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味道……好熟悉,上次在青山城的昏迷的李娥娘還有江李氏身上聞到過,這裏怎麽……
想到這的她又看了眼那邊兩人消失的方向,最後也只是收緊了手指起身拍拍衣擺,轉過身回去了。
姜應許躺在床上阖眼,腦海裏卻還在思索着剛剛聽到的對話。
這些人和師兄有關系?
那熟悉的香味難道又是與青山城那幾個有關?
她記起她在那個昏迷的李娥娘身上聞到香味,似乎并沒有在後來蘭花閣的李娥娘身上聞到過。
就這樣放空思緒想着想着,在疲憊中聽着蟬鳴聲緩緩入睡。
刺目的烈陽被厚重的石門攔截,石房內只有一片漆黑和微微閃爍的點點熒光。
耳邊“咚咚”傳來的敲門聲驚擾了姜應許一晚的美夢。
“誰?”她扯過旁邊的佩劍警惕問道。
“姑娘是我,昨兒帶你來選房的。到早膳時間了,掌櫃的讓我來喚你。”
已經拉開門的姜應許頓時語塞,她該說什麽,你們還真周到嗎。可在擡眼的剎那間。
“……”
姜應許驚訝地上前一步,将眼前突然出現的某人仔仔細細打量了遍後,又瞧了瞧确定整個院落就他們兩個人。可是……
“你怎麽在這?”
“果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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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異口同聲道。
身着麻衣的人确實與昨日帶她進客房的小二身高并無二般,可這張娃娃臉以及那含笑陷出的酒窩,怎麽看都是她在青山城遇見的那位。
将她表情收入眼底的高讓笑意更深,不過他還是記得來這的目的,俯身豎指抵在唇邊“噓”了聲。
“我在等人。”他是這麽回答的。
姜應許聞言倒退兩步,她根據他所說上下端詳了番他如今的穿着。
标配的店小二裝扮,唯一的差異大概就是,這厮沒這店裏那獨特的身材模樣還有那稱之為豪邁的暴露吧。
可又說回來,誰等人穿這身行頭?騙鬼呢。反正至少在姜應許這是想不出的。
“你到底想幹嘛?”姜應許皺眉,又側身看了眼那邊院門外的動靜。
真在等人的高讓順着她視線看過去,壓低了聲回頭揚眉。
“幫個忙呗。”
重新回到房內的姜應許捂着腦袋,頭抵着石牆作深刻反思。
她怎麽就真聽話的把人放進來了,感覺和他在一起就是麻煩不斷。
“喂,別捂了。難道你不想知道他們在搞什麽名堂?”
想到了昨晚所聽所看到的,姜應許皺起的眉頭鎖得更緊,垂下手看向那邊坐在她床頭的高讓,“你知道?”
接着就見他得意地昂了昂下颌,“就沒我不知道的。”
對于他這幅模樣的姜應許居然一時間找不出詞來反駁,想到在青山城這人敏銳的判斷,甚至還覺得他說得有理。
“……”四目相對下還是高讓先笑場了。
“你昨晚有注意到嗎?”高讓緩了緩表情問她。
姜應許瞥了眼那張嚴肅起來的臉點頭,詫異道:“你也看到了?”
不應該啊,她當時可沒察覺有什麽人在。
“是。實話告訴你吧,我這次來就是為了這個。”嘴裏說着的同時高讓也在打量房內,“這裏還挺有意思的。”
騙子,剛才還在院內說什麽等人,現在又換了個由頭了。
沒得到回應的高讓挑眉,待轉過去就看見那張滿臉不信任的表情時一愣。便細細回想了下,弄清緣由的他像是被逗笑了,兩個肩膀随着他低下頭去漸漸抖動得厲害。
随後高讓又将那張憋笑憋得漲紅的臉擡起。又在掃見姜應許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時,忽然就捂住肚子倒在了床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在被褥上滾來滾去。
“……”
“……你沒事吧?”別笑噎氣了,她不想給人收屍,還有這人笑點怎麽如此莫名其妙。
高讓艱難地自床上伸出只手擺了擺,顫抖的衣袖卻暴露了,“沒——事才怪!快拉我一把!”
連帶着将人拽了起來,姜應許看着那張笑顏和酒窩正對上她視線,第一次感覺心跳漏了半拍。
她松開手有些奇妙地覆上心口,眼神移向落在了擺放在旁的佩劍,納悶地喃喃道:“奇怪。”
“嗯?怎麽了?”高讓捂着肚子揉揉,有些好奇地湊過來。
被看得更奇怪了,姜應許連忙倒退兩步搖頭,“沒事,”餘光在掃到那邊緊閉的房門那一頓,岔開了話題,“你有什麽打算嗎。”
緩過來了的高讓聞言也不拆穿她,從床榻邊走了過去,站在石門邊透過那滲光的縫隙瞧去,外面稍亮了些,不過仍然窺不見什麽人。
他正納悶那家夥怎麽還不來,随後又盤算起從那店小二那得到的消息,最後還是問向走到他身側的姜應許。
“你昨晚是不是有聽到什麽?”
姜應許想到了昨晚聽到的師兄的名字,張了張嘴剛要說話,但眸光一轉就拽起身邊人連連退後。
兩人揮了揮面前揚起撲面的塵埃捂住口鼻,擡眼皺眉就看見那扇門搖搖欲墜,随後不過眨眼的功夫。
“嘭——”的一聲砸落在了兩人腳前。
還沒回過神來的高讓緩緩地擡手摸向額頭,狂跳的胸膛滿是慶幸,這來一下怕是得疼死。
他咽了咽唾液,良久才找回聲音:“這……什麽情況?”
揚起的灰塵卷滿了整個室內,姜應許掩嘴咳嗽了幾聲将人拉到了身後,長劍反手橫在身前向外挪步。
“咳咳咳——這什麽玩意兒。姓高的你在裏面嗎!”
聽到這姜應許總算明白過來,對着旁邊的人後背就是一推,“找你的。”
“……”這小姑娘也忒心狠了吧,萬一外面來個人販子那他豈不是就遭殃了?
這般滿腹心事的埋怨下高讓被推出了房門,在快要撞上人時連忙止住了步子。
對面那張灰頭土臉的模樣要不是來者與他相熟,怕是他也要認錯人。
“……”待看清眼前人是誰後,高讓只想扶額,在回頭瞥了眼房內的人還沒出來才舒了口氣。
高讓一巴掌糊在那穿得活像要破要飯的人身上,低聲就是通劈頭蓋臉的臭罵:“輪到你出場了嗎!還有你好歹一大将軍能不能要點臉。”
天天打扮得活像陛下克扣他俸祿似的。
被迎面教訓了串的來人也不惱,賊精賊精地露出個猥瑣的笑容,“大兄弟,等着瞧吧。明兒爺就給你個大排場。”
說完那人也不等高讓多說什麽,就見他擡指撩了把額前的碎發歪嘴一吹,“明兒見,高公公。”
走之前還看了眼他身後的石屋,最後遞給他個揶揄的眼神,朝他身後揚了揚下颌就沒了身影了。
“……”
所以這貨就是來跟他炫耀的嗎,還有離開前那個奇怪的眼神又是鬧哪樣。
高讓收回放遠的視線剛要回去,就被倚靠在門框上的姜應許擡手攔住。
原本還好好的臉此時陰沉的仿佛能擰出墨水,由其是在看到轉過來的高讓時眸光微微閃動。在人就要靠近時,忽然在其不敢置信的眼神下,擡腿狠狠踹了出去。
姜應許攥成拳的手指陷入掌心,冷眼看着對方彎腰捂住腹部面部猙獰,想起了方才在房內發現的紙條。
不過短短一行字卻刺得她雙眼生疼。
“記住你的身份,既然高成渝已經被你處理掉了,那麽你就只能是高讓了。
——祖胤世。”
想到這姜應許通紅着眼就要再上前去補上幾腳,誰知道剛過去那邊蜷在旁的人忽然握住了她腳裸。
姜應許還沒踹過去,整個人就被淩空旋起,緊跟着的膝骨連同腰腹驟然的抽痛,在她頭暈目眩之後伴随的是如骨碎的裂痛。
馬尾被淩亂的耷拉垂下,散落的雜發遮住了大半個臉只剩陰影。過了片刻姜應許才撐掌站起來。
她擡起手背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跡,剛要離去卻被人喊住。
“你又是幾個意思,揍了人就想走?”
姜應許邁出的腿一頓,想了想還是将揉在拳內的紙條抛了過去,“你的東西,下次記得收好。”
紙團順着弧度滾落在那個半架起身,總算緩過勁的那條顫抖的手臂旁。
高讓強壓下湧上心頭的那股戾氣,緊閉的雙眼在耳畔腳步聲漸遠後才緩緩睜開,眼珠子盯着那逐漸淹沒在石房的背影,直到消失後才轉了下去。
因為疼痛而蜷縮的手指撿起那團紙條,再輕輕揉開。待看清紙上那行字時突然就笑了。
只見他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捂住了嘴,笑聲溢出指縫也卷起那聲哽咽,鼻尖的酸楚後是濕熱的溫度沿着面頰滑過脖頸浸入衣襟。
哦,感情還是因為他呀。
好像,他也沒那麽遭。至少還有個人記得他。
高讓的情緒來得也快,去得也快。不過他看了眼那邊半露的衣角,有些惡劣地露出了似哭似笑的表情,平複下情緒後也不打算再去人家面前惹人嫌了。
他抽着嘴角按揉了下隐隐作痛的腹部,深刻的意識到和這家夥一起以後怕是有的是苦頭。
目送着那蹒跚的腳步離開後,背靠在石牆後擋住身影的姜應許緊攥的拳頭松了又緊,渾身的疼痛讓她總算冷靜下來。
姜應許後腦抵在石壁上,忍不住狠狠撞了幾下。
果然一遇到這家夥就容易壞事,這下可好,不問緣由橫沖直撞地就把人揍一頓,連帶着她後面被摔也是活該。
不過這也讓她間接的了解到,這人并不像外表上那般人畜無害。憶起了他擡眸時那雙鷹隼的眸子,她又想起了幻景裏那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