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很顯然的問題,高讓等人是不可能無緣無故來到秋風寨的。更何況還有那個林禁。
別看他表面瞧上去邋裏邋遢,但實際上她很清楚。
那雙通透的雙眼每當将目光放在誰身上,就有種被獵手盯上難以逃脫的感覺,這也絕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怎麽?怕我們對付你那師兄?”聽她這話,高讓倒是先不高興了,脫口的語調陰陽怪氣得很。
姜應許先是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這話怎麽出口那麽怪。
不過她也沒多想就将那晚發生的事幹脆都告訴了他,包括林雁也包括後來的李娥娘和薛斐姝。
“看來那人還真有問題啊,”高讓聽完收回了敲着桌面思考的手指,看向旁邊的人提醒道:“你還記得我們在雲霧客棧,暗道裏看到的那首藏尾詩嗎?”
只略微回想姜應許很快就明白了。
“當時藏尾詩說的是娥娘江郎,很顯然其中一個指的是李娥娘,而那江郎恐怕說的也不是江掌櫃。
記得我們當時分頭行動時,你去江家,而我去了蘭花閣之前卻打聽到了件有趣的。
那位江掌櫃口中所謂離世的店小二,其實也姓江,名喚江平松。也是後來你到蘭花閣見着的和李娥娘在一起的那位。”
高讓頓了頓就接着跟她介紹:“而那江平松你也清楚他并不是店小二那麽簡單,而是如今襄王的謀士,以制藥聞名。那黑花就是他的手筆。”
“而且我有理由懷疑,這秋風寨也跟他脫不了幹系。”
聞言的姜應許擡頭對上高讓那雙漆黑的眼眸。
複又垂下眼的她默默也有些認同。畢竟那寨門外明目張膽的花田裏,明顯栽種的便是那黑花的引子。
不過……她并不認為這一切全由她師兄所起,可沒有證據的她只是捏緊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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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她同時在高讓說到那江平松時皺了皺眉,覺得那位江掌櫃也有問題。
畢竟那晚他可是當着他倆的面說他媳婦兒找他。而等事後她才記起,他說的那李氏早在十年前就失蹤了。
可這屢來屢去,越屢越糊塗之後,高讓只能嘆口氣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不是把那李娥娘帶回來了嗎?現在當務之急是秋風寨的事兒。”
話音剛落,他們就聽見門外“咚咚”敲門聲響起,接着傳來風吹呼嘯的聲音。
兩人面面相觑,最終還是高讓先走過去,打開房門探頭一瞧,入眼是白霧茫茫一片,并沒有發現任何人。
“是誰?”緊跟其後的姜應許被擋住了視線,只能疑惑的問道。
高讓合上房門後,轉過身來只是朝姜應許搖頭:“沒人。”
可姜應許聽到這話卻并沒有松懈下來,皺眉擋在了高讓身前,轉過頭眼神警惕地看向被風刮得扇開的紙窗。
看着那窗外的蒙蒙白霧。姜應許暗道奇怪,這方才還好好的,怎麽一會兒時間外面就變樣了。
而且她很肯定當時确實是有人在敲門,因為那輕巧的腳步聲隐藏得再好卻還是被她察覺到了。想到這她不敢放松警惕,畢竟這個人的目的或許就是高讓。
“我沒你想的那麽柔弱。”只要有身前這小姑娘在,他永遠都是被護着的那方,高讓又覺得暖心又哭笑不得。
聞言的姜應許只是淡淡一瞥,就提着劍走到了窗邊。
在她剛嘗試關窗時,就感覺眼前一道銀光閃過,瞬間反應過來的姜應許翻窗直接追了出去。
就要拔劍劈向對方時,卻在看見對方的臉時愣住。
“師兄??”姜應許倒退兩步詫異的出聲。
而在她翻窗時便察覺不對的高讓也推開了門,結果就看到眼前背對他,換了身素袍的禿頭。
“……”他現在退回去還有用嗎。
可惜事與願違,那禿頭淡淡瞥了眼身後,與他對上視線時露出個陰測測的笑容,“狗東西,怕了?”
姜應許剛還琢磨着大打出手時,怎麽能不經意間将高讓給送走,結果聽見段九安朝高讓的稱呼讓她臉一黑。
她剛想回嘴過去,卻沒想到的是那邊高讓的反應。
只見他面上帶笑,倒是随意走過來與她并肩緊挨,還伸出爪子攬過她的肩朝對面怒火中燒的人挑眉:
“大當家說笑了,這狗東西三字我可擔當不起。”
說完他還沖旁邊的小道長調皮地眨了眨眼。
看他這欠揍樣,段九安只覺得牙癢癢,擡掌就要劈過去卻被淩空一道勁力震得手臂發麻,他橫眉瞪向擋在身前的師妹磨牙,“你讓開。”
“師兄,得罪了。”
姜應許淡淡擱下這麽句話就直接拔劍出鞘,長劍在翻轉的腕骨下婉若游龍,直指向對面矮身躲避的人刺去。
素白長衫的衣擺拂過高讓眼前,帶起一縷微風,讓他手指下意識一縮。甚至生出了想攥緊那塊衣角讓她逃脫不了的沖動。
而那邊已經進了濃霧的師兄妹,
除去刀光劍影的兵器碰撞之外,還有段九安被逼的連連閃躲後氣急敗壞,“師妹!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劍鋒翻轉別向那抵在身前的鐵棍上,姜應許逐漸凝聚的眉頭在眼前人的低吼下皺得更緊。接着在兩人深陷白霧中忽然撤回了劍,腳踩着那長棍攔住了對方的攻勢。
她注視着眼前的濃霧緩緩出聲:“師兄,還記得你走之前師父曾說過的話嗎?”
沒料到她會問這個的段九安手下一頓,那句在普通不過的話卻有千斤重,壓得他再舉不起手中的長棍。
怎麽可能不記得,他當初離開師門曾經宣誓過,當山匪的初衷是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之輩,絕不與那些龌龊之人同流合污。
姜應許再問:“師兄,我且問你,那些死在你手下的姑娘們,是否皆是真心入寨?”
其實這些年她都早有耳聞,在蜀州一帶這秋風寨早在這幾年名聲都臭了。什麽強取豪奪,什麽攔截官銀。
被迷霧遮住表情的姜應許突然就有些累,弱肉強食她懂,可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她也很清楚。
她将劍重新收回鞘內,頓了頓還是問了,“師兄,我嫂子呢。”
随着日頭高懸驅散了霧氣,由模糊逐漸清明的視線在看清對面人的表情時她明了了。
“你走吧。”
直到那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姜應許抿起的唇才略感不适地耷拉下來。她穩了穩情緒回過頭卻沒瞧見剛還在屋檐下的人。
姜應許心下意識漏了半拍,要追過去的腳裸卻被拽住了,低頭一看,原來這厮不知道什麽時候蹲在了她身前。
“做什麽?”
見小道長終于看向他的高讓眉眼染上笑,那對若影若現的酒窩陷得更深,雙眼像是稍微觸碰就會卷入幽暗漩渦。
他撐着膝蓋轉了個身背朝對方,“想要背背嗎,來。”
看着眼前比幼時更加寬闊的背,姜應許忍不住就笑出了聲,作勢就握着他胳膊往上拉,“你這又是想幹什麽?”
“逗你開心啊,”順着力道起身的高讓聞言比劃了一下,“怎麽?不喜歡嗎?可我明明記得宮裏的小公主們都喜歡這個來着。”
姜應許聽了這話差點沒被嗆着,“我又不是小公主,用不着你這樣。”
“好了好了天也放晴了也該回去了。”
“哎喲!”
聞言的姜應許只覺得眉心一跳。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見高讓突然捂着心口将身子往她懷裏一靠。
接着在她詫異的視線下拽着她的手,就要往他胸膛貼,“你聽聽,我心病犯了,所以姜道長幫忙看看?”
“……”姜應許皺了皺鼻子,她好像聞到了一股茶的清香,不知道是不是他才喝過茶還沒散味。
不過她也沒打算揭穿他,正準備順着他的話給揉揉。
誰知道她剛低頭就看見懷裏那矮着腿的高讓雙眼一亮,對她擡了擡下巴指向前方:“你看對面。”
順言擡眼望去的姜應許在看清那兩人的臉時愣住,剛要動作時就被高讓眼疾手快地拽到旁邊杵立的一座假山後。
“先別過去,先看會兒再說。”
尋思着也是這個理的姜應許貼緊着石壁,垂頭細聽那邊模糊傳來的聲音。
那聲音越來越近,近到就與他倆隔了塊石頭。
只聽見那邊傳來細語的輕笑。
“到這來做什麽?”
“我喜歡人少的地方……”
“怎麽?總算想起我了?當年不知道是誰,”
“讨厭,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那甜膩的聲音激起了姜應許渾身的雞皮疙瘩。
接着就是微啞的輕喘纏繞着爽朗的低笑。
聽到這的姜應許扭頭和高讓對視一眼,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不知又是過了多久,姜應許只覺得腿都蹲麻了,才聽見“是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而假山後面無表情地聽完這場□□的兩人,只覺得頭皮發麻。
直到腳步聲漸行漸遠後,姜應許探頭确定人真走遠了才直起腰走出來,看向地面的痕跡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高讓走出來揉着蹲麻的腿,邊活動手腕邊問那邊陷入沉思的姜應許,“想到什麽了?”
被喚回神後的她凝望着那邊漸行漸遠的背影,斂眉道:“你說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姜應許扭過頭看向走在身側人的側臉,投映下的陰影轉過來側低頭凝視她,在風兒吹起對面人鬓角的碎發時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