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 56. 宓枝
看完煙花,兩人互道新年快樂後就彼此告別了。
也許是昨晚心跳加速的後遺症,靳敖昨晚的夢裏全是白和璧的身影。
第二天起床,靳敖看着自己濕透的褲衩子,心裏暗罵宋時笠的腦子裏全是黃色,都把他帶歪了。
但畢竟做夢的是他自己,看了那麽多“教學視頻”的也是他,甩鍋也不能甩得太厲害。
沒有辦法,靳敖在早冬最寒冷的時候起了個大早,久違地把自己的貼身衣物親手洗了,濕漉漉的灰色內褲迎風招展地晾在陽臺外邊,看得他一陣害臊。
做完這一切,洗漱完,靳敖就收拾一下自己的衣服,去到白和璧家裏給他做早餐。
到白和璧家的時候,對方也已經起了,穿着真絲睡衣正在給自己磨咖啡豆泡咖啡,見他來了慵懶地道了聲“早上好”就沒管對方了。
因為昨天晚上亂七八糟的夢,靳敖沒敢用正眼看他,閃身進了廚房,把凍在冰箱裏、他昨天白天做好的玉米豬肉和白菜牛肉的餃子熱水下鍋煮了起來。
等到一個一個白白胖胖的餃子浮起來,廚房裏彌漫着餃子的香味和熱氣,他才叫白和璧來吃早餐。
在餐桌上,靳敖提出中午想要去醫院看媽媽要請個假的要求,晚上再給白和璧繼續做飯。
上次,那群混混來醫院找他媽媽的事情還是敗露了,盡管靳敖和桐教授口風都很嚴,沒說什麽,但挨不住宓枝隔壁病房的病人的閑言碎語,那些支離破碎的流言還是傳進了他媽媽宓枝的耳朵裏。
在宓枝的側敲旁擊下,靳敖不敢繼續瞞着,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後果講了個清楚,包括自己在酒吧打工、白和璧救了他等一系列事情全盤托出。
他不願意讓他媽媽除了在抵禦病魔外,再為他的事情勞費心神,所以很嚴肅地告訴她事情已經被解決了,讓她不用擔心。
他還和他媽媽說,他在白和璧這找了份條件優渥的兼職,順帶還能為自己學習減負,這已經是他做夢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了。
聽到靳敖的請假需求,白和璧爽快地答應了對方。
靳敖話音剛落,他媽媽宓枝就打電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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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向白和璧道了聲歉,就從自己的兜裏掏出自己的那臺老式板磚機,離開餐桌,到陽臺去和他媽媽說話了。
白和璧看着男生背影消失在門簾後,自己端起碗,開始吃起靳敖給他自制的水餃,除了常規煮出來的水餃外,對方還做了蒸餃和煎餃。
說實話,對方包的餃子樣子比不上外邊酒樓做的精致,但勝在皮薄餡大,每一個餃子都撐開了肚皮,放足了香味,滿滿的分量讓人吃着很過瘾。
為了照顧白和璧的口味,靳敖還擺了兩碟調料,一碟醋,一碟醬油。
白和璧從碗裏拎起一只飽滿的水餃,放進了嘴中,牙齒才剛剛磕上去,晶瑩剔透的餃子皮就破了,內裏鮮美的湯汁噴薄而出,清爽的蔬菜和被剁得很碎的肉餡難分你我,完美得宛如一體,一口下去唇齒留香。
白和璧覺得不錯,于是多吃了兩個。
等到靳敖回來,他才發現對方抿着嘴,臉上似乎帶着緊張和猶豫,想說什麽又不敢說的樣子。
他不禁出聲問道:“怎麽了?”
“啊……”靳敖猶疑片刻,還是說出了剛剛電話裏母親的提議,“我媽媽說,她很想親自向你道謝,問你有沒有時間和她在外邊見一面,當面和你聊一聊?”
白和璧沉吟片刻,但這陷入思考的舉動卻被靳敖誤解。
男生知道對方的時間寶貴得很,一臉為難道:“白哥,你要是沒空的話也可以拒絕的,我和我媽媽說一下,讓她以後再和你約?”
白和璧不知道自己無心的沉默竟然讓靳敖想了這麽多,有些啞然。
……他還沒說不去呢。
他朝靳敖輕輕點了頭,道了聲“我去”。
畢竟他也很好奇,能教出靳敖這麽個特立獨行的大男生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白和璧看了看自己的行程表,對靳敖問道:“今天怎麽樣?”
靳敖被對方雷厲風行的舉措打了個措手不及:“啊?今,今天嗎?”
白和璧把碗裏最後一個餃子吃下去,啜了口咖啡:“嗯,擇日不如撞日,正好我今天休息,有時間陪你去一趟。你今天不是要去醫院陪你媽媽嗎?正好我也跟着你一起去。”
靳敖摸摸鼻子:“那好吧,那我和我媽媽說一聲,我現在去定外面的飯館……”
聞此,白和璧放下咖啡杯道:“不用了,你媽媽她還生着病,頻繁跑動對身體不好,我去醫院看她就好。”
看着眼前把一切都安排好的白和璧,靳敖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他用灰色的眼睛盯着白和璧,随後低下頭,悶悶地“嗯”了一聲。
***
白和璧在家裏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因為是去見靳敖的媽媽,所以他就沒有選擇穿戴過于正式的服裝。
他挑了件白色的兜帽襯衫,下身配了條暗藍色的牛仔褲,踩着雙運動鞋就和靳敖出門了。
靳敖看着他身邊坐在駕駛座上清清爽爽的男人,不免有些晃神。
平常對方那過于沉穩冷靜的氣質和正式的穿搭,總讓靳敖有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而如今白和璧只是簡簡單單的換了身青春洋溢的衣服,這才讓他對白和璧的還在上大學,是個大學生的事實有了實感。
這種變化,就像神祗是走下了雲端,終于讓靳敖可以湊近曾經完全夠不着的人,觸摸得到對方的一點身影了。
靳敖捏緊了自己的手指,警告自己不能對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白和璧專注于開車,完全沒注意到靳敖那小腦袋瓜子裏胡思亂想的內容。
看望病人總得帶點東西,白和璧不僅從家裏帶了份首飾當做禮物,還在在路途中途經的花店和水果店裏買了點禮品,權當一點小心意來送給靳敖的母親。
看到水果和花籃那動辄成百上千的價格,靳敖說什麽也不願意要,可是白和璧下定了決心的事情,從來不由得其他人反駁,畢竟千金難買他樂意。
一路平穩,兩人很快就到了S市第一人民醫院。
白和璧跟着靳敖,來到了病房門口。
靳敖彎起手指叩了叩門,一個溫柔的女聲從房間裏傳出。
“是敖敖來了嗎?”
白和璧瞥靳敖一眼。
……敖敖?
這小名蠻有趣。
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小名的靳敖紅着耳根,躲閃這白和璧戲谑的眼神,隔着房門應了一聲:“媽,是我。”
他随後推開房門,對躺在病床上的母親道:“媽,這位是我和您提到過的,幫了我很多忙的白和璧,白先生。”
他又轉過身來,朝着白和璧介紹道:“白哥,這是我媽媽宓枝。”
即使是見慣了俊男靓女的白和璧,在見到宓枝的那一瞬間,都不由得感嘆道,有的人天生就受到了上天的眷顧,即使什麽都不做都能成為一副美麗的畫。
宓枝躺在床上,人很瘦,羸弱的手臂上滿是針孔,頭發都被剃光了,但就算是這樣也難掩對方那出塵的氣質,眉眼如畫,像是從詩裏走出來的溫婉秀氣的大家閨秀,她望向兩人的眼睛裏還有種少女的天真,似乎并未被苦難的生活所磨損。
面對白和璧這個陌生人的到來,宓枝有些意外,用手臂支撐着軀體,想坐起身,可是被藥物和病痛多年侵蝕的身體已經讓她手腳發麻。
靳敖快步走到床邊,熟練地把枕頭墊在她身後,扶着她坐了起來。
白和璧朝對方微微颔首:“宓女士好。”
宓枝抱歉地點了點頭,苦笑道:“啊……白先生好,由于我的身體原因,有失遠迎,本來應該是我主動邀請您到外面坐下來喝個茶的,沒想到你直接來了,真的非常抱歉。”
白和璧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沒事的,您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
爾後,白和璧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首飾,就把黑色絲絨的長方形首飾盒打開,遞給了宓枝:“這裏是我給您準備的一點小禮物,請您收下,您看看這合不合您的心意?”
白和璧這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讓宓枝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仔細地查看着對方贈予她的首飾:這是一尊玉佛,由通體碧綠的翡翠雕刻而成,水頭飽滿晶瑩,做工精細,摸上去溫潤如羊脂,細膩如絲綢,而雕刻其上的人物栩栩如生,眉目有神,寬大的衣袖仿佛随時都會乘風飛舞,連其上的小粒佛珠和裝飾都被細細描摹。
宓枝用蒼白的指尖摩挲着成色極好的翡翠吊墜,難掩眼中溢出的驚豔:“這是上品龍石種翡翠做的吧?……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下。”
她說完,就把盒子合上了,然後直接退給了白和璧。
白和璧又推回去,淺笑道:“首飾本來就是給人帶的,放在家裏也是蒙塵,倒不如送給合适的人,您我看就挺合适的,不必在意價錢的問題。”
宓枝還想反駁,但白和璧卻把絲絨盒子自然地放在了床頭,将話題轉向了另一個方面:“您對首飾有些了解?”
她沒想到白和璧會問這個問題,怔忪片刻後,在好看的杏眼裏有懷舊的神色:“我以前是個珠寶收藏的愛好者,閑來無事就喜歡擺弄這些物件,因此也對這些有一點粗淺的了解。”
白和璧心下了然。
看來靳敖他媽媽以前的家世應該很好,不然養不起她這燒錢的愛好,也難怪靳敖的家教這麽好。
他誇贊道:“您很厲害,我對于珠寶這方面可是一竅不通,如果以後有關于收藏珠寶的方面的內容,我還得向您請教。”
宓枝笑道:“哪裏,我也就是普通的愛好者的程度,算不上什麽專業的鑒定師……不過如果你有需求的話,我也可以幫你看一看。”
白和璧誠懇道:“那就麻煩您了。”
宓枝好奇地打量着白和璧身上的各種名貴裝飾,尤其是對方手腕上的那只限量版百達翡麗腕表:“白先生是做什麽的?”
白和璧答道:“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兼富二代而已,滿身銅臭味,不值一提。”
宓枝笑道:“白先生說話真風趣……”
之後,兩人再話了幾句家常,宓枝的聲音就有些嘶啞了。
她咳嗽了兩聲,站在一旁一直沒出聲、也插不進嘴的靳敖聽見了,就提出去給兩人打杯水的請求。
等到靳敖回到病房門口,兩人又開始了聊天,只不過話題已經從他們自己,延伸到了靳敖身上。
高大的男生沒直接進去,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反而站在門口,透過門縫偷偷地聽着兩人之間的談話。
宓枝道:“……敖敖這孩子就是倔,什麽事情都埋在心裏,悶騷得可愛,真的非常感謝您對敖敖的關照。”
白和璧瞥了眼門縫,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笑着說:“他的确挺可愛的,我幫他也就是舉手之勞而已。”
靳敖悄悄後退半步,以防被人察覺到他在偷聽。
宓枝搖頭,輕輕咳嗽兩聲:“是吧,你也這麽覺得的?他就随了他爸爸的性子,自以為把心裏想的東西埋得很好,可實際上什麽心事都擺在臉上,讓人一眼就能看穿,傻乎乎的……真不知道他以後到社會上要怎麽生活下去。”
白和璧笑而不語。
“除此之外,敖敖他臉皮薄,有些感謝的話不敢直接講出來,所以就由我來和白先生你說吧,”宓枝笑道,再道了一聲感謝,“還要多謝你照顧了我們家敖敖,你幫他的那些事我都聽說了,真的非常感謝你的幫助!我們家小靳不知道做了什麽好事,才能遇上白先生你。”
“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多謝。”
宓枝眼神望向陽光燦爛的窗外:“以前,敖敖出生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個大晴天,他爸爸讓當時一個很有名的大師給小靳算過,那個大師說他前半生命途坎坷,如龍卧淺灘,後遇上貴人和機遇後才能扶搖直上。起初我是不信這種聽起來就神神叨叨的東西的,覺得這就是些騙錢的,可是……”
病床上病弱的女人頓了頓,眼神悠遠一瞬,有瞬間回神,然後朝白和璧帶着歉意笑道:“……後來的我卻不得不信。”
白和璧保持聆聽者的姿态,沒有說話,他知道對方需要一個情感傾訴的口子,面對他這樣一個姑且還可以信任的人,講述壓在心底裏的故事最自然不過。
盡管他也蠻喜歡聽靳敖以前的故事的。
這讓他有一種像是懸疑故事裏的偵探,對方的敘述正好滿足了他一層一層地剖析事件迷霧的好奇。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宓枝繼續道。
“他爸爸因為車禍去世了,而我又躺在病床上幫不了他一點忙,這才養成了他現在這幅樣子,”宓枝又嘆了一口氣,“唉……說到底,還是我們做父母的沒盡好職,沒能讓自己的孩子能夠無憂無慮的成長,也沒能好好地教導他如何成為一個有責任和擔當的人。”
“您這話說得就有些偏頗了,”聽到這,白和璧忍不住出聲反駁道,“我倒覺得是您太盡責了,把靳敖教的很好。”
宓枝訝然地看着白和璧。
白和璧含笑道:“小靳同學遠比您想象的要成熟很多,他有遠超同齡人的毅力和堅韌,他一個人也能把自己和您照顧得很好,靳敖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裏,我知道,他是個好孩子,這也是我願意幫他的原因……畢竟,誰不喜歡一個惹人喜歡又傻乎乎的小同學呢?”
聽了白和璧的這話,宓枝這才跟着他笑了起來。
宓枝看着白和璧,忽然道:“當年那位大師的話還是說對了……現在看來,他的‘機緣’好像就是你啊。”
白和璧擺手:“您過譽了,我擔不上‘機緣’這個稱號,我頂多算是個星探,發掘了他自己本身的光彩而已。”
兩人一齊笑起來。
等笑完了,宓枝這才想起他們談論的主人公似乎一去不返很久了。
“敖敖呢?打杯水這麽久還沒回來?”
靳敖知道自己不能再偷聽了,用牙齒抵了抵自己的犬齒,于是端着兩杯水,用手肘推開了門,對着談笑正歡的兩人道:“……水來了。”
病房裏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他身上。
一道帶着他熟悉的柔和,另一道則攜着別樣的興致,這分別是宓枝和白和璧投來的視線。
靳敖的心髒沒有由來地緊張一瞬,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把手裏水杯遞給兩個人,道:“還需要什麽嗎?需要的話我再去拿。”
宓枝和白和璧都說沒有,兩人這才收回視線,喝了口水,繼續聊了起來。
靳敖松了一口氣。
一場對話賓主盡歡,就連靳敖也時不時插了幾句嘴來活躍氣氛。
直到最後,白和璧瞄到牆上的時鐘,此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思及病人需要多休息,他這才提出告辭的請求。
宓枝得知白和璧要走,還有些不舍:“……和白先生聊天很舒服呢。”
白和璧嘴角噙着淺笑:“我也覺得和您聊天很舒服,我也學到了不少東西,了解了不少靳敖的趣事。”
他看看手機上的消息通知:“我等下還有點事需要處理,就先行告辭了。”
宓枝輕輕颔首,道:“嗯,白先生下次見。”
靳敖沉默不語,等到白和璧走出病房門,這才主動提出要送白和璧下樓。
到了醫院門口,白和璧轉身,盯着身後拘謹的男生道。
“你有一個好媽媽。”
靳敖抿着嘴唇:“……謝謝白哥。”
“當然,你也很好。”白和璧摸了摸大男生的頭,又親昵地拍拍對方結實的小臂。
靳敖又不知道該怎麽回話了,他垂着自己煙灰色眼睛點頭,被白和璧“動手動腳”得脖子根都紅了。
看着靳敖黃花大閨女第一次上花轎的表情,白和璧忽然起了逗弄男生的心思。
他笑着道:“你說對不對啊……敖敖?”
面對這句調侃,靳敖徹底紅了臉,連完整的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和璧看他悶騷的樣子,完美符合他媽媽對他精确的描述,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也不顧靳敖是個什麽複雜心情,揮了揮手道了聲“再見”後,就轉身潇灑地走了。
***
送走了白和璧,靳敖又重新回到安靜下來的病房,聽着窗外後花園裏灑水器向外呲水的沙沙聲,望着窗外被鑲了金邊的樹葉發愣。
他從沒想過,在白和璧的眼中,他竟然是這樣的一個形象。
宓枝看着自家兒子已經初具成年男性魅力的英俊側臉,眼睛裏是藏不住的笑意。
忽然,她喚了靳敖一聲:“敖敖,你過來一下。”
靳敖瞬間回神,踱步到自己的母親身邊,俯下身子着急地問道:“怎麽了,媽?是哪裏不舒服嗎?需要我去叫醫生嗎?”
但出乎靳敖意料的,宓枝眨了眨自己好看的眼睛,狡黠地壞笑道。
“敖敖,你實話告訴我……”
“你是不是喜歡白先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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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回憶結束,兩個人準備進入談戀愛預備期啦!
今天提早辦完事了,就按照之前約定更新了,大家周五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