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本君去見女人了
月見涯。
狂風呼嘯。
一片雪白的山崖之上,一抹蹲在懸崖峭壁上的黑色身影顯得格外紮眼……此時此刻,他面無表情手持透明雪白小花,花瓣重重疊疊,男人便将它們一點點地從花朵上扯下,一邊嘴裏碎碎念——
“本君好龍陽,本君不好龍陽,本君好龍陽,本君不好龍陽……本君不好龍陽,本君好——咦,不算,重來。”
一臉嫌棄地将掉落周遭一圈的花瓣歸攏一下,連帶着手裏還剩一片花瓣光禿禿的花杆塞進腳邊那只肥兔子的嘴巴裏,男人嘟囔:“吃吧吃吧,你這沒有煩惱只知吃喝拉撒的蠢畜生……吃成死豬,今晚就有兔肉湯喝了,加點你最愛的胡蘿蔔一塊炖也不枉讓你死得有尊嚴——話說回來,胡椒和香菜你愛吃嗎?”
兔子甩甩腦袋,将男人手中的花杆叼走。
“不愛吃不行啊,兔子湯沒了胡椒和香菜怎麽能好吃?”
兔子三瓣嘴飛快咀嚼。
花杆一點點變短……
男人抱着膝蓋擰着腦袋認認真真地看了一會兒,良久,當兔子蹦噠着到處嗅嗅去找掉落在積雪上的白色花瓣時,男人停頓了下,而後長長嘆了口氣,拾起腳邊另外一朵完整的雪山花——
“本君好龍陽,本君不好龍陽,本君好龍陽……”
……
傍晚。
男人抱着兔子黑着臉回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唯一的建築裏——說是建築,除了幾間房間能用之外其實剩下的都是廢墟,燭九陰聽見從其中一間廢墟裏傳來人的對話聲,他猶豫了下,擡腳走去……
推開門,發現果然張子堯和素廉在裏面,少年坐在一堆稻草上捧着臉,在他不遠處燃燒着一堆篝火,篝火上咕嚕咕嚕地在煮着一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東西……
比較煩人的是那只礙眼的蠢牛也在。
他手裏拿着長柄木勺在攪動那一鍋東西,食物的香味散發出來……燭九陰走過去,伸腦袋看了看,大概是山雞炖土豆小蘑菇之類之類的大雜燴,食物湯汁濃稠,那泡泡鼓起來“啪”地一下破裂開——
屋內兩人對他視而不見,就好像燭九陰突然便學會了隐身。
“牛牛,煮好了嗎,餓了。”
“快了,一會兒熄火挪開,怕你燙着。”
“睡了那麽久沒吃東西,我現在能活吞一頭大象……怕什麽燙。”
“那也不行。”
“……”燭九陰哼了聲道,“喂。”
沒人理他——
“牛牛,讓你這樣的厲害的神仙去捉山雞,別人知道了會恥笑你嗎?”
“我不是神仙,”素廉說,“所以無礙。”
“……”燭九陰又哼了聲,“小蠢貨,本君給你帶了只兔子,廣寒宮出品,只吃不拉,沒騷臭味的。”
說着他将懷裏的兔子拎着耳朵舉起來。
還是沒人理他——
“我餓死了。”張子堯爬起來,“我不管我要吃了。”
“慢些慢些,都是你的。”素廉揮揮袖子,那鍋穩穩飛起來,又穩穩落在地上,黑發少年接過他手中的木勺,先舀了勺濃稠的糖喝了一口,而後長長地籲出一口滿足的氣息。
燭九陰:“……”
燭九陰看了眼自己懷中寶貝似的一路捧回來的兔子,突然覺得自己輸了……翻了翻眼睛,心想長得可愛有毛用你還不如一鍋被炖的不知道原本長什麽樣的山雞呢,頓時心生嫌棄,順手将兔子往地上一扔——
那兔子摔到地上打了個滾,趴着不敢動了。
這時候,張子堯卻放下了木勺,将那兔子小心翼翼抱起來,打從方才頭一次正眼瞧了一眼燭九陰,摸摸頭:“你怎麽回事?”
“什麽?”燭九陰冷冷地反問。
“不是小心翼翼一路從天上捧回來的兔子嗎?做什麽突然又摔了?”張子堯微微蹙眉,“你這人怎麽沒一點愛心?”
燭九陰:“……”
燭九陰聽見腦海裏有什麽東西“啪咔”一下斷掉了——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或許是【小心翼翼一路捧回】,或許是【沒愛心】,又或許壓根就是……張子堯這個人。
燭九陰:“你不知好歹。”
張子堯:“?????”
“沒什麽,”燭九陰撇開頭,“兔子殺掉烤了吧。”
張子堯:“??”
張子堯抱緊了懷中的兔子,像看個神經病似的看着燭九陰:一天不見人,他似乎又變得比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更瘋了些……
張子堯:“一天不見你去哪了?”
燭九陰:“上天下地,會老情人。”
看着張子堯的臉色變了變,燭九陰心情又好了些,偏偏還要嘴賤添油加醋:“七仙女同本君抱怨着那董永是個書呆子,不如本君有趣還窮酸;小織則說牛郎是個粗漢子,不如本君優雅當初只是眼瞎看上他;小娥妹妹又變得好看了些,抱着只兔子不好同本君撒嬌,索性把兔子塞給本君自己貼上來,跺跺腳呀發發嗲,嘻嘻,誰又能知道廣寒宮裏的秋月仙子這般嬌憨可愛?”
張子堯垂下眼喝了口湯:“繼續呀。”
“地府自然是——”
想了想那些個青面獠牙看着就不得勁兒的女鬼,燭九陰猶豫了下,只能矮子裏頭挑高個兒的胡扯:“孟婆非要本君喝一口她特質的湯……”
“是嗎?”素廉拆臺,“上次見面的時候可沒瞧見人家孟婆對你有半分意思。”
“……後來便折服在本君大褲衩下了,有意見?”
“無。”
燭九陰瞪了素廉一眼,轉向張子堯:“怎麽,早上不是還對着本君呲牙咧嘴連轟帶趕,這會兒知道錯啦?半天不見本君是不是想啦?可惜想也沒有——”
“我只是擔心一個看不住你便又跑去禍害人了,”張子堯淡淡道,“把你從畫卷裏放出來的人是我,造的孽可是算我頭上。”
燭九陰噎了下:“本君去看女人,一群。”
強調一波。
張子堯:“知道了。”
燭九陰:“……”
燭九陰:“孟婆說,你若醒來,當年在前世忘卻的七情六欲便會回歸主體……我看着怎麽不像?你是不是反而把自己所剩無幾的七情六欲落在那洗腳盆裏了?”
張子堯:“怎麽說?”
燭九陰:“本君去見女人了。”
張子堯:“啊?”
燭九陰指着張子堯懷裏的兔子:“那兔子就是罪證。”
張子堯:“……罪證?”
燭九陰:“你氣不氣?”
張子堯:“……?”
“……你今晚再照照那腳盆吧,”燭九陰說,“你的智商忘裏頭了,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