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趙寰當晚就再次出了宮, 嚴郎中帶了個陌生的漢子,到了他們議事的老地方。
漢子年約三十出頭,身形中等, 面色蠟黃, 板着臉, 一身的戾氣。
趙寰見到漢子裹着布巾的手,神色微楞,心中不由得一喜。
果然, 嚴郎中拉過漢子, 道:“二十一娘,這就是何良。”
何良掀起眼皮看了眼趙寰,臉色依舊很臭, 一言不發。
嚴郎中尴尬了下,推了他把,不悅抱怨道:“你瞧你, 一個大男人, 心眼恁地小。你憎恨讨厭大宋皇帝,二十一娘雖然姓趙,朝政上的事情, 可是她做得了主?怎地連她都一并怪罪上了。”
趙寰并未放将何良的态度放在心上,望着他的手, 關心問道:“何先生的手可好了?”
何良支吾了聲, 總算開了尊口。他話裏帶刺, 并不那麽客氣道:“小的當不起帝姬的一聲先生。有勞嚴郎中,得了他的醫治, 我的手算是保住了。醜話先說到前面,我清楚你們要我作甚, 我的弓箭,只拿去複仇。再多別的,得要付出報酬,銀訖兩清,互不相欠。”
嚴郎中一聽,後悔得臉都黑了,氣呼呼就要開罵。
趙寰笑起來,擡手制止了他,爽快地答了聲好。
何良意外了下,斜眼打量着趙寰,見她穿着破舊衫裙。素淨的臉,無任何釵環裝扮,甚至連銀耳釘都沒有,不相信道:“你哪來的錢財?”
趙寰幹脆利落道:“搶啊。金人能搶大宋的,我就能再搶回來。”
何良翻着白眼,嗤笑一聲,道:“大話休說。別說帝姬,就是皇帝來,我都不會買賬。”
他嘴角譏諷濃得往下掉,“反正我們大宋人也不是,金人也不是。無家無國,就是流落異鄉,茍活下來的孤魂野鬼罷了。”
“不會呀。”趙寰眼神堅定,直視着何良,笑道:“我們要回家。何先生,我稱呼有本事的人都為先生,諸位在我心中,都擔得起一聲先生。”
何良眼神掃過嚴郎中他們,神色雖桀骜,看上去還頗為享受這個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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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寰盈盈笑道:“當然,我覺着自己也能被稱為先生。”
何良呆住,趙寰笑容更濃,指着自己,比他還要嚣張百倍,緩緩地,一字一頓道:“因為,我要帶你們回到大宋,回去故土。你們所受的不公,我帶你們去讨回來!”
嚴郎中瞧着趙寰飛揚的眉眼,激動地叫了聲好。何良一個不察被吓住了,埋怨地咕哝了句。
有本事之人都有脾氣,趙寰能理解何良。他恨趙家,恨皇室。
冤有頭債有主,他恨得對。
趙寰要用何良,哪舍得讓他離開。除了答應他的要求,還要有他能留下來,震懾住他的能力。
氣勢上小露一手,且不管何良的想法如何,她只關心眼前的情形,問道:“何先生在完顏宗幹的王寨,離開可方便?”
何良傲然道:“我離開,難道還得經過他的允許?先前我不小心被他給抓住了,那是我倒黴。我的手指被他給砍了,從此以後,我們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趙寰問道:“冒昧問一句,何先生的家人,如今在何處,他們可好?”
何良的雙肩一下坍塌了下去,低落地道:“在路上生了病,沒挺過去。”
趙寰默然,道:“對不住,提起了你的傷心事。”
何良抓了下亂糟糟的頭,不耐煩地道:“還是先說正事吧,神臂弩不是一天兩天能做成,費功夫倒是小事,可箭頭呢?”
林大文忙上前,道:“先前二十一娘提過,我已經讓人盯着幾大王寨的兵營了。兵營出了事,現在他們的防衛更加緊密。不過二十一娘放心,軍饷動靜大,他們難以隐藏掩飾,已經被我們給發現了一些端倪。”
“勞煩你們看緊些,我出來就是告訴你們,完顏宗幹要馬上用兵了,這兩天他們應當會分發軍饷。一旦拿到了箭矢,何先生這邊就可以在神臂弩上。”
趙寰将浣衣院的事情,簡明扼要說了,“他們用兵越多,我們的機會就越大。他們一出兵,我們就集中力量,從這邊沖過去。”
前後世的道路與環境完全不同,但大體的方位不會變。趙寰蹲下來,照着後世的記憶,畫了簡單的路線圖:“最後到達此處,以此為據。”
何良雖然一直擡眼望天,顯得很是不在意。見到林大文他們都湊上去看得仔細,好奇心頓起,跟着上前看了幾眼。
心裏雖然佩服趙寰的布置,待看到她最後停留之地,立刻怪叫起來:“你先前可是在吹噓要回大宋!”
趙寰頭也不擡,不緊不慢道:“幽雲十六州,燕京等本就是大宋的土地。燕京有長城為界,遼國作為都城多年,城牆修建得不錯。易守難攻。”
她沒有多加解釋,長城抵禦是一個方面,她要搶在金人遷都燕京之前,占據此地,将金人困在寒冷的大都。
嚴郎中沉吟了片刻,問道:“若是金人回返,前來攻打燕京,到那時以我們的兵力,只怕無法與其一戰。”
趙寰手上的木棍指向汴京,道:“這裏,可以攔上一攔,或者前來馳援。”
何良不服氣道:“開封府府尹早已成了金人的官,他如何給我們幫助。若是說岳将軍,還有些可能。”
趙寰想到此處的開封府尹,忍不住笑了,并未多加解釋。
只是,岳飛啊!
趙寰唏噓感慨,岳飛作為一代名将,抗金英雄,對大宋忠心耿耿。
但岳飛是大宋的官,是趙構朝廷的官。
趙寰惆悵萬分,道:“岳将軍出兵,要得朝廷同意啊!”
何良頓時郁悶不已,岳飛要聽朝廷調度安排,如果私自用兵,等同于謀反。
趙寰轉念一想,道:“何先生提醒了我,可以試着寫封信給岳将軍,将我們這邊的局勢如實告知,他得到了信,說不定能争取到出兵的機會。這封信,得親自送到他手上,還得快。”
送信的人手,又是一個問題,趙寰又犯愁了。
何良看了幾眼趙寰,主動道:“我倒認識幾個做買賣的人,就是在打仗時,也能在金人與大宋之間來去自如。他們雖說身份地位低下,人卻很是重情重義,比趙氏……”
想到趙寰也姓趙,何良憋了下,将罵皇室的話咽了回去,“金人不講規矩,經常拿了貨物不付錢,他們早已積累了一肚皮的怨氣。讓他們帶個信,倒不是什麽難事。若二十一娘信得過,就将信交給他們吧。”
在兩軍打仗的時候,還能做買賣賺銀子的人,趙寰哪敢輕視。何況,眼下她真沒其他可用的人手。
趙寰略微沉吟,當即拍了板,一口應了:“多謝何先生,這都是你的面子情,以後我搶回了金銀,定會重金酬謝。”
何良見趙寰毫不猶豫,至少一個果決是占了。對她不免高看了眼,态度稍微好了些。
接下來,趙寰與他們商議了細節,在宮門守衛換值前,趕回了宮。
不過五六日,金人就召集了近十萬兵馬,浩浩蕩蕩出發,南下進攻大宋。
金兵被派去了打仗,宮裏守衛減少了些,沒再先前那麽嚴。韓皎相熟的守衛換了時辰當差,整夜輪值。
天助她也,時辰正好充裕。趙寰提前早早歇息,夜裏戌時末,準時睜眼醒來,摸索着衣衫穿上。
趙瑚兒與徐梨兒,邢秉懿也醒了,跟着起了身。很快,姜醉眉也來了。
嚴善與趙金姑裹着被褥,靠在炕頭睜大眼睛看着她們,眉眼間,掩飾不住的憂慮與擔憂。
趙瑚兒系緊腰帶,對着兩人挑眉一笑,“沒事,別害怕。”
邢秉懿斜了眼趙瑚兒,眉頭微皺,不放心地道:“你呀,等會可別沖動了,得聽二十一娘的安排。”
趙瑚兒滿臉的不服氣,懶洋洋應了聲是。邢秉懿見趙寰沉默着沒做聲,微嘆了口氣,并未再多話。
自從浣衣院起了變化之後,大家原本的性格逐漸突顯。趙寰很欣慰看到她們這樣,不再死氣沉沉,每個人都變得鮮活,成為了活生生的人。
趙瑚兒沖動,熱血。但她聽得進去勸說,一切都在可控範圍之類。
不顧一切的拼命勁,是大宋朝廷的稀缺之物,也是完顏阿骨打能戰勝遼國的關鍵。
這也是邢秉懿所缺乏的東西,她細心謹慎,考慮太多,有時會失之勇。
人在面對突發事情,本能的第一反應,最能體現人的本性。
她們所缺少的,不是謀,而是勇。
徐梨兒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全身的血,仿佛都在燃燒。她此時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劍氣虎嘯龍吟。
趙寰看得微笑,輕拍了下她的肩膀,道:“留着點力氣,等會兒再使。”
徐梨兒繃着臉,重重嗯了聲,卻道:“別勸我,我早就想屠光這群畜生。若是我死了,你們将我的骨頭撿兩根,帶回去汴京埋了就成。”
“呸呸呸!”趙金姑本來默默聽着,這時突然開了口,雙手合十朝四方拜祭:“菩薩,她是有口無心,菩薩別聽她的話,定要保佑她們平安歸來!”
徐梨兒斜乜了眼趙金姑,嘴角都快拉到了地下。她嗤笑幾聲,忍了忍,嘲諷之話到底沒說出口。
趙寰失笑,帶着幾人出了門。天際沒了月亮,寒風吹拂,星河璀璨,弱光照耀着腳下崎岖的路。
一切剛剛好。
趙寰領着幾人,順利避開守衛,從西北角宮門出去。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便看到了早已候在林子裏的林大文他們。
“二十一娘。”林大文等人上前作揖見禮,見到姜醉眉她們,不由得打量了幾眼。
趙寰曲膝還禮,介紹了他們不熟悉的徐梨兒與姜醉眉,道:“我們以後得并肩作戰,大家先熟悉一下。這次,她們前來跟着練手。”
林大文忙收回了視線,彼此互相見禮完,他道:“送出來的幾人都好,二十一娘盡管放心。山洞雖寒冷些,升了火,大家擠在一起也暖和,柴火吃食亦都不缺。
嚴郎中跟着道:“我也去號過幾次脈,開了些藥給她們調理舊疾,比起在浣衣院要好些了。”
趙寰颔首道謝,道:“可都安排好了?”
今晚兵分兩路,一路去弄馬,一路殺去金兵鑄造兵器之地。
“祝榮帶着嚴郎中他們去馬場,我則跟着你去。”林大文提起了旁邊的木箱子,裏面裝着做木工的各種用具:“我多準備了幾樣,你們先撿自己用得趁手的選,剩下留給我們。”
趙寰還是用锉刀,鋒利又輕便。徐梨兒率先選了斧頭,握在手上,揮舞得虎虎生風。
趙瑚兒與邢秉懿選了錐子,姜醉眉與徐梨兒一樣,喜歡威風。她選了只榔頭拿在手上,揚手朝路邊的石頭上,用力敲了下去。
“砰”地一聲,不大的石塊應聲而裂。姜醉眉很滿意,對着驚詫了下的林大文擡了擡眉,自得滿滿,道:“金賊腦袋總沒石頭硬,看我不敲得他們腦袋開花!”
林大文嗆了下,祝榮等人則咧嘴笑了起來。趙寰随着他們笑,緩和了稍微緊張的情緒。
許山懷裏一直小心翼翼抱着一個包裹,此時走上前,道:“二十一娘,用料實在不易得,我只從一座破道觀尋到了些。做好之後,我沒能試過,不敢保證力道。”
許山以前在汴京時,在焰火鋪子做夥計,懂得做焰火爆竹。
別說金國,連以前相對富裕的遼國,火器的技術都落後至極。所有的焰火,都要從與大宋的邊關互市購得。
如今的火.藥原料不純,加上黑.火.藥威力小,還要考慮到穩定性等問題。
趙寰也沒抱多大的希望,他們能找到這些,已經實屬不易。她忙曲膝福了福,肅然叮囑道:“你已經盡力了,點的時候,千萬要小心,以自己安危為重。”
許山抱着包裹,手不方便,便深深欠身,道:“不過是小事罷了,哪擔得起二十一娘的禮。二十一娘放心,我做了多年這些東西,傷不到我。”
一切準備就緒,趙寰再次鄭重叮囑:“此次行動非常重要,我們首要目标是兵器馬匹。”
衆人一一應是,坐上拉木材的老騾車,兵分兩路而去。
趙寰裹緊衣衫,與趙瑚兒她們依偎在一起,搖搖晃晃,在星夜裏前行。
完顏氏要運送兵器出山,這段路還算平坦。約莫行駛了小半個時辰,行在前面引路的林大文停了下來,跳下車轅,開始卸車。
後面的人跟着停車,卸車牽騾子,進了道旁的密林中。
林子裏黑,為了不引起金人守衛的發現,只敢進了林子後,再點了巴掌大的燈籠,勉強照着腳下的路。
深一腳淺一腳,進了林子将車騾一并藏好,留下兩人看守,其他人走出了林子。
林大文指着前面不遠處的山,道:“前幾日我們跟在了這裏,就不敢再繼續上前了。不過,從車轍以及山道看來,翻過山,底下應當是座山谷,他們就在山谷裏打造兵器。”
趙寰朝前打量,山并太高,說是座高些的土包也不為過。樹林茂密,在星光下,黑黝黝一片,間或閃爍着點點燈火。
“那些有火光的地方,就是守衛的哨所。我們白日摸到此處打探過,每處崗哨有四名金兵守衛。”林大文低聲道。
“嗯。易守難攻,一靠近估計就會被發現。”趙寰腦子轉得飛快,眯縫起眼,算着他們上山的路。
林大文跟着想辦法,若想要避開哨所,神不知鬼不覺上山,實在是難若登天。
若從別處上山,他們又摸不清楚路況。此處人多,猛獸肯定沒了。只夜裏的林子不僅寒冷,還極容易迷路,一不小心撞到了守衛,他們就得暴露了。
金兵幾乎傾巢而出,從皇宮守衛來看,此處的兵力也不會太多。
打仗需要糧草與軍饷供給,完顏宗幹肯定會強令大宋的工匠前來幫着打造兵器。趙寰不指望他們能幫忙,只要他們袖手旁觀,就有一定勝算。
趙寰左右衡量之後,迅速下了決定,指着最西邊的崗哨,道:“我們滅了此處崗哨,從這裏上山。”
林大文順着趙寰的指點看去,遲疑了下問道:“若是鬧出動靜,引起其他崗哨前來,豈不是前功盡棄?”
趙寰掖着衣袖,平靜而堅定地道:“我們得快準狠,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選幾個身手靈活的吧,走,別耽誤了。”
她的話音剛落,徐梨兒飛快竄到了她面前,堅決地道:“我要去!”
趙瑚兒不遑多讓,道:“我殺過人,殺人如切瓜般。做了許久的苦力粗活,我力氣可不小!”
姜醉眉與邢秉懿,一起站了出來。
林大文傻了眼,他想攔着,卻不敢,只能眼巴巴看向了趙寰。
趙寰望着神色凜然的幾人,她們有勇氣,仇恨深重。
遲早有一天,她們都得與金兵面對面厮殺。
既然如此,趙寰輕輕點頭,道:“走吧。林大文,加上我,我們六人前去。人多動靜大,轉不開身,六人對陣四人,足夠了。其他人在東邊攔截,若是我們被其他崗哨發現,你們直接沖上來。”
趙寰下了狠心,金人的兵器庫既然被發現,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它再存在了!
林大文領命,安排好之後,率先走在了前面。趙寰低聲叮囑了趙瑚兒等人幾句,緊随在其後。
幾人一路摸索着,來到了崗哨前方,在灌木叢裏藏着打探。
崗哨四周的樹木,被砍得精光,留下一片空地。左邊,是陡峭的懸崖。人要從此上山,必須經過崗哨眼皮下的空地。
挂在木架上的牛皮風燈,将被砍掉樹木,空曠的四周照得透亮。只要人一靠近,立刻就會被發現。
四個金人守衛,在高架上的木屋裏,圍坐在爐子邊,不時吃口酒禦寒,低聲交談幾句。
趙寰目光如炬,沉吟了下,低聲對林大文說了幾句。
林大文頓時神色一驚,低聲急道:“二十一娘,讓我......”
話還未說完,趙寰已經扯了扯衣領,起身搖搖晃晃走了出去。
金兵守衛很快發現了趙寰,他們剛要喊,看到在氤氲燈光下,大片的雪白肌膚,眼睛都直了。
“別動,咱們去看看,哪裏來的小娘們兒!”一個金兵守衛正想高喊,另外的同伴按住了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瞧這細皮嫩肉的,肯定是逃走的大宋女人。”
另外的同伴轉念一想,此處乃是金人的天下,又向來隐蔽,哪裏能有敵軍細作摸來。
大宋逃奴不斷,完顏氏大多外出打仗了。留在寨子裏的女人不安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可惜啊,夜裏失了方向,竟然跑到了此處。曠了許久的金兵守衛們,啜着牙花子,興奮至極。
金兵守衛還是比較謹慎,他們立刻蹲下,舉弓朝四周警惕打量。
過了一陣,四周安靜如昔,只有趙寰如同迷路的小鹿,跌跌撞撞在原地打轉。
“走,咱們今晚,可要好好開葷了。”
“噓,小聲些,就一個娘們兒,別被人發現搶了去,咱們得先享受過再說。”
幾人嬉笑着下了木樓,極有默契四下散開,團團圍了上前。
趙寰驚恐不安,踉踉跄跄往山下逃走躲避。金兵守衛獰笑着道:“小娘子,你是打何處來,冷不冷呀?快來郎君這裏,郎君給你暖暖。”
面朝着山下的金兵守衛張開手臂,撲上去一個熊抱,抱住了趙寰。
金兵守衛喉嚨唔了聲,聽上去好似享受,又像是呻.吟,很快就不動了。
趙寰雙眼圓瞪,怕得嗚嗚直掙紮。其他三人見狀,戲谑道:“你可別只顧自己摟着不撒手,快抱上去,還有一整夜呢。”
金兵守衛依然一動不動,最年長的金兵謹慎些,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忙上前拉他。
一只瘦弱血淋淋的手,在他面前一揚。血珠散開,銀光閃過,他的脖頸處出現一道清晰的血線。
其餘兩人也看出了不對勁,神色驚駭,轉身拔腿就往木樓上奔,扯着嗓子欲吆喝。
一柄斧頭,呼嘯着朝他面上砍來。骨頭咔嚓碎裂,将他急促短暫的喊聲壓了下去。
另一個金兵守衛,則像是熟了的瓜,被鐵榔頭砸開,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緊握斧頭的徐梨兒,在金兵守衛倒下去之後,再次跟上,朝他下面瘋狂砍去。
邢秉懿與趙瑚兒,拿着尖利的錐子,與姜醉眉一起亂紮,金兵守衛很快被紮成了血洞。
落後一步的林大文,看着燈光下的五人,臉上沾滿了血跡,舉止狠戾。如同地獄的女羅煞般,令他禁不住一陣陣心悸。
實在是太兇猛了!
若都是如她們這樣的一群娘子軍,別說今晚贏定了,就是殺回大宋,都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