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胎記◎

床幔中,言俏俏渾身緊繃地坐着。

頭發被扯到的那一陣疼意過去後,剩下的只有那大手一下下揉着頭頂的觸感。

他明顯收斂了力氣,不輕不重的,與方才拽她腳腕的霸道果決截然不同。

梁九溪揉了片刻,用手指勾起她臉側垂下的長發,露出那張出水芙蓉似的臉。

門口的燈籠暖光映照過來,又被床幔隔絕大半,只能照出言俏俏模糊的面容。

他卻垂着眼一直瞧她,原本微微上揚的冷冽眼尾浮動着些許難以言明的情愫。

言俏俏感覺到視線,緊張得一動不動,只能裝作毫無察覺的模樣,直直望向前方。

她知曉自己生了一副還不錯的容貌,但世上美人這樣多,他又是皇帝,怎麽總是盯着她瞧啊。

床幔後的動靜停了,那兩道身影前後疊在一起,像是言小姐坐在陛下懷裏。

崔公公等了等,确定二人沒有別的動作,才極有眼色地繼續道:“刺客已拿下,不過她身上沒搜出武器,可能并非為刺殺而來。”

言俏俏的心又緊了緊,她藏不住情緒,那點忐忑都盡數寫在臉上。

梁九溪看不太清,但瞧見她本就略顯圓潤的面頰鼓起來一點,像是嚴肅地擔憂着什麽。

他的手指泛起癢意,撥開女子長發,輕輕捏住了她臉上的軟肉。

入手極滑嫩,像是溫熱的雞蛋羹。

言俏俏受到驚吓,猛地坐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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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回他早有了準備,輕而易舉地擡頭避開,免得又撞到臉。

他雖并不在意這副皮囊,但到底還沒成親,這張不算差的臉總歸能派上用場。

畢竟京城男子好裝扮,有的人還要敷粉描眉,一個比一個俊俏。

梁九溪做不到那種程度,但至少不能讓言俏俏有借口去看別人。

在言俏俏手忙腳亂要轉頭時,他伸手攬住腰肢,把人按進了懷裏,然後低頭将下巴壓在她頭頂。

蓬松細軟的發絲輕輕擾弄着他的皮膚,難免有點癢,梁九溪便蹭了蹭,終于理會門口那兩人。

“崔适不知道就算了,季望山,你也不知道?”

季望山是門口另一個人的名字,聞言,崔公公轉頭看了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額,季大人……”

跟鐘七娘一樣,季望山在梁九溪起兵之前就跟在左右做事了,曾一起熬過那段隐忍蟄伏、卧薪嘗膽的艱苦日子。

他們這些一路追随的心腹,到底不止簡單的君臣關系。

登基之後,梁九溪也并未過河拆橋,反而多半委以重任。

例如他原先的副将徐瀝,如今已是北梁護國大将軍,位居衆武将之首。

但季望山不一樣,雖有從龍之功,但他沒有入仕,也不曾受封爵位。

而且相比于鐘七娘幾乎日日面聖、徐瀝常常前來禀報軍情,他很少出入宮中。

連崔适這貼身伺候新帝的太監總管,都一共只見過他兩回。

眼下就是第二回 。

崔公公難免覺得這位季大人與陛下之間早就隐隐生出龃龉。

季望山沒有官職,穿的自然是常服,長發束冠,面白如玉,氣質更是溫潤儒雅。

他微微一笑,對崔适道:“崔公公,季某無官職在身,不必以大人相稱。”

崔公公悻悻然點頭:“季公子。”

季望山這才望向龍帳,面不改色地道:“回陛下,雖沒有搜出武器,但這個時候潛入雲機殿,必定目的不純。”

言俏俏聽着他們說話,卻遲遲不說到林琅身上,不由有些着急。

她想往前一些,奈何橫在腰腹間的手臂緊緊環抱着,好似摟着一只軟枕。

梁九溪感覺到懷中人的小動作,淡淡開口:“你就是要說這個?”

季望山拱了拱手道:“前幾日雲機殿的刺殺歷歷在目,陛下龍體貴重,絕不可掉以輕心。”

刺殺?

言俏俏頓了頓,她原以為當皇帝的人應該是最尊貴的,沒想到竟這麽不得安生。

連睡覺的地方都有危險,那豈不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覺?

梁九溪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問:“那你覺得應當怎麽處置這名刺客?”

季望山:“這次捉的是活口,最好嚴加審問,多抓些蛛絲馬跡。”

言俏俏心裏咯噔一下,手不自覺搭在男人的小臂上,着急地扣了扣。

梁九溪往下掃了眼,略一挑眉,語氣裏的冷意散了些:“行了,你當朕什麽都不知道麽?”

季望山直起身,笑了笑,卻沒有再接話。

“天亮後,去找七娘領罰。”梁九溪沒什麽耐心繼續掰扯,直接結束了話題。

言俏俏分明認真地偷聽了整段對話,卻一點也聽不懂,人都聽呆了。

何止是她,崔公公一樣滿頭霧水,還未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又聽雲錦紗床幔後再次傳出自家主子的聲音。

“崔适,把人放了,今夜無事。”

“啊?”崔公公一愣,好在平日裏鍛煉出了極快的接受速度,轉眼反應過來,“是,是,奴才這就吩咐下去。”

言俏俏起起伏伏的心終于随着這句話落定,松了口氣的同時,瞬間放松了身子,軟軟地靠在男人寬廣厚實的懷抱中。

她還未發覺不對,眨着眼看那團暖黃色的朦胧光暈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崔公公與季望山離開了,屋裏再次安靜下來。

言俏俏蹙着眉,察覺到一點奇怪的異物感,挪了挪,卻沒挪動,反倒身後的男性身軀漸漸散發出灼熱的溫度。

梁九溪唇間溢出一點粗沉的喘息。

他垂首,貼近她的頸側,溫熱的呼吸便噴灑在嬌嫩的肌膚上,蒸騰出一抹清甜交織的香味。

言俏俏敏感地想躲,卻被大手蓋住了臉,迫使她偏過頭,露出更大片的脆弱頸部。

眼前本就是黑的,但臉被擋着總歸不太舒服。

言俏俏試圖去掰開對方的手,卻忽然感覺有什麽濕漉漉、熱乎乎的東西劃過她的脖頸。

先是試探,緊接着,細細密密的吻追着那一片肌膚落下。

每次落下都帶起點點酥麻,那酥麻感越積累越多,言俏俏蜷起腳趾,渾身發軟,慌亂地伸手推阻。

梁九溪便順勢吻了吻她的手心,然後在預感她就要紅着眼眶哭鼻子時,先一步松開。

言俏俏推阻的手落空,眼裏聚集的淚水還未落下,身後的人已經退開。

她呆在原地,一時竟不知道這眼淚還要不要掉。

梁九溪隔了段距離,再開口時,本就低沉的嗓音更是啞得不像話:“迎安殿太遠,今夜你就睡這裏。”

言俏俏回過神,忙道:“不用了,我、我還是想回……”

她自然不想跟新帝同床共枕,可出乎意料的是,他說完便下了床榻。

梁九溪摸黑将二人弄亂的被褥拉扯好:“我去正殿裏睡。”

可正殿不是處理公務的地方麽?來時沒看見床榻啊。

言俏俏心裏有些糾結地想着,但她巴不得對方睡到別處去,自然不可能開口挽留。

梁九溪無聲吸了口氣,有些慶幸黑暗遮掩了他的狼狽。

原先他确實是想抱着言俏俏睡的,但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溫香軟玉在懷,哪有那麽多坐懷不亂的君子柳下惠。

原來,他就是個再庸俗不過的男人。

說要走,卻又一直站在床邊,言俏俏小心地動了幾下,見他确實沒什麽反應,才飛快鑽進被窩裏。

她知道多半是回不去迎安殿的,自個兒睡總比兩個人睡好。

可蓋上被子,言俏俏才發覺自己錯了。

被男人睡過的被褥也散發着清淺的雪山松木香味,雖不濃烈,卻很難忽視。

她身上也有股清甜香味,如今兩種味道夾雜在一起,時而熟悉時而陌生。

言俏俏縮在被窩裏,卻恍惚以為自己還被人抱着,局促地拱起身子,翻了個身。

梁九溪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撿起床上掉落的一塊硬物,像是個令牌。

令牌表面紋路複雜,正中央卻能摸出一個“陳”字。

他拍了拍言俏俏露在外面的半顆腦袋,啞道:“東西收好。”

言俏俏慢吞吞地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一拿到令牌便很快縮回去。

梁九溪背過身去,平緩氣息,說:“你那個室友叫林琅?”

聽到林琅的名字,言俏俏糾結片刻,還是将被子扯下來,露出整顆腦袋:“……嗯,我們兩個住在一起。”

他拉上床幔,聲音顯得有些模糊:“你可知道她是什麽人?什麽身份,什麽來歷,什麽目的?”

言俏俏一問三不知,搖了搖頭,想到他看不見,又說:“我不知道……”

梁九溪嘆了口氣:“什麽都不知道,怎麽人家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萬一是壞人,你跑得掉嗎?”

萬幸只是傻傻地跑來他這裏,出不了事。

言俏俏知道自己做事有時太過直腦筋,也太容易信任其他人。

小九也說過類似的話,所以她那時要獨自入京,才令他那般放心不下。

可心裏清楚是一回事,人總歸是不喜歡被批評的。

仗着四周黑暗,沒人能看見,言俏俏偷偷地鼓起臉頰,以表達自己的不開心。

但梁九溪實在太了解她,頓了頓補救道:“我不是批評你。”

言俏俏不算什麽嬌氣包,平日裏都很好說話,也容易滿足,與人起矛盾更是少見。

但唯獨小九說不得她,一說重話就要哭的,哭了還得他來哄。

這麽多年,梁九溪早就摸透了小青梅的脾氣,也習慣了。

但不得不說,言俏俏這種唯獨對他不一樣的态度,正正好戳在梁九溪心口上。

倘若言俏俏将他與其他人一視同仁,他才真的接受不了。

言俏俏這才出聲,興許是折騰得有些困倦,細柔的嗓音軟軟糯糯的:“所以林琅不是壞人吧?”

梁九溪在床榻外走動,腳步聲沉穩均勻,也并不打算對她隐瞞什麽。

“她是陳靖曲陳大将軍的女兒,對你沒什麽惡意,否則也不會将家傳令牌交給你。”

陳靖曲一生駐守邊疆,歷經三朝不倒,威震四方。

當年鄭修義內外勾結,血洗宮城,朝堂上下乃至整個京城都一片混亂。

敵國趁機起兵來犯,而北梁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全靠陳大将軍帶兵力守邊關。

所以即使內部亂成那樣,北梁國土也不曾損失分毫。

可以說無論朝代更疊,陳靖曲都是北梁最硬的一根頂梁柱。

而陳靖曲的夫人早逝,此後再未續弦。

他膝下只有一個女兒,便是林琅。

這點內情,崔适不知道,季望山怎可能不知道。

可他明知林琅是誰,卻還主張嚴審。

言俏俏沒想到會在這裏了解到林琅的家世,似懂非懂地問:“可是,林琅的爹為什麽姓陳?”

“随的母姓。”梁九溪沒有多說,“很晚了,趕緊睡吧。”

言俏俏确實是困了,他一說,便打了個哈欠。

龍床又大又柔軟,比迎安殿的小床舒适許多,漸漸的,周圍的雪松清香也聞習慣了。

她閉上眼試圖醞釀睡意,很快卻又睜開。

誰也不說話後,四周環境漆黑,像是沉浸在墨水池中。

言俏俏怕黑,太黑了她便沒法睡着。

所以在迎安殿,她總是半開着窗,讓月光照進屋子。

小的時候,爹娘也總是會給她留一盞油燈,伴她入睡。

後來大一些,她睡前就自己為自己點一盞,實在忘了才囑咐下人去做。

再後來,小九也為她點過油燈。

言俏俏漫無邊際地想着,思緒飄到了很遠。

直到床邊很遠的地方忽然亮起一團光。

蠟燭的光随焰心的晃動一起變化,由于隔了一層床幔,又放在偏遠的角落裏,所以并不算明亮。

但就是這一點點光,卻讓言俏俏得到了巨大的安全感。

她愣了一會,偏頭看見床幔外矗立的身影。

是梁九溪俯下身子,點燃了一根蠟燭。

言俏俏鬼使神差地坐了起來,她撩開床幔,望向正走向門口的男人:“陛下……”

梁九溪停住腳步,轉過身。

遠處的燭光撲在他身上,面容晦暗難明,看不真切。

他衣袍散亂,未來得及整理的衣襟松開,露出一小片結實的胸口。

那不算白皙的肌膚之上,一塊紅痕若隐若現,又往下延伸,藏進了衣裳。

言俏俏定定地凝望着他胸前,沒有說話,直到對方離開。

她甚至有些恍惚地想——

是眼花看錯了?

還是她太想小九了?

否則,為何會在陛下胸前,看到和小九一樣的紅色胎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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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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