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衛夕重重的摔在地上,腦袋正好被磕了一下。

不過好在出租車也是要靠邊停車的,車速很慢,只是來的突然,所以并沒有發生很嚴重的事故。

紀子洋連忙撲到衛夕身邊,關切着他的傷勢。

司機見倆人也沒糾纏的架勢,雖然人是自己撞上來的吧,但他也是違章停車,所以主動忙前忙後的将兩人送到了醫院。

紀子洋此時也顧不上別的了,他看見衛夕被撞的時候腦袋都蒙了,一顆心現在還亂七八糟的跳着,一切都沒什麽讓他覺得沒什麽實感,就好像做夢一樣。

其實衛夕真沒什麽大事,就是腰被撞了一下,跌倒地上摔的重了點,別的沒什麽大礙。

但是這對紀子洋來說可是完全無法接受的,他說什麽也沒想過會害衛夕受傷,這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控制不好情緒,衛夕根本不會生這麽大的氣。如果衛夕不會生氣,那麽他也不會想要逃開他,這種悲劇也就不會發生了。

紀子洋靠在醫院走廊裏等着檢查結果。

期間衛夕那犀利的言語還回蕩在他耳邊。

“既然你那麽喜歡衛嘉樂,那麽為什麽當年你沒回來找過我呢?”

“或許我們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那樣,你都是騙我的。”

其實紀子洋真的沒有騙衛夕,他對衛夕說的每一句關于他和他的過去都是真的,他一個字都沒有騙過他。可是當衛夕問他為什麽從來沒有回去找過他的時候,他确實又沒什麽話好說。

能怎麽說呢?

說他17歲的時候曾經一個人獨自跑回來找過他,可是那時他已經不見了?

可是如果不是因為他當初先放開了衛嘉樂的手,他又怎麽會失去他的音訊呢。

說到底這還都是他的錯。

Advertisement

結果出來以後,紀子洋拿着片子追着醫生問前問後。

“他之前頭部受過傷…”

“你說過好幾遍了,”醫生指着片子對紀子洋說,都有點不耐煩了,“看看,很正常,沒事,最多就有點輕微腦震蕩。”

紀子洋有點不好意思,“抱歉,只是他因為之前受過重創失憶了,怕這次再出什麽問題…”

醫生好笑的看了紀子洋一眼,“失憶了?重創?哪裏受過重創?身體還是心理?”

紀子洋莫名其妙的看着醫生。

“我是不知道他過去受過什麽重傷,但是以目前的片子和各項數據來看,他的頭部一點問題都沒有,身體也沒有任何問題。”

“什麽?”

“當然,具體問題還是要結合之前的病例來看,但是以目前我所見到的,病人的腦部正常。”

醫生說完就走了,只剩下紀子洋一個人站在醫院的走廊裏,錯愕的拿着手中的片子。

失憶的種類有很多,他也見過很多關于頭部受傷所致的病例,病因也很複雜,像衛夕現在這種情況他真的不敢妄下斷言。

可是按照醫生所說的,如果衛夕的頭部沒有問題,那麽有可能就說明衛夕的失憶根本不是頭部受過重創所致,他或許是因為其他原因才失憶的,例如受過嚴重的刺激和心理創傷。

那麽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說不定只要通過恰當的心理治療,衛夕或許就有可能重新想起過去了?

一絲希望在心中悄然燃起,紀子洋坐在衛夕的床邊,腦袋裏飛速轉動着。

而衛夕則是安靜的坐在病床上挂着點滴,垂着頭也不看紀子洋。

說來好笑,衛夕第一次遇見紀子洋就進了醫院,如今交往了一段時間以後又進了醫院。這節奏看起來就好像紀子洋挺克衛夕的,說不定再這麽繼續接觸下去,衛夕早晚有一天死紀子洋手上也說不定。

挂完點滴,兩個人沉默着走出醫院。

這一次,紀子洋一直默默的跟在衛夕的身後。

失憶不失憶的先不說,把衛夕害成這樣也有他一份功勞。

衛夕扶着自己的腰走的很慢,臉色刷白,看起來應該挺疼的。

紀子洋忍不住走上前去,即使衛夕有點抗拒也還是堅持扶着他。兩個人慢悠悠的走到馬路邊上打了輛出租車,紀子洋又小心翼翼的将衛夕安置到座位上,自己繞到另一邊上了車。

衛夕受傷了,雖然人沒什麽大事,但是行動或多或少有些不方便。

受傷的又是腰這麽個比較尴尬的部位,說殘不殘說廢不廢,連着胯骨都看見一片淤青,着實看着挺可憐的。

紀子洋将衛夕送到家裏,現在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之前就是因為兩個人的不愉快釀成這樣的後果,現在衛夕說什麽紀子洋就聽什麽,只要不讓他走,讓他跪下估計他都能聽話。

可是衛夕剛靠着沙發歪下來,張嘴第一句話就是,“你回去吧,我沒事了。”

紀子洋耷拉着眼睛沒吭聲,就往旁邊一站,跟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似得。想了想又自顧自的走到一邊倒了杯水,掰了幾片開的藥,一起遞給衛夕。等到看着衛夕把藥吃了,又打算繞到廚房給衛夕做點東西吃。

“你回去吧。”

身後的衛夕小聲又說了句,可是紀子洋還是沒說話。

冰箱裏的食物挺多,瓜果蔬菜一應俱全,看起來還都挺新鮮的,跟紀子洋想象的有點不一樣。他還以為衛夕不是那種很會照顧自己的人,看起來像是那種随便填飽肚子就能活的,沒想到在吃這方面還挺不虧待自己。

随便挑了幾樣用的到的食物放到操作臺上,紀子洋洗洗手便準備開始做飯了。

可是還沒洗好菜呢,衛夕又扶着牆蹭過來了。

“我說…”

“你這東西還挺全的,”紀子洋也沒看他,一邊繼續洗菜一邊搶先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做飯呢。”

衛夕垂下眼簾,“是做不好,但是簡單的也會。”

“冰箱裏什麽都有,我就随便給你做點吧。”

衛夕迷茫的看了看紀子洋,沉吟了一下,又打開了冰箱,果然,在看到那堆得滿滿的食物時,微微的挑了挑眉毛。

他不記得他有買過這些東西的,怎麽會…腦海中想起了一個身影,衛夕眼神一軟,臉上也多了幾分溫柔的神色。

一定是之前那家夥回來時,給他買的吧。

“你去歇着吧,再怎麽說也得吃飯啊。”

紀子洋看衛夕盯着冰箱又發起呆了,便出聲提醒他。

“……不用這麽麻煩。”

“不麻煩,怎麽說也是我不好,才害你受傷的,”紀子洋把洗好的菜放到菜板上,轉過頭沖衛夕挺抱歉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衛夕看了看紀子洋,最後還是嘆了口氣,“是我自己不小心…”

兩個人都低着頭,一時間氣氛比之前緩和了不少,想想之前在大街上吵架的一幕,這會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你說的對,之前确實是我不好,我不應該總拿過去的你去看待現在的你。”

看衛夕低着頭沒說話,紀子洋繼續小聲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繼續和你做朋友,我會學着重新認識你的。”

紀子洋這句話說得挺真心的,就算衛夕說他不是過去的那個衛嘉樂了,但是他始終還是他,如果紀子洋真心喜歡衛嘉樂的話,那麽他也要學會接受現在的這個他。

衛夕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其實本來也是,做朋友嘛,哪有那麽多合不合适、行不行的。

人和人的性格本來就不一樣,誰也不能說玩搖滾的就不能跟學刺繡的做朋友,性子急的就不能性子慢的在一起,哪也沒這麽個道理,對不?

而且那麽計較現在的他到底是誰也确實挺沒勁的,畢竟無論是過去的衛嘉樂還是現在的衛夕,他們始終都是一個人,這是沒錯的。

更何況紀子洋對他說過,他們曾經還有那麽一段互相陪伴的過去,也怪不得紀子洋一時之間擺不正他的位置。

如果紀子洋真能像他說的那樣認清現實的話,他其實也并不讨厭他。

看到衛夕重新乖順起來的樣子,紀子洋心裏終于松了口氣。

只要衛夕能繼續這樣就好了,是呆是悶還是傻,總之不要再說那種不想繼續來往的話就好。

紀子洋擺擺手,一邊讓衛夕回去歇着,一邊拿起刀準備切菜。

只是沒切了幾下,身邊的人又小聲嘆了口氣,“還是我來吧。”

以紀子洋這種一下、一下的切法,估計吃上飯都得□□點了。

紀子洋面露囧色,不好意思的給衛夕讓了個位置。

沒辦法,他确實是會做飯,但是他也确實不太常做飯,尤其是切菜,他對這個真的不怎麽擅長。

于是兩個人就這樣,你忙活忙活這個,我忙活忙活這個,折騰了半個來小時,終于吃上了熱乎飯。

像這樣面對面坐在家裏吃飯對現在的兩個人來說還是重逢以後的第一次,曾經懵懂的少年如今一晃都變作了大人的模樣,衛夕雖然沒什麽感覺,但是紀子洋心裏還是挺感慨的。

能和衛嘉樂像現在這樣相處的情形他已經夢到過多少次了呢?

如今終于實現了,卻始終抱有一點殘缺。

吃過飯,紀子洋看着衛夕把晚上那頓藥吃了,便準備回家。

但是走之前,他還是堅持要把衛夕送到床上才肯離開。

衛夕挺無奈的,“我要先洗個澡才能睡,沒事的你放心吧。”

紀子洋一聽這話更不幹了,衛夕現在這個腰是既不能彎也不能動的,洗澡這麽高難度的活他能一個人完成麽?

“……你不會是想幫我洗吧?”

看着衛夕那冷淡的小眼神,紀子洋死活沒好意思點下去那個頭。

兩個人就洗澡的問題又墨跡了半天,最後的結果是紀子洋坐在馬桶上聽着衛夕在浴簾的另一邊打開了淋浴。

對面的架子上放着換洗的衣物,下面除了放着備用的洗浴用品再沒其他。

紀子洋還打算能找兩本上大號時打發時間看的雜志看看呢,見這情況無奈的點點頭,也對,以現在的衛夕來看,他肯定沒那麽多毛病。

于是沒什麽可幹的了,紀子洋就好奇的翻了翻衛夕的衣服,純白的T恤壓着黑色的內褲,下面還有一條運動褲。

如果不是因為紀子洋在的話,說不定衛夕就不會再多穿一條運動褲,而是直接穿着內褲回去睡覺了吧。

紀子洋偷偷的拿起了那件白色的T恤,好吧,這行為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變态,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聞了聞,上面是一股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挺好聞的。接着紀子洋就想起了記憶中那個帶着陽光味道的青草香,那是屬于衛嘉樂的味道,不知道現在的衛夕身上還是那樣的味道麽。

陣陣的水聲伴着淡淡的水蒸氣飄散開來,弄得紀子洋胸口有點發緊。

他的衛嘉樂現在就在這條簾子後面呢,□□。

如果他想的話,他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他。

曾經對衛嘉樂産生過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此刻又在腦中洶湧而出,他知道那樣的念頭對他和衛嘉樂來說都不是太正常,可是他就是希望兩個人變得越來越不正常。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該用喜歡來形容對衛嘉樂的感情,他們都還太稚嫩了,畢竟誰也想不到一個男孩會對一個男孩産生那樣的念頭。他只是單純的想讓衛嘉樂只屬于他一個人,不用去擔心有人會從他的身邊搶走他,也不用擔心有一天他會抛下他。

在那個懵懂的年紀裏,紀子洋曾經就這個問題深刻的思考過,他覺得他一定會有更為直接的辦法讓兩個人緊緊的綁在一起。尤其是在看到衛嘉樂的笑容時,在看到衛嘉樂□□在白色校服襯衫下的脖頸時,自上而下的看着衛嘉樂的睡顏時,還有看到衛嘉樂那平坦的小腹時,內心越發不正常的沖動時時刻刻都會提醒着紀子洋,他其實可以找到更加深刻的方式讓衛嘉樂變成只屬于他一個人的所有品。

只是那時還不等他想到這樣的方式是什麽,他就不得不離開了。

那就更不要說弄清楚他對衛嘉樂那種執念般的感情到底是什麽了。

可是現在他已經大了,他什麽都懂了。

紀子洋舔了舔嘴唇,慢慢的将頭轉向浴簾那邊,看着裏面那模糊的身影咽了咽口水。

接着下一秒,他便快速的走出了浴室,一個人來到陽臺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等到衛夕洗完出來的時候,看着衛夕濕漉漉的頭和順着脖頸流下去的水滴,紀子洋更像逃似的離開了衛夕的家。

如果再在這裏待下去的話,他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沖動的事。

可是這樣的念頭如果被衛夕知道的話,一定會再也不理他了吧,所以他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畢竟就算是連當年的衛嘉樂也從來都不知道,他那個最親近的朋友,其實一直都是以什麽樣的眼光在看待他的。

他真的好想抱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