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溫暖的午後。
衛嘉樂從夢中醒來,看到了枕在自己小腹上睡的正香的紀子洋。
腦海中還能浮現起睡着之前的事情,他記得兩個人本來想要找部電影看的,但是因為紀子洋想看的他不想看,他想看的紀子洋不想看,倆人就哼哼唧唧吵了起來。最後他躺到沙發上閉着眼睛不理紀子洋,然後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睡着了。
再醒來時就是現在。
睡夢中的紀子洋感受到了衛嘉樂在動,還挺不滿意地就着衛嘉樂的小腹蹭了蹭臉,然後摟在衛嘉樂腰上的手臂就收的更緊了。
衛嘉樂無奈地躺了回去,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沒辦法,他一向順着紀子洋的。雖然在自己沒有任何記憶的情況下,一覺醒來就已經莫名其妙的長到了二十七歲,但是小時候的那些認知和習慣依然沒有改變,還和過去一樣。
他真的拿紀子洋一點辦法都沒有。
距離衛嘉樂重新醒來已經有段日子了,此時春暖花開,前兩天大街上都看到有穿半袖的了。
對衛嘉樂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陌生,一時間又那麽接受不能。
紀子洋将所有的事情就告訴給了他,包括他的病,包括那兩個曾經在他身體裏出現過的靈魂。
曾經許飛和紀子洋一度以為衛嘉樂不會再醒過來了,但是因為衛母的一句話,讓許飛終于想明白了那些無法解釋的問題。
其實長久以來,自從衛嘉樂16歲出事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再是衛嘉樂了。
而這也正是為什麽他會給大家一個長期全盤失憶的錯覺,其實他并不是失憶了,而是他根本就沒有別的記憶,因為他不是衛嘉樂。
那個叫衛夕的家夥,其實也只不過是這具身體裏的一個副人格罷了。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衛夕和季長思竟然意識到了彼此的存在,那在主人格與副人格之間來說,是不太可能做到的。
主人格沉睡了十多年,然後蘇醒過來,這樣的案例不是沒有。
只是今天就讓許飛遇見了,他真的特別誠心的想讓衛嘉樂留在他身邊一段日子,讓他做做科學研究什麽的,說不定還能寫幾篇論文發表發表賺點錢。
當然,當許飛委婉地表達完這個提議的時候,紀子洋也很委婉地翻臉不認人,領着衛嘉樂頭也不回就走了,絲毫不見當初求人辦事兒時那客氣樣。
可是轉過頭來,衛嘉樂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該怎麽面對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事,要如何從一夜之間變作一個大人,對于根本還停留在少年時期的衛嘉樂來說,都需要一步一步慢慢來。
衛嘉樂的母親自從他醒來以後,便很少露面了。
紀子洋猜,她或許又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自己的兒子了。
關于自己身上發生過的那些不太好的事,衛嘉樂也學會了遺忘。
後來在一個很平常的日子裏,紀子洋陪衛嘉樂來到了她母親的小店。
那時正趕上有貨車來送貨,衛母正費力地将一箱飲料搬下來。
衛嘉樂看到了,默默地來到母親身邊,然後一言不發地将母親手裏的東西接了過來,搬進了小店裏。
衛母愣了一下,然後也不知道怎麽的,擡起頭看了看遠處,眼圈又紅了。
衛嘉樂恨他的母親嗎?
怎麽會呢。
他只會怕她不要他了啊。
母子倆就在小店門口抱在一起哭了起來,搞的送貨的師傅一時之間都不知該怎麽做才好,最後還是紀子洋很懂事兒的付了錢,末了還一個人承擔了搬東西的重任。
後來一切就都變順了。
衛嘉樂第一次回到那個屬于“自己”的家時,一進門就感到了一種莫名地哀傷。
雖然他從來不曾“見過”那個代替自己活了十年的靈魂,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一來到這裏,就像是心有靈犀一樣,能感受到所有言語所無法形容的感情。
衛嘉樂不明白這是為什麽,紀子洋告訴他,“因為你們用的,都是一顆心啊。”
接着衛嘉樂就看到了,那挂了滿牆的畫紙,還有落在角落裏,那副未完成的作品。
畫面上是一個沒有畫完的少年,從已經完成的程度看起來,這人大概是什麽樣子的,衛嘉樂瞟了瞟身邊的紀子洋,也能想象的出一二了。
只是他并沒有将他們混淆,他聽說過畫上的人,那是一個叫季長思的人,雖然曾經也住在自己這具身體裏,但是卻一直陪伴着那個代替自己生存下來的衛夕。
衛嘉樂撫摸着所有的一切,最後還是決定留下來,在這個家裏繼續生活,然後将這些留下來的畫全部整理收藏好。至于其他的一切,都還是照舊就好,什麽都不需要改,什麽也不需要扔,因為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兩個靈魂存在過的痕跡。
只是曾經那份屬于另一個自己的工作還是被衛嘉樂辭掉了,不是他已經不能畫畫了,而是他無法畫出和另一個自己一模一樣的感覺了。
那種蘊含着一份殘缺感的風格和感情,他想,那是一份只屬于另一個自己的東西。
就像那副畫上的人一樣。
衛嘉樂總是一個人對着那副未完成的作品,一看就是大半天。
紀子洋問他在想什麽,他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想看着它。
最後紀子洋受不了了,連拖帶拽地把他從畫室裏帶了出去,然後抱了他好久。
衛嘉樂不明白紀子洋怎麽了,像在害怕什麽一樣。
紀子洋哼哼唧唧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只憋憋嘟嘟來了一句,你可不要喜歡上他啊。
衛嘉樂聞言,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後跑到一邊翻漫畫書去了。
陽光灑在他身上暖暖的。
紀子洋站在一邊瞧了他一會兒,然後又賤兮兮地貼過來,“咱們找個電影看吧。”
“好啊,”衛嘉樂把漫畫書放到一邊,慵懶地靠在沙發上問他,“看什麽?”
再然後,就是開頭那一幕了。
衛嘉樂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真的拿紀子洋一點辦法都沒有。
其實衛嘉樂挺奇怪的,如果因為自己發生那麽多事,還像小時候一樣也就算了。為什麽紀子洋好好的活了這麽大,他感覺這人不但一點沒變,反而還越活越完蛋了呢?
紀子洋現在變得很難纏,該說是更霸道了還是更粘人了,反正衛嘉樂從小就知道這人表面看起來不錯,其實性格挺糟的,只是他不讨厭罷了。
他确實對他很好,比小時候還要好,但是某些地方卻也比小時候更過分。
該怎麽形容呢,有時候衛嘉樂會覺得有點害怕,尤其是紀子洋抱着他的時候,雖然他也不太明白為什麽如今他們總會莫名其妙地抱在一起吧,但是他感覺自己早晚有一天會被他吃掉。
真的是吃掉。
紀子洋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然後舔了衛嘉樂的小腹一下。
然後衛嘉樂就激靈一下,寒毛都豎起來了。
看吧,就是這樣,有時候還會蹭着他聞來聞去的,像是在研究該怎麽下口的肉食動物一樣,是不是特別吓人?
想說其實兩個人從小一起,睡在一床被子裏的時候都有,但是衛嘉樂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紀子洋,無端讓他覺得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因為有些事情,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吧。
衛嘉樂盯着天花板咽了下口水,腦子裏亂亂的,還能想起前不久發生過的事。
那時他才剛從沉睡中蘇醒過來不久。
出院的那天,他站在窗前觀察着外面的一切,紀子洋在一邊幫他收拾東西。
等到一切都搞定了,紀子洋沉默了一下,忽然從後面輕輕抱住了衛嘉樂。
當時衛嘉樂還以為他在跟他撒嬌,結果笑着轉過身的時候,他看到了紀子洋眼裏那一抹深邃。
然後他就被紀子洋親吻了。
只是淺淺一吻,沒有在電視上看到過的那麽激情,只是多了幾分纏綿。
紀子洋跟他說,他喜歡他。
當時衛嘉樂有點懵,又有點緊張,只紅着臉把頭低的低低的,一直死死地拽着紀子洋的衣服不撒手,像是被施了法術定住了一樣。
後來紀子洋再沒提起過那天的事,只是比過去更多了幾分…
紀子洋擡起頭,看到了正望着天花板發呆的衛嘉樂。
“想什麽呢?”
衛嘉樂撐起身子看着紀子洋,“…你是不是屬狗的?”
紀子洋看了看衛嘉樂,那人還和小時候一樣,漂亮的眼睛明亮有神,語氣裏帶着分慵懶,目光裏也帶着分慵懶,看起來特別磨人。
于是紀子洋心下一熱,咬了衛嘉樂一口。
…然後被踹了一腳。
他們之間的一切都像從來沒變過一樣。
原本紀子洋以為分別這麽久以後,再相處起來,想找回當年那種感覺一定需要個過程。只是那樣的過程好像并沒發生,有可能是衛嘉樂睡的太久了,以至于印象裏他們其實只分開了一年多,一切都沒什麽變化。
但是一些細微的變化還是有吧。
紀子洋看着衛嘉樂,衛嘉樂發現他在看他,對他淺淺一笑。
明明就在發呆想事情吧,卻總是什麽也不說。
紀子洋想起了衛嘉樂第一次來自己家住時的情形,明明那顆幼小的心靈已經承受不起了,卻還能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也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讓衛嘉樂病了吧。
紀子洋一直在想,衛夕出現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呢?
他确實和衛嘉樂很像,那份細膩、那份淡然、還有那份倔強,而是他卻又完全和衛嘉樂所表現出來的不一樣。
紀子洋默默地思考着,如今衛嘉樂的心裏,到底還藏着什麽樣的傷呢。
吃完晚飯,衛嘉樂看了看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紀子洋看了看衛嘉樂,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勉為其難地站起來,“我…該回家了。”
衛嘉樂小聲應了一聲,“恩。”
然後臉上就冒出了一點紅。
紀子洋一直沒在衛嘉樂這裏留宿過,不是他不想,是衛嘉樂不留他。
并不是衛嘉樂不接受紀子洋,只是他單純地覺得不知道該怎麽辦。
雖然他聽說之前他沒少睡在這個沙發上,但是如今已經和那時不一樣了,他實在不知道,如果現在要讓紀子洋留下來的話,他應該把他放在哪兒。
是還讓他睡沙發?可是他們小時候都是一起睡的啊。
那現在還一起睡?可是之前紀子洋告訴他,他…喜歡他。
這可怎麽是好,衛嘉樂很認真地思考着,他心裏隐約覺得有些事其實他都明白,但是又有點不明白。
紀子洋要走了,衛嘉樂送他到門口。
其實紀子洋也挺不明白,明明他已經告過白了,不就等于很明确的通知了衛嘉樂他得和他在一起這件事,為什麽他還是什麽反應都沒有呢?
倆人都各有各的心思,一個想着該怎麽留下來,一個想着疑難問題該怎麽解決,于是都有點心不在焉。
好在天公作美,一陣濕潤的氣息順着敞開的窗子吹了進來,紀子洋一聽,下雨了。
于是他鼓起勇氣,對衛嘉樂說道,“啊,下雨了。”
衛嘉樂回頭看看客廳那邊的窗子,“啊…那我給你找把傘吧。”
“……”
紀子洋被衛嘉樂送到門口,這場面真是何其相似,曾幾何時,當衛嘉樂不是衛嘉樂的時候,他被轟出來過;如今衛嘉樂就是衛嘉樂了,他還是沒能幸免于難。
衛嘉樂扶着門笑盈盈地看着紀子洋,“明天見!”
紀子洋看着這人這副可愛的要死的樣子,心裏恨的咬牙切齒,面上又不敢流露出來,只能擠出一個還算過得去的微笑,“恩,我明天再來找你。”
然後,嘭!
門就被關上了,一點猶豫都沒有。
衛嘉樂靠在門上心裏跳地噗通噗通的。
真是太危險了,再不關門肯定會出事情的,因為他發現,其實他也有點不想讓紀子洋走。
真是太危險了。
衛嘉樂來到廚房接了杯水,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還暗自在心裏感慨着,感情我是個同性戀,天啊。
就在衛嘉樂感慨着自己的性向時,忽然,門又被咚咚咚地敲響了。
衛嘉樂猶猶豫豫地走到門前,思量再三,小心翼翼地拉開了一個門縫,然後看着門外的紀子洋問道,“怎麽了?”
紀子洋顯然沒之前那麽“溫婉”了,半笑不笑地看着衛嘉樂,“我…今天不想走了。”
“啊…”衛嘉樂眼裏一閃一閃的,“為、為什麽啊?”
“這都下雨了,一會兒打雷怎麽辦,我害怕。”
“…那這麽多年你都怎麽過來的?”
“那會兒沒你,現在有你了,能比嗎?”紀子洋看了看衛嘉樂扶着門的手,然後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着衛嘉樂的手背,“怎麽樣?讓我進去吧?”
衛嘉樂瞟了眼自己的手,不由地咽了下口水。
然後還不等他再說些什麽,便直接被紀子洋順門縫擠了進來,随手還把門反鎖上了。
“你…”
再然後,紀子洋回過身,一把摟住衛嘉樂的腰,什麽也沒說就吻了上來。
衛嘉樂又懵了,臉紅的跟要滴出血一樣,又死死地拽着紀子洋的衣服不撒手了。
又是一個淺淺的吻。
紀子洋臉也挺紅,看了看衛嘉樂的樣子,忍不住就又親了他一下,親了一下也還是覺得不夠,然後又親了他一下……
兩個人就這麽邊親邊退,一路退到了客廳。
再然後,紀子洋一把将衛嘉樂抱起來,大步走進了卧室。
被扔到床上的時候,衛嘉樂膽怯地叫了紀子洋一聲。
“洋洋…”
可是這一聲不但沒能博得紀子洋的心軟,反而讓他更急切地撲了上來。
後來一切都變得非常混亂。
他不是沒見過他的樣子,他也不是沒見過他的。
只是當兩份|炙|熱|貼在一起被手掌帶動起來的時候,衛嘉樂覺得自己就像要被融化了,那脖頸間的啃|咬和舔|抵、還有每一寸被|觸|摸過的地方,無一不讓衛嘉樂像要窒息般的,無盡沉淪了下去。
那一夜,窗外電閃雷鳴,雷雨交加。
客廳的窗戶還忘關了,伴随着幾道雷鳴,灑了一地的水漬。
可是顯然,只這一地的水漬還不夠吧。
又一陣狂風作響,吹來了一陣噼裏啪啦的雨聲。
看來這雨要下多久,還真難說咯……
作者有話要說:
爆肝了有沒有!
…沒有上本壘,哇咔咔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