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是我◎
梁九溪垂眼, 手上微微用力, 收攏兩片衣襟,試圖将其疊在一起。
倒是能穿下的,只是緊了些,薄薄的寝衣緊貼着女子肌膚, 勒出柔軟的形狀。
她稍一吸氣, 梁九溪便能感覺那溫軟抵着自己曲起的堅硬指節。
他的皮膚偏麥色,離近了, 越顯得手底下的雪膚白得發光一般。
言俏俏自然也察覺了,立即屏住呼吸,小聲催促:“……系好了嗎?”
他卻突然松開手, 失去寝衣支撐的柔軟再次散開。
梁九溪盯着那搖曳的雪色, 眼底微紅, 語氣卻冷淡得要命:“沒有。”
仿佛真的只是在研究寝衣的衣帶該怎麽系比較好。
說完, 他再次伸手,又要去扯弄那兩條可憐的衣帶。
但言俏俏實在羞得不行, 橫過手臂遮擋,往後縮了縮, 小聲道:“還、還是算了吧, 一會兒我自己來……”
她生怕再被對方找到機會, 忙側過身,三兩下胡亂系上,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梁九溪掃過她圓潤的肩頭和衣擺下的一小截細腰, 問:“你每晚都穿這身睡覺?”
言俏俏遲疑片刻, 點點頭。
寝衣不就是晚上穿的麽, 總不能還穿白天的衣裳吧。
梁九溪掃了眼另一邊并排的床榻, 想起陳大将軍那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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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鮮少将情緒寫在臉上, 但一想到有人每晚與言俏俏共處一室,心裏便有些吃味,臉色明顯黑了兩分。
“我讓人做兩套新的寝衣送來。”
言俏俏一愣,扯着略短的衣擺,猶豫片刻:“……好。”
梁九溪有些意外。
幾次接觸,她分明都怕他怕得要命,宛如面對洪水猛獸一般。
怎麽今夜這麽乖,乖乖地認錯、乖乖地讓他揉臉、讓他系衣帶。
他心思本來就不幹淨,言俏俏又不是不知道,先前還又哭又推阻的。
眼下卻連他送的貼身衣物都肯收了。
梁九溪眸色深了深,映着窗外濃厚的夜色,讓人有些看不懂。
他說:“可是做新衣裳需要量尺寸。”
言俏俏眨了眨眼,信以為真:“現在就要量嗎?”
“對。”
她便一聲不吭地掀開被子,沖他張開雙臂,毫無警惕地向男人展示自己的身子,甚至歪了下頭去看他的手:“可是……你是不是沒帶軟尺呀?”
梁九溪啞然片刻,頓了頓,大掌扶住她的腰,而後緩緩握住。
她腰很細,兩下便能量個大概。
只最開始觸碰時有些癢意,言俏俏下意識瑟縮了一下,之後便沒有躲過。
甚至低下頭,認真地看着男人手上的動作。
梁九溪不必多想就能猜出她如此信任自己的理由。
雖不知具體是哪裏被她懷疑,但言俏俏的觀察力向來出衆,只要多接觸幾次,認出他是早晚的事。
他閉了下眼,內心掙紮。
他又何嘗不想與她相認,但四面八方的眼睛太過陰毒,他自己不怕,卻怕她被人盯上。
梁九溪不敢賭。
大掌離開女子腰肢往上,順着纖薄的背摸到她藏在烏發下的後頸。
而後微微用力,稍顯強硬地壓着她上半身往前傾。
言俏俏雖覺得奇怪,但還是溫順地低下頭:“量好了嗎?”
誰知沉默了一陣,頭頂傳來的聲音卻帶着毫無溫度的戲谑:“今夜這麽乖……這是把朕當成誰了?你那個竹馬?”
言俏俏怔住,想擡頭卻掙不脫後頸的手。
細細一想,陛下此前從未在她面前自稱過“朕”。
可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忙伸手抓住對方寬大的袖口,愣愣地道:“難道你不是嗎?”
“不是。”
言俏俏手指緊了緊,蹙起眉尖不說話。
可聲音明明是一樣的,雖語氣很冷。
個子也差不多,只是更健壯些。
見她沉默,梁九溪退開兩步,緩緩将衣袖從她手裏扯出來,最後卻仍剩一角被她緊緊拽住。
言俏俏不肯撒手,所幸終于能擡起頭來了,便直直地望着他面具後的眼,一字一頓道:“你就是小九。”
梁九溪默了默,似乎哂笑一聲:“到底要怎麽你才肯信你認錯了?”
“除非……”她立即從床榻上站起,卻沒料到雙腿好似灌了水般沉重發軟,一個沒站住,重新摔坐在被褥上。
雖不疼,眼前卻一陣暈眩。
梁九溪只覺袖口一重,在她摔倒時下意識去扶,卻生生止住手。
言俏俏用力眨了下眼,還以為是自個兒起身一急便頭暈的老毛病犯了。
她急急仰頭道:“除非你摘了面具讓我看。”
聞言,他竟真的将手指搭在面具下方邊緣,作勢要揭開,幽幽道:“給你看倒是可以,但若真是你認錯了,又該如何?”
言俏俏糾結咬唇,太陽穴不合時宜地刺疼起來。
她膽子是極小的,尤其在吉安伯府寄人籬下了兩三年,做事更是謹慎小心。
梁九溪以為吓唬住了,心裏既輕松又沉重,只能怪他自作自受。
可正要放下手,卻聽見她磕磕巴巴地小聲道:“如、如果錯了,那可以懲罰我,打、打板子也可以……”
言俏俏其實害怕得心都在顫抖,哪怕有那麽一丁點認錯的可能性,對她來說都無異于身處懸崖邊。
但種種跡象,她真的感覺他就是小九。
梁九溪道:“你想好了,朕可不會手下留情。”
言俏俏鼓足勇氣,卻只能發出一截氣音:“嗯……”
他也并未食言,再次退開幾步,手指探向面具邊緣,而後緩緩掀開。
言俏俏不自覺前傾身子,目光專注而期待地落在他臉上。
薄唇上是鼻,再往上露出的則是眉眼,直至藏在面具後的整張臉都暴露在燭光之中。
言俏俏眼底的微光卻忽地熄滅了,呆呆地說不出話。
男人那張臉清俊至極,眼角眉梢都透着股清風明月似的溫潤氣。
可小九的容貌與風月無關,比這要舒朗俊逸得多,更像沉默疏離又冷傲的遠山。
梁九溪胸口內翻江倒海一般,幾乎捏碎指間面具,面上語氣卻毫無波瀾,甚至輕笑道:“如何?朕當真與你那位竹馬生得那樣相似?”
相似?一點也不相似。
言俏俏神色怔愣,看看他手裏的面具,又看看他的臉,一時覺得像夢一樣。
怎麽會認錯?
“親眼看過,總信了?”
言俏俏抿着唇不作聲,眼角卻漸漸變紅。
梁九溪挪開眼,幾乎麻木的手指動了動,想要重新戴上面具。
可才擡起手,原本好好坐在床上的人便忽然沖了過來。
言俏俏顧不上雙腿的不适,跌跌撞撞地朝男人撲過去。
戲都做到這裏了,梁九溪應該躲開的,管她是會摔倒還是受傷。
但他停在原地,低低嘆了口氣,任她一頭撞入自己懷中。
言俏俏很輕,撞人并不疼,反而覺得被她貼着的胸膛泛起癢意,
言俏俏再開口時,都帶着濃重的哭腔,不死心地道:“我知道你會易容,你騙不了我。”
梁九溪比她高許多,手臂環住女子肩膀,貪婪地往懷裏按了按,心中升騰起一股巨大的滿足感。
他許久沒這樣抱過小青梅了。
言俏俏生怕他要跑似的,手直接去扒他的衣襟,胡亂地扯了一通。
巴掌小臉上一雙杏眼通紅,泛着潤澤的水光,卻死死咬住唇瓣,不要那眼淚掉下來。
梁九溪在接住她的那一刻早就敗下陣來,知道她想看什麽,便抓住她毫無章法的手,自個兒去解衣袍。
眼睛卻直直凝視着她豔若芙蓉的臉:“你想看什麽,我可以給你看。”
“但是。”他道,“言俏俏,你要對我負責,後面的路再危險,那也是你自己選的,不許離開我,答應嗎?”
言俏俏心神一動,眼底亮起細細碎碎的光,與他對視,哽咽道:“小九?”
梁九溪解開了玄色衣袍,卻用手掌壓住,低聲道:“你還沒回答我。”
她忙點頭:“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男人手一松,衣袍松松垮垮地墜落,露出一小片寬厚胸膛和肩膀。
言俏俏睜大眼睛尋找,鼻尖都幾乎抵達他胸膛上,卻只能看到一點隐藏在衣裳下的紅,似是胎記。
正想多看一些,卻被對方捏住了臉,引着她往右肩看去——
右肩上,赫然是一枚牙印狀的舊疤。
梁九溪問:“認得嗎?”
言俏俏自然認得出,這是她十二歲時咬的。
她瞬間紅了耳尖,心虛地撇開眼,裝作去扒他剩下的衣服:“我……我再看看這個胎記……”
梁九溪卻制止了她,重新拉上衣袍,好笑道:“非要今天就看光麽?”
言俏俏本也不是非看不可,卻被他說得似乎很急色一樣,立即收了手。
半晌,她又擡眼,有些恍惚地問:“小九,真的是你嗎?”
梁九溪摸了摸她的頭發,既做了決定,他倒也不會後悔。
只是想起此後的路,不知有多少兇險。
——“是我。”
作者有話說:
修修改改,寫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