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柯彥斌見蘇立航神色平常，并無異樣，心裏莫名變得輕松，壓下心裏那點別扭，毫無顧忌說起血歌帶來的後續影響該如何處理這一問題，一點都不扭捏：“你也看過血歌相關資料，知道結合之後房事頻率最好保持在一周一次，這對雙方都好，你是繼續住在蘇家灣，按時過來，還是搬到這邊？”
蘇立航稍作思考，決定暫時保持原樣，他不能光考慮自己，家人的感受也得顧及，他可以每周過來，反正他有飛車，出行非常方便，可謂是來去自如。不過頂多也就拖延個一兩年，一旦柯彥斌進入太空艦隊，他必然得随軍，這事有點棘手，必須在這段時間內搞定家人，否則以後有得扯皮。
柯彥斌對此倒是沒意見，只是想到柯家，他就比蘇立航更加頭痛。柯家對外還算團結，內部卻也不是鐵板一塊，不可能只有一個聲音，好在當家作主那幾位都懂得分寸，再怎麽鬧也不至于傷筋動骨，柯家這才蓬勃發展，這幾十年來勢頭一直不錯。
柯彥斌前二十年順風順水，自身能力不錯，即便由着性子決定做個閑散富家翁，也沒人敢小瞧他，這日子過得相當滋潤，等到被強制從軍，前程更是遠大，憑着家裏的關系和他自身才能，升遷再慢，幾十年後怎麽也能混一個将軍當當。
自從中了血歌後，情況便直轉其下，不是說他前程盡毀，而是背後诋毀的言論，異樣的目光陡然間多了不少，心智不堅定之人，光這些就足以擊垮他們心神，從而黯然退卻。
柯彥斌在心裏哼了一聲，他不知道他只是順帶受了池魚之殃，還是背後主使者的首要目标，也不清楚他們這麽做目的為何，但絕不會被這點事情打擊倒，想要他因此而自毀長城，終身郁郁不得志，沒門。
之後，兩人說起各自的生活習慣以及一些喜好問題，達成共識後，柯彥斌斟酌着開口：“爺爺和爸你之前都見過，兩人問題不大，奶奶跟着大伯住，一般見不到，至于我媽……”
說到這裏，柯彥斌頓了一頓，稍後才繼續：“她可能會對你不滿，你也別跟她計較，就當是耳旁風，聽聽就過。我還有一個哥和一個姐，兩人是雙胞胎，都已經各自組建家庭，他們都是大忙人，見面機會不多，你不用太過在意他們的看法……”
蘇立航認真聽着，等柯彥斌将柯家一幹人等大致介紹一遍，已經暈頭轉向，心裏咋舌不已，蘇家和姜家兩家合起來，都沒有柯家人口一半多，不愧是大家族子弟，光親緣關系就夠複雜，再算上各自的私心，水夠深。一想到當初被他揍趴下那幾個柯家纨绔，蘇立航就頭大無比。
“今天你先別回，晚上恐怕得去柯家大院走一圈，最多過午，家裏電話就會過來。”
柯彥斌輕飄飄一句話，無異于平地一聲雷，炸得蘇立航腦袋嗡嗡響。這麽快就要見泰山大人？蘇立航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眼神帶着絲空茫。
柯彥斌見了，有陰轉多雲的趨勢，心情總算好了一些，負面情緒一點點消退，拎起外套，大步朝玄關走去。
“去哪？”蘇立航趕緊跟上，幸虧昨天有準備，帶了幾套衣服，要不然就昨晚他倆那床頭打架的架勢，今天怕是連衣服都沒得穿，總不能穿柯彥斌的吧？兩人身高雖然相仿，體型卻有差別，蘇立航骨架更大一些，穿柯彥斌的衣服就有些嫌小，放在以往就算了，擱今天出門心裏難免別扭。
“去買禮品，順道給你家也買上一些。”
“哦。”
柯彥斌說得理所當然，蘇立航應得随心。兩人很有默契地将昨晚那場不可言說的床上運動抛卻腦後，這事不能多想，一想，估計今天兩人都別出門了。當然，這還不是關鍵，最主要的是兩人都需要冷靜一下，好好理一理目前的狀況，争取平穩度過這段最難熬的時光，一旦适應，那眼前這一切都将不是阻礙，而是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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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來墨軒？”看到熟悉的地标，蘇立航眼裏閃過詫異。
“你不知道？”柯彥斌眼尾上挑，語調微揚，同樣有着一絲錯愕，“墨軒每天提供的少量沒有抽取細胞活性素的生鮮，是地球聯盟目前性價比最高的優質貨物，真正配得上物美價廉，不是沒有更好的東西，只是這價格嗎，不說一般人，就連富戶都得掂量一下。”
“走，先進墨軒看看，有好的就讓人給包了，沒有再去別的地方。”
蘇立航直嘆他這個老板當得不稱職，經營權歸柯彥斌三人，他就真一點不上心，按說他也來過好幾次墨軒，但到底怎麽運作，他還真不大清楚。
墨軒生意不錯，尤其是蘇立航提供的那些，更是供不應求，現在這個點已經是半上午，生鮮超市開門時間早，兩人到達時好東西已經基本被挑幹淨。
柯彥斌早有預料，見到這個情況也沒見多少失望，繞場一圈，選了些還可以入眼的生鮮便出門。
“那個，彥斌，要不我回蘇家灣帶些好的過來？”臨上車前，蘇立航提議。
“不用，不能慣着他們，這次只是私下裏見面，等正式見親那會再每家送上一份好禮。”柯彥斌可不想平白便宜別人，雖然兩人關系尴尬，但怎麽說也是一家人，他一點都不樂意蘇家成為柯家人予取予奪的對象。
見柯彥斌這麽說，蘇立航便沒再吭聲，他對柯家人不了解，照着柯彥斌的意思來，總比他莽撞為之要好。
高檔煙、酒，進口幹果、零食……一樣樣價格高昂的物品被放入購物車，蘇立航經過最初的訝然之後，目光便一直鎖定前方身影。昨晚那麽激烈，柯彥斌今天行動竟然一點都不受影響，血歌的功效真不是一般大，要是能祛除掉多餘副作用，那定然會受到許多同志家庭歡迎。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後，蘇立航不由黑線。新世界的大門打開得太過突然，心神難免受到沖擊，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并非不可理解，蘇立航只能這麽安慰自己，随即收回目光，看着柯彥斌怎麽買禮送禮。
身處圈子不同，人情往來差別很大，以前蘇立航跟柯彥斌雖然關系不錯，卻沒必要融入柯彥斌的圈子，這些他都可以無視，用自己的習慣應付就成，沒人會對他有微詞，真要有，蘇立航也可以無視。但現在不行，他和柯彥斌将會綁在一起，難分彼此，介入對方的生活将成為必然，從現在就開始學着應酬很有必要。
将東西買全後，柯彥斌進了一家禮品包裝店重新包裝，看得蘇立航十分不适應，這跟他的生活實在相去甚遠。
鄉下送禮，随便買箱水果飲料，好點的來條煙外帶送上兩瓶酒，這就已經盡到晚輩的心意，攏共加起來有個幾百塊錢，就非常體面，再看柯彥斌這個架勢，呵呵，他需要去外面吹風冷靜一下。一趟下來，幾萬塊錢就這麽沒了，這還只是一部分，正式婚喪嫁娶開銷只會更大。
蘇立航這個不缺錢的人見了都有點仇富，這要是來個底層老百姓，心裏還不得紮小人？
柯彥斌不知道蘇立航的想法，其實平常不用這樣，家裏每年收的禮品都足夠回禮，只要別鬧出把別人送的禮原封不動送回去這樣的烏龍事就成。要知道高層領導也不是個個都有錢，經不起如此揮霍，只有那些豪富才不在乎這些，領導們能做到面上光便差不多。
兩人吃虧就吃虧在輩分小，地位低，這個時候除了墨軒那邊每年年節會收到不少禮之外，還真沒有太多收禮渠道，尤其是給家人送禮，誰好意思回家拿別家送過來的禮品再轉贈給長輩？
這麽厚臉皮的事莫說柯彥斌，就連蘇立航也做不出來，這筆錢自然要兩人自己掏。
辦好這一切，已是中午時分，兩人挑了一家幹淨整潔的餐館用午飯。
之前禮品的帳是柯彥斌結，這次蘇立航無論如何不肯讓柯彥斌買單。幾萬塊錢蘇立航還不看在眼裏，會驚訝不過是因為那些都是禮品，讓他心生慨嘆柯彥斌不好養罷了，他真要賺錢，有的是辦法，光白海豚一家就夠他受用無窮，只是不想這麽做而已。
第一次真正見識到柯彥斌花銷這麽大，蘇立航決定以後要多努力，免得到時候想要用錢，卻發現錢不夠，這無疑會是一場災難。
蘇立航知道柯彥斌不缺錢，也不會如吸血蟲一般緊叮着他不放，但有備無患總沒錯，就算留着看個樂呵，也比到時候到處求爺爺告奶奶要好。
這倒不是蘇立航厚此薄彼，誰讓蘇家跟柯家不是一個世界。蘇家唯一需要擔心的是生病沒錢救治，柯家不同，一旦落魄，那下場恐怕不是一般的慘，落井下石之人估計能從北市排到蘇家灣去。這無關柯家上位保位手段卑劣與否，只要身處高位，除非安然退下來，否則沒幾個有好下場。
錢不是萬能，卻是開路利器，有和沒有将會是截然不同的結局。
有事情做時還不覺得，一旦靜下來，兩人間氣氛便尴尬無比，蘇立航有心打破沉默，看到柯彥斌略微不自在的神色，瞬間打消這個念頭。
這樣安安靜靜用餐也不錯，蘇立航如此安慰自己。
好在臨近用餐結束時，一個電話打進來，柯彥斌掃了一眼來電名字，擱下筷子接聽，總算讓幾近凝滞的氣氛重新流動起來。
柯彥斌并不避着蘇立航，直接就在位置上講電話。
蘇立航邊吃邊支棱着耳朵聽，從對話中知道對面是柯彥斌母親，想起晚上十有八~九要跟柯彥斌父母等親近之人見面，他就有些食不知味，最後那點飯菜愣是磨蹭了許久才吃完。
談話貌似有些不愉快，柯彥斌挂電話時臉色黑了一個度，此時飯菜已涼，柯彥斌也沒心思再吃，招呼一聲蘇立航便返家。
一路上兩人相顧無言，蘇立航頗有些不習慣這樣跟柯彥斌相處。以往兩人雖不是無話不談，待一塊也至少極為自然，就算誰都不說話，也是那種自然而然的沉默，而不是帶着刻意。
一到家門口，便看到一位“不速之客”，方宇豪笑得無比恣意地倚在門旁，顯然是專程來看柯彥斌笑話。
柯彥斌臉更黑了，很想轉身就走，無奈兩人太過熟悉，這個時候方宇豪比狗皮膏藥還黏人，怎麽可能錯過這樣的大好時機？想看柯彥斌吃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看不到精彩的地方，至少也得看個後續。
方宇豪一點不知客氣為何物，輕車熟路取了一聽飲料，便坐在客廳沙發上眼睛滴溜溜轉，看一眼柯彥斌，喝一口飲料，再看一眼蘇立航，再喝一口飲料，端得是看戲看得歡樂。
看夠了，方宇豪趴在柯彥斌耳邊小聲問：“你們倆誰上誰下？”
柯彥斌斜睨了方宇豪一眼，這麽無聊的問題，他懶得回答，內心卻是不平靜。
蘇立航還算配合，在方宇豪把目光轉向他時，撇開頭不予回應，眼神有些飄忽，方宇豪立刻心知肚明地悶笑不已。
其實那都是蘇立航裝的，他不能給另一半拆臺不是？
柯彥斌三人都比較強勢，能混到一塊，只是因為強勢的地方各不相同，性子也迥異，互相之間不會出現別苗頭的情況，不然這樣的三人也處不到一塊，更不可能關系還這麽鐵。
可想而知，柯彥斌三人都極要面子，蘇立航這麽做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你對象搞定了？”不能只看他的笑話，柯彥斌立時轉移話題。
“呵呵——”方宇豪将飲料放在嘴邊，以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他不像柯彥斌那麽糾結，在确定必然會跟柳東平扯一塊後，當晚就将人給辦了，之後就是沒完沒了的鬧騰，不過一個多月過去，柳東平氣平了許多，只是每回見到他依舊是橫挑鼻子豎挑眼。
方宇豪同樣看不慣這個風流種，若非吃虧的是柳東平，他不好跟他計較，才不會任他這麽折騰，有時候實在氣不過，不好動手揍人，就壓着他辦事，把他弄得哭爹叫娘，身心那才叫一個爽，屢試不爽。
“你不是在軍校嗎，這個時間怎麽有空過來？”柯彥斌望着方宇豪，面露疑惑。
“柳東平那家夥能力不行，壓不住血歌的效力，這段時間我還是有些不穩，需要多來幾次穩固一下，今天正好覺得心浮氣躁，剛逮着那人來了一發，順道過來看看你，一會我還得回學校。”方宇豪完全不介意這些，說話半點不遮掩。
蘇立航目光在方宇豪身上掃過，不提醒還好，這麽一說，他才發覺方宇豪事後那種餍足感特別強烈，簡直透體而出。
“那你就好好對待蘇立航，這人不錯，至少比柳東平強個百八十倍。”看過熱鬧後，方宇豪便起身離開，臨去前小聲建議，還遞了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
柯彥斌看得青筋暴起，還必須得忍耐，以免露出破綻，那樂子可就鬧大了。
方宇豪離開後，蘇立航跟柯彥斌又安靜下來，這回倒沒像車上那樣沉默無語，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着。
聊着聊着，蘇立航想起一件事來，他沒保存精子，不代表柯彥斌沒有保存，要是真如他所料，這日子還怎麽過？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有權有勢人家慣來強勢，他們定然不會顧及他的想法，真要那樣，早晚會給柯彥斌弄個孩子出來。
蘇立航可不是個會吃這種虧的人，別的他可以不介意，孩子絕對不行。兩人本就感情遠沒到上床的地步，再來個孩子，無異于在他心中紮根刺，還是永遠挑不出來的那種。
蘇立航還沒大方到這等地步，不管他是否主動，他的犧牲都是有目共睹，家裏那邊他都還不知道怎麽交代，再整這麽一出，兩家人就別想和平相處。蘇家雖遠不如柯家，卻犯不着依附他們，他也不會讓家人因為家世不如柯家，就矮柯家一頭，他又不是趨炎附勢之人，看不得家人因他受氣。
通常，蘇立航辦事相當果斷，昨天三個小時就把後半生給敲定，可見他在下決定時一點不拖泥帶水。既然想到這個問題，那在考慮清楚後，他便當場提出來，臉色還算平靜。
“彥斌，你以前有保存精子？”
柯彥斌皺了皺眉，仔細回想，好像還真有那麽回事，去朱雀星那次，有點條件的都做了精子冷凍保存，因科技比以前先進，保存期限更長，留存個幾十年完全不成問題。
想到這，柯彥斌也意識到事情麻煩。他這個年紀還沒到喜歡孩子的時候，自然覺得孩子可有可無，再加上蘇立航本該過上有妻有子的生活，現在被動卷進他的生活當中，本就為他做出犧牲，柯彥斌并不想弄個孩子出來，但他的家人可未必，尤其是他媽。
柯彥斌稍作思考，便已經決定好取舍，他打電話到那家醫院詢問狀況，得到的答複是東西已經被取走。柯彥斌挂斷通訊，面沉如水，這一看便是家人的手筆，別人也拿不到，不然這家醫院以後別想再做這門生意。
蘇立航眼簾微阖，壓下心中那點不快，事情正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發展，在這個問題上糾結沒用，重要的是如何解決。
柯彥斌揉了把臉，思忖良久，拿起外套就走：“我回老宅一趟，放心，這事我會想辦法解決，你先在這裏等着。”
“你準備怎麽解決？”蘇立航挑眉問道。
“毀了，一了百了，省得添亂。”柯彥斌說得斬釘截鐵，他這麽做未嘗沒有補償蘇立航的意思。蘇立航因生活環境之故，可能想不到保存精子，柯家人不可能，沒有提醒蘇立航，那就是他們不希望蘇立航有後代出生。
這點在官員豪門家庭是理所當然的事，雖然作風良好的占多數，越是身處高位，越注意風評，免得被政敵抓住把柄攻讦，但不從軍從政的兒孫就沒必要注意這些，外面彩旗飄飄，家裏紅旗不倒的例子不要太多。
反過來卻不行，沒有哪家忍受得了女方生出別人的孩子。當然，夫妻雙方各玩各的不少，聯姻嗎，沒有感情，這點便大方地允許，前提是在生下繼承人後，并且不能有給男方戴綠帽生下的孩子。
問題就出在這裏，蘇立航是個男人，不是拿來聯姻，依附男方的菟絲花，按照習慣性處理，這個做法就顯得非常不地道。
“行，不過別言辭太過，拿到東西後先別毀了，你自己留着，別存醫院，冷凍設備自己買一套就是，說不定以後有用。”蘇立航出言攔阻，這還真不是他太過大方，主要是他想到他的能力比較特殊，說不定他現在的精子并沒有失去生育能力，“你給我留個鑰匙，一會我要出趟門。”
柯彥斌沒想到蘇立航會阻攔，定定地望了他一會，眼裏浮起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不管蘇立航是出于什麽目地這麽做，他都承他這個情：“好。”
話落，柯彥斌便進了主卧，稍後一串鑰匙遞到蘇立航手上。兩人幾乎是一前一後出門，柯彥斌離開沒多久，蘇立航也開着飛車出發。
飛車出行需要航線，以柯家的能力，行蹤那是一查一個準，蘇立航沒管這個，他想了另外的辦法蒙混過關，再說，柯家也未必就會查他的行蹤，誰沒事會管這些？
蘇立航停好車後，盡量避開監控在附近轉了一圈，随後一身輕松進了他選的這家醫院。
“75號，75號，76號準備。”候診室中電子屏幕滾動播報的同時，還有人工通知，确定人不在才會輪到下一個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