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喜歡她

如夢似幻的場景過于真實的話, 人會置身于一種恐懼之中,或者說,人的身體會顫抖,那感覺像陷入一段漩渦裏, 令人不由自主沉淪下去。

時聽陡然睜開眼, 顧淩澤一根根睫毛亦在輕輕顫動, 鴉羽般濃密, 她看見他額前碎發輕輕翕動,光影暗淡間,他好似一個泡影,但是他又那麽真實, 她能感受到他托在她後腦勺上的那只大手的珍重,這種感覺真的很讓人着迷, 就好像他也像她一樣喜歡她。

顧淩澤身上的氣息裹挾着一絲淡淡的雪松香氣, 而她今天噴灑的香水主調是甜橙味,一冷一甜,恰恰中和, 她情不自禁地輕輕回應他,雖然很害羞, 但是情到濃處發生什麽都是自然的,顧淩澤的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再度撬開她的齒關,她處于暈眩中, 卻仍會在意他的一舉一動, 那只摟在她腰間的手輕輕往上移, 貼着她的脊背游弋。

隔着一層薄薄的亞麻衣料, 脊背上傳來過電的酥麻感, 那只手移到她前襟,從衣擺下探進去。

她驚慌又害羞地睜開眼睛,他不動聲色地加重這個吻,唇舌相抵,淡淡的薄荷味溢出,清涼的觸感在他和她的唇間蔓延,只因她剛才吃了幾顆綠色的薄荷糖,那片厚重的柔軟被他輕輕包裹,按壓的指腹令她身子一顫,兩只手卻主動摟抱住他的脖子,暈眩的感覺又加重了,直到車窗外的誰扣了扣車門,噠噠噠三下,她赫然睜眼,害羞地縮進他懷裏。

顧淩澤略微不滿地擡起眸,眸色劃過幾分煩躁,但他很快便控制下了這股難耐的情緒,面色緩和下來,淡定地松開懷裏的時聽,伸手按下車窗。

外邊的熱氣與車內冷氣交融,時聽大病未愈,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她以手捂住口鼻,很抱歉地對車旁站着的保安笑了笑。

保安蹙着眉勾下腦袋,目光越過時聽,對顧淩澤道:“你們換個地方,把車子先開走吧,後邊還有車要出去呢,這兒堵着人家怎麽出去。”

顧淩澤淡定地颔首,随即升上車窗,把車開走,時聽全程像只鴕鳥似的勾着腦袋,臉頰燙燙的,一邊回憶剛才的細節一邊傻笑,顧淩澤稍微用餘光瞥了她一回,她渾然不覺。

須臾,顧淩澤收回視線,修長手指舒展開來推動轉向燈。

時聽喝了一口水,忽然想到什麽,然後問他:“我還在感冒呢,你不怕我傳給你嗎?”

顧淩澤目光一頓,道:“沒想那麽多。”

“……”

時聽默然不語,心裏卻在想入非非了……他連想都沒想就親她那麽久,這是不是他有一點點喜歡她了呢?絕對是!

那天之後,日子如往常一般,時聽每天搭顧淩澤的車去上班,偶爾他不忙的時候她就能在下班第一時間看見他的車子停泊在公司樓下的停車位上,不過等日子忙碌起來的時候他就不來接她下班了,她和鐘紀明打聽過,實際上南建的董事長雖然是顧淩澤的爸爸,但南建的內部派系有些複雜,總之就是公司的第一把交椅以後是誰坐得各憑本事,所以顧淩澤就算是董事長的兒子也不能高枕無憂。

顧淩澤有兩個大伯,大伯從政二伯從商,顧淩澤的爸爸在家中排老三,算起輩分來,董事長的位置理應有顧淩澤的二伯來做,但據說顧淩澤的二伯年輕時和老爺子唱反調,所以老爺子一氣之下就和這個兒子一度斷絕了來往,直到二伯在外邊遭受過社會的毒打之後才乖乖回家認錯求老爺子原諒,老爺子也就和二伯冰釋前嫌了,人脈啊資源啊只要是能調動的就慷慨的給兒子安排上,後來就有了南建集團,并且越做越大,只是顧淩澤的二伯安穩了十來年後又開始作妖,所以南建的董事長就落在了顧淩澤的爸爸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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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聽管這叫躺贏。

但是二伯的兩個兒子據說也都是業界精英,而且也都致力于向董事長一職發起沖擊,所以顧淩澤并不能躺贏。

鐘秘書還告訴她,顧淩澤與父親的關系并沒有很好,以及顧淩澤的父親非常之愛拈花惹草,據說還有私生子,導致顧淩澤周圍強敵環飼,所以南建一把手之位最終鹿死誰手很難說。

她還沒見過公公,而她想象中的公公是一個和顧淩澤差不多的冰山臉,而且可能脾氣會更臭,所以她開始擔心中秋回青州團聚的時候會被好幾個人挑刺,比如她的公公,還有更喜歡溫芯的小姑子。

于是乎距離中秋還有半個月的時候時聽就開始折騰了,她利用周末時間去逛商場挑禮物,因此挑了許多買回家,但最終能被她打包送給公公婆婆和小姑子的禮物屈指可數,她很苦惱,于是旁敲側擊向顧淩澤打聽各人喜好,但顧淩澤每次都是“你看着辦”、“随便送”、“他們不挑”這樣的說辭,搞得她很頭疼,但送禮也只能靠猜了,小姑子呢她就送一枚吊墜,婆婆呢送一個玉手镯,公公呢則是一塊手表,雖然很沒新意,但是這樣送比較穩妥。

中秋這天她起得很早,不過顧淩澤比她更早,她起床的時候發現他已經不在卧室了,洗漱後找了一圈才發現他在一樓的客廳裏逗貓——就是他們在醫院停車場撿回來的那只流浪大白貓,起名大白,大白自從到了顧家之後每餐吃得過于豐盛,導致體型劇增,現在約莫已經有二十五斤了,實打實的一只大胖球。

大白比較高冷,平時不準時聽抱它,她起初以為是大白不親人,可是大白卻對顧淩澤十分谄媚,不僅主動鑽他懷裏求撸,連對着他叫喚的聲音都要更動人,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許因為大白是只母貓,異性相吸法則即使跨物種也适用,何況男主人還是個帥哥,大白更喜歡他也很正常。

但是大白長得太可愛了,時聽每天都很想撸它,所以她去找了根貓條來,打算引誘大白主動求撸,她很有自信,因為這種貓條號稱貓咪一舔定情,但是當她把貓條拿過去的時候,發現顧淩澤的手裏抱着大白,而他手邊還有好幾支貓條的包裝袋……

可惡,他竟然先下手為強了。

時聽坐到顧淩澤身邊,伸出兩只手,笑的時候露出大白牙,頭發亂糟糟的。

她還沒換睡衣就跑下來了,顧淩澤微擰眉,道:“雖然我們一點才出發,但你至少換身衣服。”

“我覺得在家穿睡衣很正常啊,我又不是沒穿那個。”她一心一意盯着貓咪,妄圖抱過來。

顧淩澤一邊撸着大白的毛發,一邊取了根貓條過來,時聽趁機獻上自己的貓條,但是大白似乎很嫌棄,轉身就蹿走了,她很失望。

顧淩澤起身上樓去換了身衣服,發現時聽的手機在響鈴,他随手拿起來按了接聽,不過電話那頭的人讓他心情變得不太好。

“大懶蟲還沒起?現在都九點了,你一定要睡到太陽曬屁股才肯離開被窩?”

許言笙這個人,顧淩澤很不喜歡,直覺。但是沒辦法,時聽似乎真的和許言笙關系很好,而且前些日子他陪時聽回岳父岳母家吃飯,他的岳父岳母把許言笙當作兒子一樣對待,因此他就算再不喜歡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大舅哥,也只能忍着。

他冰冷地回:“我是顧淩澤。”

那邊的人默了一秒。

“哦,你啊。我們小聽起了麽?就算你是他老公也不要随随便便接她的電話,難不成你會讓她随便接你的電話?”

顧淩澤擰了眉,黑色的眸子劃過寒光,道:“你有話直說,我們待會兒要回青州。”

“我和你有什麽好說的?把電話給小聽。”

“……”

顧淩澤沉了沉臉,但沒奈何,只好拿着手機下樓遞給時聽。

“你電話,許言笙打的。”

時聽正摟着大白瘋狂吸,一邊接過手機喂了一句。

“言笙哥你找我啊?嗯……好……才沒有呢……你又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好啦好啦知道啦……那我挂了哦……”

時聽挂了電話,一擡眼就發現顧淩澤冷冰冰又一臉複雜地在審視她,她心裏一咯噔,一個沒留神,懷裏的大白就蹿走了。她臉上浮起一絲笑意,起身湊過去仰着頭看着他,問:“你幹嘛這麽看着我啊?”

顧淩澤擡手勾住她的腰,她一驚訝,但是沒躲,一只手拉住他的袖子說:“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唉。”

“是不怎麽高興。我老婆當着我的面和別的男人說說笑笑,我要怎麽高興你說說。”

“……”

時聽勾了勾唇道:“你說的我和出軌一樣,言笙哥打電話來讓我待會兒去他那裏拿幾箱水果,說是他在美國的姑媽寄回來的,他吃不完,讓我拿去給我爸媽吃,當然也有一份是給我的。”

顧淩澤冷着臉說:“他自己不會送到你爸媽那裏非要你過去?”

“他今天一整天要做三臺手術沒時間。好啦你開心一點兒,今天回去過中秋,你不應該高興嗎?”

“高興。”

顧淩澤低下頭在她唇上親了親,她覺得還不夠,等着他繼續呢,誰知道他放開她轉身就上樓,她急匆匆跟在他後邊,一邊扯着他的袖子一邊說:“你還是不高興啊?江昉哥也就算了,怎麽連我哥的醋你也吃。”

顧淩澤忽然頓住步子,回頭,臉色陰沉沉的,道:“許言笙算你哪門子的哥哥,你們沒有血緣關系。”

時聽這回也愣住了,她垂下目光仔細想了想,然後擡頭看着他,說:“當初真的只差一道收養手續了,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沒有辦下來。你幹嘛這麽較真啊……就好像你沒有什麽瞞着我似的。你質問我做什麽?你也沒對我坦白一切啊,那天那個男孩兒你也沒告訴我是誰……其實他又打過家裏的座機,我接到了,那個小男孩兒好兇,說我鸠占鵲巢……我看你對他也挺兇的就沒和你說,怕你兇他,一個小孩子而已我可以忍的,可是我什麽時候鸠占鵲巢了啊……我才不是鸠。”

她聲音有些虛虛的,看起來有些委屈,眼睛立馬就紅了,淩亂的碎發堆在額前顯得有些可憐兮兮的。

顧淩澤一怔,嘆口氣,上前抱了抱她,腦袋勾下來,軟着嗓音道:“我沒有怪你。”

“你明明就有怪我的意思。”

“沒怪你,我只是……想知道許言笙和你到底有多少深厚的感情。我承認,他的存在多少令我有些不安。”

顧淩澤這時頓了頓,看着她的眼睛認真道:“那個打電話來的小男孩兒……是我弟弟,我爸的私生子。我不喜歡他。之前沒有和你解釋,只是不知道怎麽和你說,畢竟我并不清楚我爸在外邊到底惹了多少風流債。”

時聽怔了許久,用他的衣袖擦了擦眼睛,正要用來擤鼻涕的時候才想起來他有潔癖,所以她就忍住了,用手揉了揉濕潤的眼睛說:“是這樣啊……其實你不用介意我知道這些事情的,你爸爸是什麽樣的不代表你是什麽樣,所以你不用擔心你在我心裏的形象大打折扣。”

“……”

顧淩澤有些無奈道:“我沒擔心這個。”

“那你擔心什麽啊?”

顧淩澤忽然笑了笑,擡手按了按她的腦殼,說:“怕這些人和事太複雜,你的小腦瓜子想太多。”

時聽瞪他一回,“你說我腦容量不夠說我笨是不是!”

“沒。”

“明明就有!”

時聽氣呼呼地推他回了卧室,坐在他大腿上一通小拳拳伺候,只是伺候着伺候着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顧淩澤把她反壓在底下,扣着她兩只纖細手腕摁在她腦袋兩側,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唇,溫柔又有些霸道地咬她的唇瓣,她氣喘籲籲地微張開唇,他的舌抵進來,纏着她的慢慢逗弄,口腔內他掃過的地方激起一片酥麻,過電一樣,像燎原的火漸漸失控。

他将腦袋埋在她的脖頸間游弋,冰涼柔軟的唇在她的玫色肌膚上勾起一片漣漪,內衣的衣帶劃落時,她的理智浮上來,輕輕推拒道:“等下就要去機場了……”

顧淩澤托住她的腦袋重重吻了一下,輕笑着說:“還有兩個小時才動身,來得及。”

她臉色漲紅,扭着腦袋不看他,羞澀道:“我的行禮還沒收拾……”

“只是回去住三天,帶幾件衣服就行。”

顧淩澤又吻了吻她的耳朵。

“那我也要收拾的……”

顧淩澤用手撐着身子,俯視她緋色的臉頰,道:“白天你害羞?”

“……”

她雖然很想說就算是晚上也會害羞,更何況她和他一直沒有真的做到那一步,現在忽然就……她會有些緊張,而且等下要回青州,現在她腦子挺亂的。

見她一臉心事,顧淩澤沉着眸色勾下腦袋來壓着她又親了會兒,随後放開她,起身去衣帽間拿了套衣服。

時聽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問:“你又洗澡啊?早上你洗過一回了,我身上又沒有很髒……”

顧淩澤卻一本正經地解着衣服扣子說:“我不自己解決,難道你幫我?”

“什……什麽?”

她一開始不太明白,直到視線無意掃過他腰下……她迅速移開目光,捂住臉跑去衣帽間手忙腳亂地收拾起衣服。

用了半小時左右才挑好幾套要回青州穿的衣服,接下來她還要收拾護膚品和化妝品,還有送那邊親戚的禮物,除去公公婆婆小姑子,還有各種七大姑八大姨的,她買了很多禮物,光是禮物就能裝兩只行李箱,這麽一折騰下來剛好用了一個小時,而顧淩澤半小時前就洗完澡在樓下客廳等她,只因他行李不多,真的就三套衣服,還有一臺筆電和手機一起塞行李箱裏。

見她有三只大箱子,顧淩澤也沒有特別詫異,他走過來替她拿了另外兩只行李箱,一邊問她:“許言笙那邊要不要我送你過去?”

她一頓,笑着說:“我差點忘了。那先送我去言笙哥那裏的話,還趕得上班機嗎?不行的話我打電話給我爸讓他去拿也可以,或者我們回來之後再去拿也行,回來之後你也得去我家看我爸媽的。”

顧淩澤點頭,看了眼時間道:“航班大概還有兩個小時起飛,節假日比較堵,大概來不及,不如從青州回來再給你爸媽送?我到時候也會買東西過去。”

“那好吧,我給言笙哥打電話說一下。”

時聽當着顧淩澤的面撥了許言笙的電話,很快通了。

“喂?言笙哥,時間可能來不及,我回來之後再去拿行嗎?或者我讓我爸爸去你那兒一趟。嗯,好,那就這樣吧。”

挂了電話,她笑着對顧淩澤說道:“言笙哥一直很好說話的,他說今天下班後會自己送到我爸媽那裏。”

顧淩澤擡行李箱的手一頓,目光落在她臉上。

“你的意思是我這個人一直不好說話?”

“……”

完了,她又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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