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一天
是, 她很緊張，緊張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時聽下意識閉上眼睛，但随之而來的并不是她緊張又害怕的事情。
她感覺到身上的壓迫感一瞬褪去，于是慢慢睜開眼睛。
顧淩澤沒有繼續, 他重新關上燈, 淡聲說了句：“睡吧。”
“……”
時聽直到後半夜才睡着。第二天醒來時, 發現顧淩澤已經起了, 她看了眼時間，才七點而已。
但是她也确實睡不着了，幹脆下床去洗漱。來到一樓，聽見廚房那邊有動靜, 她走向廚房，看見顧淩澤在裏邊做早餐。
早餐很簡單, 三明治和熱牛奶。
顧淩澤把一份三明治端到她面前, 問：“起這麽早？”
“……嗯。”
其實她是因為思慮過重才睡不着，又做了太多稀奇古怪的夢，以至于醒來後壓根就再睡不着了。
腦子裏劃過昨晚他壓她在身下的場景, 她耳根一下子就蹿紅了。
但是該發生的卻并沒有發生，直接啞火了。
她咬着三明治, 不期然對上顧淩澤的目光。他坐在她對面，目光銳利清冷，她一怔，随即低下腦袋。
昨晚, 他壓她在身下時, 目光快将她灼燒, 說明他當時也不是完全沒興趣, 但是最後卻無聲無息地啞火了……是不是她對他的吸引力不夠？還是……他的取向可能真的是……boy？
越想越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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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緊吃完東西, 上樓又洗漱一遍，換上一套衣服背着包下樓，顧淩澤在客廳打電話，聽不清內容，見她下樓，他挂了電話。
“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公司？”
時聽點頭。
上車後，顧淩澤道：“我媽昨天下午來的晥城，今晚同她吃個便飯吧。”
時聽的臉僵了僵，随後點頭說好。第一次見婆婆，她好緊張。
“我們都有工作，所以我打算請一位阿姨到家裏幫忙，你意下如何？”顧淩澤淡淡道。
“好啊，你決定好了。”
時聽拿出一塊迷你鏡出來補妝。她第一天搬過來，還有很多不習慣的地方，昨天搬過來的行李還有一大半都沒有拆，睡前的一段小插曲又讓她沒睡好，她睡着之前總在想是不是她真的太普通了，所以顧淩澤對她一點兒那方面的興趣也沒有？
她和他結婚，一開始真的是因為年少時的一個夢在推動着她，她總覺得，感情或許可以慢慢培養。
但是她的性格太靜了，主動從來都不是她的強項，甚至她的基因字典裏就沒有這樣的編碼在，而顧淩澤又太端方雅正，高中的時候他就對女生無動于衷，她實在難以想象他會去追求女生，或者說，他會在感情方面主動。
所以她和他的婚姻大抵就是兩潭死水混雜在一塊兒，無波無瀾。
這才結婚沒多久，以後日子還很長，如果以後也是這樣的相處模式，那就真的變成嫁牌位了……
她無奈嘆了嘆氣，唇彩畫出去了。
今早她匆匆忙忙換好衣服就下樓，來不及化妝，所以只能在車上畫。
顧淩澤将車子開上主幹道，發覺時聽在化妝，于是沒有提高車速，只以每小時二十公裏的速度行駛。
她拿着一支口紅在塗，小心翼翼的，顧淩澤瞥她一回，她正拿着紙巾輕輕擦去塗出來的部分，然後沒掌握好力度擦掉了太多，于是又重新塗。
“……”
從剛才開始，她已經這麽來回塗了三遍。
顧淩澤開口問她：“今天下班後幾點接你合适？”
時聽終于塗好，滿意地合上鏡子，想了想說：“那……六點吧？我盡量把工作早點結束。”
顧淩澤只淡淡應一聲，随即專心開車。
一路無話，時聽有時候會趁他看左方後視鏡的時候悄咪咪地看他，他卻像背後長了十只眼睛似地問：“我臉上長了東西？”
時聽窘迫地搖了搖頭，“沒有啊……”
“那怎麽總看我？”
“……”
他的音色淡淡的，透着幾分戲谑，似乎斷定她就是偷看他，但她的确不能否認，因為是事實。
見她緊張地垂着眼睛不答，顧淩澤沒有追擊，只是繼續開車，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等紅燈，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一只手用手機操作了會兒，綠燈了，他又放下手機。
時聽看見他剛剛在回信息，具體內容不知，不過他總是很忙，應酬多，等個紅燈也要回信息也可以理解。
快到公司的時候，時聽忍不住問顧淩澤：“你……為什麽要和我結婚啊？”
這個問題困擾她很久了，之前一直沒有細想，但她真的很想知道原因。
難道真如孟昭所言，顧淩澤是圖她長得漂亮？
可是顧淩澤平常交往的人中一定不乏家世差不多的豪門千金，怎麽會遇不上漂亮的？
就比如孟昭，孟大小姐雖然從來不自恃美貌，但要說起臉來，孟昭一點兒都不差她的，甚至孟昭是明豔挂的，那些浪漫的都市言情小說裏，清冷卓絕的霸總總是和明豔大小姐很搭……
她懷疑自己和孟昭是不是拿錯了劇本。
這個想法劃過腦海，時聽不禁莞爾一笑。
顧淩澤将車停在一棟寫字樓下，時聽正準備下車，顧淩澤卻扯住她一只手腕，指腹微涼，她的手心卻冒汗。
顧淩澤看着她，“不想知道答案？”
“什麽？”
“那天同學聚會，你一直看我。”顧淩澤的手搭在方向盤上，一只手的手指輕扣方向盤，慢條斯理道，“所以要和你結婚。”
“……”
“下午我來接你。”
顧淩澤說罷，開車走了。
時聽還怔在那兒發呆，直到艾晴晴叫她才回神。
這算什麽理由啊……那天看他的人那麽多，難道他都要娶嗎？
然後她又懂了，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随機挑選一名幸運觀衆……
中午快一點，時聽和同事去公司樓下的一家快餐店吃午餐，艾晴晴吐槽她為了工作飯都不吃了，因為她連下樓吃午餐還要抱着筆電。
“聽姐，今早你男朋友送你來唉，還是那麽帥嗚嗚……”
“……”
時聽只笑了笑，低頭幹飯，一邊留意客戶有沒有給她回信息。
今天早上她差點被一位女客戶逼瘋了，只因客戶那套公寓房的電壓只夠安裝一臺熱水器，客戶三口之家，一臺熱水器足夠全家用了，可是客戶不聽，非要安裝兩臺，但是客戶又沒有提前和她溝通，所以兩臺熱水器安裝的時候只能把牆拆了解決。
有一臺熱水器要安裝在二樓，恰好二樓的牆面已經貼好了瓷磚，要拆掉重新弄，成本太高了，施工時間也會延長。
這單的工程已經拖了快一年，現在又有變數，只能是耗時耗力，客戶卻不會多給錢，時聽不擅長交際，這種時候對她來說簡直是一場殘酷的試煉，最後還是公司一位資深的設計師過來溝通安撫客戶，客戶這才同意不拆牆了。
艾晴晴說起今早那位客戶也是十分惱火。
“我以為這行很好做呢，就每天畫畫圖把圖紙扔給施工隊就行，誰知道這麽麻煩，王姐知道我大學專業不挂鈎，還勸我不要入行呢。”
時聽笑了笑，“那你打算什麽跳槽呢？”
“先再幹個半年吧，我是真想做室內設計師。”
艾晴晴想到什麽，好奇道：“楊先生他媽媽賊難搞，她要的進口磚在國內用那個價格根本就買不到，聽姐你怎麽拿到貨的啊？段梅梅認定是假貨呢，因為你拿貨的價格太低了，還慫恿那老太去查是不是假貨要給你難堪，結果拿去批發市場找行家鑒定，還真是進口真貨。”
段梅梅是公司的工裝設計師，比時聽先一年進入泰恒裝飾，履歷也好，Q大建築系畢業，來泰恒工作只是因為泰恒的老板是她爸爸的朋友，且老板的人脈廣，和一家建築設計公司的老總是大學同學，段梅梅打算來過練兩年手就找泰恒老板推薦進入建築設計公司。
起初段梅梅和時聽也沒有什麽矛盾，後來段梅梅和泰恒老板的兒子談起了戀愛，那位被戲稱是“太子爺”，和太子爺談戀愛确實風光，段梅梅也在公司如魚得水，什麽髒活累活兒都扔給別人去幹，她只撿好的輕松的活兒。
有一回段梅梅忙着和太子爺約會，就把某位客戶的裝修設計稿扔給助理去畫了，那位小助理剛進公司實習，又非科班出身，只到某進修班學習了小半年就進公司了，ps、cad 、3d軟件一概不會，手繪才只是入門，沒見過激光尺，去工地量房也不會。
原本公司只安排助理小妹端茶送水，後來做了一星期就安排她跟一位設計師學習，她就選了和太子爺傳緋聞的段梅梅，以為能學到東西，誰知段梅梅忙着談戀愛根本不怎麽做事，經常把畫圖工作交給助理幹。
有一回助理小妹把圖交給客戶，剛好客戶有相關設計方面的知識，一看就知道這圖不對勁，客戶要在市中心開一家高檔西餐廳，圖紙出錯導致工期延誤，客戶大發雷霆要解約，差點兒丢了這一單，最後是老總親自出面才留下來。
太子爺在公司擔任某部門總監，因此事被老總當着員工的面臭罵了一頓，就和段梅梅分手。
當時時聽剛進公司，還不是正式的設計師，只跟着一位做工裝的設計師學習，她是助理，設計師會把一些後期工作交給她，她拿着做好的圖紙去和客戶溝通時，恰好太子爺也在，就這麽被惦記上了。
沒幾天，太子爺就開始追求時聽，被時聽拒絕了，太子爺也沒騷擾，轉身就和一位海龜女客戶談起了戀愛，但段梅梅總覺得太子爺是因為時聽才和她分手，只因太子爺追求時聽的那一周連續送了時聽好幾天玫瑰花，還是滿滿一車的那種，巨誇張，搞得公司人盡皆知，段梅梅覺得自己沒面子，此後便處處針對時聽。
因為艾晴晴好奇那些瓷磚是怎麽拿到的，時聽只好如實相告：“那些貨是我老……我男朋友幫我拿到的，他認識一位做瓷磚進出口貿易的朋友，拿的是出口剩餘低價處理的尾貨，所以才比常規市場上的要便宜。”
艾晴晴：“好羨慕你啊聽姐，你男朋友又帥又牛逼。”
時聽只笑笑，問：“你男朋友找到工作了嗎？”
艾晴晴：“我聽你的讓他把簡歷投了一家公關公司，第二天就被叫去面試了，現在他在那間公關公司做法務專員，一個月八千，他很滿意，說要請聽姐你吃飯呢。”
“……不用啦，那個職位也是你男朋友自己應聘來的，當然是因為他能力不俗。”
艾晴晴笑了笑，去買了兩瓶飲料，一瓶給時聽帶的。
時聽道謝後擰開才喝一口，段梅梅和助理進來吃飯，瞥見她和艾晴晴後不滿地翻了翻白眼。
艾晴晴不甘示弱翻回去，時聽起身對艾晴晴道：“吃飽了，我們先走吧，下午要跑裝修市場。”
艾晴晴只好作罷。
二人打車去了晥城一處大型裝修材料批發市場，一整街幾乎都是做裝修材料生意的。逛了一下午，二人精疲力盡，可還是沒找到客戶要的那款名牌水龍頭。
艾晴晴就說：“我看随便買質量差不多的就好了，非得要那款，又不是金子做的？我看見有一款和客戶要的很像，國內小廠家做的，不知道靠不靠譜。”
段梅梅也和助理來跑市場，狹路相逢。
聽見艾晴晴這麽說，段梅梅冷笑。
“半吊子就是不行，還想濫竽充數，公司就應該開除你，名牌的東西都有很好的售後，小廠家出貨和售後都太不穩定了，出了問題你負責嗎？”
艾晴晴正要怼，時聽拉住她搖搖頭，因為段梅梅說的确實沒錯。
她拉着艾晴晴又走了半個市場，終于找到了客戶要的東西，就是太貴了，一個水龍頭居然要七千多，一套公寓要安好幾個水龍頭，這樣下來預算超支了，怕客戶不買賬。
段梅梅也找到了這裏，一口氣就和老板訂了二十幾個。
艾晴晴咋舌，于是和時聽道：“聽姐，我們也買吧？都跑了那麽多地方。”
老板卻說：“不好意思啊二位，這些是最後的貨了，整個晥城都很難找到比我們便宜的，不過已經被這位段小姐買走了。”
客戶催得緊，于是時聽問：“老板，新一批貨要多久才到？”
“具體不清楚，聽說那批貨的商業文件不齊，被海關扣下了，好像是代理這批貨的進口經紀人犯了事兒跑了，手續不好辦下來。”
“……”
段梅梅得意地和老板簽了訂單，一邊擠兌時聽：“你就聽你助理的去買國産山寨貨好了。”
時聽也沒和段梅梅争執，決定明天再跑其他市場，晥城那麽大，總能找到的。
她正想事情出神，艾晴晴忽然捅了捅她的胳膊，道：“聽姐，你男朋友唉，他怎麽來這兒？不會是來接你的吧？”
現在已經五點半，确實不早了。
時聽還在發愣，顧淩澤已經走進來，他剛才去了趟泰恒裝飾，時聽的同事說她出來跑市場買什麽德國進口的水龍頭，于是他找到這裏。
艾晴晴想到上次的瓷磚，心直口快，就和顧淩澤說了水龍頭的事情。
顧淩澤看了眼那款水龍頭，對時聽道：“我知道有個地方賣這牌子的水龍頭，比這裏便宜，現在帶你去？”
老板急了，擠過來道：“你放屁!我們這兒是最便宜的!貨也是最多的!”
顧淩澤扯了笑，“賣七千還便宜？德國本土只賣兩千不到。”
老板：“……”
顧淩澤對時聽道：“這個牌子最近一批貨滞留海關，晥城的貨不多，老板坐地起價，我帶你去另一個市場，那裏有一家有貨，只賣三千。”
時聽眼睛一亮，“真的嗎？那我們快走吧。”
段梅梅也傻眼了，以為自己搶了先，誰知道被老板坑了，她立馬退了單，跟在顧淩澤和時聽後邊去了停車場。
助理對段梅梅道：“蛙趣，難怪時老師看不上太子爺，人家男朋友這麽帥!還開奔馳!車牌號也太霸氣了吧!”
段梅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