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很生猛

因為顧淩澤看起來時時刻刻都很忙的樣子, 一臺筆電就能讓他枯坐好幾個小時,他接電話撥電話開視頻會議吩咐下屬安排工作,眼睛都不擡一下,以至于時聽認為自己出現在他視線範圍以內只會令他趕到困擾, 于是吃過早餐就抱了自己的筆電去了一樓, 非常的自覺, 自覺到她都覺得自己仿佛有什麽大病。

沒事沒事, 時聽,你已經算是間接泡到高中時期暗戀到現在的男神了,生活中一點點無傷大雅的瑕疵是完全可以忍受的對吧?

時聽默默地在心裏問了自己好幾遍,然後在後悔和不後悔與顧淩澤結婚這件事情上反複拷問了自己的靈魂八百遍, 最後她得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

她和顧淩澤的婚姻好像還沒到應該考慮這種問題的時候。

況且對她而言,認真工作的男人其實超帥的, 總比啥也不幹只會享樂的富二代強太多了, 所以她認為自己可以忍受顧淩澤偶爾對她的那些冷淡行徑,只要這個男人不是家暴不是出軌不是心裏藏着別的女人才和她結婚拿她來和某個女人賭氣,她就可以讓自己不在乎那些偶爾的冷淡。

一樓客廳很大, 家具裝潢偏歐式,燈具采用名貴的全銅吊燈和水晶燈, 就連牆紙也是進口的,地板是大理石,鋪了一層薄地毯,全實木的家具……時聽職業病犯了, 立馬拿出手機開始拍照, 搬進來這麽多天, 其實她還是第一回 認真地觀察這間屋子。

實木家具似乎是英國的STVILLA塞特維那柚木家具, 還有的是意大利品牌, 室內沒有大量使用羅馬柱和浮雕,格調雅致,少了幾分粗放的金碧輝煌,大約是顧淩澤不太喜歡那般張揚的鋪陳,所以雖然是歐式風格,但設計上去繁從簡。

客廳裏有許多具有色彩感的軟飾,以白和淺色調的藍和微末的綠元素為主,電視後邊是一面經典的背景牆,米色地毯,細微中藏着別致,白色與綠色的搭配很浪漫,又不失清新,在一個白色系的客廳中并不突兀。

繪圖到十二點左右,時聽感到肚子有些餓,上午她就只吃了一塊三明治,現在早已消化殆盡,她走向廚房,打開冰箱後望着滿滿當當的食材,卻不知道要做些什麽好,只因她不常自己動手做東西,偶爾不想叫外賣了才會自己做,當然自己做的東西都很簡單,來來回回都是蛋炒飯或者炒面。

很顯然,這種東西,她不好意思拿出來給別人吃,更不好意思拿出來給顧淩澤吃,只因她記得高中那會兒,顧淩澤從來沒有在學校門口的小吃店和路邊攤逗留過,別人買來送他吃他也不吃,所以她在想他是不是有什麽潔癖,或者說路邊攤的東西不符合他的飲食口味?

不知道顧淩澤還在不在樓上工作?

她于是去了二樓,輕輕敲了敲門,裏邊的人應了句:“進來。”

她推開門走進去。

顧淩澤和早上一樣,依舊坐在落地窗邊辦公,他此刻戴了一副金邊眼鏡,鏡片很薄,度數應該不高,而她記得他高中時期是不戴眼鏡的,後來忽然近視了?

“那個……已經十二點了,你要不要吃點兒東西再工作?”她走到他身邊問道。

顧淩澤這時摘下眼鏡,擡手捏了捏眉心,修剪得幹淨的指甲只是這麽做着最平常的動作,也讓時聽目不轉睛,這樣一雙手,無疑是手控黨天大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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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居然可以天天看:)

呃,這麽一想,她覺得自己又開始沒出息了,光是看看手也算是福利,說出去誰都要說她一句戀愛腦吧。

她晃了晃腦袋,逼自己移開目光,視線落在他斜放置在桌上的筆電屏幕上,是一份文件,密密麻麻好多字,看得她眼睛疼,難怪顧淩澤要戴眼鏡了,這樣看一遭誰頂得住。

他拿起桌上一杯只剩一點兒的咖啡輕抿了一口,看着她饒有興致地問:“你做好午餐了?”

“……呃,還沒有,我想問問你再去做,”時聽有點緊張,“我會做的不多,就蛋炒飯或是面條一類的東西,你吃不慣的話那叫外賣好了。”

“無所謂,你做好了叫我一聲。”

顧淩澤說完放下咖啡,又戴上眼鏡,兩只手在筆電的鍵盤上敲來敲去,他神色很認真,絲毫看不出疲态,時聽感嘆,工作了一上午,他居然不會想要休息一會兒再繼續嗎?

她杵在那裏東想西想,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顧淩澤用餘光望了她一回,發現她正盯着他的手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輕咳一聲,笑問:“怎麽了顧太太?我手上有東西?”

“……”

時聽窘迫地笑笑,急忙轉身走了出去,帶上門。

她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做最簡單的蛋炒飯,她的做法也很簡單,幾顆雞蛋,再放點紅辣椒和青辣椒還有蔥花,熱油下鍋,打入幾顆雞蛋,加鹽趁熱翻炒,再倒入米飯和辣椒蔥花翻炒,最後灑些味精和醬油就算做好了,只可惜她今天一直走神,導致她忘記煮飯了……

她望着一鍋已經炒得稀碎的雞蛋愣了好久,甚至還抱有希望地跑去揭開電飯煲,呃,電飯煲空空如也,這幾天她和顧淩澤都沒在家吃晚飯,都是去外邊吃了才回家,現在好了,做為炒飯最佳原料的隔夜飯居然都沒有,這下真的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何況她根本就不是什麽巧婦……

身後的廚房推拉門被人拉開,滋啦一聲,她從懊惱中回神,回頭便瞥見顧淩澤一張淩厲的清冷面龐,雖然她對他還不算很了解,但這種神色,一般他只會在工作時分才出現,比如昨晚他質疑她動過她電腦的時候。

她舉着一只鍋鏟立在那裏愣愣地看着顧淩澤,而顧淩澤卻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回,随後他卷了襯衫袖子去洗了手,打開冰箱瞧了瞧,然後指着鍋裏已經炒糊了的雞蛋碎問:“你打算做什麽?鍋裏的是雞蛋?”

“呃,确實是雞蛋,雖然已經糊了,不過你放心,你不用吃這麽糊的東西,我會幹掉它。”

“……”

她信誓旦旦說完,随後飛快地拿了一只碟子鏟了雞蛋,端到一旁放着,再去淘了米,用電飯煲煮。

因為手忙腳亂,她沒注意自己到底煮了多少米,水也是瞎加的,怕再一次重演糊蛋悲劇被顧淩澤嘲笑,所以她非常違規地揭開了正在運作的電飯煲,而顧淩澤就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太太詭異地做着這件事情,一般不是應該先切掉電源再揭鍋麽?

他雖然并不想教自己的太太做事,畢竟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而且煮飯這種簡單的小事還輪不到他來教,但是她現在的行為讓他不得不懷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會煮飯。

他沉吟片刻,想到昨晚他懷疑她動了他電腦後那副委屈的樣子,于是便試着想了想措辭,用一種比較委婉的語氣對她說:“你不會煮飯的話,還是交給我算了。”

“……”

殊不知這樣的話就算再委婉,但對于時聽而言還是打擊很大,只因她太在意自己在顧淩澤心中的形象了,雖然她不是什麽賢妻良母,但是如果連最簡單的煮飯都不會的話,實在是太有點離譜了,而她不允許自己是這麽離譜的一個人。

“我會煮飯的!就是……剛才沒仔細看加了多少水,顧淩澤,你過來幫我看看水有沒有不夠?”

顧淩澤微微一笑,走到她身後瞧了眼電飯鍋,語氣淡淡的:“假如你想做一鍋稀飯,應該夠了。”

“……”

時聽恨不得用挖掘機挖個天坑再跳下去把自己給埋了。

她今天沒化妝,頭發也沒怎麽梳,黑色的長發快及腰,柳眉微蹙,深不見底的眼眸水光氤氲,櫻桃色的唇微微抿着,因為焦急又尴尬,此刻她的臉上帶着幾分可愛的毛燥。

顧淩澤嘆了口氣,走過去接了她手裏那只她一直緊緊握着的鍋鏟,拿去清洗幹淨後,他洗了鍋,将電飯煲裏的水倒了些,做完這一切,他拉開冰箱門拿了些食材擺在竈臺邊,随後微側着腦袋對時聽道:“這裏交給我吧。”

“我……可以幫忙打打下手的。”時聽小聲回了句。

顧淩澤微颔首,叫她過去,她于是走到他身邊問:“需要我做什麽呢?”

“把這些西紅柿和辣椒洗了,再剝點大蒜備着。”

“嗯。”

時聽于是麻利地把西紅柿和辣椒洗了,找了幾顆大蒜擺在砧板上,随後她握着一把菜刀,狠狠地把幾顆大蒜給嗙嗙嗙地拍碎了,這動靜很大,震得一旁在切牛肉的顧淩澤忍不住側目而視,只見她将那些大蒜薄薄的皮輕輕揭下來扔進垃圾桶,又用菜刀飛速将那些大蒜剁了個稀碎。

“時聽。”顧淩澤叫她名字。

時聽剁蒜的手一頓,“啊?怎麽了?”

顧淩澤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眼被她剁得稀碎的大蒜,無奈道:“這些大蒜不用剁碎。”

“啊……不用剁碎嗎?我家做菜都是這麽大力剁碎的,那這些是不用了嗎?我再給你薄幾顆行不行?”

顧淩澤只好妥協,“算了,将就用吧,不用再剝。”

“真的不要再剝幾顆嗎?這些剁碎的大蒜我可以生吃掉的。”

“?”

顧淩澤切牛肉的手一頓,笑問:“這麽生猛?”

“呃……不是,我比較喜歡吃大蒜……不是……我也沒多喜歡吃大蒜……就是……這些我可以用來做辣椒碟……你喜歡吃辣椒碟嗎?”

“……”

時聽很想掩飾自己愛吃大蒜這件事,因為很多人會以為愛吃大蒜的人口味重,或者會懷疑大蒜偏好者有口臭之類的,但是她越描越黑,最後只好兜了底……這是她今天第二次想找挖掘機挖個天坑跳進去把自己給埋了。

顧淩澤繼續慢條斯理地切牛肉,答:“一般,我不怎麽愛吃辣。”

“……”

時聽的臉立馬耷拉下去。

糟糕了,飲食習慣不一樣,可能會出大問題,那麽她以後豈不是要和顧淩澤實行分餐制?畢竟她愛吃的他不愛吃,他愛吃的她也不愛吃,那最後只能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這樣下去沒等她和他的感情培養出來,可能她已經被他拉入黑名單了,而她和他結婚本來就很倉促,說不定她就是他一時情急用來當作擋箭牌應付家長的,用完就扔,畢竟以他這樣的條件想要再婚實在不是一件難事……

當然她應該也不難,只是如果有得選,大概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人生履歷上有“離婚”二字吧。

就是在這種溫馨的午後,顧淩澤還在專注地想該怎麽做一道比較家常的牛肉,因為時間有限,再不吃午餐就該準備晚餐了,而一旁的時聽卻心事重重地舉着一把磨得透亮的菜刀立在那兒天馬行空地幻想今後和顧淩澤離婚的悲催場面。

如果……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她當然會主動離開了,畢竟她臉皮子薄,一哭二鬧也實在不是她的風格,只是雖然她可以走,但是這也未免太凄涼了些,顧淩澤就算找她來當擺設,但應該也會擺個半年一載的吧,然後某些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到時候她會不會挺着大肚子然後被他無情地掃地出門?

雖然她覺得顧淩澤應該還不至于絕情到那種地步,但是這種事情無論怎麽想都很凄涼悲慘啊,就算是他很財大氣粗地扔給她一大筆離婚費也還是很凄涼啊。

她這時十分悲壯地望了一眼顧淩澤,而顧淩澤神情專注地切着牛肉,只是平常小事,他做得像是一位藝術家在雕琢自己的作品,那雙手骨節分明,修長的指節因為發力而微微泛白,而她盯着那雙手感嘆了零點一秒,随後收回了原本還帶着一絲希冀的目光。

“顧淩澤,你是不是覺得我連一點兒小事也做不好,已經後悔和我結婚了啊?如果是這樣,我覺得我們還是趁着還沒辦婚禮,早一點結束這段婚姻吧,這樣對你對我都好,你也不用付我一大筆離婚費,我也不用挺着大肚子被你掃地出門,皆大歡喜,而且以我爸爸的性子,再多的錢他也不會罷休的,到時候可能會鬧得很難看,我不想這麽不體面。”

正在仔細切牛肉的顧淩澤:“?”

很顯然,他并不能理解時聽現在的腦回路,也無法得知現在她的腦子裏到底都在編造些什麽狗血離奇的故事,他出身在擁有良好教養的家庭裏,的确無法理解某些人将婚姻視為兒戲以及聽風就是雨的無責任戀愛行為。

“你現在就想生小孩兒麽?”顧淩澤有些驚訝地問。

“啊?”

這下輪到時聽懵逼了,她放下菜刀,面色緋紅道:“沒……沒有啊,我覺得生小孩兒這種事情還是得等到工作穩定一些再說,我今年剛剛在泰恒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室內設計師,之前積累的客戶如果現在放手,以後只能從頭開始了,所以……我現在不太想要小孩兒,你……你是着急要小孩兒嗎?”

問完,她的臉更紅了,并且再次想找臺挖掘機來。

顧淩澤繼續切着牛肉,仔細又專注,聲音卻淡淡的:“沒,就像你說的,我想先忙工作。對于你剛才說的那些事,別擔心,不會發生。”

時聽剛要松一口氣,就聽見他又補充道:“至少,我會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再做決定。”

“……”

時聽像只洩了氣的皮球,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她拿起菜刀,走到流理臺用水沖洗幹淨,然後将菜刀上的水份擦幹,抽了幾張紙巾擦幹手,解下圍裙,一言不發地轉身拉開了廚房的推拉門。

她一只腳才邁出去,身後的顧淩澤出聲道:“牛肉現在只能做家常的,晚上我做紅酒牛肉,那個口味你喜歡麽?”

她沒回頭,淡聲回道:“還行吧。”

她說完拉上廚房門,下一秒,廚房門卻被人從裏邊又拉開,她驚訝地擡眸,一瞬對上顧淩澤清冷的眸子,這個男人無論什麽時候出現在她眼前,她還是會忍不住心動……其實如果不是他剛才那最後一句,她不會對他死心的。

顧淩澤忽地拽住她的手腕,随後有些用力地拽了她回去,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他帶進了懷裏,她猶自怔愣着,只聽見他沉穩的嗓音響在耳畔:“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剛才的話你顯然沒理解太多,那我再和你說一遍。”

她不明不白地睜大眼睛,顧淩澤一只手輕輕摟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有些溫柔地将她一縷發絲勾到耳後,音色缱绻道:“和你離婚,将挺着大肚子的你掃地出門,這些事情通通不會發生,聽明白了?”

時聽咬了咬唇,“生下孩子後再決定是嗎?”

“要是有了孩子,我根本不會考慮離婚這種選項。”

她一怔,只聽見他又補充一句:“沒有孩子也不會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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