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13. 幫忙
将時鐘撥回十點,靳敖和白和璧分開的那一刻。
靳敖彼時正嘲諷完那對多管閑事的夫妻,他輕車熟路地從綜合大樓繞了個大圈子來到行政辦公樓。
他對這家醫院很熟,他媽媽宓枝因為卵巢癌在這裏住了五六年的院,後來她去世了,靳敖不願再踏入這裏,再加上被他舅舅接回了國外,基本上就很少來了。四年過去了,這家醫院的裝修風格和舊有的格局基本沒變,帶着點污漬的泛黃牆壁,熟悉的開裂瓷磚,甚至是讓鼻子有些不适的酒精味道都和靳敖記憶裏別無二致,他剛進來的時候,甚至有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靳敖原本的目的地在行政辦公樓,他應該在停車場就和白和璧早早分開的,但他想和他白哥多相處一段時間,所以跟着上來了。
綜合大樓四通八達,無非多繞點路。靳敖毫不在意這種多動動腿就能避免的問題。
按照記憶裏的位置,他一連從好幾間醫生們公用的辦公室門口穿過,最後腳步停在副院長辦公室門前。
辦公室的門半掩着,靳敖擡頭看着門口處張貼的教授介紹,有些出神。
白和璧猜得沒錯,他是來找他媽媽宓枝曾經的主治醫師桐玉霞的。
這位桐玉霞教授是國內知名的卵巢癌專家,如今已經六十多了,醫術精湛,在醫界十分有名望,是國外留學歸來的高等知識分子。在當年,是這位教授在極力挽救宓枝,有任何能延長他媽媽生命的辦法,這位老教授都會立刻評估方案的可行性,如果确認可以施行的話,則會進一步征求他們的同意,然後依據實際情況施行果斷而有效的診斷和治療。
也正是因為這位桐老教授的存在,他媽媽宓枝本來快向晚期發展的卵巢癌被延緩了許多,本來預估只剩下兩三年的壽命,硬生生她被續到了五六年,成為了院裏的奇跡。直到他高考結束,宓枝親眼看着她的孩子成才後,才不舍地辭別世間。
靳敖十分感激這位教授,她在他們家最困難的時候,是為數不多傾盡全力幫助他們的人。
他自然不會忘恩負義,剛回國的第一天就和這位桐老教授聯系上了,向她家裏人送去了一大堆用心挑選的禮品,并約定好今天在醫院見面。
本來來醫院的之前,靳敖是打算再帶一些保健品的,但是被桐老教授強烈地反對,并讓他在見面的時候絕對不要再帶貴重的東西給她,否則就不讓他進門,要知道,他回國時挑選的禮物差點被這位老教授打包丢出門外。
他在門口靜靜地站了一會,然後回神,輕輕的在門板上敲了敲,得到裏面人肯定的回應後,才推開門。
撲面而來的,仍然是熟悉的氣息。
桐老教授戴着一副琥珀色的老花鏡,捧着一壺菊花枸杞茶,老舊的木質桌面上鋪滿了研究報告的紙張,似乎正在看某個病人的案例詳情。房門被“吱呀”推開,她把眼鏡稍稍向下傾斜,眯眯眼睛,一眼就認清了來人是誰,眼鏡右側的細金鏈随着她的動作在面前悠悠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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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靳?”桐教授率先發問,語氣裏帶着驚喜。
“是我,教授好久不見,”靳敖笑着向這位許久沒見的醫生問好,熟絡地寒暄着,“聽聞教授最近在卵巢癌方面又有了新突破?”
桐教授放下手中的透明杯子,笑了笑,眼尾的皺紋微微地上翹:“目前只是把實驗方面的內容做完了,基本确定了一種新藥物在小鼠體內對腫瘤生成的抑制作用,我這邊文章還沒發呢,你消息倒是靈通。”
“您的事,我總歸是要多關心一些的,”靳敖誠懇道,在對方的專業領域上他可說不上什麽話,于是轉移話題道,“最近天氣變化得快,一下子就轉涼了,您老多注意身體。”
“就你會說話,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知道嗎?”被人關心得熨帖,桐教授眯了眯眼。
然後她朝靳敖身上的短袖一指,埋怨道:“倒是你,年輕小夥子不要仗着自己身體好就胡作非為,天冷多穿一點……”
靳敖無奈笑笑,聽完了對方的唠叨:“我有分寸的,謝謝教授。”
“別不聽我們這些老人的話,以後有你吃虧的時候!”見對方油鹽不進的樣子,老教授搖搖頭,見勸不住他,又接着問,“……如今你從國外回來了,這次準備在這裏呆多久?”
靳敖好脾氣地點點頭:“嗯,回來了。華國公司這邊才剛剛發展起來,占據這邊的市場需要很多精力,預計在這邊要待很長一段時間。”
他思索片刻,給出了個大概的答案:“……估計也得要個五六年時間,這邊才能站穩腳跟。”
聽見他要在這邊待挺長時間,桐教授欣慰笑笑:“回來好啊,畢竟還是華國人,落葉歸根,衣食住行在自己出生的地方還是會更熟悉方便的。”
“是這樣的,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靳敖摸摸鼻子,沒敢告訴桐教授自己還有個更大的任務——追求白和璧。
沒注意到靳敖的小動作,桐教授捧起面前還在冒着白氣的透明茶杯,熨手:“你在國外的四年過得怎麽樣?我聽說你可是被你舅舅接回去了,畢竟隔了一代的血緣關系,他對你還好吧?”
靳敖心裏有點酸澀。
他回國這件事,其他人都會關心他野雞變鳳凰,一下子有了顯赫的身世做背書,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才會關心他在國外過得好不好。他白哥算一個,桐老教授算另外一個。
于是靳敖故意隐去了背後的勾心鬥角,撿了些好的說:“還算不錯,當上了這邊公司的總裁,物質方面最起碼吃穿不愁,日子過得比以前要好很多。”
不知想到什麽,可能是追憶起是靳敖悲慘的過去,桐教授嘆了口氣:“你畢竟是我看大的孩子,多關心照顧一點是我應當的,我和我丈夫也沒有孩子,我們都把你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看到你如今過得很好,不僅我們高興,宓枝在天上也會對你感到驕傲的。”
談到這個話題,雙方都有些傷感,沉默了一會。
“……本來高高興興的,怎麽說到這個話題上面去了,你也不知道攔着我,”桐教授捧着茶潤了一口喉嚨,抱怨道,“人老了,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靳敖立刻反駁:“您可不老,正值壯年時期,要不然怎麽還能在學術上有所突破呢?”
見教授有些自責,他主動承擔起活躍起氣氛的責任:“不過您這話說的,談起這些事,這倒是好像全是我的過錯了。”
桐教授敲敲桌子:“去了國外一趟,倒是變得伶牙俐齒。”
兩人相視一笑,都釋懷不少。
見氛圍緩和許多,桐教授轉向個她很興趣的話題:“你現在有談戀愛嗎?”
靳敖聽見這話,僵了一下,有種被催婚的恐懼:“……還沒。”
“你條件這麽優秀,怎麽會沒人喜歡呢?”桐教授詫異地看着他,随後想起了什麽,問道,“之前你不是說你喜歡了個人嗎,你這麽個帥氣優質的小夥子,難道沒追到喜歡的人?”
靳敖盯着桐老太太茶杯中沉浮不止的茶葉:“您別打趣我了,我當時沒有追到。”
“你當時不是下定決心要和別人表白嗎,怎麽,被拒絕了?”
他笑容變淡了一些:“對,我表白了,他當時拒絕了我,和別人在一起了。”
桐教授有點哽到,憂慮地看着他:“那你……”
話說了半截,她又沒說下去了,知道對方後來的選擇——出國,眉眼耷拉下去,似乎有些懊悔開了這個話題。
見桐教授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靳敖重新打起氣勢,對着她自然地笑了下:“不過,我現在正在追他,今天是我陪他一起來醫院的。”
桐教授沒有在這四年的時間跨度上糾結,說了也是惹人傷心,于是她問道:“他生病了嗎?”
“不是,他來找他丈夫的。”
她這才變得驚訝:“啊?”
靳敖神色淡然:“他來和他現任談離婚的。”
桐教授腦子裏的兜兜轉轉很多,思緒停留在一種最有可能的方面上,結巴地開口:“你……你不會是……”
看着一臉震驚的桐教授,靳敖莫名覺得有點好笑:“您想哪裏去了,我不是那種破壞別人感情的人,也沒有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作梗。簡而言之,就是我沒當第三者。”
“現在他還不知道我在追他,”靳敖把食指放在唇前,小聲噓了一句,“您可得給我保密。”
随後他挺直腰板,正式地說:“這次,我有九成的自信,在他離婚後能夠追到他。”
見他這麽說,桐教授才放下心來。她還在心裏嘀咕這孩子怎麽回事呢。
“哎,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們這些老年人可是看不懂了。”桐教授莫名感慨。
靳敖腼腆笑一下。
盡管桐教授想勸什麽,最終還是沒說出口,眼鏡上的金鏈晃動一下。
兒孫自有兒孫福,她一早就知道,靳敖是個無比執着的人,說白了就是倔,對自己認定的東西是勢在必得的,無論如何都要得到。
就像當時他第一次因為母親的癌症來醫院,那種如野草般的頑強眼神深深打動了她。
她把想說的唠叨和叮囑又咽回肚子:“那我就在這裏等着你的好消息了,追到了,記得帶到我這來給我看看。”
靳敖恢複了笑容,爽快答應:“當然。”
兩人又在其他話題上聊了一會,主要聊的是靳敖在國外的生活和桐教授最近生活發生的趣事。一老一少,一來一回,倒也不覺得悶,反倒有種別樣的樂趣,時鐘一溜煙地就跑到了接近十二點。
直到靳敖的老早就預設好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才站起來向桐教授告別。
“時間不早了,不打擾您休息了,”靳敖朝同樣起身來送他的桐教授鞠了個躬,“下次有空的時候我再來找您。”
“這有什麽打擾不打擾的,下次之前和我說一聲就好了。”
桐老教授想拍拍對方的肩膀,可男人長得高大,根本拍不到,以前她能夠到,現在卻是碰不到了,她這才有了實感,靳敖是真的長大了。
靳敖見她這樣,微微傾下腰讓她拍。
桐老太太欣慰地笑了一下,按照記憶裏安撫地用手拂了拂對方的右肩,這才讓人離開。
直到靳敖走出她的辦公室,他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斂,手指揉搓幾下。
——看來得盡快把他白哥追到手,才能見家長了。
***
靳敖按照原路返回,依照記憶中白和璧讓他按的電梯層數,來到了五樓,向其他人禮貌地詢問了住院中心的位置。
因為不知道具體的病房號,他打算在前臺長椅處等白和璧出來後,才一起回去的,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突如其來的事件打破了他心中的規劃。
靳敖在自己的位置上刷了會手機,沒注意到一個騎着輪椅的老人正在朝他努力地靠近。
直到輪椅聲漸近,靳敖才擡起頭,有些疑惑地看向這個老頭。
他認出來,這是之前在同一架電梯上偶遇的老人家。
老人顫顫巍巍道。
“年輕人,我求你幫個忙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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