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澹臺無離忍不住掐了楚蔚一把。
楚蔚眉心一抽, 眸中笑意卻更深,這會他略略側過頭,貼在澹臺無離耳畔輕聲道:“師尊給我點面子, 大臣們都看着呢。”
澹臺無離:……
很快,轎子便被送了過來,楚蔚抱着澹臺無離上了轎, 便命太監們打道回行宮了。
轎中位置分明十分寬敞,可楚蔚卻恍若不覺一般,仍是微笑抱着澹臺無離,讓澹臺無離坐在他的膝蓋上。
深秋天氣清寒,澹臺無離手腳都偏冷,楚蔚的身子則是宛如一個小火爐一般, 滾燙的。
他被楚蔚這麽抱着,有幾次掙紮着想要自己坐到一旁去,楚蔚卻輕輕按着他的手, 虛虛籠着那清瘦的腰肢,故意用不高不低的嗓音輕聲哄道:“若卿別動, 小心吹了冷風。”
澹臺無離:……
冷冷看了楚蔚一眼, 澹臺無離怕他再說出什麽不害臊的話被外面的太監聽了去,也只能勉強坐在了楚蔚身上,不過面色仍是沉沉的, 霜睫也垂了下去, 明顯就是一副極為清冷又油鹽不進的架勢。
楚蔚這時眉頭微微一挑,垂眼靜靜看了片刻澹臺無離脖霜白頸處那鮮嫩欲滴的桃花瓣,唇角微微一勾,忽然伸手撩起了澹臺無離垂在身前的霜色長發。
那略帶薄繭的指尖狀若無意,卻順勢便觸碰到了那藏在雪白肌膚下的幾點嬌嫩帶粉的花瓣上, 頓時惹出幾分酥麻的觸感……
澹臺無離:!
澹臺無離渾身一顫,有些惱羞成怒地想要掙脫,偏生楚蔚一把按住了他,語氣無辜地輕聲道:“師尊,蔚兒幫你把頭發束起來。”
澹臺無離咬了一下唇,目光飛快地朝門簾外掃了一眼,只能忍耐着閉上眼:“快點。”
楚蔚微微一笑,從懷中取了一根素色的嵌金絲發帶出來,便細細地挽起澹臺無離那微涼沉潤的長發,先用發帶綁好,再一點點挽成一個髻,将發帶再從下面抽出來。
兩條細細的嵌金絲發帶垂在一頭霜發後,晃動之間隐約有金華流轉,樸素之中隐約又透出一絲優雅,十分配澹臺無離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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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蔚給澹臺無離束完發,眸中笑意愈發深濃,這會他唇角彎彎,忍不住便輕聲道:“師尊真是怎麽樣都好看。”
澹臺無離:“……放肆。”
楚蔚無辜地撇了一下嘴,但眸中笑意仍是濃濃的。
澹臺無離拿他沒辦法,也不能那麽幼稚,一把将發髻給扯開,只能忍耐着由他去了。
·
行宮建在西郊的一處山上,僻靜又清雅,冬暖夏涼,是休憩的好去處。
這會行宮內早就鋪了一層雪白的厚羊絨氈,地龍也燒了起來,一腳踏上去,光滑柔軟,宛如陷入了溫暖的雪堆裏一般。
楚蔚一徑抱着澹臺無離,直到進了行宮,讓太監們都退下了,方才輕輕把人放在了軟榻上。
澹臺無離這會從軟榻上坐起身來,便冷冷皺眉道:“做樣子便做樣子,你老是動手動腳做什麽?”
楚蔚長眉微微一挑,不動聲色地走到一旁倒了一杯熱茶,遞到澹臺無離面前,笑眯眯地道:“師尊喝點熱茶,今日有些冷。”
澹臺無離別過臉去,淡淡道:“不喝。”
楚蔚笑了一笑,卻也不勉強,就把手中的熱茶放下了。
“師尊不喝沒關系,我讓人傳膳吧。”
澹臺無離:……
“我方才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在心裏?”
楚蔚長眉一挑:“當然,師尊讓蔚兒不要動手動腳,蔚兒自然是記在心裏的。”
澹臺無離驟然一怔,微微皺了皺眉,有些懷疑地擡頭看了楚蔚一眼。
楚蔚此刻面上并無異樣的神情,仍是懶懶帶着笑:“師尊說的話,蔚兒什麽時候不記得了?”
澹臺無離:……
沉默半晌,澹臺無離也不能把楚蔚怎麽樣,只能閉了閉眼,淡淡道:“你最好記住。”
楚蔚勾了一下唇,又把那杯熱茶遞了過去:“那師尊喝茶。”
冒着袅袅白氣的瓷杯遞到了面前,澹臺無離驟然噎住,一時間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楚蔚這小子現在怎麽這麽會見縫插針了呢?
可想着楚蔚終究不會害他,喝杯茶也能免去兩人再對話的尴尬,澹臺無離擡頭淡淡瞥了楚蔚一眼,終究還是把那杯茶接在了手中。
熱茶入口,澹臺無離眉頭微微一蹙:“怎麽不是人參便是靈芝,我又不是什麽重病,吃多了并無益處。”
楚蔚含笑道:“這是溫和的紫芝,日常服用一些也無大礙,師尊放心用吧,蔚兒總不會害你。”
楚蔚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澹臺無離無奈,只能慢慢把那杯紫芝茶飲了下去。
飲完紫芝茶,澹臺無離便覺得渾身都熱了起來,整個人也有些倦怠思睡,他剛想讓楚蔚去外間,他自己休息一會,一個太監便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澹臺無離還沒發話,楚蔚便面色一沉,道:“不是說了讓任何人都不要擅闖麽?”
那太監略帶着一點喘息的嗓音,驚喜道:“回禀陛下,是方才吳上尉在山上發現了一只陛下叮囑我們抓的千年母銀狐,正在設套呢,怕陛下心急,就讓奴才回來禀告陛下了!”
千年母銀狐?
澹臺無離眉頭微微一皺,一時間并未猜出來楚蔚想要抓那銀狐做什麽。
但楚蔚聽到太監的回禀,眸中瞬間露出幾分喜色,當即快步走了出去:“快,帶我去看看!”
太監連忙道:“陛下這邊請!”
楚蔚提步想要跟上,但走出兩步突然又想起什麽,扭頭又折返了回來,取出一件防禦靈器放在澹臺無離掌心,低聲道:“蔚兒去去就回,師尊可千萬別亂走,有事便傳訊給蔚兒。”
澹臺無離眉頭一皺,忽然抓住楚蔚的袖子道:“好端端的,你抓那靈狐做什麽?上天有好生之德,千年的靈物靈性更重,萬一那靈狐快要渡劫,你抓它還會惹來天罰。”
楚蔚聽着澹臺無離的話,眸中原本那意氣風發的情緒漸漸地變得極為溫柔,他也沒有反駁,只是耐心慢慢等澹臺無離說完,便輕聲笑道:“師尊放心,我不是要取那銀狐的性命,只是有些用處罷了,更不會存心折磨它。”
澹臺無離愈發不解:“那你抓它做什麽?”
楚蔚神秘一笑:“等抓回來,師尊就知道了。”
澹臺無離:……
不過楚蔚已經保證過,看着楚蔚這麽興致勃勃的模樣和外面等着的一群太監,澹臺無離倒也不好事事都管着,沉默片刻,澹臺無離道:“那你早去早回,若是抓不到也不要強求,免得自己受傷。”
楚蔚眸中笑意愈發溫柔:“都聽師尊的。”
澹臺無離點點頭,就打算躺回到榻上,自己休息,結果楚蔚卻忽然在這時傾身上來,撫着他的肩膀,便在他光潔如玉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一團黑影落下,溫熱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澹臺無離瞳孔驟然收縮:!
溫熱輕柔的吻稍縱即逝,等澹臺無離想要推開楚蔚的時候,楚蔚已經及時起了身,讓了開去。
澹臺無離伸出一半的手停在空中,又立刻縮了回去,面色着實不太好看。
這會楚蔚笑意吟吟地回頭看了澹臺無離一眼,便當着太監們的面道:“若卿,你好好歇息,不要舍不得朕,等朕捉了那銀狐回來送你便是。”
澹臺無離:………………
楚蔚說完這話,也不等澹臺無離反應,便足下生風,帶着微笑徑直走了出去。
澹臺無離一時間面上紅紅白白,雪白脖頸處的桃花瓣更加熱了……
這小子,越來越會颠倒黑白了,誰舍不得他了?
·
楚蔚離開之後,澹臺無離總算有了空閑,便一個人靜靜躺在軟榻上,就着方才的困意睡了下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澹臺無離卻在睡夢中被自己身上那股隐隐燥熱的搏動給驚醒了過來。
他遲疑着擡頭朝窗外看了一眼,發現天都已經黑了。
楚蔚怎麽還沒回來?
澹臺無離心頭疑惑,可随之而來的燥熱又讓他忍不住低低喘息了一聲,他立刻便緊緊咬了唇,竭力克制着,不敢再發出一絲聲音。
這一次,再加上先前的經歷,澹臺無離就算再遲鈍也知道只怕是他現在的身體狀态不适合吃人參和靈芝這等大補之物。
燥熱的氣息緩緩順着四肢百骸蔓延起來,澹臺無離抿着已經被咬得水潤嫣紅的薄唇,竭力忍耐着,可越是忍着,他便越覺得心口那處十分空虛,像是少了一塊什麽東西似的,越是空虛,越是燥熱,越想……有什麽東西來填滿……
若是……楚蔚在就好了。
他只要一點點龍氣,一點點就夠了……
細汗涔涔,滲在光潔的額頭上,澹臺無離霜睫顫顫,已經被滴下來的汗水給濡濕了,整個人還散發出了一股濃烈的甜香氣,就宛如最上等的香酥乳酪一般……
可忍,也不是辦法。
忍到最後,澹臺無離腦中思緒已經有些迷糊,他此刻渾身潮熱,又怕旁人看見,只能自己先扯了薄被,并攏雙腿,在被中縮成一團,勉強将全身都遮蓋起來。
正在被熱潮煎熬,澹臺無離掙紮的時候根本就沒覺察到一個黑色的修長人影悄無聲息地潛入了他所在的行宮,就這麽立在床邊,神情冷冽地靜靜看着他。
那黑影靜靜立了一會,終于沒忍住,伸手便掀開了澹臺無離身上蓋着的薄被。
結果薄被驟然掀開,一股清幽香甜的瓊花香氣便這麽撲面而來,那黑影驟然嗅到這股香氣,頓時臉上一熱……
接着他便捂着口鼻,倉皇地後退幾步,冷聲道:“妖孽!”
聽到這熟悉嗓音的澹臺無離:?
澹臺無離實在是太熱了,腦中已經一團漿糊,完全來不及思考。
這會他雙頰酡紅地微微扭頭看了那邊一眼嗓音傳來的方向,見到那熟悉的身形,霜睫微微顫了顫,眸色有些茫然,下意識便啞聲道:“風檐?”
澹臺無離這兩個字一出口,百裏風檐渾身一震,差一點就把眼前霜發散亂,雪色的肌膚微微透出一抹誘人淡紅的‘妖孽’認成了他敬愛的師尊……
但很快,百裏風檐便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抓着澹臺無離的手臂,将人一把拎了起來,厲聲道:“妖孽!你可知你把陛下害慘了”
澹臺無離:?
澹臺無離被百裏風檐大力推搡拉扯起來,疼痛讓他驟然清醒了幾分,他這時濕潤的霜睫輕輕顫了一下,再慢慢想起百裏風檐說的話,心頭微微一驚,忍不住就問:“蔚……陛下他怎麽了?”
百裏風檐面無寒霜,緊緊攥着澹臺無離纖瘦白皙的手腕,便怒道:“陛下為了你去尋那什麽勞什子銀狐,方才不小心從崖上跌了下去,現在還生死未蔔!”
‘生死未蔔’這個詞落在澹臺無離耳中,無異于晴天霹靂,他驟然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臉上的潮紅也在這時驟然轉為蒼白。
百裏風檐看着澹臺無離驟然慘白的清麗面容,心頭一跳,竟是微微生出幾分不忍,但他記着自己來的目的,這會便沉聲道:“陛下臨走之前不是給了你一件靈器麽,靈器上必然有陛下的魂印,你快把靈器拿出來,我用溯源之法去找陛下!”
澹臺無離:………………
楚蔚哪裏有什麽屬于自己的靈器,方才那件防禦靈器,也是當年自己送給他的,上面只有自己的魂印,沒有楚蔚的……
百裏風檐不知事情緣故,見到澹臺無離不作聲,還以為他是故意拖延,又怒道:“你磨磨蹭蹭做什麽,快把東西拿出來!”
澹臺無離:……
閉了閉眼,澹臺無離忍着身上的燥熱,低聲道:“那靈器不是陛下的,是國師大人的……”
這下子輪到百裏風檐怔住了。
百裏風檐跟楚蔚交流不多,自然也不會去拿有楚蔚魂印的東西,現在澹臺無離手上也沒有,豈不是……
澹臺無離此時用力掐了一下柔軟的掌心,用刺痛壓下去身上蠢蠢欲動的燥熱,閉了閉眼,斷續道:“我知道如何尋到陛下……百裏大人若是信我,便……帶我出去。”
百裏風檐遲疑着皺了眉。
澹臺無離等不到回答,身上的燥熱又将他逼得近乎瘋狂,他再也忍耐不住忽然睜開了眼,眸中盡是泠泠清光,就這麽略帶怒意地直視百裏風檐道:“百裏大人猶豫什麽?就算我對陛下別有所圖,我也是依仗陛下而活,陛下若真出事,我能有什麽好處麽?”
看着澹臺無離這個眼神,百裏風檐心頭忽然一顫——倒不是被澹臺無離的話給鎮住,而是那個眼神……着實有些熟悉。
遲疑了半晌,百裏風檐一咬牙,默默松開了攥着澹臺無離手腕的手。
乍一松手,百裏風檐便見到那白皙細膩的手腕處多了一道五指形狀的紅痕,十分明顯。
看到那明顯的紅痕,百裏風檐猛地被噎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正色冷聲道:“好,既是如此,那我給你這次機會,前面帶路。”
澹臺無離:……
“你愣着做什麽?”百裏風檐又怒了。
澹臺無離微微吸了一口氣,緩緩拉着被子将自己蓋起來,面無表情地啞聲道:“我身體不适,走不動路,勞煩百裏大人背我。”
百裏風檐怒不可遏:“妖孽!你勾引了陛下還想勾引我麽?”
原本還遲疑着要不要把身份全盤托出的澹臺無離,聽到百裏風檐這句話,頓時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會他就垂了眸,低聲道:“百裏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把脈一試。”
百裏風檐眉頭緊蹙,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走上前去,略帶嫌棄地捏住澹臺無離的手腕,把了一下澹臺無離的脈象。
把完這脈,百裏風檐心頭驟然一驚,沉聲道:“你、你竟然——”
澹臺無離實在是不想聽到自己的弟子在自己面前說出‘發情’這兩個字,不動聲色地便打斷了百裏風檐的話,淡淡道:“體質便是如此,百裏大人見笑了。”
百裏風檐心中波濤洶湧,神色也愈發古怪。
過了半晌,他一言不發地俯身将輕輕澹臺無離攔腰抱了起來,順手再用自己的披風裹住了澹臺無離的頭,縱身一躍,悄然離開了行宮。
澹臺無離沒想到百裏風檐會主動抱他,靠在徒弟的懷裏,滋味實在是古怪至極……
不過百裏風檐身上只帶着一股淡淡的苦澀的藥草香氣,并沒有楚蔚身上那溫暖幹燥的龍氣能勾動他的欲望,所以澹臺無離一時間還算勉強能忍住。
眼見着百裏風檐避開衆人耳目離開行宮,澹臺無離心頭便猜到了七八分,這會他便低聲問道:“陛下出事,是出了內奸麽?”
百裏風檐沒有理會澹臺無離的話,只是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瓶藥,丢給了澹臺無離,冷淡道:“服了這個,保存體力。”
澹臺無離接過那藥瓶,認出是清心丸,沒加思索,便倒出兩粒來服了。
百裏風檐看到澹臺無離的動作,神色微有異樣,冷冷道:“你也不怕我毒死你。”
澹臺無離:……
默然片刻,澹臺無離平靜道:“若百裏大人真想弄死我,還用得着毒藥麽?”
百裏風檐冷哼一聲,擡頭皺眉看向前方,不說話了。
若不是看在這小妖孽懷了龍種的份上,他說不定真就已經把人殺了成千上百次了。
澹臺無離此時也無心同百裏風檐争辯什麽,強忍着身上的燥熱,心頭卻只是微微發沉,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他忽然發覺,自己似乎對自己的幾個徒弟都不了解。
從前他只覺得百裏風檐寡言少語,倔強了些,卻不知道百裏風檐在旁人面前脾氣竟然如此難纏,還極度不知變通……
裴斂也是……
楚蔚,便更不用說了……
可就在澹臺無離心頭一陣陣發堵的時候,一直靜靜抱着他的百裏風檐忽然壓低嗓音怒道:“你怎麽這麽不知廉恥?還不把身上的味道收一收?難聞死了!”
澹臺無離:……
方才澹臺無離沒有注意,這會他定神看了百裏風檐一眼,才發覺百裏風檐脖頸和下颌處略顯出麥色的肌膚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潮紅,還隐約有汗珠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