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可是,就算于成交代下去,不許人打擾,但總有些人,是攔也攔不住,擋也擋不得的。
慈康殿,太後寝宮。
安貴妃在田菀君那裏碰了一鼻子灰,再加上她似乎發現了些秘密。火急火燎地來找太後哭訴了。
太後懶懶地躺着貴妃榻上,聽安貴妃的描述,神色安定,并未顯出驚訝之色。小丫鬟在一旁有一下沒一下地捶着腿。
待安貴妃的哭訴告一段落,停下來抹淚的工夫,太後突然一腳踹到捶腿的小丫鬟頭上,“沒用的東西。”将小丫鬟踹了個翻,眼睛卻看着安貴妃。
小丫鬟驚呼一聲,趕緊爬起來跪好磕頭,戰戰兢兢地求饒。
一旁的宋嬷嬷示意小宮女下去。
安貴妃一愣,立即放下手帕,不敢再嘤嘤嘤。
其實,早在安貴妃進來哭訴的一刻鐘前,太後的探子已經把消息遞了回來了。
将皇上如何照顧田姑娘,如何抱着她,像是抱着心肝寶貝的樣子,細細描繪了一遍。
太後還在氣頭上,這邊安貴妃就來哭哭啼啼的,攪的她心煩不已。
“哀家問你,你入宮多久了?”太後冷冷道。
“再過一月,便五年了。”安貴妃雖有疑惑,但還是乖巧地答了。
太後突然眉頭一淩,怒聲道:“五年了,一點長進都沒有,就知道哭哭啼啼。”
安貴妃吓一跳,低着頭不敢看太後。
“哀家再問你,”太後收了怒氣,又問道,“這五年,侍寝了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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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五次。”安貴妃頓覺不好意思,怯怯地回道。
太後接過宋嬷嬷遞來的茶,輕抿了一口,問道:“可有想過,為何?”
安貴妃瞪着無辜的眼睛轉了兩圈,小心回道:“大抵是因為皇上……清冷吧。”
“放肆!”啪!一聲,太後蓋了茶杯的蓋子,“身為貴妃,竟不知什麽當講,什麽不當講。”
安貴妃随着心跳漏了一拍,一激靈,趕緊補充說道:“其他嫔妾次數更少。”
“混賬!”哐哐哐——,太後怒而起身,砸了手上的茶杯,指着安貴妃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堂堂一個貴妃,還抱着哀家這顆樹,還好意思跟其他位份不如你的嫔妾比麽!”
“皇上不寵你們,那是你們沒本事!”
安貴妃吓得立即跪在地上,嘴裏喊着:“臣妾知錯,太後息怒!”
宋嬷嬷也趕緊上來一下一下撫着太後的胸口,好讓她緩口氣。
“你要真是知道哪裏錯,也就罷了。哀家怎麽攤上你這樣一個蠢貨!”
且等着看看,昨日光赫能力排衆議為田家翻案,甚至不惜讓右相辭官。今日又私自将那女子接進宮來,還親自抱來抱去。此等性情,怎會是世人口中的清冷寡淡。
還不是因為宮裏的這幾個妃嫔,不得其歡心罷了。
這究起根底來,後宮裏這這四位,還都是太後做主擡進來的。早年光赫還會礙着些太後的威儀,少不得聽點話。
現在可是越來越有主意了,大有掙脫之勢。
太後也因為光赫生了一肚子悶氣,安貴妃再來添了一把火,只把她前幾天被田菀君諷刺的事情都勾了出來。現在只想找個人出氣。
太後正在氣頭上,安貴妃跪在地上,也不敢多言。此時過來一個小太監,小聲地在太後耳邊,耳語了幾句。太後的臉色方才好了些。
對着下首的安貴妃說道:“哀家乏了,先退下吧,明日一早随哀家去星晴殿看看。”
“是。”
安貴妃前腳剛離開,後腳從一旁的屏風側,轉出一個白淨的男子來。
太後一掃剛才的不快,嘴角微微揚起,眼波流轉,笑的飛起,眼角立即有了一絲媚态。即便是已經将近五十的年紀,卻也絲毫無違和感。
來人正是石普風。
宋嬷嬷帶着大小宮女太監們都回避了,似乎大家都見怪不怪。
此時的石普風臉色沉重,似有心事,與之前的淡然君子形象頗為不符。
只見他自然地走到太後身旁,與她一同坐在貴妃榻上,一手攬着太後的肩膀,一手拉着太後的手,将她攬到了懷裏。
太後順勢靠在石普風肩頸中,像是甜蜜的戀人,又像是多年的夫妻,自然而然。
“侍郎大人可是心情不好?”太後語調婉轉,輕悠悠地問道,“可有些日子沒來了。”
“嗯。”石普風聲音低沉,輕聲回道,“左世林去接田良才了。”
“害怕?”太後影調拔高了些,可卻未見其有驚懼之意。
石普風畢竟還年輕,能爬到戶部侍郎的位置,也是仰仗于太後的另眼相加。此時,眼看着皇上下了決心要為田家翻案,甚至要把當事人接回來對質。只要田良才一翻口供,自己肯定逃脫不掉了。
此時也有些心慌,只好來找太後庇護。
太後反手握住石普風的手,輕輕摩挲着,她是愛極了這雙指節分明,修長靈活的手。
“別擔心,讓他接不到人就是了。”太後緩緩說着,擡着額頭,在石普風的肩頸處蹭了蹭,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萬一接到了呢?”石普風此時心系前途,對太後的撩撥絲毫沒有反應。
太後勾着嘴角,不屑地笑了笑,柔聲說:“萬一接到了,就讓他們回不來。”仿佛是在說一件多麽稀松平常的事情。
石普風一驚,将癱軟在自己身上的太後猛地扶了起來,雙手扶着太後的肩膀,讓她與自己側身相對,鄭重地說道:“那是左世林,太傅家的,太後當真?”
太後經這一下,有些不悅,再聽石普風之言,更是覺得些許可笑,忍不住別過臉,斂了媚色,譏諷說道:“憑他是誰家的,只要與哀家作對,那便是哀家的敵人,哀家怕他太傅不成。”
太傅這些年雖說不問朝政,可還是時時和皇上下棋談心,引導他,協助他。就是因此,皇上才越來越難以掌控,時不時地就脫離了太後的意願,私下行事。
太後對太傅早已是心存不滿,奈何還沒有機會能拿他開刀。
這被石普風一提,太後頓時覺得臉上有些挂不住。本來是打算放過左世林的,現在便覺得趁機解決了那小子也是好事一樁。
石普風聽到太後這一番言辭,心裏才堪堪放下了點心。
太後趁勢又攀了上來,雙臂環過石普風的脖頸,在他耳邊吹氣道:“再說了,就算人帶回來了,哀家既然有辦法讓他背一次鍋,自然也有辦法讓他背第二次鍋。”
聽到太後這麽說,石普風想起那日田良才視死如歸的神情。心下終于大定,勾起了嘴角,輕佻之色,呼之欲出。
身旁之人終于有了回應,太後更是風情萬種,凝着氣息,把聲音藏在喉嚨裏,嬌聲道:“哀家累了,陪哀家去歇息吧。”
石普風看着瘦弱,卻能輕松地抱起太後,往卧房去了。
……
星晴殿
入夜時分
“主子。”白令突然出現,一身夜行衣,在光赫的幔帳外,拱手而立。
是的,光赫已經告訴他整件事情,他是暗衛,口風絕對嚴謹信的過。
昨日田菀君将白令留下後,光赫便将來龍去脈跟他交了底,并且吩咐他出去找國師玄清上人。
玄清上人乃天陽國的得道高人,天文地理,無所不知。當年光赫年幼時,就曾預言,光赫為天命之人。
後來光赫順利坐上皇位,第一件事便是封了玄清上人為國師。
玄清上人洞察天機,時常閉關或是遠游,若非大事,必不出現。
“可有線索。”光赫本欲睡去,聽到白令此時出現,必是有好消息,連帶着聲音也急切了幾分。
“玄清上人正在四十裏外的不歸涯采藥,只讓卑職帶了幾句話。”
“說。”
“玄清上人讓皇上不要擔心,此乃天意,過段時日,便會恢複正常。左右不過一個月。”
“天意?朕不是天命之人麽?還有何天意?”光赫不解問道。
“卑職不知。”
“還說了什麽?”
“如果皇上想要強行歸位,也不是不可,但對田姑娘神識有損。”
神識有損?那就是變成智力低下的癡傻兒了。想到這,光赫有些猶豫了。
“玄清上人可有說何時回來。”
“待其采到仙草,便會歸來面聖。快着兩三日,慢則兩三年。”
“知道了,下去吧。”雖然沒有聽到實質性的內容,但是以玄清上人的态度,光赫便知此事無甚要緊。
既是天意,那田菀君也屬無辜。現如今自己拖着這一副病體,尚覺艱難,她一個小姑娘家,如何承受的起。再說了,自己現在已身在宮中,時刻盯着,朝政之事也差不到哪裏去。不如先等病養好了。反正一個月也好過,到時各自回歸,一拍兩散。
光赫想了一圈,便安下心來養病了,一邊等玄清上人回來,一邊等那尚餘的大半個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