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醉酒
服務員輕點白和璧放下的白瓷盤子,将其推到對方的面前:“但是,在先生您品嘗之前,我必須給您提個醒,您需要注意這酒的後勁非常大,需要根據自己的酒量量力而行噢。”
“當然,這隐藏款喝與不喝就取決于您啦,不喜歡的話,直接倒進垃圾桶也可以的。”
說完這句話,調酒師就狹促地向他擠了一下眼睛,轉身去招待其他顧客,沒留給白和璧再次詢問的時間。
白和璧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杯酒。
本來他還想追問一句的,但調酒師已經到吧臺的另一端,眉眼溫柔地和一位女性顧客開始聊起天來,他也就沒了提問的機會。
他也不是不識貨的人,這酒可比菜單上的要精致好多倍,對方的身份他腦子裏也有些眉目,這酒試一下也無妨。
白和璧淺淺嘗了一口,為這份意外之喜挑了挑眉。
這酒的确好喝,不愧為隐藏款,口感層次豐富,果香和酒香完美融合在一起,剛入口時的葡萄味道清新中帶點酸澀,是氣泡水那種清爽的感覺,但只要稍稍一品,那種青澀的感覺就不見了,轉而是高濃度酒精中帶有些刺激的辛辣味,最後那種尖銳的刺痛感如浪潮一般一陣一陣地湧來,前後精彩的翻轉,讓人無時無刻感到新鮮,反倒讓白和璧有些上瘾。
——好烈,酒精是燒舌頭的那種濃度。
此時再看這小清新的樣子,他只覺得酒不可貌相。
白和璧吃一小塊巧克力蛋糕,就抿一口這“止疼藥”,不知不覺間,蛋糕和酒都被享用大半。
他東西都要吃完了,姜浩邈怎麽還沒回來?
他瞄了眼手機,已經過了十多分鐘了。
該不會是遇上什麽事了吧?
将三角杯裏最後的一點酒喝完,白和璧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決定去廁所看看情況。
廁所在右手邊走廊的盡頭,其中還要從吧臺處繞個彎,才能抵達衛生間那狹長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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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指示牌穿過有些幽暗的走廊,還沒走到洗手間門口呢,他就聽見背後傳來一個尖細的女聲。
“喲,這不白總嗎,這種時候還有閑情雅致來酒吧喝酒?”來者語氣不善。
白和璧轉頭,看向這位面色不虞的女士。
她臉上畫着濃妝,手上挎着真皮包包,身上的玫瑰香水異常濃烈,幾乎是馥郁到腐爛的味道,從她的整體的打扮和外形來說,理應稱她為美人的,但過于兇橫的三角眼卻讓她顯得十分陰郁和兇橫,仿佛惡鬼披了層人皮。
在她靠近的瞬間,那股香甜發臭的玫瑰花香味讓白和璧有點想吐。
他不記得在哪裏得罪過這樣的女人,但面對異性的基本風度還是要有的。
于是他後退半步,雙手揣兜,漠然地問道:“你是?”
似乎對白和璧忘記她而感到氣憤,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我是宋荃,宋家的宋荃,白總可真是貴人多忘事。”
宋荃,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
白和璧在腦子裏的垃圾堆裏扒拉一圈,終于想起來了,面前這位是隔壁N市宋家的大小姐,他只和宋家如今當權的宋大少爺在商業上有過一些簡單的交集,其他無關人士他是不太關心的,不過他聽說,這位大小姐在宋家被他父親寵壞了,腦子似乎有些不太好,嬌蠻任性,最會仗勢欺人。
與此同時,她還有個很特別的身份——她是司青舜和他結婚前,最後一任名義上的情人。
那沒什麽好聊的了。
他臉色一冷,不願再搭理這個女人,轉身想去男廁所裏找姜浩邈。
“喂!站住!你今天來酒吧司青舜知道嗎?!”
身後的宋荃卻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啪啪噠噠的高跟鞋聲音吵的人心煩,伸出塗了黑指甲的手,想要抓住白和璧的手臂留下他。
可是白和璧卻像腦袋後長了眼睛一樣,往旁邊一躲。
他不喜歡和不熟悉的人有過多的肢體接觸,從小以來養成的習慣在經歷過人生各種洗禮過後依舊存在,更別提這是他非常讨厭的人。
沒能抓住他的宋荃高跟鞋一扭,便重心不穩地摔倒在地上,“嘭”的一聲,重物落地。
女人尖叫一聲:“啊——”
白和璧連頭都沒回。
“白和璧!你他媽別以為和司哥結了婚就可以為所以為!”她偏着腿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紅腫的腳踝,惡毒地看向快走進男廁所的白和璧,“真不知道司哥是怎麽看上你這個水性楊花的賤……”
“我這個什麽?”白和璧立刻轉身,沉穩的皮鞋踏地聲停住了,他眼睛裏結了冰,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盯着宋荃,仿佛她已經是個死人,“你要再多說一句的話,我不保證你還能再出現在我面前。”
索性蹲在地上的宋荃頂着他凜冽的目光,咬牙開口:“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因為之前的負面新聞,商鼎集團的好幾項合作都被攪黃了,司哥現在也遭了很大的麻煩,他被軟禁在家裏,在公司裏還處處遭人脅迫!”
白和璧後退一步,恰好走進陰影處,因為背光,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噢?司家的事和我有什麽關系?”
宋荃快把嘴裏的牙都咬碎了,“你身為他的丈夫,怎麽一點都不關心他的情況,冷血至極!”
白和璧扣着自己的袖口滑脫的紐扣,冷淡道:“你這麽關心他?”
“司哥照顧了我很多,我當然要關心他!”宋荃的眼珠子鼓起,黑色的眼線畫的又粗又飄,顯得人很歇斯底裏,“倒是你,明明和他關系這麽親密,都不肯幫司家一把!如今還出來花天酒地找男人,之前的風光霁月的樣子裝不下去了?你真是個惡心至極的騙子!”
“多謝誇獎,”白和璧不痛不癢地接受了這樣的評價,“不過我要糾正一個錯誤,很快我就不是他的丈夫了,下周我們就離婚了。”
“什麽!?你們要離婚了!?”
趴在地上的女人微張着嘴,瞪着眼睛,似乎面對這樣重磅的消息有些不敢置信。幾乎是在脫口的瞬間,她心裏那些彎彎繞繞的思緒又浮現在腦海裏,眼睛裝出來的憤怒中有一絲驚喜滑過。
白和璧再重複了一遍:“對,我們要離婚了。”
看着怔楞的女人,他生硬地扯了下嘴角。這女人幾乎就要把所有的心思擺在臉上了,他怎麽看不出眼前女人的想法。要是之前,司青舜還會擋在他面前處理,但現在,一切都挺無所謂的。
他不想讓這個女人再吵下去了,他的腦袋已經有些脹痛了。
他嘲諷道,“如果你想上位當司家太太,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你!”心裏剛萌生的陰暗想法被眼前人一下子戳破,宋荃惱羞成怒,“你真不要臉!”
白和璧嗤笑。
這有什麽要不要臉的,他只不過幫人說說心裏話而已。
一個有些迷茫的男聲打破了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小白,你怎麽來廁所了,不是讓你在吧臺等等我嗎?還有這女的是誰?”
剛和女朋友打完電話煲的姜浩邈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有點搞不清現狀。
他扯了扯白和璧的衣袖,想要搞懂這混亂場景背後的故事。
“哈,怪不得!我就說你是出來找男人的,你就這麽缺男人,沒多久就在這裏勾搭上一個,你還說你要不要臉?”宋荃還趴在底下怨毒地看着他。
姜浩邈聽見這話可不爽了,撸起袖子就想上去扇她兩巴掌:“——诶你瞎說什麽呢!?你這潑婦怎麽上來就這麽沒禮貌,是不是剛從廁所吃完回來……”
“好了!”白和璧厲聲道,“別管她,她愛在地上趴多久就趴多久!”
兩個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爆發鎮住了,不約而同噤了聲。
其實從剛才開始,宋荃的香水就讓他惡心頭暈,這兩人再一吵,白和璧的腦袋已經開始有些混沌了。
他揉着自己脹痛的太陽穴,制止想要繼續和宋荃理論的姜浩邈,斂去眼中厭惡的情緒,才對站在他身後的人道:“我有點不太舒服,我們走吧。”
說完,白和璧懶得和她糾纏,領着乖乖跟在他背後的姜浩邈,利落地繞過堵在道路正中央的宋荃。
“你會後悔的!”女人尖細的嗓音宛如厲鬼索命。
“拭目以待。”白和璧閉上眼睛,連腳步都沒停下。
等他們兩個走出走廊,此刻酒吧裏的場景已經稱得上是群魔亂舞,頭頂的燈球閃爍着迷幻的霓虹燈效,五光十色的燈光晃動,所有的人在舞池中盡情的扭動,高臺上邀請的地下樂隊用力嘶吼着,瘋狂在人群中蔓延傳染。
也難怪剛才他們三個在那邊鬧得那麽大,也沒人來看熱鬧。
白和璧徑直走出了酒吧,深吸了一口來自外界的新鮮空氣。
兩個人都吹了會涼風。
被白和璧突然爆發而吓到的姜浩邈,這才小心翼翼地打探道:“小白,你哪裏不太舒服?”
“……沒事,就是在裏面太悶了。”白和璧若無其事地回答道,仿佛剛才情緒失控的并不是他。
“剛剛……那女的是誰啊?”
“司青舜前女友,是特意來找我茬的。”
姜浩邈爆了句粗口:“艹,沒多罵這個賤人兩句,虧了!”
看樣子他又想回到酒吧裏和宋茜battle。
白和璧拉住他,搖搖頭:“……別去了,浪費時間,我已經和她說過了。”
姜浩邈看着他有些蒼白的臉,又很髒地罵了那女人一句,這才打消了心中的怒火。
白和璧喝了酒,自然不可能自己駕車回去,姜浩邈剛打完電話報備完,也要立刻回家找女朋友團聚,對方好不容易出差完回一趟家和女朋友甜甜蜜蜜,白和璧自然不願麻煩他開車繞路,耽誤他的時間,因此最穩妥的辦法是找代駕。
姜浩邈猶豫了一下,按照白和璧的指示叫了一個代駕,還是有些擔心地看着他:“你沒事吧,需要我陪你回去嗎?”
“不用,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沒必要送我,”白和璧扯了扯嘴角,極力掩飾自己大腦一片暈眩的事實,“……你不是還要回去陪你女朋友嗎?”
習慣了掩飾自己,他不想向別人暴露過度脆弱的一面,哪怕是再親密的朋友都不行。
這是他自我保護機制運作的結果。
看白和璧的面色只是白了些,似乎還行,姜浩邈直打鼓的心緩釋了一些。
殊不知,這是白和璧病态的紅潤。
因為着急回去陪女朋友,姜浩邈也就沒注意到面前人的種種異常:“……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點,我幫你叫了代駕了。”
他陪着白和璧在酒吧門口吹了會冷風,等了一會,代駕師傅就到了,是個小年輕,看樣子只有二十出頭。
白和璧打開車門,上了車,向姜浩邈道別後便招呼着代駕開往自己家。
代駕司機的技術不錯,一路上沒有什麽颠簸,開得十分平穩,但這種平穩卻讓白和璧非常想睡覺。
一路上,兩個人都很沉默,沒有無所謂的聊天,只有手機裏時不時的電子導航聲。
白和璧也沒閑工夫聊天,他正在和自己的生理本能做抗争。
不知何時,喝下去的酒在他肚子裏晃蕩個不停,像是不滿的水瓶搖晃,哐當哐當的,平時不暈車的他已經開始有些想吐了。
他嘗試閉上眼,但內心的煩躁卻像澆不滅的火苗一樣生長個不停。
輕輕搖下車窗,刺骨的寒風無縫不入,仿佛長了眼睛一樣灌入身體的各處。
白和璧打了個哆嗦。
就算裹緊了身上每一處漏風的縫隙,他全身仍有些發冷。
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像催眠師用的懷表,讓他既在清醒的邊緣徘徊,又在失去意識的過程中掙紮。
他最終還是在這種矛盾中,很不安分的睡着了。
***
他是被代駕司機叫醒的。
“先生,您的目的地到了。”
過了好一會,白和璧的眼睛才對起焦,對着坐在駕駛位的代駕道。
“……好。”
代駕觀察了他一下,遲疑地問道:“先生,需要我送你上樓嗎?”
白和璧緩緩地眨了眨眼皮,渾身的熱度讓他有些無法思考,但他還是本能地防備道:“不……不用了。”
代駕本來還想說什麽,但手機響起的接單提示音把他的話堵在了咽喉。
“那先生,如果您不需要的話,我就先走了。”代駕急匆匆地走了,看樣子是要趕下一趟工作。
待代駕離去,白和璧仍然不想動彈,他有點想在車上睡一覺。
但他的潔癖接受不了一身邋遢的自己,要在車上這樣封閉的環境中度過一個晚上。
身上有各種難聞的味道,酒味、香水味、煙味……要是呆在車上,怕不是都會被腌入味了。
早知道就不喝那麽多酒了。白和璧踉跄着從車上下來,苦笑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所剩無幾的理智,無法支撐他來到家門口。
一路邊走邊扶,蹭着冰涼的瓷磚牆壁,他強撐着來到電梯口,等待回到家中的電梯。
“叮”的一聲脆響,電梯打開了,裏面沒人,電梯裏的燈光刺得他眼睛痛。
白和璧晃晃悠悠地走了進去,虛着眼看右手邊的樓層按鈕。
可電梯上的按鈕像是要和他玩游戲一樣,無論他怎麽努力,怎麽也看不清上面的數字。
好不容易按對了正确的樓層數,電梯啓動帶來的瞬間失重感差點讓他吐了出來。
白和璧把自己拖出電梯,被酒精熏蒸的大腦開始發熱,仿佛超負荷運作的CPU,散發着無窮無盡的熱量,口腔和咽喉幹燥而灼痛,肚子又開始隐隐作痛,像是無數細小的鋼針刺進了腹腔,酒精和疼痛的雙重作用下,他的意識開始有些渙散。
眼前的走廊已經開始出現了重影,白和璧連看錯了門牌號都不知道。
腦子裏的理智在融化,宛若岩漿般四處流淌。
将全身重量倚靠在門上,他着急地想将手中的鑰匙插進鎖眼,可發軟的四肢阻止了他,手指仿佛變成了煮軟的面條,一連嘗試了好幾遍都沒能成功,差點連鑰匙都沒握住。
——直到眼前的門自己打開了。
随之而來的還有寫滿了驚訝的聲音。
“……白哥!?”
可是失去了門的支撐,使不上勁的白和璧一下子将全身的重量壓倒在門後的人身上,一頭栽倒在對方溫暖的胸懷裏。
身前的人接得很穩,手臂有力,完全沒有因為受到猝不及防的沖擊而東歪西倒。
被酒精沖昏了大腦,僅憑本能行事的白和璧此刻心裏充滿了很奇妙的感覺。
不像是和陌生人接觸那般排斥,讓他有些不想脫離這個人的臂彎。
白和璧撲在對方結實的胸肌上,用鼻尖親昵地蹭蹭對方大開的絨毛浴衣領口,有熟悉的味道萦繞在鼻尖。
像是他家,用了很久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
他用盡全身力氣才擡起了頭,和那雙帶着訝然的煙灰色眼睛對視。
——是靳敖。
——他剛剛洗完澡。
過了很久,就在靳敖以為自己要和白和璧這樣對視到天荒地老的時候,他才看到懷裏的人眨了眨眼睛,朝自己迷茫地輕聲問了一句。
“這裏,不是我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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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敖:開門送老婆,賺翻!
十萬字啦!馬上進入白哥和小靳的第一段回憶啦,搓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