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 偷聽

聽到這話的司青舜猛然擡頭,瞳孔劇烈縮放,似是聽到了什麽不可能的話語,他滞在原地,過了好一會才再低下頭。

白和璧盯着眼前趴在地上的狼狽的男人,仿佛在看腳邊的一粒微不足道的沙。

他看着司青舜一只手扯着自己挺直的西服褲口,另一只手環着着細白的腳踝,仿佛想要把他褲腳邊緣上,在早晨步行時不知道什麽時候沾上的小泥點扣掉。

可是那濕漉漉的痕跡早已經浸透過布料,留下怎麽也擦不幹淨的污漬。

白和璧重新站起來,直起背,低頭,漠然地看着他做無用功。

他沒有對男人如此卑微姿态的動容,反而覺得這樣宛若死狗的姿态有一些反胃。

“別弄了,沒用的。”他出聲制止對方這種無意義拖延時間的行為。

司青舜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驢唇不對馬嘴地開口:“可這是我送給你的褲子,一年前在N國旅游的時候買的……”

這條褲子并不是司青舜當時買來送給他的那條,而是白和璧當時在旅游時自費另外買的同款,他給的那一條褲子早就被自己丢了。

白和璧沒有解釋,而是打斷了面前人的喃喃自語,反問道:“那又怎麽樣?”

“褲子已經髒了,而且也不值錢,回去我就會把它扔了,”白和璧陳述事實,“而且,有這個水磨功夫,不如回到床上去好好坐着,養好身體,把該簽的離婚協議給簽了。彼此放過,皆大歡喜,不好嗎?”

趴在冰涼地上的司青舜,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可以和地上的瓷磚相媲美。

“松手。”白和璧居高臨下地命令道。

“……”司青舜将手裏的可憐布料攥得更緊了。

“我說,松手,”白和璧擡起自己的另一只腳,想要用皮鞋尖挑開他的手,“最好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見他一臉厭煩,司青舜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最後還是垂下頭,松開了手裏攥着的褲腳,沒有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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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着腿上的褲子的力道一松,此時此刻的白和璧卻覺得有些悶,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所以他稍稍遠離剛剛站着的位置,移步到飄窗所在的位置,拉開有些厚重的窗簾,背對着地上的男人打開窗戶。

白和璧解開自己白色襯衫最上面的勒着脖子的一枚紐扣,漏出一小塊鎖骨處的光潔肌膚,又活動了一下手腕。

關節發出“咔咔”的聲音。

白和璧轉身,彎下腰,一張一張地撿起散亂在地上的離婚協議,頭也不擡地對趴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司青舜道:“自己回去床上去,沒人可憐你。”

司青舜的目光跟随白和璧移動,被冷嘲熱諷後,才仿佛生鏽的機器開始運作,抓住床的白色鐵欄杆,緩緩撐起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挪動,十分艱難地把自己丢回了床上。

重新回到床上坐着的司青舜沒有把被子蓋在身上,而是是直挺挺地坐在病床上發呆。

撿完文件的白和璧很有耐心,把手中的協議收好,整整齊齊地按頁碼順序排好,拿在手中,等着司青舜恢複理智。

司青舜的雙目沒有落點,焦點游離在白和璧的臉,以及他手中被風吹得嘩嘩作響的離婚協議上。

初秋的風,被接近正午的暖陽柔和了棱角,因此吹到背後沒有那麽冰冷,涼意還在,但至少不像昨天晚上那樣刻薄。

白和璧甚至被舒适的和風吹得眯了眯眼。

冷不丁地,他聽到司青舜慢慢開口道:“我……不同意離婚。”

聽見這話,白和璧也不急,站直身子,背靠窗沿,呼吸着徐徐流動的清新空氣。

他繼續解開自己袖口上的紐扣,繼續聽着面前男人的辯解,最起碼不是感情用事、胡攪蠻纏了。

畢竟,這種糾纏不清的事情就是說開了才好解決。

白和璧低下眼眸,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血是冷的。

而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司青舜似乎理清了思維,重新提起一口氣:“我們婚前的約定沒有任何的法律約束,對于我們的婚姻,你單方面的終止是沒有意義的。”

“并且,我們兩家的企業不可能因此分道揚镳,我爸媽和……岳父岳母都不會同意在這種公司發展的關鍵時候,曝出對各自事業不利的新聞,這對誰都不是好事,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我……”

白和璧都不知道是該笑他生個病把腦子都燒壞了,還是笑自己怎麽曾經看上了個這樣的人。

“那你是在威脅我嗎?”他嗤笑一聲,“拿我們雙方的父母的交情來威脅我?還是用事業上的利益往來,來維系我們之間支離破碎的感情?”

對面憔悴的男人沒有應答。

白和璧繼續咄咄逼人道,“哦,對了,有沒有感情還另說呢。”

沒想過白和璧面對外人的尖銳會直面自己,司青舜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不是的……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我說的是我,你眼中的我。”白和璧漠然道。

司青舜攥緊了拳頭,被子被他用力壓得出現筆直的折痕。

白和璧沒理他的真情流露,冷笑着繼續道:“行了,這張口就來的情話,也就騙騙三歲小孩,再說了,這種話怕不是對你以前,所有和你上過床的情人都說過吧?”

“而且,你一直以來不都認為我對你沒有喜歡嗎?”白和璧被漸漸偏移的陽光刺了眼,他稍微拉上一點窗簾,挑眉問道,“我的付出,可在你的襯托之下分文不值。”

“試問整個A市,誰不知道你有多情聖?追了我好幾年,終于到手了,但發現貨不對板,自己想象中的人原來這麽無趣,”看着司青舜無力辯解的神情,他似笑非笑地繼續,“至于你現在為什麽不和我離婚的原因,大概是因為……”

他停頓了一下,勾起嘴角,卻沒有溫度:“……沉沒成本?或許還有你說的……商業價值?”

他說完話,就饒有興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如何繼續表演。

司青舜顫抖着瘦削的臉頰,固執道:“我們的結婚證還在我的手上,只要我不同意……”

沒工夫聽他無理取鬧,白和璧打斷了對方強撐着的話:“我可以起訴離婚。”

司青舜猛地擡頭,一臉不敢置信。

他沒用正眼看床上穿着病號服的司青舜,冷漠地說出了自己的安排:“念在以前的情分上,我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鬧大了對誰都不好,倒不如等你這次的輿論過去之後,再承認我們早就離婚的事實,這樣就算別人對你被牽扯進的這樁麻煩事還有所介懷,也只會認為你是在單身情況下的花邊新聞而已。”

“畢竟,風流的司總,鬧出什麽緋聞可都不奇怪。”白和璧扯扯嘴角。

司青舜一瞬都不眨眼地盯着白和璧,似乎這才見識到了對方見血封喉的冷血本事。

而對方似乎完全不在意他要把自己盯出兩個窟窿的視線,自顧自地繼續。

“綜上所述,我們和平簽完離婚協議,對誰都好,既然你現在還是沒想通,那我就再等,等到你願意為止。”

白和璧冷眼看他:“這大概算,我對你最後的補償。”

“你好自為之。”

司青舜渾身顫抖。

他還是這樣,無論好事壞事,他都會從中攫取到對他最大的利益,像個冰冷的機器。司青舜想。

哪怕是剛才親口聽到的“我愛你”,似乎都是為了擊潰他心理防線的毒藥。

沒理會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司青舜,白和璧毫不留情地轉身,一把拉開病房門準備離開。

可是,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自己向裏拉開房門的那一剎那,看到的不是寬闊明亮的走廊,而是一個正準備拉開門把手的高大男人,宛如一堵肉牆一般,隐天蔽日。

對面的那男人似乎由于把大半身體力量壓在了門把手上,再加上沒料到門後會有人開門的,一個沒剎住車,就把整個身體的重量傾倒在白和璧的上半身。

“小心——”

只看到一堵龐大肉牆向他沖來的白和璧:?

白和璧這久坐辦公室的脆弱身板哪裏受得住一個比他還重的成年男子的重量,自然被人撞得腳一軟,整個身子向後仰,往司青舜的房間裏倒下。

不過好歹對面的人反應很快,用手護住了白和璧的腦袋,這才沒讓白和璧的後腦勺和地板相撞。

兩人像剛從地裏剛拔出的帶土蘿蔔一樣,栽倒在地。

“轟”的一聲,驚呆了周圍的所有人。

忍着背後的劇痛,把頭埋在對方胸膛裏快要憋死的白和璧擡起頭,和一雙熟悉的灰色眼睛對視。

他發誓,在那雙熟悉的眼睛裏,他看懂了裏面殘存的三分好奇三分震驚以及四分恐懼。

然後在看見他後,瞬間全部轉換成了一種對生的渴望。

這場景,頗有幾分大眼對小眼,王八對綠豆的滑稽感。

更別提病房外聽到這一聲巨響,匆匆趕過來看熱鬧的病人,和在病床上已經脫離了入定狀态,一臉震撼的司青舜。

強忍着眩暈感,白和璧臉上冰冷的面具終于破碎,怒吼出聲,用了早八百年沒再說過的髒話。

“靳敖!?”

“你他媽居然敢在外邊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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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敖(百口莫辯):我真的只是路過!

嗷嗷出現的原因後面會解釋的,以及下章好像太長了,有足足八千多個字,有點太長了,我在思考要不要分成兩章。

最後,鞠躬感謝小天使們的評論和收藏呀,大家下周一見,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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