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7. 氣味

翌日清晨。

腦袋昏昏沉沉的靳敖動了動眼皮,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素淨潔白的天花板,和牢牢裹在身上、散發着刺鼻乙醇味道的棉被。

與家裏裝修完全不同的素淨風格和腦袋後酥麻中帶着疼痛的感覺,讓靳敖明白,他這是被人送到醫院來了。

靳敖的記憶還停留在昨晚,自己強撐着腦後傷口的劇痛,從電梯門爬回到自家門口後暈倒的狼狽樣子。

這時候,靳敖才發現自己的手緊緊的壓着身旁趴着睡覺的人的手腕,似乎已經攥了很久了。

瞥了一眼,和昨晚在救護車上的身影漸漸重合,他明白,這恐怕就是昨天晚上把他送進醫院的好心人。

靳敖握了一宿的右手,指尖已因血流不暢而泛了點白。

他能感覺到,小臂以下已經沒有知覺了,但他沒有動,因為他知道只要他稍微擡起一點手,趴在他身邊睡覺的男人就會被驚醒。

本能驅使地,他不想打擾到他的睡眠,也不太想讓他知道自己先醒。

靳敖垂眸,認真打量着面前人清俊的臉龐。

早晨清新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悄悄溜了出來,似精靈般跳躍在面前人的側臉上。

他閉着眼,微翹的睫毛随着平穩的呼吸上下起伏,仿佛翩飛的蝴蝶。身上穿着的白襯衫,雖然被長時間壓在身下有些微皺,但依然不妨礙其為主人增添的幹淨氣質。

很好看。

他是靳敖這十七年以來,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忽視了手臂的酸脹,盯着面前的人,靳敖不小心入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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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昨天晚上他在救護車上就認出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誰了。

——這是他的新鄰居白和璧。

但,這是靳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他的新鄰居。

早在白和璧搬進來的前一天,靳敖就從房東太太那裏得知了将會有新的人成為他的鄰居這一消息。

他還記得手機那端,房東啰啰嗦嗦、卻又不失關心的話語。

“……小靳啊,明天我那會來一個新租客,叫白和璧,是隔壁S大的高材生,看起來人蠻好說話的,”她喝了口水,繼續道,“他租了我這房子一年時間,你就住他對門,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有空的話,你可以和他搞熟關系,聊聊學習之類的事情……”

那時,他正在兼職的酒吧後廚,整理自己作為服務員的衣着,準備下班回家。

正值周五,酒吧的人流量很大,所以他比平常要晚一個小時下班。

“嗯,我知道了。”

他嘴上答應,但心裏卻不以為然。

自己這裏又無利可圖,別人憑什麽要和他搞好關系?

而且這新鄰居的名字挺好聽的,就是不知道這個“和璧”是不是課文裏,和氏璧的那個“和璧”。

房東太太向他唠唠叨叨一大段,似乎從他那邊聽到了什麽聲音,有些擔心道:“小靳,這麽晚了,你是不是還在外面兼職?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有困難就和姨說,好歹我和你媽是好閨蜜,能幫我都會幫的……”

靳敖出聲打斷了房東太太,刻意模糊她的前一個問題:“玉姨,我會的,您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我沒事的。”

“……那就好。”電話那頭的女聲明顯還沒完全放下心來。

靳敖聽見了電話那頭嬰兒帶着奶味的啼哭聲,還有房東太太低聲安撫的聲音。

“不打擾您了,阿姨好好休息。”他自覺脫下套在身上的黑馬甲,語調雖然冷漠,但話語卻帶着溫柔的勁。

對面分身不暇,雖然還想多講兩句,可是懷裏的孩子已經吵着要奶喝了。

“嗯,好,小靳晚安……”

讓對面先挂斷電話,靳敖把身上的制服疊好,擺在清洗間裏讓其他人來洗衣服。

他第二天,也就是周六沒有排班,盡管少了一天的工錢,但可以趁這個機會在家裏好好寫個作業,預習下一周需要上的新課。

他成績在學校不錯,一直都是年級裏的第一第二,別人看他似乎很輕松就可以拿到很好的成績,但背地裏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時間在學習上。他在學校的時候,就連眼保健操的時間都拿來寫作業,而到了晚上有兼職的時候,他會趁工作的間隙背一篇課文或古詩,權當複習。

靳敖把所有事情都完成得滴水不漏、無可挑剔之後,和主管結了當日的工錢,向其告別後,他就回了家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靳敖剛起床刷完牙洗完臉,剛準備自己做早飯,他就聽見門外有很大的動靜,似乎是有什麽大件的物品在搬來搬去。

靳敖透過貓眼朝外看,才記起來昨晚房東太太的提醒,他對門的新鄰居要搬進來了。

站在門口的男人帶着一臉沉着冷靜的樣子,穿着一身簡約的白T,配上了一條簡單大方的休閑褲,瘦削的身材挺拔如松。他一只手幫工人扶着門,另一只手自然地指着房間內的某處,似乎在讓工人把他手中的大件電器搬進房內的指定位置。

他手裏搬來的電器,都是些英文的大牌子,看起來價格不菲,和這老式小區的氛圍十分不搭。

他時不時地轉身為工人讓路,才能讓靳敖能看到他的全部相貌。

在門口指引工人搬東西的白和璧,自然不知道背後還有一雙灰色眼睛在看他。

不過十來分鐘的功夫,待工人全部搬完了,白和璧出手闊綽地給了每人小費,遣散了他們,他在門口似乎又收到了什麽緊急信息,拿起最新款的iphone在發消息,期間不經意露出了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百達翡麗腕表。

靳敖在門口看了一會,只覺得對方似乎是什麽有錢人的兒子。

但他不得不說,這個叫白和璧的新鄰居是真的長得很好看。

哪怕是在酒吧裏兼職時,他招待過的大老板,都沒有一個能像他這麽有氣質的,凜冽清俊,讓人看了就心生喜愛。

可能是盯得太久,倚靠在門口,正在手機上打着字的白和璧似有所感,擡起頭朝他這邊望了一眼。

淩厲的眼神讓靳敖不自覺後退一步,又想起隔着扇門對方也看不見,又回到貓眼處。

他覺得自己有點像個偷窺狂,但又控制不住自己好奇的欲望。

這個叫白和璧的新鄰居和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不明白,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麽要搬來這裏,這麽一座破破爛爛的老式小區。

就像是一片潔白純淨的雪花,掉落在了泥土裏。

他發了會呆,門前的新鄰居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屋,門口也沒有他的痕跡留下。

真的像雪花一樣,融化得悄無聲息。

不知為何,他心裏竟然有點失落。不知是失落于沒能多看幾眼,還是沒有勇氣打開門和他打招呼。

抛下心裏那點小小的念想,靳敖放下貓眼的金屬蓋子,跳過這段插曲,繼續去緊鑼密鼓地學習去了,他下午還要去醫院看他還在化療的媽媽。

後面的一個多月,靳敖漸漸熟悉了對門新鄰居極富有規律的外出規律。

周一、三、五上午他似乎有早八,所以早上七點他就會出門,其他日子都是八點左右才會趕去S大,工作日的晚上一般是九點多回家。至于周末,白和璧八點會先去晨跑,九點帶着早餐或者買的菜回來,直到下午兩點才會出門,然後一直到晚上十點多才會回來。

靳敖見過他和隔壁兩戶人家碰過面,而他自己則有意避着他,專門挑他不在的時候出去。

他打心底裏覺得,他們兩個人就像兩條平行線,一高一低,高的是白和璧,低的是他,永遠都不會有交集。

誰知道,這次意外受傷卻讓他強行和這位新鄰居有了交集。

他感受着手裏細膩的觸感,嘴裏把玩着“白和璧”這個名字,卻沒想到自己竟然念叨出了聲,發音生澀。

“白,和璧……”

身旁的人似乎因為聽見自己的名字,眼睑顫顫地想要睜開。

眼見身旁的人快醒了,靳敖又閉上了眼睛,裝睡。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裝睡,但身體快思想一步,讓他緊急避險。

果不其然,就在他閉眼的後一秒,身旁的人打了個哈欠,很明顯是醒了。

白和璧一覺睡醒,覺得哪哪都疼,除了自己的左手,因為左手已經沒有任何知覺殘留。

睡得有些懵,他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他的手還被床上的人扣着,怪不得沒有感覺。

他動了一下,血液瞬間回流,慢慢恢複觸感的白和璧麻到感覺手臂上像是有一千只螞蟻在咬他。

“嘶——”他倒吸一口冷氣。

忍着那股麻勁,他看了眼床上的人,小學弟還在睡,他都懷疑是不是昨天晚上醫生縫針的時候打麻藥打太多,讓小制冷機直接短路宕機了。

他動了動自己的左手,再次嘗試把自己的手抽離床上男生的禁锢。

和昨晚不一樣,今天他稍稍一動,對方的手就松了。

如此輕而易舉地掙脫了昨天晚上的束縛,白和璧還有些不敢置信。

他低聲道:“不會是他的手也麻了,所以才沒力氣了吧?”

他戳了戳對方的手臂,依舊沒反應。

他覺得大概率是這個原因。

他擡頭看向靳敖的臉,還是昨天晚上睡着前抿着嘴唇的冷漠樣子。

全身不舒服的白和璧撇開眼神,從椅子上站起來,扭了扭脖子,簡單伸個懶腰,全身上下的關節發出“咯吱咯吱”的報廢聲音。

他活動了一會,走到窗子旁,一把拉開了昨晚虛掩着的窗簾,清晨的陽光如瀑布般傾瀉進病房,輕盈的溫暖瞬間讓白和璧舒适了不少,他向外瞄了一眼。

昨晚肆虐S市的臺風雖然已經停了,但依舊留下了瘋狂過後的痕跡,病院樓下花園裏被攔腰折斷的花花草草見證了一切,外邊已經有護士推着住院的病人出來散步,很是惬意。

他眯了眯眼睛,只覺得房間裏還有些悶。

兩名成年男性在同一間封閉屋子裏呼出的二氧化碳含量有些超标,白和璧把緊閉的窗戶打開一半,讓被雨水沖刷後顯得十分清新的空氣争先恐後地湧入,幹淨微濕的晨風拂過他臉頰,輕柔地像一個吻。

在窗口發了會呆,白和璧才又回到病床旁,去觀察靳敖的情況。

"睡這麽死,不會出什麽事吧?"

白和璧有點擔心,剛俯身到靳敖面前想要進一步了解情況,男生的眼皮就顫顫巍巍地睜開了。

兩人四目相對,保持緘默。

猝不及防地,白和璧和那雙很特別的眼睛對視。

他覺得那對眼睛就像灰色的玻璃彈珠一樣,純粹而鋒利,很好看,是他想要收藏的那種類型。

因為盯得太久,身下的男生不明狀況地眨了眨煙灰色的眼睛。

被他的動作驚醒,白和璧意識到這樣的距離太過親近,默默地把臉離小制冷機遠了點。

“你是?”男生的聲音幹澀,但似乎因為一晚上滴水未沾,喉嚨黏膜黏連在一起,而引發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白和璧,昨天晚上送你來醫院的人。”白和璧簡短地回應,去給嘴唇表面都因缺水而幹裂開的男生倒了杯水。

“喝點水,潤潤嗓子。”他一邊傾倒着熱水壺,一邊說道。

“謝謝。”靳敖禮貌地回應,同時撐着手臂、靠着床頭坐了起來,用枕頭把自己的身子墊高了一點。

他的視線追逐着白和璧彎腰給他倒水的清瘦背影,又在男人轉身的瞬間收回視線。

白和璧一回頭,就看見靳敖已經自覺地坐在床頭,眼神直愣愣地望着今早被他拉開的窗簾,雙手擺得正正的揣在一起,像是在上課的乖寶寶。

有一瞬,白和璧有點想笑,他覺得昨晚醫生對他們兩個人的判斷都錯了,自己并不吓人,而小制冷機根本不是冷漠,而是傻傻的木頭。

他忍着笑,将手上的水遞給男生:“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麽?”

“靳敖,”高大的男生抿了一口水,像是機器一般吐出兩個字,又似乎覺得自己這樣太過不近人情,于是多補充了一句,“謝謝你昨天晚上把我送到醫院來,也謝謝你……沒有報警。”

“嗯,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白和璧很好脾氣地回應。

話題停在這裏,兩個人都沒有繼續。

靳敖是不知道怎麽搭話,他從來沒有和這種人打過交道;而白和璧純粹是覺得,這叫靳敖的小家夥呆呆的挺可愛。

白和璧用後背抵在醫院的牆上,雙手揣兜,思考時的模樣和靳敖第一次從貓眼看去的淩厲樣子別無二致。

靳敖喉結上下滾動。

白和璧見氛圍稍冷,于是主動挑起了話題:“我聽房東太太,就是以前住在603的宋玉阿姨提起過你,你就是住在我對面604的那個高中生吧?”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故意沒說房東太太提起他了什麽。

“是,她說了我什麽?”靳敖緊繃了身子,像是一張拉滿的弓。

盡管知道宋姨不會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話,但他還是有一瞬羞于将自己一團糟的家庭現狀暴露給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他們家的生活就像一窪泥潭,誰都不願渾渾噩噩地沉淪其中,但靳敖從來不喜歡被人用同情的眼神悲憫地看待,那是一種另類的居高臨下。

他讨厭這種明裏暗裏的優越感。

“說你……”白和璧見到對面的人脖間暴起的青筋,心下了然。

——這小子還挺愛面子。

他自覺地隐去了對方父母的情況:“……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一直在誇你學習成績好。”

坐在床上的青年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度,全身的肌肉又漸漸松弛下去。

靳敖的眼神裏看不清情緒:“替我謝謝宋姨,但她說得太過了,我的成績不算好的,只能算中上。”

這時,白和璧才好像發現了什麽,轉移話題,指着他胸口處的綠色校徽:“你是S大附中的學生?”

“嗯。”靳敖看了眼自己身上還沒被換下的校服,嫩綠色的校徽上是一枚小草發芽的圖标,據傳是一位名家專門設計的,有點幼稚,但又極其符合S大附中教書育人的氣質。

白和璧笑笑:“這麽來說……你還是我學弟,我以前也是S大附中的,說不定你還能在學校的公告欄裏看見我。”

他當時高考拿的是全校第一,學校應該還是宣傳過一陣的。

靳敖這才稍顯驚訝地看回白和璧:“很巧。”

他從來都沒有預料到他們之間還有這樣一層關系存在。

幾乎是瞬間,他開始遐想白和璧穿着這樣一身嫩綠色幼稚校服的樣子。

——那一定會很有趣。

靳敖面無表情地神游天外。

沒注意到靳敖已經開始走神,白和璧繼續道:“你昨天在救護車上,對我說‘沒錢付醫藥費’,你還記得嗎?”

剛剛還沉浸在幻想中的靳敖呆愣一下,在記憶中搜尋片刻,似乎回憶到了一些模糊的影子。

他的脖子上暈上一層淡淡的紅色:“……抱歉。”

然後他扯着被子角,急忙解釋道:“我會把昨天晚上的醫藥費付給你,一分錢都不會少的。”

看着面前人有些激動的樣子,白和璧彎了彎嘴角。

他這回确定了,這位真的是呆。

白和璧的笑宛如冰雪消融,靳敖看得有些怔楞,嘴裏的解釋也越來越小聲:“真的,你相信我,昨天晚上是我腦子不清醒。”

“好了,我知道了,醫藥費也沒多少,沒必要把這些挂在心上。”白和璧輕描淡寫地就決定了這筆錢的歸屬,對他來說,這點錢連讓他買半件新衣服都不夠。

“不行,我必須還給你。”靳敖執着道。

白和璧無意在這種沒營養的問題上糾結太久,直接略過了他的回應,小孩子沒有人權,他更好奇另一件事。

他盯着靳敖,眼神裏帶了點上位者的淩厲氣質:“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你為什麽會被小刀劃傷後腦,以及當時不讓我報警?”

靳敖一下子止住了話頭,遲疑了一會。

白和璧好脾氣地等着他的回答。

靳敖憋了很久,這才選擇了一種委婉的說法向男人解釋道:“沒什麽事,就是我做兼職的時候,有個客人故意鬧事,被當場我下了面子,氣不過,就找了一群混混過來報複我。”

實際的情況則是,他在酒吧兼職服務生的時候,被一個男性客人動手動腳,他忍受不了對方油膩的眼神和不幹不淨的揩油動作,但又因為他是附近某個大公司的主管,怕被對方進一步的盯上,靳敖只得不斷避讓。最終,當這位客人和周圍的人打賭吹牛,暧昧地表示用大把的金錢約他一晚的時候,他爆發了,當場給人甩了冷臉,一走了之。

于是,他就這麽被那個人渣記恨上了。

盡管後續,酒吧老板也知道是那位客人的問題,也就能在酒吧範圍護着他,出了酒吧,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果不其然,沒過兩天,他在下班途中就被三四個鬧事的混混敲了悶棍,用鋒利的小刀劃傷後腦,自己強撐着一身的傷回到了家,最終因為體力不支而昏倒。

靳敖想到這裏,煙灰色的眼睛一片漠然。

不過那群混混也沒讨到什麽好,他下手狠,估計骨折了好幾個,這段時間都能安靜些。

這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腌臜事,他都不想讓面前的人了解到,他怕對方會以為自己是出去賣的,這種謠言他已經聽過幾個嘴碎的大爺大媽傳過了。

“我只是不想讓我的媽媽知道這件事,要是讓她知道了,她會很擔心的。”靳敖低着眼皮掩飾着自己的情緒,解釋道。

他也不想被當成小混混之類的人物。

靳敖明明不是會主動維護自己形象的人,但是他直覺要在白和璧面前表現得好一點。

白和璧沒繼續追問下去,兩個人素不相識的,對方能告訴他這些已經很不錯了,這還是看在他救了他一命的份上。

不過他明白靳敖心裏的顧慮是什麽,無非是來鬧事的客人背景不一般,而背景單純的靳敖不願扯上這樣一個大麻煩,報警會讓他雪上加霜而已。

混跡商場的白和璧腦子一瞬劃了過很多念頭,不費吹灰之力就猜到了最有可能的一個。

自己也沒有幫他的義務,最多是見到他下次受欺負的時候,可以順手幫他解決一下。

他笑了笑,沒有提出什麽要幫忙的不情之請,獨善其身是他在商場上學到的很重要的道理。

白和璧沒再說什麽多餘的話:“床頭櫃上還有我給你買的早餐,有兩個肉松蛋糕和一個芋泥卷,我還拆了瓶AD鈣奶喝,你別嫌棄。”

靳敖視線轉移到床頭旁的小櫃子上:“不會的,小時候我很喜歡喝。”

“是嗎?”白和璧失笑,“酸酸甜甜的,還是原來的味道,我小時候也挺喜歡喝的。”

白和璧和靳敖兩人簡單地聊了一下如今的S大附中,再把昨晚醫生的叮囑複述一遍,就沒什麽話可以談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腕表,已經快上午十點多了,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他也該走了。

“這裏是我的聯系方式,我和其他兩戶601和602都留了,就和你沒留過了,”白和璧随便在床頭櫃找了紙和筆,藍色的圓珠筆有幸被骨節分明的手握着,他潇灑的簽名飄逸靈動,“大家都是鄰居,有什麽事可以聯系我,你安心養傷。”

“謝謝。”靳敖真心實意道,無比認真地盯着白和璧看。

“那我先走了,拜拜。”白和璧寫完最後一筆,把紙片塞到了靳敖的手裏,指尖柔軟的觸感一觸即分。

靳敖低頭看着張揚的字跡,回道:“……再見。”

見人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靳敖心裏卻總覺得缺了一塊什麽,似乎還有什麽東西沒被解決。

“白和璧,”于是他喊住了半只腳踏出門外的白和璧,對上對方略顯詫異的眼神,他認真地問,“以後,我可以喊你……白哥嗎?”

原本以為對方可能還有什麽其他事要讓自己幫忙的白和璧籲了一口氣,沒想到只是一個簡單的稱呼。

“可以,叫學長也行。”他也挑了另一個稱呼讓靳敖喊。

“白哥!”靳敖盯着面前的男人,眼睛亮亮地又喊了一聲,不知道在證明什麽。

一個簡單的稱呼,讓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一點。

白和璧從來都沒有被人叫過“哥”,他從來都是被當成小輩對待。

這種感覺還挺新奇。

白和璧面上不顯,但莫名的感覺在心底轉了一圈,像是一條小魚的尾巴輕輕拂過心尖。

“嗯,”他應了一嘴,笑笑揮手,“我走了。”

“再見,白哥。”靳敖盯着他清俊的背影。

這回人是真的走了,還幫他好心地把病房門帶上了。

待他走後,靳敖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看着自己早上和白和璧無意間相牽的的左手,目光很沉,那上面似乎還殘存着細膩溫暖的觸感。

靳敖蜷曲的食指動了一下,然後緩緩擡起自己左手,湊近鼻子,輕輕嗅了一下。

——和昨晚一樣的味道,一樣的好聞。

——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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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該讓白哥看看第一次見面就漏出小狗勾本性的敖敖!

第一段回憶結束啦,後面應該還有好幾段,不知道大家感不感興趣XD

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7k大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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