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棉花糖
“……不用了, 我自己扣吧。”
時聽立刻放下自己的帆布包,憋紅着的一張臉能燙出水泡來,但即使再尴尬,也只好假裝無事發生, 她坐在座椅上, 背對顧淩澤, 但後來一想這樣似乎更尴尬, 于是又迅速轉過身,以面對他的姿勢,兩只手背到身後撩起衣服,憑借感覺摸索着扣子。
原本這對于女孩子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現在她因為害羞和尴尬,所以很慌, 人一慌就做不好事情, 這是真的,她像熱鍋上的螞蟻,光着急, 可惜扣子怎麽也扣不好,最後她憋出吃奶的勁兒一個大力找準了時機, 噠一聲——終于扣好了。
不知道為什麽內衣的扣子變得如此難扣,難不成她這段時間長胖了許多嗎?可是去年的夏裝即便有的已經縮水她也還是穿得很合身,那唯一的理由就是她的胸圍激增……
但她最近沒有用過任何的豐胸産品,食補的方法也未曾試過, 并且如果食補和那些豐胸産品真的有用的話, 那些有需求的女性就不會走進整形醫院進行手術了, 所以極有可能, 她就是單純的長胖了。
這個認知對女生而言十分不友好, 不會有女孩子希望自己在夏季發胖,這對女生而言無異于是一場酷刑,所謂五月不減肥六月徒傷悲,她沒想過自己撐過了五月六月七月,卻在八月被狠狠地打回了原型。
時聽喪喪地坐在座椅上發起呆來,一心一意想着今後該如何巧妙的減重,完全沒有注意到顧淩澤已經上了車,等她後知後覺發現車子重新啓動才恍然回神,她有些疑惑地望着他,眼神裏分明在說:等等,我們不是來吃晚餐的嗎?現在又要去哪裏?
顧淩澤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沒等她開口問就做了解答:“今天忘了通知阿姨不用做飯,回家吃吧,阿姨應該做好了一桌菜,都是你愛吃的。”
時聽有些郁悶道:“你怎麽知道我愛吃哪些菜。”
“黃焖雞、可樂雞翅、炖牛腩、肉炒竹筍、春卷。今天有這些,你不愛吃麽?”顧淩澤打着方向盤說道。
“嗯,确實都是些我愛吃的,而且還有黃焖雞,那趕緊打道回府吧,我怕菜涼了就不好吃了。”時聽有些興奮道。
沒辦法,她的情緒總是絲毫沒有掩飾就表現出來,而她的快樂又通常十分簡單,所以只是一頓稍微豐盛的美食就能讓她樂得開花,知足常樂是好事,她覺得自己這種一點陽光就能開染房的性格也還挺不錯的,肯定不會抑郁症。
到家只用了二十分鐘不到,時聽推開宅邸大門的時候,阿姨正從廚房把一鍋雞湯端出來,濃香肆意,饞得她流口水,她也顧不及什麽衛不衛生了,放下包就跑去廚房拿了一副碗筷,盛了一碗雞湯先墊肚子。
與她的貪吃對比,顧淩澤顯然淡定多了,他先是褪下了外套,随後去洗了手,用肥皂搓洗一遍手心手背,再用溫和一些的洗手液二度清潔,沖洗幹淨後用紙巾吸幹水分,好講究的男人。
時聽這時也放下喝了一半的雞湯,趕緊跑去廚房依葫蘆畫瓢洗了一遍手,等她回到餐廳,卻發現顧淩澤不在,她問阿姨人呢,阿姨笑着指了指樓上,說:“接電話去了。”
時聽沒有多想,坐下來捧起碗筷開吃,反正一桌子的菜她也吃不完,就不用講究這些虛禮了,有客人來的時候做做樣子也就罷了,每天如此豈不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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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大快朵頤得心安理得。
顧淩澤照例回卧室,徑直往衣帽間去,他褪去身上的亞麻襯衫,随手挑了一件白襯衫換上,若是在以前他獨居那會兒,他下班回家後第一件事是洗手,第二件事則是洗澡,總之在夏季,一天他會洗兩到三次澡,這個習慣已經持續多年,忽然改掉會很難,但婚後他已不是獨居,他得顧及時聽的感受,所以他選擇把洗澡的時間挪到睡前,但是外出穿過的衣服必須回家就換掉。
他怕時聽一個人在底下待太久會有想法,于是動作迅速地換了衣服便下樓,但是當他走到餐廳門口的時候,聽見某人喝湯的聲音稀裏嘩啦的,且她的嘴角還沾着米粒,然後他聽見阿姨在一旁笑說道:“太太胃口真好,現在的女孩子很少吃兩碗飯的,有的晚上都不吃米飯。”
聽阿姨的意思,她已經在添第二碗米飯了。
顧淩澤:“……”
神他媽她會等他。
他面色淡定地走過去拉開椅子,阿姨很快送了一碗白米飯過來,他執起筷子夾了一塊雞肉,還沒吃,時聽就夾了一只雞腿放進他碗裏。
“……”
他的筷子一頓,眉毛擰起來,說:“不用給我夾菜,我有手。”
時聽扒拉着米飯,故作傷心道:“哦,我給你夾雞腿你就這麽嫌棄,這日子沒法兒過了。你是不是不想和我過了啊?”
“……”
顧淩澤的眼皮跳了跳,糾結了十秒後,他夾起那只雞腿咬了一口。
“這就好了嘛,我們家都是這麽幫對方夾菜的,你們家沒有這個傳統,所以很不習慣對嗎?”時聽把筷子規規矩矩地放在碗上邊搭着,認真地說,“我剛才用公筷給你夾的,你不用搞得這麽嫌棄好吧,如果你不喜歡這種關心方式,以後我不給你夾菜了。”
“……”
她一副很委屈的神色,坐在那兒蔫巴巴的,看着還真有些可憐,顧淩澤吃不下去了,只好安慰她道:“我不介意。”
“嗯嗯。吃吧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來來來,再給你一只大雞腿。”
“……”
宛如老母親喂豬的架勢。
時聽高興地端起飯碗繼續扒拉,她的吃相不算特別斯文,當然也不算猴急粗魯,只是比一般的女孩子吃飯的時候要熱情許多。
顧淩澤就在想,她好像每一餐都吃得不少,怎麽看起來沒什麽肉?摸起來也很瘦。
一頓飯吃得還算愉快,飯後,阿姨收拾碗筷的時候提了一嘴,說:“今天下午兩點的時候有個小男孩兒按門鈴,我開門問他找誰,他就問顧淩澤在不在家,我說不在,和太太一起出門了,那孩子就走了。”
時聽聽完後就問顧淩澤:“是你家的親戚嗎?”
顧淩澤的臉色卻一沉,目光冷下來,有些不耐煩地回:“不是。”
他對阿姨道:“以後他再來找,就說我不在家,有事打我電話。”
阿姨應下後便回了廚房繼續收拾。
時聽搞不懂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看顧淩澤的臉色不太好,于是也沒多問,她到小區走了兩圈,消食後回二樓洗澡,等她洗完澡出來,顧淩澤已經先上床了,但他沒睡,在用筆電打字。
她把頭發吹幹後又去護膚,一套流程下來用了半小時,顧淩澤這時合上筆電,随手把天花板的吊燈關了,只餘下一盞橘色小燈,這氛圍看起來有些暧昧,她于是開始緊張,慢吞吞走到床邊爬上去,蓋好被子後,顧淩澤翻身壓下來,精準無誤地封住了她的雙唇。
她整個人立馬陷入死機狀态,一動不動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臉,眼睛眨啊眨的,睫毛刮在顧淩澤的臉上,他微微睜眼,沉聲道:“閉眼睛。”
她于是很聽話地閉上眼睛。
說實話,顧淩澤今天的舉動有些奇怪,這讓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對,雖然她知道這些事情很正常,但是她害羞啊,哪有被喜歡的人親吻不害羞的,更別說如果他想要更深入一些的接觸,她真的還沒準備好,不過他如果真的想,她也不會拒絕。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時候,顧淩澤的唇再次覆上來,含住她柔軟的唇瓣,這個吻和她主動的那次完全不一樣,她那時候像邯鄲學步,而他感覺就像個老手,唇瓣相貼的瞬間她的身上就像被電了一樣,麻麻的,他帶着些許涼意的唇瓣輕輕包裹着她的上唇和下唇,柔軟得像棉花糖,裹着一絲淡淡的雪松香和煙草味,她腦子都暈了,完全不知道會跌入哪一個世界。
随着呼吸的錯亂,她的腦子亂成一鍋漿糊,顧淩澤骨節分明的大手輕攬過她的腰,另一只手像藤蔓生長一樣慢慢延伸,行走過的地帶就像被火燒,僅僅是掀開棉質睡衣的下擺也令她瑟縮不已,空調的涼氣灌進來,剛要冷卻下來的肌膚立刻又被火焰點燃。
她睡覺沒有穿內衣的習慣,可以說世上任何一個女生都沒有穿着內衣睡覺的習慣,所以睡衣是她上半身唯一的一件遮擋物,雖然她躺下來之後和很多女孩子一樣有些一馬平川,但也不是真的一馬平川,微微隆起的弧度就像荷包蛋,柔軟得比棉花糖還要軟。
顧淩澤一只手游移在她纖細腰間,很自然地劃過那片柔軟腹地,激起千層浪一般,她的身子輕輕顫抖。
時聽是很腼腆的那一類人,但是內心的訴求又告訴她更深層次的渴望,所以她就在害羞和推拒兩種情緒間猶豫不定,一邊想和顧淩澤更親密,另一邊,她的兩只手已經本能地放在了顧淩澤的肩頭,那是推拒的姿态,雖然她現在的力氣軟綿綿的約等于無,但身體的輕微顫抖在顧淩澤看來卻有些劇烈。
這個過程其實還是很美好的,她的腦海內部一直被綻放的煙花充斥,雖然身體的本能讓她有所抗拒,但這不影響她的大腦自我攻克。
這個吻很漫長,顧淩澤熟練又溫柔地淺嘗辄止,那只游移的大手也像在做極為優雅的事情,但時聽本人卻切身地體會到了男人的身體在遵循本能時有多麽的色氣。
叩叩——門外的敲門聲來得很不是時候。
時聽驀然睜開緊閉的雙眼,非常大力地一把推開了顧淩澤,轉過身去扯了被子蓋在身上,臉色緋紅着裹着被子滾了滾,藏在被子底下的手一邊系着睡衣的扣子,差一點兒,睡衣的扣子全都要被他解開了。
對于這樣的意外情況,顧淩澤自然有些煩躁,但無可奈何,他淡定地望了一眼裹着被子的口條毛毛蟲,随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衣,下床去開門。
這個家裏現在除了他和時聽只有阿姨。
果然,阿姨立在門外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道:“有電話打來家裏,是今天那個小男孩兒,他說要找先生,電話還沒挂呢,先生下樓接一下吧,已經打了十幾通了……”
顧淩澤擰眉對阿姨道:“把電話線拔了。”
“……”
阿姨先是愣了會兒,只好下樓照做。
顧淩澤鎖上卧室的門,回來之後少見地拿起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開了機,但他沒有回撥過去。
時聽穿好衣服後從被子裏爬出來,趴在他的身邊仰着腦袋問:“是誰找你啊?”
“你不認識的。睡吧,明天不是要上班麽?”
“哦。可是我聽阿姨說那個人打了十幾通了,你讓阿姨拔電話線,可是你卻把手機開了機,是不是你在等那個人打過來啊?”
“……”
顧淩澤無言以對,忽地擡手摟過時聽的脖子,低頭下去重重地吻了她一下。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推回去,他替她蓋好被子,連被角都捏平了,做派好像她爸小時候照顧她。
她露出一顆腦袋滾來滾去,滾到他身邊的時候被他按住雙肩警告道:“別調皮,以後折騰你的時候不少。”
“……”
時聽再傻也知道他話裏是什麽意思,頓時小臉緋紅。
她滾回去蓋好被子,側身躺下後沒十幾分鐘就睡了。
淩晨一點,顧淩澤被床頭的手機吵醒。他怕吵醒時聽,沒有仔細看來電顯示就摁了接通,随後掀開被子下床,他打開卧室門來到書房,這才對那頭的人說了句“喂”。
那頭傳來幾聲啜泣,斷斷續續的抽噎聲。
“嗚嗚嗚……你……你什麽時候來香港看我啊?”
顧淩澤蹙起眉,臉色冷冰冰的,握緊了手機對那頭的人說道:“我什麽時候答應了去香港看你?哭鼻子別找我,你又不是沒媽。”
電話那頭:“嗚嗚嗚嗚嗚……”
顧淩澤想到什麽,說:“你今天是不是跑來晥城了?再這麽胡鬧,我打斷你的腿。以後沒事不要打我電話,不許再打家裏的座機。”
挂斷電話,顧淩澤回了卧室,手機關機,然後上床。
時聽睡得迷迷糊糊地滾過來,一下子就滾進他懷裏,他凝着她微蹙的眉毛和紅撲撲的小臉蛋兒,最後妥協地把一只手臂從她脖子下輕輕伸過去,再把她摟進懷裏。
第二天,二人一前一後起床洗漱,吃過早餐後和往常一樣去上班。
時聽照例坐在副駕駛位一臉沒睡好的模樣,哈欠連天,顧淩澤卻神清氣爽,他似乎從來沒有失眠的習慣。
所以時聽很納悶,昨晚明明是她先睡着的,怎麽今天她比他還要困?不對,他根本不困。難不成她昨晚去夢游了嗎?
她神經兮兮地靠過去。
“顧淩澤,我昨天晚上……有沒有什麽奇怪的舉動啊?”
顧淩澤打方向盤的手一頓,目光斂了斂,說:“沒什麽,只不過是半夜一點爬起來坐到我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