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有生之年,定讓你穿上第二次婚紗
碧沉最後還是翻開了後面的內容,滿滿一個日記本,她一頁頁的看下去,足足看了兩個小時,他寫得用心,她看得更用心。
碧沉開始看的時候,有些難以置信,她是在十幾年前救過一個孩子,但怎麽也想不到那個孩子就是宋初,更沒想到宋初會因此愛上她。
她不過是無心路過,好心送他去醫院,她相信,任何人見到那樣的情景都會救他的,但沒想到他因此情根深種。
一個十六歲的孩子愛上了二十八歲的她,故事荒謬得有些可笑,但那個男孩對她的感情卻日漸甚篤,一發不可收拾。
少年滔天的愛意如長江水,滾滾而來,他花了十年才找到她,但他卻沒有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立刻去追求她。
他開始籌謀,規劃,甚至不惜一切當上了秦盛的朋友。
他是個極內斂人,又是個極瘋狂的人,他內斂到可以暗戀她十八年而不讓任何人發覺,但他同時也瘋狂到苦苦追尋她十八年。
她想,如果不是很宋初相處了這麽長一段時間,她肯定會覺得宋初就是個心理變态,大變态,但她知道他不是,他并沒有做任何傷害她或者傷害秦盛的事。
當初她打電話請求他幫忙撮合秦盛和溫軟的時候,他滿口答應,現在秦盛和溫軟在一起,有一半是他的功勞。
他為她先去考警校當警察,後來又為了她去學室內建築設計,他的人生,每一步路都在為她而走,她終于明白,為什麽說自己葬送了他的一生了。
她确實名副其實的葬送了他的一生,她是殺死他的間接殺手,他為了幫組秦盛逃脫黑龍幫,終究葬送了一條命。
秦盛,溫軟,還有她自己現在活得好好的,但他自己卻可能已經死了。
他給了她最最豐沛飽滿的愛,他給了她整個青春年華,最後卻撒手人寰,急劇收場。
他明明有那麽多機會可以告訴她,他愛她,但最後他都選擇了緘默不語。
他的日記字字含血帶淚,歷經十八年的滄桑,十八年,足以讓一個嬰兒成長為成人,也足以讓一段稚嫩的感情成長到遮天蔽日的地步。
他始終做着愛她的事,卻未曾說過愛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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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他活得從容,愛得從容,死得從容。然而卻忘了給故事寫下一個完整的結局。
碧沉一直以為,一段感情,只會以愛或不愛作為結束,但沒想過,還能以死作為結束。
那些未宣之于口的愛,他全部紀錄下來,珍之,藏之,眷之,戀之。
碧沉看完這些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多,對面街道上的酒吧KTV已經開始營業,三兩個年輕人,染着黃頭發,吆五喝六融化在那喧嚣的夜色裏。
碧沉不由想起了宋初日記本裏的一段話。
“我總在想,如果當年碧沉沒有救我,我會怎麽樣,會死嗎,還是繼續無賴着活着。
總之不會像現在這樣生活,或許依靠着父母的關系,當個公子哥,泡吧玩女人,無惡不作。
不知道是那樣更痛苦,還是現在更痛苦。
但我想,沒有如果,上天既然要派一個人走進你的世界,必定是有原因的,我不信佛,但我信命。
她就算不以這樣的方式出現,或許也會以其他的方式出現。
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果。
我知道,不管怎樣的相遇,我終究會無可救藥的喜歡上她,無可救藥。”
碧沉關上了日記本,開始看箱子裏的其他東西。有三張她的照片,一張是她的生活照,不知道是哪一年拍下來的,估計是偷拍,但拍得很清楚,也很美。
第二張是她和秦盛的合照,估計是他從秦盛那拿走的,秦盛也是個馬大哈,估計也不知道。
第三張竟然是她和秦天的結婚照,那時候她才十七歲,未婚先孕,當年倉促之下和秦天結了婚。
這張照片他竟然也有辦法弄到手,她有些驚愕。
當她把照片放回去的時候,才發覺照片每一張後面都寫了字。
第一張寫的是,祝吾愛生日快樂。2008年,7月1日攝。
第二張寫的是,吾愛與吾友。
第三張寫的是,有生之年,定讓你穿上第二次婚紗。
碧沉看他的日記時,一直沒有哭,心情反而很平靜,但當看到“有生之年,定讓你穿上第二次婚紗。”的時候,眼裏決了堤。
沒有一個女人不喜歡婚紗,碧沉當年結婚的時候很倉促,婚紗也沒有用心去挑,當時年紀小,沒多大概念。
後來随着年齡的增長,看着身邊的朋友一個個結婚,穿着高貴美麗的婚紗,嘴裏說着祝福,心裏無不豔羨。
她和秦天感情很好,但秦天經常在外出任務,和她在一起的日日寥寥無幾。她家不是沒有再辦一次體面的婚禮的錢,而是孩子年紀都這樣大了,她也不可能去跟秦天說想好好再辦一次婚禮的想法。
但再穿一次婚紗,一直都是她的心願,只是沒想到心願未了,秦天已去。
如今有人願意再娶她,但時光交錯,無盡的歲月裏只餘一句嘆息。
碧沉一夜未眠,她一顆一顆剝開宋初送她的大白兔奶糖,像是剝開了誰冷面下溫暖的心。
她沒有吃,只是默默的看着,看着看着眼淚就一顆顆流下來。
溫軟也是一夜輾轉反側,沒有睡着,她一直很想知道碧沉的想法,第二天好不容易挨過八點,她就給碧沉打了電話。
碧沉很快就接了,她吹了一夜的風,再加上沒有睡覺,嗓音非常粗粝,似一下子老了十歲。
“喂,碧沉姐,其實我也知道這樣問你很不禮貌,但就是為宋初感到可惜,很想代替他問一句。
你願意接受他的愛嗎?”
溫軟換了一只手去接電話,她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但沒辦法,就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良久,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我不接受。”碧沉倚在靠背上,硬着嗓子回答。
她怎麽可能接受,有本事就讓他自己來問,讓他親自來告訴她他愛她,她不要通過任何方式知道他對她的愛,她只需要他自己親口對着她說的一句話。
“啊?那好吧,打擾了。”
溫軟洩氣的挂了電話,似一個被針戳破的皮球,她以為碧沉不接受的意思就是不喜歡宋初,不接受他這段滄桑的感情,殊不知她只是想要宋初自己的一句話。
半個月後,公安局驗屍結果出來了,秦盛的腿已經好了,這半個月他天天喝着溫軟為他煲的愛心湯,愣是養胖了幾斤,氣色好了不少。
秦盛和溫軟都沒有邀請碧沉一起去看結果,但等他們到公安局的時候,碧沉已經在那了。
秦盛和溫軟都沒有驚訝碧沉這樣做的原因,三人結伴去了休息廳,那裏同樣也有很多人和他們一樣等待着驗屍結果,他們表情各異,有悲痛的,有麻木的,有冷着臉的。
秦盛和警察交涉,“我們是宋初的家屬,能把驗屍結果給我們看看嗎?”
警察找了幾分鐘,最後确定說,宋初的驗屍報告已經被他的父母拿走了。
三人一驚,面面相觑,宋初的父母,從一開始都沒有出現過的宋初的父母竟然提前一步拿走了報告。
秦盛不死心接着問,“那你們這有備份嗎?”
“沒有。”
“那你能幫我查一下宋初是否在确認死亡名單裏嗎?”碧沉開口繼續問,她長得漂亮,那個男警察态度明顯好了很多,立馬開始搜電腦資料。
“稍等一下。”
過了幾分鐘,“找到了,他确認已經死亡了,屍首已經被提取走了。”
碧沉腿一軟,好在秦盛及時扶住她,她靠在秦盛懷裏,止不住的顫抖。
作者有話要說:
☆、“秦天,對不起,說好一輩子只喜歡你一個的,好像做不到了,
溫軟不死心繼續問,“你确定宋初真的死了嗎,你看到的那個結果會不會是上次的那個?”
那個警察有些不高興了,他把電腦轉過來對着他們,上面清楚的寫着,宋初,已确定死亡。時間是2014年8月12,正好是昨天出來的結果,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碧沉如遭雷擊,她一直隐約有預感,宋初沒有死,可是要是沒死,為什麽二十多天了一直不出現,現在連公安局都确認他的死亡了,仿佛全世界都否認了宋初的存在,他已經被标上了死亡的名簽,沒有一絲生還的證據。
秦盛還是不相信,但此刻由不得他不信,他最好的朋友,就這樣死了,他本是一顆明星,但卻在人生最燦爛的時候隕落。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結婚生子,他曾告訴過他,自己有喜歡的人,可是現在他就這樣走了,他連他喜歡的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秦盛知道現在不少自己脆弱的時候,他強忍着悲痛,扶着碧沉到一邊休息。碧沉這次倒沒有哭,她像一個殘敗的洋娃娃,沒有一絲生氣,兩眼放空,無法聚焦。
溫軟抿着嘴巴,擡頭頓了一會兒,才把眼淚給憋回去。雖說和宋初沒打過太多交道,但宋初留給她的印象太深刻,明明是那麽輕描淡寫的一個人,卻在所有人的布景裏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一向話不多,眉眼總有淺淺的笑意,溫軟起初有些怕他,現在卻沒來由的開始想念。
嚴格說起來,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即使出來開槍射殺了那兩條狼狗,她或許早就已經死了。
溫軟望着眉眼灰寂的碧沉,滿腹都是苦水,連嘴巴都是苦的,她想,宋初死了,最傷心的人應該是碧沉,哪怕當時她明确說過不接受宋初的愛意,但她這個樣子卻說明了一切。
溫軟彎下腰來,輕輕的抱住碧沉,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碧沉姐,宋初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你傷心,你要振作起來。”
碧沉眼裏滲出一滴淚,滴落在她暗青色的旗袍上,不見蹤跡。
她拽着溫軟和秦盛的手,慢慢地站起來,腿還有些顫顫巍巍的站不穩,但她眉裏眼裏都是笑着的,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澤,擡手把身上旗袍上的褶皺扶開。
她聲音細軟溫暖,依舊是一副絕美的模樣,“他說最喜歡我穿旗袍的樣子,喜歡我笑,我得高高興興的。”
秦盛眼神深似海,他一只手握住碧沉的,另一只手握着溫軟,決定暫時先不要去思考碧沉對宋初的感情,目前首先需要解決的是找到宋初的家人,他們總得見最後一面,來告個別。
他嗓音溫厚醇濃,似溫熱的烈酒。
“媽,溫軟,我們先回去吧,我負責聯系宋叔叔和阿姨,有結果了再去,別在公安局耗着了。”
他想,是宋初陪他成長,最後把他鍛煉成一個真正的男人,如今他終于不是那個凡事只知道逃避,遇到心痛的事會心酸得掉淚的人了。
他沒見過宋初哭過,他情緒從來不寫在臉上,所以死得靜悄悄的,突然一下子就銷聲匿跡了。
這就是宋初,在他眼裏除開爸爸之外,最具男人本色的真英雄。
既然宋初走了,那麽就由他來負責碧沉和溫軟的幸福。
死了的人已經死了,但活着的人還得繼續快樂的生活,你若不快樂,是和自己作對,折磨的終究是自己。
三人最後回到了秦盛的家裏,溫軟照顧着碧沉睡下之後,她才蹑手蹑腳走出來。她出來的時候,秦盛正倚在沙發上打電話,他眉頭始終是皺着的,似起伏的浪花。
他今天穿一件駝色開衫毛衣,裏面一件黑白格子襯衣,卡其色長褲包裹着他修長有力的雙腿,秦盛側着個臉,面部輪廓非常的清晰,有些糾結的眉毛,深邃的眼睛上有長而卷的睫毛在煽動,他如山脊一般高峻的鼻梁下,那張唇色有些淡的唇緊抿成一條線,顯得下巴有些緊繃。
他神情是憂郁的,帶點滄桑的冷感,只是沒了當初那股孩童的脆弱。
溫軟慢慢地走過去,坐下他旁邊,也沒有說話,靜靜的聽他打電話。幾分鐘之後,秦盛把手機往茶幾一砸,發出清脆的聲響,附和了主人的怒氣。
溫軟輕輕把頭靠在他肩膀上,靜靜的,沒有說話,安靜乖巧的模樣,像足了剛入門的小媳婦。
她感覺到秦盛身上沒個毛孔都是張開的,他的怒,他的怨怼,他的辛酸悲痛全部在靜靜洶湧着。
半晌,秦盛把溫軟拉下來,她頭躺在他的大長腿上,他俯視着她,眼裏有翻湧的情緒,她仰視着他,眼裏有深沉的愛意。
忽而,秦盛以吻封口,他把她牢牢抓在懷裏,不讓她動彈,像疾風暴雨一樣急驟的吻,帶着他所有澎湃的情緒和沉重的心事全數發洩出來。
溫軟被他吻得有些疼,她哼唧了兩下,也就沒有再反抗,她知道他現在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她如果能派上用場,何樂而不為呢。
良久,直到溫軟以為自己可能會窒息而死的時候,秦盛放開了她的唇,他慢慢親吻她澄澈的大眼睛,柔情甜蜜中又帶了點憂傷。
他熱烈的鼻息撲在她臉上,旖旎而纏綿,似兩只比翼鳥。
之後,他抵着她的額頭,目光涼透如冰,嗓音沉痛而哀傷。
“溫軟,我聯系不上宋家人,但已經知道他們昨夜就把宋初火化了,你說宋初怎麽可能屍骨無存,最後只剩一捧灰燼呢。
我甚至都沒來得及看他最後一眼,連一個好好的道別都沒有說,他就已經被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了。
我真的很想殺人,可是我能去殺誰,黑龍幫已經瓦解,那場大爆炸把我的仇人和朋友一起炸沒了,全都沒了。
溫軟,宋初該怎麽辦,他能好好的上路嗎,以前我不相信鬼神,但現在我信了,我很想讓宋初托夢給我,可是最近我都整夜整夜的失眠,睡一會兒就醒了,他都不到夢裏來看我,你說,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溫軟哽咽着嗓子,這樣的秦盛太令人心疼了,她坐起來,一邊說一邊輕吻着他的臉。
“秦盛,沒事的,宋初他會好好走的,他把你當兄弟,自然不會怪你,逝者長留,我們永遠記住他,以後我們生的第一個孩子就過繼到他名下,認他做爸爸,姓宋好嗎,這樣他就有後人了。”
溫軟軟着嗓音,她說的話酥酥諾諾,但語氣很堅定,把孩子過繼給宋初,這不是一時的玩笑話,她這些天早就想好了,宋初沒有結婚,沒有孩子,他又是獨子,自己的孩子過繼給他,他宋家就後繼有人了,他們的孩子以後幫他為宋叔叔和阿姨養老。
秦盛心裏一軟,感激的看着溫軟,其實他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只是怕溫軟會舍不得,沒想到溫軟這麽通情達理。
他啵了溫軟一口,輕聲說了句謝謝老婆,溫軟眉眼溫軟,笑得有些甜蜜。
碧沉并沒有睡,她只是怕溫軟和秦盛太擔心她了,假裝睡着了。她躺在柔軟的床上,望着天花板發愣,已經深秋了,屋外的樹葉開始黃了,各種果實成熟,也到了農民秋收的時候,一切都是那麽美好,為什麽她的宋初卻不在這個美麗的世上了。
她在想,她是不是克男人,那麽疼她愛她的秦天30歲殉職,喜歡她長達18年的宋初,為了救她的兒子,享年34,到死都來不及對她開口說任何話。
碧沉心裏很堵,有一口氣在心口裏憋着,不上不下,她劇烈的喘息着,眼淚都出來了,依舊很難受。
她想,宋初大概住進了她的心裏,因為他住進去了,所以心髒開始變沉重,有了他的份量。
碧沉對着屋外的星空喃喃說道,“秦天,對不起,說好一輩子只喜歡你一個的,好像做不到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作者有話要說:
☆、“宋初,宋初,宋初,我都四十六歲了,你竟然還讓我失戀了,
幾天之後,秦盛通過各種渠道,終于找到了宋初的墓地,聽說他父母葬禮的時候都沒請幾個人,火化之後直接就買塊墓地下葬了,宋初爸媽傷心歸傷心,但誰也沒耽擱前途,兩人協議離婚之後就各奔東西了。
多麽冷漠的家庭,明明是親生的唯一的孩子,但卻沒給他全盛的愛,那溫軟有些詫異,那樣薄涼的兩個人怎麽就能養出宋初這樣濃情的一個癡人。
那天,久旱未雨的B城,下了一場大暴雨,天色暗沉,烏雲壓城,雨水沖刷着地面,下水道水流嘩啦啦的響。三人穿着黑色禮服,每人撐着一把黑傘慢慢走向那塊墓碑。
他的墓地一看就是新墓,上面還有好幾束花,墓碑上的金漆很新,燙金的字上面寫着宋初的大名,他的照片是一張生活照,眉目尚好,顏色依舊,還是一派儒雅的樣子,他淺笑着,穿着針織衫,捧着書,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通身的書卷氣,很難讓人想象他以前是個警察。
溫軟想,論誰從他墓地走過,約莫都會惜嘆一聲,多秀致的一個人,就這樣去了。
溫軟和碧沉把花放在他的墓前,秦盛在宋初的墓地上跪了下來,溫軟沒有去拉他,跟着一起跪了下來,碧沉始終站着。
她眼神淡淡地,看不出在想什麽,幾天過去,她仿佛已經消化接收了這個不幸的消息,飯照常吃,覺照常睡。每天帶着雪糕出去遛彎,活得比誰都輕松惬意。
秦盛嗓音嗚咽,一副要哭未哭的模樣,他脊背挺得筆直,寒風料峭,地面潮濕,他也絲毫不在乎這些,雨水砸落在他如玉的面龐上,透着凄涼和悲痛。
“宋初,對不起,我來晚了,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我知道你不會怪我,但我不可能不怪自己,這本該是秦家的事,但死的卻是你宋初,你叫我如何有臉面對你。”
氣氛莊重而肅穆,透着點蕭索,溫軟和碧沉一言未發,秦盛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把頭都磕出血來了,鮮紅的血跡馬上就被雨水沖刷幹淨,消失匿跡。
溫軟見秦盛這個樣子,有些心疼,但她也無能為力,畢竟這是秦盛欠宋初的,溫軟拿出酒,倒在四個小杯子裏。
他們三人每人喝了一杯,最後那一杯,秦盛把酒灑在了宋初的墓前。
臨走前,碧沉沒有動,秦盛有些詫異的擡眼看她,碧沉擡手去摸宋初的照片,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旗袍,外面罩着一件黑色小禮服,看上去大方而知性,她素眉素顏,語氣有些淡淡地傷感,“你們先到下面去等我一會兒,我還有話要跟他說。”
溫軟知道碧沉心裏不好受,她肯定還有許多話沒有對宋初說,她急忙拉着秦盛下了階梯,給宋初一個聆聽的機會。
在等待碧沉的這段期間,溫軟大致把宋初喜歡碧沉的事告訴了他。
秦盛很平靜的聽她敘述完畢,他頭發有些濕,身上也有不少水澤。秦盛表情有些淡,之後他掏出一根煙,在打算點火之前,跟溫軟說,這是最後一根。
溫軟點頭,沒有阻止他,橘色的火花燃起,他嘴巴叼着細白的卷煙,蹙着眉頭拿煙去湊火的時候,性感得無可救藥。
他深吸一口煙,然後把煙慢慢地吐出來,反複好幾次之後,他才啞着嗓子開腔,帶有無盡的蒼涼。
“溫軟,我現在心情很複雜,談不上憤怒,也談不上驚訝,如果宋初還沒死,他直接跟我說他喜歡我媽,喜歡了十幾年,我肯定會說他瘋了。
但現在不會了,我遇到了你,知道了什麽叫愛情,愛情是沒那麽多選擇的,他愛上了媽媽,所以他別無選擇,不惜一切來幫我,包括生命。
有什麽好說的呢,我現在只求他健健康康的活着,只要他還活着,媽媽願意嫁給他,我就敢喊他一聲爸爸。可惜,他來不及娶我媽,我也來不及喊他爸了。”
碧沉把傘丢在一旁,抱着宋初的墓碑,開始小聲啜泣,她的熱淚混着雨水砸落在他冰涼的墓碑上。
“宋初,你這個笨蛋,大傻瓜,哪有你這樣活着像個懦夫一樣不去表白,死了才搶走別人心的。
說好的要讓我穿上第二次婚紗的呢,你現在在裏面躺着,誰給我穿,你這樣我還怎麽能好好的生活。
為了你,我都背棄了秦天,可你呢,這麽狠心,一聲招呼不打,就去了,死之前還要給我們安排好後路,可是你這麽厲害,為什麽不給自己也安一條後路。
宋初,宋初,宋初,我都四十六歲了,你竟然還讓我失戀了,你真牛逼。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恨死你了,可是為什麽越是恨,就越是想念,你給我買的大白兔奶糖我都吃完了,等着你再給我買呢,你起來啊,起來娶我啊,起來陪我好不好,好不好。”
碧沉聲音越來越小,一點一點弱下去,就如同心裏的焰火一樣,一點一點熄滅,直到冷寂。
最後她癱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她在想,她這樣哭,宋初肯定舍不得,他一定很擔心,所以會不會就出來抱着她輕聲安慰呢。
秦盛聽到碧沉的哭聲,他急忙跑上去,碧沉全身都被雨淋濕了,樣子要多凄慘有多凄慘。
秦盛心裏刺痛,他抱起碧沉,将她帶回來家,他和溫軟輪流照顧了她一夜之後,燒才退下去,她時常喊着呓語,夢裏都是宋初的名字。
溫軟看着心疼,她在想,自己當初是不是不應該把那件事告訴碧沉,後來又想,其實碧沉早就喜歡上宋初了,告不告訴,最終的結果不過都是傷心罷了。
更何況,宋初十八年的感情,不能就這樣被他帶到地底下去,那段感情,有權利得到傾聽和救贖。
時光豐沛的極速成長,寒冬去了,春風又來,春雨去了,轉眼就到了第二年夏天。
彼時的溫軟和秦盛正在準備婚禮,溫軟本想等爸爸出獄再結婚,無奈秦盛沒做好措施,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故意的,總之懷孕兩個月的溫軟現在正在試婚紗。
碧沉和秦盛等在外面,秦盛的禮服已經換好了,藏青色的禮服,锃亮的皮鞋,秦盛到底是底子好,長身玉立,翩翩美男,一眼望過去,整個婚紗店就他最帥,櫥櫃裏的模特都沒他帥氣。
碧沉穿了件暗紅色旗袍,旗袍剪裁有度,她大號曲線畢現,膚色白嫩細滑,眉眼精致如花,端是個氣質相貌俱佳的絕色美人。
不少男人見到碧沉已經蠢蠢欲動了,只不過秦盛大帥哥在那坐鎮,大家才望而卻步,只好遠觀,不敢亵玩。
溫軟才兩個月身孕,肚子一點都不顯,依舊是玲珑有致的身材,約莫是懷了孩子的原因,胸圍又加了一個碼子,有不少好看的婚紗都因為她胸太大而穿不上去。
為她試婚紗的那個服務員是個大嗓門,她沖着外面喊,“把最裏面櫥櫃那個露肩的白色婚紗拿過來給這個客人試一下,她胸太大,這個婚紗穿不上。”
頓時全場倒吸一口涼氣,溫軟恨不得殺了那個服務員滅口。
碧沉狡黠的笑了笑,眉眼盈盈,打趣的望了一眼旁邊的秦盛,潛臺詞再清楚不過,“你老婆這麽有料,你真幸福。”
秦盛得瑟的笑了笑,他知道溫軟胸大,剛開始那會兒他就愛不釋手,現在懷孕了,越發豐沛了,作為男人,他的性福生活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溫軟最後穿着那件露肩拖地婚紗出來的,那個嗓門大的服務員嗓門是大了點,但眼光和手藝還是不錯的,這件露肩婚紗一般女人沒那個胸還真穿不出來這個感覺。
溫軟此時,集□□妩媚于一身,不至于太露,露得端莊有度,将溫軟好看的胸部曲線和肩部曲線完美的呈現出來,她三下五除二就把溫軟披着的頭發盤上去,弄了個簡單又好看的發髻。
她細長如白蔥的脖子露出來,似一只高貴的天鵝,端是個美豔無雙,姿容絕色。
簾子拉開的時候,溫軟袅袅娜娜,娉娉婷婷的走出來,在場的男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驚嘆一聲尤物,溫軟本就長得清麗可人,最近這段日子又養得好,穿上好看的婚紗,自然讓人眼睛一涼。
碧沉啧啧了兩聲,頗為豔羨了望着溫軟,婚紗美,人更美,瞅,自家兒子都看呆了,她用手肘捅了捅秦盛,秦盛才回過神來。
溫軟出來的時候,他聽見自己心髒爆破的聲音,這就是他的新娘,即将與他共度一生的人,她肚子裏懷着他的孩子。
他的人生才過半,就已經幸福至極,除了宋初,他這輩子再無遺憾。
作者有話要說: 祝所有妹紙都能有溫軟那樣的大胸,好吧,我又猥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