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雪白◎

他、他怎麽來了?!

即便努力放輕呼吸, 但女子合起的眼皮仍止不住地輕顫, 顯示出此刻內心的震驚與慌亂。

從其他貴女偶爾的抱怨之中,言俏俏知道這位新帝政務繁忙,幾乎每日都是金雍殿與雲機殿兩點一線。

她們連遠遠望一眼的機會都極少,更別說近距離接觸。

言俏俏見他的次數也不多, 第一次是翠園偶遇, 第二次是他在碧水廊亭練武,第三次便是昨晚誤入雲機殿。

即便新帝喜歡她的容色, 也從沒來過迎安殿。

所以這回裝病,言俏俏想得最遠的,也不過是他會派崔公公這位大總管前來探病。

卻沒想到他親自來了。

言俏俏心口的位置撲通亂撞, 先前那大膽的猜測再次有破土而出的勢頭。

她身子不适, 新帝興許不會來探望, 但……小九一定會。

難道他真的是嗎?

想到林琅的話, 言俏俏心裏五味雜陳。

一時高興,一時又為他的躲避和隐瞞難過。

腳步恰好停在床邊, 對方寬闊的肩背遮擋了不遠處的燭光,投下一片陰影。

那道目光落在她臉上打量, 言俏俏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沒一會兒臉皮都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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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僵持半晌, 男人終于嗓音低低,玩味地問:“睡着了?”

言俏俏不知他是否已看出自己在裝睡,可此時睜眼、大眼瞪小眼似乎更為尴尬。

她屏住呼吸, 手不自覺揪住被子一角。

梁九溪低眼, 看着她顫抖的睫羽和微微用力的手指, 有點好笑。

她但凡緊張, 手裏總要無意識攥着什麽東西, 似小孩一般。

片刻,他直起身子,目光掃過她大半露在被褥之外的身子。

然後伸手,攥住她的腳,大概是被窗口的夜風吹久了,入手微微有些涼意。

“!”

言俏俏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地縮了下,才發覺腳是被人抓住了。

她僵住身子,玉白的小腳無助停下,一時不知還要不要繼續掙紮。

梁九溪握着那玉足,粗粝的指腹拂過白嫩腳背上的一顆烏痣。

她便一陣戰栗,難以控制地嘤咛一聲。

女子圓潤的腳趾下意識蜷縮起來,他捏了捏,極惡劣地一個個掰開。

接着緩聲重複問:“睡着了?”

言俏俏這才慢吞吞轉過臉,被迫睜開的一雙杏眼水光潋滟,如泣如訴。

她抖了下唇,臉頰上泛着春桃般的粉紅色,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瞧着委屈又可憐。

她身子不舒服,梁九溪自然沒那樣不是人,哂笑着松了手,不再繼續逗弄。

他拉過被子把人蓋住,在床邊坐下。

先前覺得有些熱,便只蓋了個被角,但被外人盯着身子總歸覺得羞恥。

沒想到他就這樣放過自己,言俏俏立即滾了兩下裹住被子,而後手搭在邊沿,只露出一個腦袋,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然後便壓下一小片陰影,她心中一驚,還未做出反應,對方的大掌已經拂開淩亂發絲蓋到了她額上。

言俏俏本就是裝病,實則哪裏有什麽頭疼發熱,一顆心頓時懸起,僵着身子一動不動。

手底下的溫度倒不算很燙,甚至有些過于正常。

梁九溪神色未變,只是若有所思地睨着她。

言俏俏膽子小,又不擅長騙人,只被人似是而非地瞧上一眼,果然先自個兒亂了陣腳。

搭在被子邊的細白手指一點點收緊,便是又緊張了。

她小心擡眼,卻只看見一張再普通不過的面具

面具後的眼深邃而平靜,那漆黑的的瞳仁裏分明沒有一絲或喜或怒的意味,但言俏俏心裏不知怎麽,竟有些慌亂。

他是不是……發現她撒謊裝病了?

自從小時候撒謊闖下禍事,小九許久沒理她之後,言俏俏便長了教訓,寧願沉默,也不會再撒謊。

若不是腦子笨,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她也不會出此下策。

氣氛沉凝,言俏俏撐不住,聲如蚊讷地喚他:“陛下……”

梁九溪置若罔聞,只是居高臨下地審視女子紅撲撲的臉。

而後擡手,指腹擦過她柔軟泛紅的面頰,擦掉了一小片脂粉,露出底下白皙正常的肌膚。

男人睨着指腹上蹭下來的一抹胭脂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虧他丢下手頭公務,火急火燎地趕來,這小騙子。

言俏俏心裏咯噔一下,那帶着厚繭的手指便再次落在臉上,不由分說地揉着。

分明一句話沒說,她卻沒由來地覺得,他……好像生氣了。

他似乎真的在生氣,卻并不開口,只俯身強硬地捧住她的臉,用指腹一點一點擦着她塗了胭脂的肌膚。

女子臉蛋上的肌膚本就嬌嫩,他心裏悶着氣,手底漸漸沒了克制,一下下擦去那些礙事的脂粉。

越沉默,手裏力氣便越大。

言俏俏知道裝不下去了,睫羽顫着,也不敢躲,溫順地承受着男人的作弄。

可她實在忐忑,閉上眼,腦子裏一團混沌,微弱的喘氣聲斷斷續續從唇間溢出。

梁九溪終于停下來,手改為捏住她的下巴,冷淡道:“睜眼,看着我。”

未曾刻意改變的聲音與夢中的小九幾乎一模一樣,令言俏俏有些恍神。

但小九很少這樣冷淡地對她說話,每每這樣,便定是生氣了。

她猶猶豫豫地睜眼,讷讷道:“對、對不起……”

言俏俏膽子本就小,害怕時更是恨不能縮成一團,語調也細細軟軟的。

胭脂雖被擦去大半,但那嬌嫩的臉皮因他先前粗魯的對待,又泛起一片誘人的桃紅。

梁九溪分明眸色微深,卻冷聲問:“病了?身子不舒服?”

“沒有……”言俏俏被他冷硬的語氣逼得無處可逃,下巴又被掐住,眼裏漸漸泛起朦胧霧氣,“沒有生病,我撒謊了。”

“言俏俏,到底誰教你騙我的?”

“沒人教……”她被說得耳根發熱,也不知該如何補救,只能哽咽着小聲着,“是我自己要撒謊的……”

梁九溪摸了摸她濕潤通紅的眼角,餘光睨了眼同屋的另一張床。

他不是猜不到誰出的馊主意,松了手,緩緩道:“知道錯了?”

“嗚知道了……”言俏俏聲音裏帶上哭腔,“我不該撒謊裝病。”

言俏俏平日裏乖得過分,因而只要一點錯處被指責,便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天大的壞事。

這樣的小姑娘,只需板起臉說兩句便能教得很聽話。

話再說重些,那便太嚴厲了,言俏俏真哭起來,他也不舍得。

梁九溪這才松了眉頭,沉聲道:“不許再對我撒謊,下不為例,知道嗎?”

言俏俏淚眼汪汪地點頭,溫順乖巧的模樣令人心裏軟成一片。

梁九溪擦掉女子眼角那顆要掉不掉的淚珠。

總歸來說,沒生病,倒也是好事。

言俏俏失去了父母,又沒有可依靠的家族,自己便是她唯一親近的人。

大概是這個原因,他總是過于提心吊膽,生怕她遇到什麽危險。

所以最艱險的這兩年,梁九溪默許她先來了京城,這裏離前線遠,不受戰火硝煙的波及。

雖然言作德一家不是什麽大善人,但那時他并不知大業能否成功。

倘若失敗了,言俏俏寄居在叔父家中,與他已多年不見,形同陌路,應該能不受牽連。

否則他必不可能讓言俏俏離開自己兩三年之久。

梁九溪從未對人袒露過內心深處。

誠然,他能為了父母的在天之靈、為了一句追随的同伴、為了梁氏江山,去同逆賊生死搏鬥、不死不休。

但無論是生是死,只有言俏俏是唯一能令他魂靈安息的歸所。

她若出事,梁九溪恐怕真的會瘋,也不介意将那暴君之名坐得更實。

這一切,在他六歲那年從老槐樹上不經意往下,看到那呆呆守着麻雀的小姑娘時,便注定了。

男人帶着面具,靜靜地坐在床邊,大手無意識地一下下撫摸她的額頭。

溫柔、眷戀,帶着雪山松木的清香。

言俏俏定定地望着他,即便看不見臉,但卻熟悉得令人心跳加速:“你、你是不是……”

突如其來敲門聲卻打斷她的話。

崔公公硬着頭皮貼近房門,小心翼翼的聲音自門外響起:“陛下……快亥時了……”

他傳了季望山亥時面聖,一刻鐘前宮人禀報說季公子已從朱雀南門入宮。

估計再有一刻鐘,人就到雲機殿了。

而他們從迎安殿回去,路上就得花半個時辰呢。

梁九溪嗯了一聲起身。

言俏俏話沒說完,以為他要走,急忙跟着坐起。

被子滑落,露出女子白色的交襟短擺寝衣,襟口繡了幾朵銀色的小花。

她怕熱,一到夏日睡覺便極不老實,總是翻來覆去的,衣帶早就散了。

衣襟散亂,精致鎖骨之下,是一片晃眼的豐潤雪白。

而雪丘上恰好落了一點淺紅梅花瓣,随着她的動作若隐若現。

梁九溪只覺身體裏忽然便竄上一股無名火,喉頭幹澀,啞聲道:“衣服是不是小了?”

言俏俏的寝衣确實穿幾年了,中間買過兩次,但她皮膚嬌嫩,新買的布衣穿不習慣,絲綢又太貴。

最後就還是喜歡穿這套舊的。

這兩年個頭只長了一寸,按理說寝衣并不會太縮水,但她胸脯那處好像一直長肉。

衣帶一系緊便悶得慌,所以睡覺時就松開了。

言俏俏後知後覺低頭,慌忙偏過身,手忙腳亂去系,羞惱地道:“你、你別看了!”

可人越緊張,手便越笨拙,越不聽使喚。

梁九溪并不覺得有什麽不能看的,反而彎腰,從她手中奪過幾乎系成死結的衣帶:“不會?”

言俏俏忙雙手抓住他手腕,想要制止,急急道:“我會,我會系的……我自己來就好!”

男人卻垂着眼,仿佛沒聽見一般,慢慢解開衣結。

骨節分明的長指勾着衣帶,緩聲道:“沒事,我教你。”

他扯弄衣帶,衣襟便随之收緊,棉布寝衣的邊緣刮蹭過肌膚,擠出一點脂玉般的雪白。

言俏俏敏感地顫了顫,手改為扶在他手臂上,又想哭了,無措地催道:“那、那你快一些……”

作者有話說:

更晚了,晚點加更補償,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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