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2章

黑夜巨大的鐵幕從天間直傾而下,被落在房頂,地面,樹枝上的雪映襯得呈現出濃稠的暗紅,他幾乎都能聽到雪花跌落的聲音,接踵而來。

偶爾幾顆無辜的落雪被頑皮的北風吹進窗內,悄無聲息地落在任岘指間捏着的煙上,在火星間歇斯底裏地發出一聲慘叫,頃刻間便消融了。他看着深沉的夜色,緘默,眉間愁雲如天綴的那樣,無論如何都化不開。

應頌上前,從背後握住了他的手,并不遷怒于他為什麽再一次消失許久的問題,直覺上他感到,隐隐約約間,任岘似乎被什麽所困擾,他被這樣莫名的氛圍所感染,也不說話。

深夜的醫院愈發靜谧,除了走廊裏常亮的燈光,和不遠處住院部的零星的幾處亮着的窗戶,傍晚來時的喧鬧已經隐沒了下去。

但他并沒有想到,明明前一刻并沒有反握住他的手,突然将他抓得死緊,一股大力将他甩到了任岘面前,他的腰正抵着窗框,呼嘯的冷風争先恐後地來從背後擁抱他。

任岘撚滅的手上的煙,而後扳着他的下巴,從嘴裏把最後一口煙氣給他渡了過去,陰晴不定的臉上忽然而至的幾分邪佞讓他錯愕不已,又加上沒有絲毫的準備,多日以來都沒有碰過的東西,這一下直沖他的口腔。

熟悉而陌生的味道登時便占據了整個肺部,他猛烈劇咳,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的雙手推拒着任岘傾軋過來的身軀,而任岘明顯不願意放過他,以至于應頌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窗外,被迫享受大雪的洗禮。

任岘的一只手落在他的腰間,大張着手指扣着他的腰,一只手留戀在他後頸散披着的發絲上,将嘴唇,鼻子,都埋在應頌細膩的頸窩裏,貪婪地呼吸每一份屬于這個孩子的氣息。

直到咳嗽漸緩,應頌的雙臂反勾上了他的脖頸,聲音裏還有着濃濃的鼻音︰“怎麽了?”

話音剛落,任岘正巧從他頸間擡頭,應頌從他的唇角向上看時遇到了一雙漆黑如墨般的眼眸,而眼白裏幾乎全是赤紅,血點激得應頌的心也跟着猛烈跳動起來,那灼熱的恨意,如滔天洪水一樣,掀起了一道如遮日月的巨牆,一齊向他湧了過來。

而任岘僅僅留下一句︰“Saviolum.”之後,便噙住了他的嘴唇,毒蛇一般的舌頭徑直挑開他緊閉的牙關,長驅直入纏着他滑嫩的舌不肯松。

二人口中黏膩的唾液交織,如打架一樣的激吻,呼吸急促,激烈的氣息纏繞彼此,誰都不肯放過誰,應頌只覺荒誕不經,沒有絲毫的預兆,任岘就這樣對他,即便樓道再為隐蔽,但深夜總有夜班的醫生和護士經過。

半邊的屁股已經被擠到了窗沿上,任岘沒有任何停止鬧劇的想法,吸吮他的嘴唇,輕咬被他勾走的舌尖,他在喘息間小聲喚着任岘的名字,說着乖,并環緊了他的脖子。

逐漸地,任岘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從口舌翻攪到最終,呼吸平複下來後吻着他的唇角,他從裏面莫名地感受到了任岘體現出了一絲脆弱,如一根時隐時現的絲線似的在他的神經周圍游走,而正好被他抓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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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頌的拇指輕柔地撫摸着他的眉眼,最後改變了心意,扳着他的頭放在了自己的肩上,手指輕輕拍着他的腦後,粗硬的短茬他摸得心悸,悄聲問道︰“乖,跟我說說怎麽了?”

任岘摟着他的腰,看着小孩光潔又窄仄的下颌,小聲說︰“沒事,想你了,抱歉,是我任性了。”

還是疑點重重,任岘與平常不相統一的表現讓他感到困惑,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他又找不到其中的關竅,只得哄着說道︰“那回家好不好?”

任岘點點頭,把他抱了下來,就在他要牽自己手的一剎那,電光火石一般湧起了什麽看似普通的回憶,應頌問道︰“剛剛是誰打電話給你的?”

任岘恢複了最初的樣子,笑得毫無破綻︰“乖寶亂想什麽呢?我叫的司機,已經在樓下等咱們倆很久了。”

應頌只好按下心頭疑慮,和他一起出了大廳,醫院的大門口,一個陌生的男人正在屋檐下等着,見到他倆以後格外激動,上前來,說道︰“任總,你們終于下來了,走吧,上車。”

在這一刻應頌改變了主意,他拉住了任岘的手,咬着嘴唇萬般糾結,最終看着他,問道︰“這裏離家遠嗎?”

任岘還沒發話,司機倒是殷切道︰“小少爺,不是很遠,步行也就是二十分鐘,開車大概五分鐘就能到。”

“我們走回家吧。”

此話一出,不僅是司機,連任岘也有些吃驚,皺着眉,帶着輕微的訓斥,說道︰“胡鬧,你還生着病呢。”

應頌把任岘的手放在自己額頭上,抿着嘴笑︰“你看,燒已經退了,我嗓子也不是很痛了,我就是想,和你看看深夜街上的雪景,滿足之前對你的承諾。”

任岘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與他漠然對峙着,後來在他期盼的眼神裏敗得一塌糊塗,“小林,把車上的傘拿過來。”

“任總,怎麽連你也……”

“去吧,我家小孩我慣着,反正生病了是他自己受着。”

應頌也不顧林司機在當場,過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得寸進尺道︰“你背我。”

這樣的表現深得任岘的心意,他慢慢地回吻,心如化凍春水,嗓音越發柔和︰“好,我的小祖宗。”

行人寥寥,空闊的大街上,炫目的燈光被雪色隐去大半,只依稀照着回家的路途,寒風料峭,搔刮着人的臉。

有一清俊挺拔的身影,在雪夜裏緩緩踱步向前走着,扒在他背上的小孩幫他撐着傘,一只手攀在他的肩頭,用側臉相互蹭着,時而親親他的臉,時而滾熱的嘴唇在他後頸留戀不止,還用挑釁的語氣問他︰“你的體力足夠支撐咱們回家嗎?累了就說出來,剩下的路我背你回去。”

雖然頑劣,但其背後的濃情一覽無餘。

任岘的語氣裏彌漫着笑意︰“是誰抱着你從客廳一路做到卧室裏的,嗯?當時為什麽不懷疑我的體力?哪個小壞蛋被我抱着又哭又鬧說讓我慢一點的?”

應頌的臉頓時爆紅,捂住了男人總是不會把門的嘴,氣急道︰“在街上呢,收斂一點。”

任岘只是笑。

但是情意就這樣被任岘勾了起來,他總是說着讓自己害羞,又聽得十分過瘾,符合自己心意的話,他放開了自己的手,枕在他的背上,問︰“今天沒有發生什麽事吧?”

任岘溫聲道︰“哪裏會有什麽事?乖,別亂想。”

如今任岘越是不讓他亂想,他想的越多,“公司沒出什麽問題吧?”

“沒有。即使出現問題,你我也養得起,我砸鍋賣鐵養你。”

應頌嗫喏︰“你今天的樣子吓到我了,就像在車裏那次一樣強勢,我生怕你發作起來把我剝了,不計後果地做接下來的事。”

“今天吓到你了,我為我的魯莽和沖動道歉,寶,對不起。”

應頌沒說話,只是側頭輕輕地咬住了他耳廓上的那塊小軟肉,分出去一部分的注意力,專心聽着雪落在他撐着的黑色傘面上的聲音。

男人的背挺闊而舒适,有時候他任性地想一輩子都不下來,此後任岘去哪兒他去哪兒。過了許久,他才松了牙齒,鼻子吸了吸,囔囔的鼻音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軟︰“沒事。你喜歡和我一起壓馬路嗎?”

“喜歡。”

“我也喜歡你,任岘,此刻讓我想起了和你共度的那一個公園之夜,你的告白,和你的吻,都在我的腦海裏輾轉,留戀。轉眼間,兩個月都快過去了,而你還是你,我還是我,彼此都沒有改變過心意。”

應頌接的話簡直正中任岘心頭,明明回答的是喜不喜歡和他一起壓馬路的問題,然而他卻借機告白,訴情意。他托着應頌腿側的手不由得又緊了緊,滿腔的愛化作漫天飛雪,正悄無聲息地滋潤着他的心田。

既然任岘用行動不止一次地告訴他,他絲毫不介意病毒的傳播,應頌就稍稍地挪開傘柄,竭力湊過去給他的嘴角留了個吻,“我愛你。”

盡管任岘不搭理他,但他就像是下定決心般,說了很久之前就想說的那句話,“第五百一十九天,神說,天地間一切都會逐漸消亡,唯有浪漫不死,于是,任岘便誕生了。

第五百二十天,神說,只有浪漫還遠遠不足以,應該有蒼白來襯托,于是,應頌也降臨了。

第五百二十一天,浪漫與蒼白相遇相知,相愛,神說,這便成了。

我們相遇的三天,是被衆神之父賜予的三天,任岘,我愛你。”

篡改版的聖經,署名︰應頌。

他沒想到的是,任岘并不是不想搭理他,而是在認真傾聽他的話,感受他的情意,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應頌會說出這樣的告白話語,讓他猝不及防,又很快地,沉溺在他的話裏。

任岘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一句︰“前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花店。”

應頌溫熱地氣息不經意地撩撥着他敏感的耳後,并淡淡地嗯?了一聲。

“我要給你買一束玫瑰,我要和你一起回家,關上門,做愛做到死。”

應頌抱緊了他,微笑着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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