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應頌沒敢讓任岘繼續抱下去,只怕再這樣遲早有一天,任岘找到他時,只發現了牆角有一顆圓滾滾的東西,走近一看他才放心下來,沒什麽,只是自己曾經的頭顱罷了。
出了車庫外面的夜風還是有點大,應頌裹緊衣服,看着身旁只穿了單襯衣的男人,他從剛才到現在都沒再說什麽話,就像一座方才噴發過的火山,他并不能了解接下來他是選擇沉寂還是預備着二次噴發。
讓應頌感到脊背發涼的是,剛剛男人的行為近乎瘋狂,甚至一度在失控的邊緣沖自己大鵬展翅,愛意他不會看錯,但他隐藏在面皮下的極端也被赫然擺上臺面,赤裸裸向他招着手。
現在想想,這幾天的事情都太多,一下子全都擠在自己面前,而源頭就是這個人,要不是他逼迫着自己強行接受,和理解,與猜忌,他根本想不到居然還有這樣的彎彎繞繞。
他手裏握着一杯任岘把狗暫寄在保安大哥那兒回來時順便幫他買的咖啡,周圍實在沒有什麽店鋪,只有對面的一家星巴克,任岘叮囑他晚上別喝,只是暖暖手。
大狗臨走前還沖寒風裏的應頌頻頻回頭,大肥屁股扭動着不想離開自己,他還傻傻地擡起手沖它揮了揮。見自己的行為應頌有了反應,大狗故意汪了一聲,不懷好意地看着為它綁上狗鏈牽着它的主人。
任岘去挂了急診,回來帶他上了二樓放射科門口排隊等候拍x光,兩個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晚上依舊來來往往的人群,應頌的背盡力向後靠,頭抵住牆,稍稍緩解了頭的痛感。
他半眯着眼,看着身邊挺拔的男人,沒想到他也在看自己,兩個人的目光驀地對上,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在課堂上相遇的尴尬場景,應頌率先笑了,他看到男人就像讀了他的心一樣,也提了下嘴角,他手指摩挲着杯壁,輕聲說:“我以為那天我不會上語音課了,沒想到十多分鐘以後你會來我們班,跟我們通知彭老師的意外與你的接手。”
任岘看着裹着自己外套的小孩,也陷入了回憶,“我是臨時被調過去的,當時一方面是因為和你們彭老師關系還不錯,另一方面是心想雖然大三課多,但一周只帶你們一節課,說負擔也算不上,就同意了。”
男人嘴裏明顯還有沒說完的話,幾次張口,看到應頌看他之後又收了回去,應頌的心裏替他補了這一句:但沒想到就遇見了你。
他側頭,目光不住流連,“老師,你知道的,我想聽到的不是這些,或許你還有別的話想解釋給我。”
他一只手扶着咖啡杯,一只手輕輕搭在了任岘的膝上,安撫似的,用任岘今天哄他的語氣說道:“乖,自己說。”
任岘眸底複雜,道:“頌頌,我是有話想說,那你可以認真聽完嗎?”
應頌擡眼看了一下不遠處的顯示大屏,在他前面排隊的還有五六個,他想了想,道:“再等一等,等我恢複一下狀态,我想用更好的一面去迎接你。”
任岘點頭,問道:“你肚子餓了嗎?”
他這麽一說應頌才想起來,從下午三點多到現在他已經近六個小時沒進食了,胃也有些空。任岘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本來我今天已經訂了晚五點的飛機,飛兩小時抵達成都,帶你去吃米其林團隊入駐的一家酒店的,用餐完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玩,你盡興後回酒店住一晚,第二天早晨或中午再回來的,但……我很抱歉我的情緒驚擾到了你,如果不是這樣,我們現在已經進酒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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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費力吞咽下自己的口水,消化着任岘話裏強大的的信息量,一時間把他砸得有點懵,這是怎麽,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嗎?還有,米其林什麽時候開到內陸了?他記得好像只有深圳有啊!
最重要的是,他花了這麽多錢只為了和自己吃一頓飯,現在錢都打了水漂不說,他連一聲響都沒有聽到。
他幾次關注着顯示屏上的動态,回過頭一直在斟酌字句,“老師不用說對不起,是我自作自受,要是沒有捅破這張窗戶紙的話,我想你剛剛也不會那麽,那麽讓人意外。”
任岘:“我是不是,讓你害怕了?”
“是,所以讓我看看你的手,一會出去我帶你吃頓好的,你今晚回去聽完我的課文,好好睡一覺,第二天你依舊是帥氣的任老師。”
他也不用任岘動作,自己扯來他的手,手心裏赫然有一道煙疤,呈黃褐色,應頌記得小時候被父親的煙燙傷胳膊的事,也是小小一塊,但留疤了,至今還在自己胳膊上,他撸起袖子,給任岘看,語氣裏還帶着點小幼稚:“你看,咱倆還有同款了,一會兒我進去拍x光,你要下樓去開一管紅黴素軟膏,今天所有的單子晚上拍給我,我會報銷的,可不能讓你的錢白花。”
任岘知道小孩現在是特意哄他開心,怕他胡思亂想,又怕他花了錢沒沾半分好處從而心情不好。那些身外物哪有這麽容易像小孩一樣能迅速調動起自己的情緒啊?尤其是知道了小孩對自己的心思以後,他就算幾百萬幾百萬地拿錢打水漂都願意。
有錢難買孩子心思。
他笑着點頭依着小孩。
廣播突然提示:“請26號應頌,進入放射室。”
應頌轉身把衣服與杯子都遞給男人,叮囑他:“你晚上也不許偷喝咖啡,不然睡不着又賴我,你這個人總會欺負我。”
說着,他的耳廓在任岘可及的注視下慢慢變紅。
任岘忍不住摸了下他的耳朵,小孩也沒躲,手感比想象中還要軟很多。
等拍完了片子,二十分鐘後成片就被轉交到了醫生手上,應頌面前正觀察自己椎體的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男人問他:“之前有痛過嗎?”
應頌老實回答:“會有,疼得厲害了就會去按按摩。”
醫生埋頭開始寫病歷,認真道:“從片子來看,頸椎失去了應有的正常生理弧度,很筆直的一條,就是大家俗稱的一字頸,還是學生吧?一會去隔壁房間讓醫師給你做下推拿,好的會快些,平常要多注意鍛煉身體知道嗎?跑步啊,打羽毛球啊,都能有效活動肩頸,別等到老了,那時候肌肉就不像現在這樣富有彈性了,”他合上本,在電腦上幾番操作,就開始等待藥方的打印,續道:“一會讓你哥跑一趟,下樓去取藥。”
站在他身後的任岘自覺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