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Chapter 74. 原貌
白和璧從黑暗中醒來,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
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眼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還有瞬間湊到他面前一臉擔憂的靳敖的大臉,遮擋了他所有的視野。
自己又回到了醫院。
靳敖見到他睜眼的一瞬間,眼圈就紅了,眼淚跟決了堤的洪水一樣“隕落”下來。
白和璧:“……”
媽的,這人是水龍頭成精嗎!?
他一個被綁架的都還沒哭呢,靳敖怎麽就先他一步哭了。
白和璧把看到靳敖的那一瞬情難自抑的酸澀和難過又咽回了肚子。
靳敖低沉的聲音微微發顫:“白哥,我好害怕……我好怕你就這麽離開我了……”
白和璧還沒說話呢,猶如棄犬一樣的男人就趴在他身上,把頭窩在他的頸窩邊上撒嬌,悶着聲訴說着自己這些天看着白和璧的睡顏有多麽提心吊膽、膽戰心驚。
當男人聽到白和璧失蹤被綁架的那一瞬間,他的心髒都停跳了一拍。
白和璧不想說話,也說不了話,他覺得自己大概率不是被司青舜虐待死的,而是被靳敖壓死的。
……這人吃的什麽長大的!
……重死了!
但他感受到了自己頸處的濕意,又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把本來想把男人推開的手臂,又緩緩地放在了對方挺直的脊背上,從上到下地撫摸着對方,像是給大狗順毛一樣,以此來安慰男人。
靳敖一邊抽着鼻子,一邊細細親吻白和璧的脖間,像是被雨打濕毛發的可憐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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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還好你沒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白和璧任由他動作。
畢竟,他也剛死裏逃生回來,需要一些時間來平複自己的情緒。
兩個人靜靜地靠了一會,感受着失而複得的慶幸和喜悅。
此時,門外的護士進來查房,看見床上兩個人的身影交疊在一起,不知道在幹些什麽少兒不宜的事情,推門的手瞬間僵在原地。
護士:“……”
媽呀,這裏是醫院,不是你們定的情侶酒店!
護士抑制住了自己拔腿就跑的沖動,為了維護自己的職業素養,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微笑道:“這位陪床的靳先生,請不要壓在病人的身上好嗎?我能理解您見到病人蘇醒時的激動心情,但他身上還有多處軟組織擦傷,現在二位還不能過分親熱,望見諒。”
這話說得靳敖好像靳敖是個小學都沒畢業的禽獸。
男人一聽這話,立馬翻身下了床,煙灰色眼睛裏瞬間充滿了擔心的情緒,在白和璧身邊噓寒問暖:“白哥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一不小心就忘了你身上還有傷了……”
白和璧強撐自己的破銅鑼嗓,安慰他:“沒事,你剛剛是側着身上的床,沒有壓到我。”
被忽視在一旁的好心護士:“……”是不把我這個大活人放在眼裏嗎,小情侶真讨厭!
見小別勝新婚的兩人又開始自顧自地說起悄悄話來,護士只好出聲提醒道:“靳先生,已經到了換藥的時候了,這次還是您給病人塗藥嗎?”
“是的,麻煩你幫我把藥放在床頭櫃子上就好,等下我就給他塗,謝謝。”靳敖說這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擡。
白和璧看了一眼全身心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代為抱歉地朝護士眨了眨眼。
護士本來還有些不快,但接收到了床上好看病人的道歉訊號,把藥放下,微微一笑,淡然離場,不帶走一片雲彩。
顏控就是這麽膚淺。
***
見護士離去,白和璧想和靳敖詢問些他昏過去後的事情發展,但喉嚨處太過幹澀,話沒說出來,反倒重重地咳嗽了好幾聲。
靳敖急了,拍着白和璧的後背,給他順氣:“白哥,你別着急,我去給你倒杯水潤潤嗓子。”
語畢,他就直起身子,快速地去把床頭的玻璃杯裝滿了溫熱的水,用唇嘗嘗溫度,發現水溫不會很燙也不會很涼之後,先用棉簽潤濕了對方的嘴唇後,才敢用小勺子一點點喂白和璧水喝。
白和璧這才好受了些,但是緩過來之後,身體的異樣讓他有些難以啓齒。
人有三急,如今白和璧就占了其中一樣——
他想上廁所,小的。
他幹啞着嗓子,再輕咳兩聲,剛想開口說話,就被了解他的靳敖截斷了話語。
靳敖心疼:“白哥,你別說話了,想要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白和璧:“……”
什麽急急國王啊!?
靳敖見他沒說話,又問道:“哥,你是想要知道你被救出來之後的事情嗎?”
白和璧瞪着他,再重重地咳嗽兩聲,終于能說話了:“……不是,我想上廁所。”
靳敖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喔,我抱你去廁所。”
說完,男人把人從被子裏扒拉出來,輕柔地将白和璧抱了起來,把他帶到了病房內設立的獨立衛浴。
到了馬桶旁,靳敖把人緩緩放下,待對方站穩之後,就自顧自地幫他解開了褲拉鏈。
男人看了一眼自家老婆的寶貝,然後輕聲問:“白哥,要我幫你扶着嗎?”
白和璧的脖子紅了。
他咬着牙,低聲道:“……出去。”
靳敖無辜,不要臉地道:“哥,你全身上下我都摸過了,就是幫你扶扶也沒事吧?你躺在床上的時候,還是我……”
白和璧怒道:“閉嘴!”
靳敖悻悻住嘴。
他倒是聽明白了,男人是在公報私仇,就是上次約會前自己摸了他腹肌撩了不管人的仇,連話術都和他一模一樣。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現在輪到他自己品嘗自己種下的苦果了。
白和璧覺得自己耳朵都在冒煙,把男人往旁邊輕輕一推,再次羞恥地命令道:“你快點出去,你在這裏,我上不出來……”
靳敖看把都要把人逼得狗急跳牆了,嘿嘿傻笑兩聲,讓白和璧扶好旁邊的欄杆,看着對方的确沒問題了之後,才出了廁所門。
“白哥,你要是有事的話就叫我,我就在門外。”
男人隔着牆喊。
白和璧閉着眼,艱難地應了聲“好”。
***
等白和璧出來的時候,靳敖還守在廁所門口,活像是只神氣的大狗。
一見白和璧踉踉跄跄地扶着把手,靳敖心疼,再次把人打橫抱起來,叼回了被窩。
靳敖拿來毛巾,幫他擦幹手上的水珠,這才開始講起白和璧最關心的後續。
盡管白和璧已經從海邊那個狹小又陰暗的倉庫宿舍裏脫身而出,但再次聽到“司青舜”這個名字,他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
“那個姓司的瘋子已經被公安局的扣押起來了,警方目前還在做進一步的調查,”靳敖親了親白和璧顫抖地眼皮,安撫着有些脆弱的白和璧,“沒事的,不要擔心,我在這裏……”
男人轉身,從櫃子上拿來了藥。
兩天對白和璧悉心的照顧,已經讓他成功地掌握了一項全新的技能——如何在抑制自己
“白哥,手往旁邊挪挪,我要給你塗腰上的藥,”靳敖拿着棉簽輕柔地将藥膏塗抹在白和璧的傷處,頗為心疼道,“這實際上背後有宋荃的手筆,白哥,你還記得上次推你溺水的楊俊嗎?就是那個用了違禁藥品後瘋了的楊俊?”
白和璧點頭。
“宋家背後有個藥廠,然後被我舉報給了上級,已經被一鍋端了。”靳敖言簡意赅、點到為止,即使不明說,白和璧都能明白宋家背後的肮髒勾當。
宋荃想讓自己死,無非就是嫉妒使然。
靳敖摩挲着白和璧的鼻尖:“但在我扳倒宋家的時候,宋荃還對司青舜餘情未了,想着要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一起殉情。于是宋荃就趁他不注意給他用了自家藥廠産的藥……由于搶救及時,姓司的命大撿回一條命,但似乎用量太大,再加上家族性遺傳精神病史,他已經徹底瘋了,所以才找到了你……”
男人冷哼一聲,随後滿是懊悔:“我把商鼎整垮之後,本來想着他已經掀不起什麽波浪了……禍害遺千年,我應該早一點把他摁死的。”
白和璧是真沒想到,司青舜曾經那麽精明一個人,竟然被宋荃那個腦子不好的給算計了。
莫名的,白和璧想起了最後司青舜瘋狂的樣子。
他突然覺得對方腦子不太好,在黑暗中司青舜嘶吼着要“拉着他下地獄”的整個場面變得十分滑稽和中二。
……不過,對方的确有精神病,這倒也沒有什麽解釋不通的地方。
在奇怪的地方邏輯自洽了,白和璧無語想到。
倒是自己,在不知情的狀況下,陪着對方演話劇也未免太過好笑了一點。
白和璧舉起手撩開自己耷拉在額間的碎發,假裝無事發生,随後迅速轉移了話題。
靳敖讓白和璧翻身,給他擦背上的藥。
白和璧瞥了一眼還沉浸在悲痛中的靳敖,遲疑了一會後,委婉地問道:“我在被司青舜綁架的時候,聽到他說,你的父母和他家有些淵源,有這一回事嗎?”
聽到這番話,男人沉默一瞬,似乎是早就料到對方可能從司青舜口中得到了所謂的真相,于是很直白地承認了:“是,當年的那場導致我父親靳統去世的車禍,就是司家那群人渣幹的。”
白和璧靜靜地聽靳敖開始講起了他父母和司家過去的事情。
司青舜了解到的內容和靳敖講的故事大差不差。
除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實。
靳敖嚴肅地糾正道:“我媽媽從來都沒有和司商在一起過,她當年只是借着司商的由頭,和我爸一起私奔到華國來的而已。”
男人不再瞞着白和璧,把所有的真相全都向白和璧全部吐露了出來。
“我媽媽十分厭惡家裏唯利益至上的價值觀。當時,為了家族企業利益,我外公宓鶴強迫她嫁給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以作商業聯姻。而我媽媽哪裏是會被人約束的人,哪怕是自己的父親,更別提她當時已經有了約定相伴一生的愛人——就是我爸爸靳統,”塗完了藥,靳敖去洗了個手,又拿起床頭果籃裏的一枚蘋果,朝白和璧揮了揮,一刻都停不下來,“……白哥,你要吃水果嗎?”
白和璧知道他心裏有仇恨,得轉移一下注意力,于是他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靳敖把玩了一會手裏的蘋果,這才開始轉起刀來削蘋果:“商業上的事她還是了解一點的,知道家裏企業的痛點,于是她就找司商做了一場戲,帶她逃離宓家。”
“而且,當年我媽可沒虧待過司商,那點人情全都用金錢和商業資源彌補了回去,”靳敖厭惡道,手裏的蘋果削得刷刷響,“反倒是司商自己,懦弱又花心,還縱容史秋月去謀害我的母親和父親……”
白和璧心疼地摸摸男人的小臂,以示安慰。
靳敖眼神落在白和璧的手指上,被他順得心情舒暢了一些。
“包括我當時出國,也是因為這件事,”男人繼續道,“宓鶴,也就是我名義上的外公,找到了我,把這些舊事全都告訴了我,所以我一直都在國外蟄伏着,等待着讓商鼎崩盤的機會,直到現在,我才徹底把司家徹底料理了。”
靳敖長舒一口氣:“那時我也沒想到姓司的那個人渣能出軌,他的那些花邊新聞成了我大做文章的突破口,能讓我更快一步推倒司家。”
白和璧腦子轉得很快,飛速就理清了自己在這些事情裏所扮演的角色。
盡管情感上能理解男人報仇心切的心理,但理智還是驅使白和璧問出了一個問題:“……所以我就只是你報複他的一環?”
靳敖難以置信道:“白哥!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別人可以這樣想我,唯獨你不能這樣想我!”
男人眼圈又紅了,似乎要掉眼淚了,腦袋上的看不見的耳朵也完全耷拉了下去。
“因為這些陳年往事和你從來都沒有關系,我不想讓你牽扯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上一輩的糾紛裏來,所以一直都沒和你講……我本來做了另一套不會影響到白家的方案的,就是麻煩了一點……”
靳敖一邊說着,一邊眼角已經有了水光。
白和璧看他這個樣子就怕。
他連忙道:“你先削着蘋果冷靜一下,我只是做一個假設。”
靳敖瞬間變臉,“咔嚓”削下一塊果肉來:“這樣也不行!”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所以這些往事我都沒敢讓你知道,為的就是防止你像現在這樣懷疑我的動機和用心,”靳敖一連吐出兩個“真的”,手上削個蘋果,削出了個虎虎生風,“本來我想的是我把司家這些破事全部解決了之後,我再向你坦白的。”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進展能有這麽順利啊……”
白和璧:“……”這還怪到我頭上了是吧?
靳敖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不對,傻笑着親了一口白和璧的側臉,賠禮道歉道:“你別誤會我的意思,還是白哥你人太好了,才會這麽快答應了我……”
白和璧也回吻了靳敖一口,表示自己原諒他了。
他了解完事情原貌,自然不可能去怪罪自己的男朋友。
而且如今也算皆大歡喜,司家和宋家的相關涉事人員全都锒铛入獄,自然會有法律的鐵拳去制裁他們。
往事就讓它随風而去,不開心的人和事都應該消散在煙塵裏。
不過,還有一件事沒有解決。
白和璧盯着靳敖手裏那個從開始講故事,到最後收尾還在被削着的蘋果。
蘋果的表面凄凄慘慘戚戚,除了應該被削掉的果皮,就連果肉都已經被削得差不多了。
白和璧靈魂發問:“你都把蘋果削得只剩下核了,我吃什麽?”
靳敖:“……喔。”
靳敖:“這個我吃,我再去給你削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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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和璧:我感覺靳敖回國後,我就和醫院有不解之結。自己不是在這裏離婚,就是溺水和被綁架之後,被送到這裏來。
靳敖:(黴運纏身)(不敢說話)(悄悄親了一口自己老婆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