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8. 喝藥
待被窩裏的人呼吸變得平穩,靳敖感受着自己手腕被白和璧環握着的溫度,偏着頭,眼神不明地打量着對方近乎完美的側顏。
白和璧喝醉後不吵也不鬧,靜靜地躺在被窩裏,很聽話,像是只溫馴的貓,平日裏淩厲的五官線條也因為醉酒而緩和不少。
他以前從這個角度打量過對方無數次,笑着的,不笑的,他都曾觀察過。那是他意識到自己喜歡白和璧後,最為幸福的一段日子,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他将這種隐秘的歡喜藏于心中,貪婪地攫取着對方生活的點點滴滴,并對觀察到的任何細節自我滿足。
後來,到了國外,這樣飲鸩止渴的行為也被迫終止,可心中的妄想卻從來沒有熄滅過,就像綿延不斷的野草着了火,蔓延得漫山遍野,割不斷,除不盡。
這種刻意斷絕念想的方式,更像是一下子給燃燒的紙張抽成了真空,可餘溫仍高,一旦恢複氧氣供應,就又會猛烈地竄出火焰,燎得人心焦。
靳敖用空着的左手,輕輕在對方白皙的手背皮膚上點了點。
正看得出神,靳敖的小腿處貼上一團溫軟的毛團。
靳敖這才将注意力轉移到不知什麽時候偷跑進來的雲朵身上。
“你怎麽又跑進來了?”靳敖摸摸它的耳朵。
貓不會說話,也聽不懂自己的鏟屎官在講什麽,只是用頭拱了拱他的手,小聲地喵了一句,向他撒嬌。
靳敖用剩下一只空閑的手給雲朵順毛,側身看了看主卧的房門,自己拿藥進來的時候,并沒有把門關嚴,還留了條小縫,雲朵可能就是趁着他照顧白和璧的時候,悄悄從門縫中擠過來的。
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雲朵已經靈巧的跳上了床,好奇地盯着床上的人,用長長的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掃着白和璧的手。
躺在床上的白和璧突然被貓尾巴撩到,熟睡着的眉眼本能地皺了皺。
靳敖自然也看到了白和璧有些不适的表情,想把雲朵趕下床,可是他只剩下一只手,實在不好操作。
一個沒留神,他就管不住布偶貓了,有些無可奈何,耐心地和它講道理:“要乖乖的,別打擾他休息,知道嗎?”
雲朵将他的話當耳旁風,拿鼻子頂白和璧的手,見床上的人沒有回應,着急地喵喵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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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壞蛋,都說了別吵他!”靳敖假裝冷了臉,作勢要抱它下床。
雲朵見自己主人好像真的生氣了,也不敢有什麽出格的動作了,嬌嬌地叫兩聲,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委委屈屈地蜷在白和璧的肩旁。
“這時候裝乖了?撒嬌也沒用。”靳敖用左手拎起雲朵的後頸肉,把貓輕輕地提到了床下,用腳尖小心推了推它。
雲朵敢怒不敢言地蹲在地上,瞪着他,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地板上一掃一掃的。
靳敖故意不理它。
見主人的注意力全在床上人的身上,雲朵自讨沒趣,用尾巴憤怒地拍一下靳敖的小腿,打了個哈欠,墊着腳穿過門縫回到貓窩睡覺去了。
見自家的貓終于老老實實地回了貓窩,靳敖用自己的長腳一勾,把房門徹底關了個嚴實,杜絕了布偶貓再闖進來的機會。
被雲朵分了心,靳敖此刻卻被提醒,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
他從床頭摸到自己的手機,摩挲着外殼,猶豫片刻,不知道該不該這個時候給那人發消息。
但今天這事的确觸及到了自己的底線。
想了想,靳敖還是拿起了手機,打開微信,給通訊錄裏很久沒聯系的某個人發了條留言。
【嗷嗷】:店長,你今天是不是給別人親自調了“止疼藥”。
靳敖本來并沒有預計到對方今晚會回複他,可是他剛編輯好文字發送過去,就看到對話框上方的昵稱變成“正在輸入中”。
他有些詫異,定定地看了一會聊天框,等待對方的回複。
對面很坦誠地回複他。
【宋時笠】:是啊。
【嗷嗷】:你還沒睡?
【宋時笠】:我可是有夜生活的人。
宋時笠,就是“地心引力”酒吧的老板,在酒吧給白和璧“止疼藥”的首席調酒師,同時也是靳敖從前兼職在高中時期的前上司。那時他缺錢,碰巧發現“地心引力”在招服務生,他猶豫片刻,就去應聘了。他選擇這份兼職的原因,是工資要比在奶茶店打工要高上幾倍,除了晚上辛苦點,也沒什麽其他弊端。
當時靳敖應聘的時候,宋時笠見他長相不錯,很符合他們酒吧的調性,而且滿了十八歲,不算雇傭童工,就和對方爽快地簽了兼職合同。這份工作離家近,待遇還不錯,也算解了他一時的燃眉之急。
宋時笠是清楚他家的情況的,明裏暗裏也幫過他不少,靳敖也在兼職的這段時間裏和宋時笠成了好友,知道對方和他的同性愛人已經攜手度過了十餘年時光,恩愛無比,四年前同性婚姻合法化,他們也是最早第一批登記結婚的人。
當初靳敖發現自己對白和璧動心,對自己性向産生迷茫情緒的時候,還是在宋時笠的開導下才堅定了自己的心意。
【嗷嗷】:呵,你家那位剛被你折騰完?
【宋時笠】:嘻嘻,你猜?
宋時笠還是這個性格,照現在流行的話來講,就是皮,不知道他愛人到底看得上他什麽,嘴賤還是那張臉?
靳敖不是很想看他們兩個人秀恩愛,他嫉妒。
【嗷嗷】:……我知道了。
【宋時笠】:你還是這麽無趣,那個你說的“別人”選擇其他人也理所應當吧。
靳敖無視了宋時笠嘲諷他的話,而是直奔問題核心。
【嗷嗷】:為什麽給他調那杯酒?要是他不遇見我的話,被其他人撿走都有可能。
【宋時笠】:放心,我有分寸,對方可是身邊有人的,而且,如今嘛……他這不是在你家嗎?
酒吧店長說得暧昧,什麽“對方身邊有人”,想要以此來激怒他。
不過靳敖早就從白和璧的口中得到了準确信息,和他白哥在一起喝酒的是他公司裏的那個副總,所以并沒有被宋時笠影響到心情。
【嗷嗷】:我不管,你必須給人當面道歉。
宋時笠可不高興了。
【宋時笠】:我憑什麽身份啊,你曾經的頂頭上司?而且,我在他喝酒前可是提醒過的,“止疼藥”也是他自己喝的,我最多就是給他提供了一個選擇而已,他自己選擇要喝那也沒有辦法。
【宋時笠】:況且,我們之間也有賬要算吧?你回國這件事,可是一點都沒和我們說啊,要不是朋友圈裏看到你發了照片,我們都還蒙在鼓裏呢。成了大老板就是不一樣,以前的朋友想見一面都得拐彎抹角地問。要不是今天遇見你初戀,給他調了杯酒,又“恰巧”被你撿回家,你是不是都不會給我發信息?
靳敖掃過這長長的兩段話,頭疼,果然是對他當年的不辭而別,心裏還有怨氣。
他揉揉眉心,捋清事情的邏輯。
【嗷嗷】:……回國沒通知你們這件事是我不對,但一碼歸一碼,這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
【宋時笠】:行啊,沒問題,但是什麽時候你能把人正大光明的帶過來,我就向他道歉;但同樣的,你也得向我們酒吧裏的人道歉。
【嗷嗷】:可以,但你必須先道歉。
【宋時笠】:你瞧瞧你自己的樣子!
【宋時笠】:……唉,你果然還是沒變。
看到這句話,靳敖松了口氣。
他沉吟片刻,打字回複道。
【嗷嗷】:我從來都沒有變過。
【宋時笠】:行了,你和你初戀過夜生活去吧,我們這些狐朋狗友就不打擾你們了。
【嗷嗷】:閉嘴。
【宋時笠】:哈,害羞了。
對話斷在這裏。
靳敖的視線停留在“夜生活”三個字上。
他也想有,但是他喜歡的那個人還沒有準備好,所有幻想中的一切都只是空中樓閣而已。
不過現在,這棟空中樓宇已經在地面上搭好了幾階樓梯,不再是完全的空想了。
他想讓他的白哥完全屬于自己。
他垂眸看向窩在被子裏安安靜靜睡覺的白和璧。
至少現在還不行。
但是,白和璧遲早是他的,時間長短而已。
他會等,就像過去在國外度過的無數個漫長且無趣的日日夜夜。
在四年的磨砺下,他早就成為了一個耐心的獵人,自然懂得水到渠成的道理,只有等到時機最成熟的時候,他才能一擊得手。
***
白和璧一醒來,就意識到這裏不是自己熟悉的家裏。
那些紛雜絢爛的夢境碎片,嘩啦啦地被沖進了洪流裏,融化在清晨的思緒中。
白和璧感受着身上寬松而又粗糙的布料觸感,鼻尖是他家以前常用的薰衣草柔順劑味道。
最明顯的難受感,是胸前壓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布偶貓甜恬靜柔美的藍眼睛,對方正努力地在他胸口踩奶。
躺在床上,白和璧舉起小爪爪都炸成小花的貓咪,疑惑道:“雲朵?”
布偶貓被人舉在空中,很乖地沒有掙紮,四肢晃悠,尾巴自然垂下,朝着床上的白和璧甜甜地叫了一聲,似乎在回應床上的人。
白和璧盯着小貓咪,身體上下很清爽,沒有任何不适,除了宿醉後的大腦還有一點酸脹感存留。
記憶還停留在自己讓代駕先走,自己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幕,後面發生的事,他就什麽都記不得了。
他這是喝斷片了?那麽一小杯酒,就把他給放到了?
喝酒從來都沒有喝得這麽醉過的白和璧皺起了眉,昨天晚上回到家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有,既然雲朵在這裏,那他這是在靳敖家裏?
似乎是聽到了房間裏白和璧的喃喃自語聲,推門聲響起,突兀的男聲肯定了他的猜想。
“白哥,你醒了?”
白和璧拍了拍雲朵的小腦袋,讓它從自己身上下去,這才看到高大的男人推開門,大步流星地朝他而來。
此時,靳敖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挺着筆直的腰杆,宛如一個堅定的守衛一般站定在床邊,直勾勾地看着他,手裏還拿着一只搪瓷碗。
他嘴角線條柔和,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他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用金屬勺子不斷攪拌着裏面的不明液體,笑着說。
“大郎,該喝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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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和璧:我們怎麽都有握着別人手睡覺的破習慣?
靳敖: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大家周日見!周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