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田菀君記得,之前光赫告訴過她的,王昌裕與石普風有人護着。而當時她想多問的時候,光赫假寐,田菀君雖然懷疑過他知內情,但是他既然答應翻案,那總有一天會明了,所以當時并沒有逼迫。
可是現在想來,難道說,這本來就是光赫一手安排的?
田菀君突然有了這個駭然的念頭。看着面前的光赫,雖然還是自己的那一張臉,卻頓時覺得陌生不已。
光赫莫名,不知田菀君為何突然呈現這種狀态,眼裏也是疑惑。
田菀君站在三步開外,微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光赫。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
“皇上,這一切都是您安排的,對不對?”田菀君語氣有些顫抖着問道。
光赫不答,只是擡了擡眼,溫和地招手,“過來。”
田菀君搖頭,又往後退了兩步。如果說她剛才還猶疑不定。那現在光赫的态度,不是已經側面證明了她的話了嗎。
“我真的是愚不可及,早在你說他們有人護着的時候,就該想到了,如果不是皇上您自己親手護着,還有誰有那麽大能耐。”
光赫收了手,眼神落寞,只是低低說了句,“不是朕。”可是明顯底氣不足。
“好,就算不是皇上自己,那也是皇上默許的人,是不是!”田菀君眼眶漸漸發紅,人一旦認定了一個思考的點,很容易朝着一個方向鑽研,而忽略了其他的細枝末節。
“我竟是如此的遲鈍,在您身邊這麽多天,還跟您商量着如何翻案,可笑竟毫無發覺。”
光赫的眼裏似有心疼,卻死死壓抑,他想伸手去拉田菀君,可是夠不着。他想起身去靠近,可是田菀君卻開始往後退。光赫無奈,不得不重新坐了下來。
“你別激動,過來朕跟你好好說……”光赫急得不知要如何是好,他從未哄過人,更不知如何哄一個看似被自己欺騙了,現在來質問自己的女子。
“好,你說。”田菀君不肯上前,只遠遠站着,好似面對的是洪水猛獸一般。
看在光赫的眼裏,田菀君不是在等他的解釋,卻像那好不容易靠近的熟悉親切的人,在這一刻開始疏遠,疏遠到自己将會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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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裏悲涼漸甚,他像是被抛棄的孩子一般,被自己信任的人誤解,而自己卻無法立即給出合理的解釋。
最後,他只能緩緩說道:“護着王昌裕和石普風的人,不是朕;截殺田良才的人,也不是朕。”
“那是誰?”田菀君不依不饒,繼續追問。
光赫沉默片刻,喊出了白令。
“馬上去查,誰安排的。”
“是。”白令領命後立即消失。
光赫複又看向田菀君,“等朕确認後再告訴你。”
“确認?呵——”田菀君明顯不信,臉色哀婉,卻譏諷道:“待皇上确認好後,還有跡可循麽?”
“田菀君!”光赫提高了音量,似乎有些動怒。“你就那麽肯定田良才他完全無辜,一點罪責都沒有麽?”
田菀君愣了一瞬,是啊,如果不是真的做了錯事,那便是被人抓住了小辮子,否則怎會拿田家全家為別人背鍋。
可是轉念一想,歷史上莫須有的罪名還少嗎?需要犯錯嗎?
忽然她就笑了,“所以皇上,您終于承認了麽,您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為了你們想保護的人背了鍋,我說的對嗎?”
光赫鼓起的怒氣又收了回來,低頭無言。
田菀君突然洩了氣。既然是光赫一開始都明明白白地安排着,那自己這翻案一事,可真是有點可笑了。不過是繼續陷入他安排好的另一個圈套罷了,一圈一圈把自己環緊,再憋死的吧。
這些日子在他面前裝作聰明,上蹦下跳的,原來都是人家眼裏的笑話,被人當成猴子耍了也不知道。
仵作的适時出現,暫時緩解了兩個人的矛盾。
“啓禀皇上,死者身上的劍傷淩厲,此種劍傷,微臣只在一人身上見過,那人死于外邦的殺手組織,無影閣。”
無影閣,江湖上最神秘的殺手組織,來無影去無蹤。只要接了任務,除非雇主叫停或是無影閣殺手全軍覆沒,否則無論天涯海角,必定追殺到底。
也許田菀君并不清楚無影閣三個字代表的意義。但是光赫卻十分清楚。此刻,他再也無法淡然處之了。
竟然動用了無影閣,自然不單是為了截殺田良才,或許左世林也是其目标。
她到底想幹什麽!
此時,光赫幾乎已經可以肯定,此事必跟太後脫離不了關系。
仵作走後,兩個人的空氣又陷入了僵局。
這也是這麽多天來,他們第一次起沖突。被田菀君這麽一質問,光赫竟生出些許愧疚來。
本來光赫作為皇上,說什麽,做什麽,何須向一個女子解釋。
可是為何田菀君卻又如此不同。難道僅僅是因為身體互換的原因嗎。
尤其是看着田菀君紅着眼眶,幾乎要咬碎一口牙的模樣,光赫就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太過,傷了她的心。
不過當務之急不是田菀君,是被無影閣追殺的田良才和左世林。念及此,光赫不假思索喚了聲:“白安。”
這是光赫第一次當着田菀君的面叫出白安。
田菀君知道白安在暗中保護自己,可她從未見過白安,料想應該也是跟白令一樣的少年。
可誰知,出現的竟是個一身勁裝的異族女子,五官立體,眉眼深邃,含着一股銳利的殺氣。若是換上女裝,必是個絕色。
“主子!”白安抱拳,單膝跪地,行的是江湖之禮。
“傳令黑圖、黑塔營救左世林及田良才,此事務必保密,禁衛軍中事宜需妥善安排。”
光赫語畢,白安便領命而去。
旁聽的田菀君不禁掃了一眼光赫,禁衛軍群龍無首,萬一有人借此機會起兵作亂,或是內部叛亂,那如何是好。
似是看透了田菀君的想法,光赫小聲地朝田菀君說道:“黑圖、黑塔這些年培養了些徒弟,關鍵時候還能頂些作用。”
原來如此,光赫有自己的暗衛系統。田菀君心裏越發的涼涼了。
原來在自己面前扮做弱小,時常被自己氣地吹胡子瞪眼的光赫,卻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只要他願意,自己這點小心思在他面前,根本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田菀君頓覺無力。她的翻案計劃還有希望嗎?她還能救田家人嗎?
其實,光赫并沒有想那麽多,田菀君在意的這些事,不過是他計劃中的一個意外,翻案也不會有實質的影響。
斟酌良久,光赫還是決定告訴田菀君部分事實。
“其實,護着那兩個人的,是太後。”
“太後?”田菀君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當初她在盤算到底誰有那麽大的權力從光赫手裏護人的時候,第一個排除的便是太後。
雖然最近也發覺太後本人與民間風評有一些出入,可是怎麽也不會往她身上去想。
“太後為何要護着他們?”田菀君不解,他們和太後有何利益糾葛?
光赫有些為難,不是他不願意說,這種事說出來,丢的是他的臉。
當今聖上的生母,一國太後,母儀天下。私生活不檢點,這件事着實讓光赫難堪。
此事知道的人甚少,不過是朝中幾個瞞不住的大臣。畢竟,這些年在光赫的有意遮掩下,太後始終還是那個深明大義,天下婦人的表率模樣。
田菀君見光赫吞吞吐吐,甚至還将臉別向了一邊,便知此事定有內情,并非尋常的關系。
說也奇怪,當聽到光赫如實說出幕後之人後,田菀君的氣便消散了不少。許是被“太後”這個答案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田菀君繞到光赫面前,見他臉上似有疲憊之色。想是坐久了,有些累吧。
頓時心平氣和了許多,伸手來扶光赫,“今日坐久了,去床上躺着說吧。”雖然語氣還是生冷,卻明顯聽得出來氣消了許多。
光赫點頭,田菀君使了點勁,便輕松地将他扶了起來,夾在自己的胳膊底下,光赫幾乎毫不費力地便飄到了病床上。靠上了柔軟的墊枕,光赫人也跟着舒了一口氣。
“太後,有違婦德,招了那兩位時常出入慈康殿。”
田菀君正低頭替光赫掖被子,突然聽到此話,驚訝擡頭。只見光赫的臉上盡是不堪的怒意。
竟然如此勁爆。
光赫接收到田菀君的目光,無奈自嘲道:“朕為天子,朕的母妃不守婦道,她不要臉,朕不能不要。”
所以這便是太後與光赫的微妙之處吧。田菀君終于串聯了起來,當第一次以光赫的身份見太後時,就覺得與民間所說的母慈子孝出入頗大。
“那這麽說,當時石普風便是太後派去支援王昌裕的,所以他才會出現在禦書房指認田良才。”田菀君終于知道了為什麽事情總有湊巧。
光赫閉着眼,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他們一起陷害嫁禍田良才,也是有可能,“那卷宗上說,田良才偷盜吏部私印,私自提拔那副統領,是莫須有?”
“不,”光赫輕輕搖了搖頭,“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