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杜衍的手箍住應頌的下巴,另一只手貼着他的鬓角,拇指來回摩挲着他薄薄的眼皮,指尖時不時蹭一蹭緊蹙的眉毛,颔首道:“以後不許再哭了,長得這麽好看,是想當禍國殃民的淚美人嗎?”

應頌任由他擺弄,柔軟的指腹讓他感到無比地輕松與惬意,但細細琢磨杜衍的話,他總有一種,什麽都被他看穿了的局促感,他憂心忡忡地問道:“你不會已經猜到了什麽吧?”

杜衍聲音很柔和:“大概是吧,你小子從來不在我跟前掩藏自己。”

他從桌邊站起,把大喇喇擺在桌面上的領帶遞給他:“收好,一會兒換個高領的衣服遮一遮,痕跡太明顯了,下午那倆家夥就要返校了,被你折騰到身心俱憊,我實在提不起揍他倆的拳頭了。”

應頌點點頭表示贊同。

今天陽光正好,斜着照在了地板上。應頌換衣服的同時杜衍給他沖泡了一杯咖啡,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杜衍随口問了一句:“老小,你是家裏獨子嗎?”

應頌:“不是,還有個弟弟。”

“哦,那是老大了。”他走到應頌的床邊等着他從梯子上下來,“在家裏老幺永遠是最受寵的,但總是抗事的老大也需要愛啊,快下來,哥抱抱你。”

他從二階上跳了下來,穿着和杜衍同色系的高領毛衣,溫順地接受杜衍的擁抱和給他整理領子。

應頌問道:“如果我不說,你能猜出多少?”

杜衍挑眉反問:“如果我不說,你覺得我能猜出多少?”他拉起應頌的手指,無名指上套着一顆代表愛與忠貞的鉑金素環。

應頌頓時就僵在了原地,臉上的笑意逐漸褪去,他抽手回去細看,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任岘難道還做了這樣出乎意料的事情?

玫瑰,領帶,戒指,吻痕。

與之前的照片,手表,老小反常的反應一一結合起來,答案看上去似乎簡單明了。

杜衍站在了應頌的衣櫃前,兩個人挨得極近,應頌不斷閃躲的眼神,他提了下嘴角,又覺得十分無力,只得道:“我或許只有六七成的把握能猜出他是誰,我不會逼你說出他的名字,更不會讨嫌找罵,但老小,你只回答我一個問題,這個人有使用過自己的權力而強迫你嗎?”

Advertisement

聰明如杜衍,當問題一出時就已經注定了他知道了這次的事實,應頌咬着牙,直視他的眼睛:“沒有,是我,我作出來的,你會不會覺得這一切很荒誕很夢幻?”

杜衍老實地搖頭:“為什麽這麽說?就因為你們兩個身份上的差距嗎?還是說,僅僅因為你們是一對兒并不被世俗看好的同性?你要認識到愛情是平等的,老小,如果你和他都是真心想在一起,沒有什麽能阻擋得了,只有你心裏的那一點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自卑自作多情似的放大了自己。

我發現你這人總喜歡先考慮別人後考慮自己,你或許會覺得你的存在會影響到他,但如果他是真的愛你,他會在乎這些嗎?賭上前途和名譽,不就是為了尋找一份real love?

勃朗寧夫人看得很通透,她說啊,世俗的诽謗離間不了我們;

大海改變不了我們,風暴動搖不了我們;

相反,我們的手将越過所有的山群碰觸在一起:

有那麽一天,天空會滾動在我們之間,我們向星辰起誓,讓手握得更緊更緊……”

話音未落,應頌已經反摟上了他,閉着嘴不肯發出一點聲響,自己的想法在他面前被洩露得一幹二淨,他都猜到了。

杜衍被迫身子後貼,結結實實靠在了衣櫃門上,“乖,這個欺負你的人,他姓任,我猜得對嗎?”

懷裏人極輕微地點了點頭。

杜衍按着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肩上,在他耳邊輕輕道:“接下來我要認真地說點私下裏交心的話了,我可不是那種會随意姑息任何傷害你的人,要是他對你不夠好,或者只是想玩玩,我就找人在路上黑了他,怎麽死,用什麽姿勢死都你說了算。

然後咱倆潛逃國外,我去迪拜要飯,去倫敦街頭賣藝,總歸餓不死人。而你會被我保護得好好的,不會在外邊抛頭露面。

怕別人的觊觎,我要把你打扮成中東地區那種用黑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少夫人,除了少爺我,誰都看不到你漂亮的臉蛋。”

杜衍的言論從來就沒有讓應頌失望過,他心滿意足地在他背上拍了拍,說道:“或者我們可以去伊拉克挨漫天導彈雨的毒打。”

“……Seriously(認真的嗎?)?”

應頌抱了沒多久就被杜衍哄着勸讓他松手,這麽大的人了還在哥懷裏撒歡,快看看自己手機,別錯過了上面的什麽重要消息。

被這樣一提醒應頌才一拍腦門想起了這種事,查看手機時,似乎除了不必要通知提醒以外,安靜得跟開了靜音模式一樣,任岘那邊更是如此。

他覺得脖子那裏的烙印有些發燙。

應頌按滅屏幕,用餘光瞥見杜衍開始換鞋,把廁所的垃圾拎了出來,他疑惑道:“你要出去嗎?”

杜衍哭笑不得:“是咱倆要出去,現在都十一點多了,都錯過了早飯,難道你連午飯也不吃了嗎?”

應頌和杜衍一起下了樓,路上還遇見了班上周末住校的兩個女生,打了招呼後一問才知道她們倆剛從圖書館回來,也是沒有時間吃早飯,杜衍幹脆利落道:“走了,今天去後門吃雞公煲,我請。”

那網上磕cp磕到上頭的女孩在現實裏可就不太一樣了,看到自己吃的嚴嵩cp就站在她們面前,激動到話都不怎麽能完全表達,甚至cp裏一直都被看好的杜衍還請吃午飯,這不得不在心裏感嘆一句:少爺果然是攻。

雞公煲的店略小,為了節省空間,桌基本上都是兩人位,女孩們就在他倆的餐桌對面,不斷小聲地竊竊私語,不時看着應頌露出莫名的微笑。

應頌看到她們這樣,眉頭都舒展開,回了她們一個禮貌的笑。

杜衍要的是二人份,等飯都上了桌,他就不斷地用筷子挑出雞肉塊放進老小的碗裏,又用湯勺盛了裏面的湯汁澆進應頌的米飯裏,用筷子攪拌到松軟,再放在他面前,催促道:“這是我吃過比較好吃的一家店,你也快嘗嘗他們家的味道。”

應頌低頭吃飯的時候也不忘說一句:“感覺被你照顧得像個沒手沒腳的殘疾人。”

杜衍吃了口米飯,“你沒手沒腳,我也樂得照顧。”

應頌小聲說了句:“少爺真好。”

店裏人不多,不時特別嘈雜,應頌又正好用只有他們倆才能聽到的聲音,杜衍聽了這才心滿意足地給自己盛飯。

應頌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死心,他把筷子放在碗沿,掏出手機再翻了一遍,期間杜衍說道:“別低頭,手機拿高點看,不然頸椎病又要犯。”

應頌依言,同時在他不經意間劃過主頁,只見第二頁多了一個文件,大喇喇地擺在一堆APP的屁股後面,上面只有幾個字:任岘. mp3。

他開始翻找自己的口袋,從裏面拿出耳機,聲音開到最大。

任岘低沉悅耳的聲音從耳機的那頭傳了進來:“你或許在醉酒狀态下會不記得遇到過的人,說過的話,與做過的事。忘了今天,頌頌,忘記之前我說過的話。

……

你現在大可以放心地把我拒之門外,讓我回到一無所有的原點,但我依舊重新翻越崇山峻嶺,來扣響你的大門,只是時間會久一些,我可能會因為黑暗而跌落山崖,會因為路滑而掉進河底,過來時或許形象不佳,會衣衫褴褛,會面目全非,但我依舊能從懷裏掏出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捧到你的面前。

……

你不肯走出你的家門一步,我會像無賴一般就坐在你家門口,靜靜等待,與你以這樣的方式,看着日出月升,雲卷雲舒。每天我都會用心髒裏最鮮紅的血液去澆灌不能被你接受的玫瑰花,直到有一天,你走出房間咒罵不斷地親吻我的嘴角,收了我用心血滋養的花。

Mon amour,sans toi, les émotions d'aujourd'hui ne seraient que la peau morte des émotions d'autrefois.”

他眼底的情緒驟然放大,雜亂無序,會動的腦子在聽到最後一句“現在想想或許就是為了遇到你而學的吧”也停止了思考,頓時覺得嘴裏咀嚼的米飯也沒了味道,時空被無限拉長,人聲随之遠去,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嘴角莫名地挂上了一抹癡癡的笑。

在他面前百般暴露自己,原來男人有如此熱烈的一顆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