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們這是要去哪?”剛把那堆東西放回高府,姜應許就又被拉出去了。
高讓攬着她肩膀,神秘兮兮的,“你來淮京怎麽能不去那呢,跟我來就是了。”
等站在那冷清的酒肆前,姜應許才猛地轉過頭,驚恐地盯着那正含笑看來的人連連倒退。
“不……”她緩緩搖頭,邊退邊想要逃離這裏,“我不能進去……”
在她轉身就要逃時,被人一把拽住了,那張時常喜人的臉此刻嚴肅非常,高讓捏着她雙肩道:“你必須進去。”
他們頭頂高懸的金烏照在姜應許後背上,她不覺得暖和,反而有種骨子裏滲出的寒意。
她眼前那座酒肆建築,像是盤踞在此的毒蛇,在她靠近的時候吐着信子,誘她進去的同時又讓她心生恐懼。
高讓帶她來的,正是姜家曾經在京城駐紮的産業,原是為獨女日後若想來淮京,也好有個安家固業的地兒。
可如今……這裏對于姜應許早已不再是家,而是噩夢了。她明白高讓帶她來是想讓她走出過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
沒當走進這裏,她腦海裏就是她和娘親滿手鮮血,疼愛她的爹爹奄奄一息地在地下握住她的手,死不瞑目。
說她恨那些逼迫她的人,她更恨那時候無能為力的自己。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反手拽住高讓的手,呼吸都想火燒,“求你……帶我離開這裏好不好……”
那雙赤紅無助的雙眼讓原本堅定了想法的高讓張了張嘴,終究還是心軟了。
或許真的是他太急了,他回頭看向那邊孤零零杵立的冷清舊店,最終也只是嘆了口氣。
他拉起身旁攥緊劍,渾身都像才見時那種刺猬狀态的小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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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們來日方長。
回到高府後,姜應許也早已經過了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态,直到她進了屋坐在床邊,她才後知後覺地捂住了臉。
哦,沒臉見人了。
怎麽老是在這家夥跟前丢人現眼,再說人明明也是好意,方才自己那副模樣想必是吓着人了。要不然怎麽會在進了府後,他就消失不見了。
而她當然不知道的是,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高讓已經溜進廚房開始挽起袖子準備大顯身手了。
廚娘好奇地看着這位,在她印象中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爺,今兒怎麽就來了興致自個兒動手了。
“老爺,您這是?”她瞅着這人蹲竈鍋邊熟練生起了火,忍不住驚奇道。
面條在他手中撒進鍋裏,沸水騰起的熱霧糊了高讓一臉,等他攤手問廚房要雞蛋時才随口答道:“今兒是小許的生辰,我給她煮碗長壽面。”
“小許……?”廚娘先是茫然,而後看他認真的模樣才恍然大悟,“是那位小道長吧,诶呀媽看起來微俊了!老爺好眼光!早點給咱拐回來啊!”
筷子挑起面條出鍋的高讓聞言“噗嗤”一笑,倒是很受用地點點頭,“那是自然自然。”
“啊對了——”他就要端出門的時候突然回頭。一眼就瞅見了那邊,擦擦手背就要撈面湯的胖廚娘,笑眯眯的吩咐她,“把那群小家夥叫房裏來。”
看她認真點頭又接着補了句,“就說人小姑娘心情不好,讓他們來熱鬧熱鬧啊!”說完就呼哧呼哧地端碗離開了。
留下廚娘獨自感慨,多久沒見着老爺發自內心的高興了。感慨之餘她也沒忘記人走之前叮囑的,随後撿了籃熟雞蛋找孩子們去。
而這邊正把玩着鐵環的姜應許,在屋外傳來敲門聲時一頓,緊接着就是壓低的聲音響起:“小許,是我。”
将鐵環扣回去後,三步作兩的她在拉開房門的同時,差點就撞上了那熱氣騰騰的面碗。逼得她下意識倒退一步。
看着人熟門熟路地将面碗放在桌上,筷子一抽将寬的那頭遞向她。姜應許接過的時候有些不解:“到用膳的時間了嗎?”
“喏,你看看外面的天色,自然就知道啰。”高讓指了指敞開的門外,又朝她伸了伸手,“先吃吧,面涼了就不好吃了。”
于是剛要轉頭看天色的姜應許,聞言就坐了下來把碗放在掌心,筷子捏起的面條一拉,發現整個碗裏都是整根放下的。她看向旁邊的人。
高讓一直托腮盯着她,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在她看過來的時候含笑道:“長壽面,喜歡嗎?”
長壽面?姜應許拿筷的手一僵,随即像是餓極了般回過頭将筷子的面端咬住。看她那架勢高讓吓了一跳,連忙道:“慢點,小心燙。”
直到整碗面吞下肚後,連湯都喝了個幹淨。姜應許還意猶未盡地看向高讓,暖洋洋的胃裏讓她臉也柔和了許多,低聲道:“謝謝……”
還以為她還想吃,高讓原本就準備再煮一碗。結果聽到這麽兩個字眼的他哭笑不得,無奈地伸手揉了揉她發頂,在她抗議的眼神下幽幽道:“再說這個,下次不給你吃了。”
姜應許張開的嘴瞬間閉上,立馬噤聲。
“這才乖嘛。”高讓伸手還想摸,沒等眼前人反抗,就被那叽叽喳喳跑來的孩子們打斷了。
姜應許仍然處于茫然的狀态,手足無措的被孩子們圍在了中間,未避免傷着他們,還下意識将長劍豎起來貼在腿邊。
随後求助地看向那邊的高讓。
可被擠出座位的高讓只能無奈地攤了攤手,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後,關門離開了。
“??”姜應許快傻眼了,不過很快她就被身邊孩子們接下來說的話吸引了。
“姜姐姐!”紮着小辮子的小姑娘抱住她大腿,後邊就有人反駁她方才的稱呼了。
“小辮兒!你又錯啦!是姜義母!”
哪只那小黃裙一開口,身邊圍着的孩子們都像打開了話匣子,在姜應許驚慌的目光下仰首:
“姜義母!”
“高夫人!”
“不對!是娘親~”有個小奶團語出驚人,可把吓得不輕的姜應許驚回了神。
她連忙擺了擺手就要說話,就聽見有人重重清了清嗓子。接着她周圍的小孩們都集體噤了聲。
像極了方才在高讓面前的姜應許,她下意識看向最外層到她肩膀高的少年,少年顯然沒想到她會注意到她,便禮貌地朝她點了點頭:
“叨擾姑娘了,在下高林,這些都是義父收養的想必您也是知道的。”
這自稱高林的小少年面容冷峻,說話間有理有據,雖然姜應許還是不明白他們來這的意思,畢竟他們的義父方才可是走了的。
她思緒又飄遠了,那邊緊閉的房門在提醒她,她居然和一群孩子待在一起,若是被觀裏的師兄弟們知道了,必定覺得稀奇。
畢竟姜應許這厮,在青山城可有止小兒啼哭的作用,雖然都是說書人編造而成的,但還是不可思議就是了。
“姜義母生辰安康!”
軟糯紮着雙辮的小妹怯生生地開口,眼睛卻亮晶晶地盯着她身邊的佩劍,目不轉睛。
姜應許低頭,順着她視線看過去,不知該如何表達的她剛想蹲下來,就被接下來小孩們圍着她轉圈的舉動更加無措了。
連手都有些無處安放。
“姜姐姐喜歡聽曲兒嗎!”
“甭管了,咱唱兩句,姐姐您可聽好了~”
“俺曉你心中寸斷腸,俺曉你入眼兩茫茫,兒時噩夢再難散,有俺在旁為你抗。”
姜應許聞言眼皮子一跳,這小曲兒調她可太熟悉了,這是曾經才到高家時,高家娘親哄她入眠最常哼起的自編童謠。
如今被這群孩子們唱出來,她一時有些眼熱,像是知道接下來高讓想讓他們傳達什麽了。
“嘻嘻,姐姐別急還有下段。”
果然……
何為青山訓,莫非讓你悲戚難忘,十年入道只為掩身藏?姐姐你先莫氣惱,無非是那襄王老賊欺你瞞你騙你傷你爹爹,還把你娘傷?
“……”無非?她突然笑了。
她擡眼看向那邊拉開房門後,跨進屋內的人,在他将孩子們喚走後她才走到他身前去。
眼前近在咫尺的臉,姜應許只平視對上那張微白的嘴唇,擡手的手頓了頓落在了他肩頭,輕聲問他:“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高讓剛要開口,就被人用手捂住了嘴,等他能夠看清對方那雙微紅的眼時,他覺得他好像沒來對時間。
直到他被人死死抵在桌邊,他終于明白過來,剛剛那段話好像又把她拉進了那死胡同裏,尤其是……
驟然間刺痛的脖頸讓他眉頭一皺,要不是咬緊了牙關告訴自己這是小許,她生病了不能傷害她,不能動她。
要不然,按高讓那誰敢招惹的脾氣,此時兩個人早就打起來了。
他深呼吸了好幾下才緩過來,擡手安撫性地拍了拍身上人的後背,“小許,沒事了沒事了……嘶——!”
疼得他差點沒直接給人一巴掌拍暈。
……等等,這好像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于是在他接住軟下身子的小道長後,他才邊擠着眼邊碰向那被險些咬下塊肉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某吃瓜作者:嚯嚯嚯,你那幾句唱出來我尴尬癌都快犯了,看得我腳趾尬出個一室三廳。
氣炸·高讓·無語哽咽:你就是看不起我沒讀過書!你!歧視太監!!
聞言的姜應許立馬閃來,某作者看着那半出鞘的劍摸了摸後頸,點頭哈腰道:誤會誤會哈哈哈,誤會你們繼續,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