色圓頭小皮鞋。她爸爸非常西化,從小開始就把她打扮成穿洋裙的小公主,把她置放“洛可可”的甜膩家具中。在這樣的氛圍下,小純不衆父望,越長越洋氣,大雙眼皮,鼻尖彎翹上去,因為鼻子太高,牽拉着小紅嘴唇向前嘟嘟着。

風像一把大梳子把她的頭發向後梳,露出光潔白晳的額頭。她眯着眼睛抵禦風的侵襲,淺棕色的玻璃似的眼珠子透過睫毛的虛影子向外望。她對沖田笑了笑。

“你長得真可愛!”沖田忍不住脫口而出。

“嘁——”小純撐不住笑了出來,“你這個死小孩,現在做小流氓,長大了就是大流氓。你當心我告訴你們老師去。你還在上初中吧!哼!”

沖田聽不懂小純的話,但他的衣角好像不是被風揚起的,和他的眼睛一樣,仿佛是被小純放出的蛛絲黏住了,牽扯着他跟着她向前走。

“小心——”沖田驚叫一聲。小純身後的腳下橫伸出一節生着尖刺的野花枝,眼看她的腳後根就要踩上去。沖田向前一躍,抱住她向旁邊一滾,倆人順着傾斜的山坡一路滾下去,暈眩中看到一道水光,沖田迅速抓住一團蓬亂的草才讓倆人停下。

“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沖田問身下的小純。

“我沒事。你有沒有受傷?”小純斜眼看到身邊的河水,“好險,差點就掉下水了。”

“我也沒事,你不要擔心呢!”沖田看到小純的袖子上蹭上了泥垢,“你的裙子被弄髒了。”

“沒關系,等我睡覺醒了我就去洗。”她這話說得莫名其妙。推了一把一臉懵懂的沖田,“你好重,壓得我快踹不過氣了。你先起來。”

“真是很對不起。”沖田連忙從小純身上支起身,攔腰抱着她把她向後拖,拖離河岸邊。

小純不管手上有沒有泥,抓住一绺頭發甩到耳後,揪起袖子看了看,一大灘髒污的爛泥從上臂抹到手腕的花邊上。裙子是她爸爸送給她的,一貫的公主風格。她媽媽嫌棄這條裙子的墨綠色有種絲絨感,稍顯成熟,而且單調,便在花邊袖口釘了一圈自己勾織的紅色五瓣花。

父母合作的這條裙子還穿在她身上,只要她想,可以永遠地收藏。但是合作的兩個人就要“東南飛”了。這世上有什麽是不會變的?地球某一天還會爆炸呢!道理她都懂,不是她不懂事,但是她還是難過。

沖田突然注意起自己的體形,忍不住問道:“剛才你說我很重,你是覺得我很胖嗎?可是,可是從小到大沒有說過我是胖子呢!”他瞥向小純,卻發現她滿臉的淚水。

“你怎麽哭了?”沖田着急了,湊近小純看她的臉,她的紅眼睛裏不斷有淚水湧出來,“是我說錯什麽話了嗎?真是的,我真是一個笨蛋,竟然把第一次見面的你惹哭了。”

小純垂下臉,搖搖頭說:“跟你沒關系,是我……是……是我自己突然想哭的。”

沖田遞過自己的袖子,說:“你用我的袖子擦擦吧!我很愛幹淨的,今天的小袖是我早晨新換的。”

小純又搖搖頭,頓了頓,扯過沖田的袖子沾了一下眼睛。“謝謝!”她說。

沖田抓起袖子在她的臉上大抹起來,抹去她雙頰的眼淚,輕柔地蘸幹睫毛的淚珠:“不要怕弄髒,我晚上也會洗幹淨的。”

小純破涕為笑:“謝謝小弟弟!你剛才說的話我聽見了,你不胖,我是逗你玩的。”

“我不是小弟弟!我已經完成‘元服’了。”沖田不大高興,據理力争。

“你不是小弟弟是什麽?長得還沒我高呢!還那麽瘦。”小純撇嘴笑道,“小孩子都想着長大,你以為長大了就沒煩惱嗎?再說,我不叫你弟弟,難道叫你哥哥?”

“也不是不可以。”沖田笑嘻嘻地說。

“啊——”沖田捂住臉,“你怎麽撓我啊?你是屬貓的嗎?”

“死小孩,小流氓,小小年紀就撩妹,長大還得了!”小純伸手佯裝又要撓他。

“撩妹又是什麽?”沖田雙手捂住臉。

小純把食指和拇指放進嘴裏,打了個長長的清亮的“唿哨”,然後說:“這是正常的‘唿哨’。”接着她又起了一個調子,耍着花腔三回五轉,尾音向上卷翹,“咻”得一聲滑出去,像踩到了油。畫重點似的,連吹了三下。小純說:“這就叫‘流氓哨’。小流氓看到漂亮姑娘就吹這個調戲人家。我看你生活環境還挺純潔的,連這個都不知道。”

沖田學着小純把食指和拇指放進嘴裏,“噓——噗哧”,“噓——噗哧”,漏氣似的噴着口水絲。

“不對,要這樣。”小純拿過他的手,調置嘴裏的位置,“要卡住這裏。”

沖田瞥眼看她,忽然壞壞地笑了笑,一聲短促的“噓咻——”,跟着長了一個調子,“噓——悠”,尾音向上挑逗地一翹,對着小純猛吹。

“死小孩,小流氓。奸詐,原來你會吹口哨。”小純氣急敗壞地打了他一下,“幹嘛對着我吹?當我是‘試驗田’啊!”

“因為我覺得你漂亮啊!”沖田從嘴裏拿出手指,擦擦嘴邊的口水,“我是會吹口哨,不過不會吹你說的‘流氓哨’。不過,這下會了。哈哈。”

小純支起膝蓋,兩手從腿下攏住裙子,偏過頭看遠處的河水。河的對面生着一叢叢的蘆葦,像高而茁壯的麥穗。水鳥平張着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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