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想試麽

時聽憂心忡忡地挂斷電話, 眼前忽地閃過顧松澤的腦袋,他睜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卷曲着,黑色眼仁透亮, 好像對任何事情都有着極高的求知欲。

他探過腦袋來, 一臉天真地問:“姐姐是有什麽急事嗎?是不是不能送我去機場了?”

時聽點了點頭, 擡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一副安慰的口吻:“是姐姐的一個哥哥出了點事情,現在他在醫院裏,所以姐姐要立刻回晥城看望他。”

顧松澤似懂非懂,眨眨眼說:“那我哥也會陪你一塊兒回去嗎?”

顧淩澤颔首, “我讓爺爺的司機送你去機場。”

“那好吧……雖然我很希望你們一起送我去機場,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是不能夠了, 不過我還會回來的。”

顧松澤有些信誓旦旦道。

其實香港離青州不算遠, 航程也就兩小時,飛過去飛回來也只需四小時左右,占用不了太多時間, 不過顧松澤還是有些不太高興。

他在香港住的房子雖然也很大很漂亮,但是這恰好是問題所在, 因為房子太大,但房子裏卻只住了三個人,保姆加他的外婆再加上他,實在有些冷清了, 不如這邊熱鬧, 而他喜歡熱鬧。

雖然他的外婆有時會邀請朋友到家裏打牌打麻将, 但也只是偶爾, 因此那棟位于半山的房子總是沒什麽人情味兒。

外婆每次“寶貝”、“甜心”地叫他, 通常只會讓他打電話到這邊來以各種名義問他爸爸要錢,他雖然還小,但也知道伸手問人要錢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每次外婆讓他這麽做,他都會感到很難為情,即便那個充當取款機的人是他爸爸。

青州返晥城的航班亦只需三小時左右,時聽與顧淩澤下飛機後打了一輛車往市中心佳仁醫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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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裏,許言笙像普通病患一樣坐在一排長椅上,周圍是其他患者,位子有些擁擠。

他身上還穿着白大褂,白大褂已被鮮血染紅大片,觸目驚心,他一只手捂着另一手的手臂,掌心和指縫沾着猩紅血跡,只是已經幹涸,而他那只受傷的右臂已經包好了繃帶,那是很深的傷口,記得醫院的護士替他包紮時,還捂着嘴心疼了許久才肯替他包紮。

佳仁醫院的院長和他在美國工作時的醫院院長是同窗好友,因此七月末的時候他向院長提出辭職回國發展,院長再三挽留後他還是執意離開,于是便給佳仁醫院的院長打了一聲招呼,也是因此,他跳槽才會如此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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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佳仁醫院,他已擔任副主任醫師,當然,他的履歷真實過硬,不算名不副實,只是依舊堵不住醫院某些人的悠悠之口,加之院長的千金與他同在一個科室,對他關照有加,因此不少人猜他走後門。

院長千金宋一荟的确很關照他。他不是沒談過女友的愣頭青,自然明白宋一荟的心思,不過比起被女孩子倒追,他更喜歡掌握主動權,只可惜,宋一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所以他沒法兒主動。

但他也不會讓宋一荟難堪,畢竟他受人提攜。

來來往往的人影在他眼前晃動,這令他多少感到有些煩躁,他現在是病患,不需要克意壓制自己的焦躁情緒,但奈何這裏是醫院,雖他剛入職不久,但醫院有太多面孔熟悉他,他怎麽好表現自己的不滿和怒意?

今早的禍端,緣起于一位患有腰椎病的患者在住院過程中突發急性心肌梗死,經院方搶救數小時後死亡,家屬不滿,認為醫生玩忽職守導致病人死亡,索要大額賠償無果,這幾天便聚集了親友幾十人來醫院圍堵鬧事。

一開始只是動動嘴皮子,後來直接動手,今早他剛到醫院上班,經過手術室時,被患者家屬誤以為是給病人動手術又致病人死亡的醫生,他解釋過,但情緒激動的病人不聽,推拒之下,激動的患者家屬拿随身攜帶的水果刀砍人。

幸好他身手不錯,躲過了家屬的惡意攻擊,但宋一荟不明真相,以為他受傷了,便沖過來護在他身前,患者家屬早已神志不清,于是向她砍去。

為了保護宋一荟,他只好擋在她前邊,不幸被劃拉三刀,一刀右手臂,一刀肩膀,還有一刀在腰上,腰上只是皮外傷,他也死不了,宋一荟在他面前哭了兩小時,眼睛腫成燈泡。

宋一荟終于情緒穩定下來。做為一個醫者,她今天的鎮定程度明顯不夠,像剛行醫的毛頭小子。

他的傷處本是由宋一荟包紮,她曾經在急診科輪轉過,所以一開始還算有經驗,但他的傷口讓她情緒激動,後來她哭得傷心,他只好讓護士來包紮,事後她還笑着蹲在他面前說自己今天太失态,問他會不會覺得她哭起來很醜。

其實,那一瞬間他有些動容,看來她是真的喜歡他,否則不會如此陣腳大亂。

在佳仁醫院,她是鼎鼎有名的女神,鎮定、從容、醫術精湛,美麗的外表下絕不是草包,說實話,他很欣賞這樣的女性,但可惜,欣賞從來不會提煉成愛情的要素,因此對于她的殷勤,他裝作不知,直到今天她在他包紮好了之後蹲在他面前昂着腦袋問他那句“我現在是不是好醜啊”,他才有片刻的出神,只因她那副神态,像極了時聽。

一想到時聽,他變得柔軟。

第一次被時長城和崔敏軍帶回時家見到時聽的時候,時聽還在念初三,懵懂天真又很爛漫,當然,她還有骨子裏透出來的善良。

良好的家庭出身,又擁有父母全部的愛,一個人想要變得善良太簡單了,所以,她才那麽讨人喜歡。

第一天見面,她就親切地喊他哥哥,還把自己所有的零食和玩具都獻給他,甚至笨手笨腳地替他鋪床,即使她壓根就不會,但她還是樂于表現她對他的善意,而在此之前,他遇到的人裏善良之輩屈指可數,他過得很糟糕,身邊的人也大多不是良善之輩,所以一開始,他對她有戒心。

但這樣的戒心很快就土崩瓦解,她太溫暖了,足以化解他那顆冰冷的心。

小姑娘長得漂亮,在學校裏有很多追求者,但都乳臭未幹,所以每次遇到比較難纏的追求者,她會讓他假裝是她的男朋友,然後把他帶出去告訴對方,對方便會徹底死心,因為他比時聽大五歲,比她的同齡人要成熟穩重,而且他的皮相好,是帥哥,所以可以讓她那些追求者自慚形穢。

演着演着,他當真了。

但她還小,所以他情願等她長大。

只可惜,一朝美夢破碎。那一年暑假,他無意間翻到她的日記本,上邊密密麻麻寫滿了對另一個人的喜歡。

他失落無比,想要對她将感情和盤托出,但他很快又鎮靜下來,她當時只有十六歲,她還那麽天真,時爸爸時媽媽對他恩惠有加,把他從泥潭裏拉出來,否則他的人生永遠灰暗,他不想傷害他們唯一的女兒,而且,他也那麽珍視她。

他與她約法三章,督促她好好學習,不要早戀,她很乖,答應了他。

後來,他一直與她保持聯系,只是由于學業和工作繁忙,他很少回國,這期間他一直關注她的消息,所有的都不放過,而時爸爸是他的支持者,會給他通風報信,有個叫江昉的,時爸爸說時媽媽很喜歡,但他并不在意,他知道她不喜歡江昉。

在得到時爸爸的支持後,他安心了不少,但人算總不如天算,有一天時爸爸打電話給他,說小聽和人領證結婚了,那一天,他方寸大亂,世界宛如晴天霹靂。

很快他便離職回國,他想要挽救,他不在乎她是否結過婚,只要最後她是他的就夠了。

但偏偏那個人是顧淩澤,是她在日記本上寫滿名字的存在。

他還有勝算嗎?似乎希望渺茫。

右手傷處火辣辣地疼,許言笙蹙了蹙眉,擡眼,是宋一荟在替他重新包紮傷口。

她有些惱愠地說:“最近的小護士業務能力太差了,連包紮的工作都做不好,沒止住血呢,你疼嗎?”

許言笙微扯笑意,“不疼,但你得輕點兒。”

宋一荟不好意思笑笑,“我好久沒給人包過了。”她用消毒紗布塊和紗布墊覆蓋在他的傷口,又問,“這樣不疼吧?”

“嗯。”

“對了,你剛才在等誰的電話呀?我看你握着手機很入迷的樣子。”宋一荟的語氣帶着一絲試探,“不會是在等女朋友的電話吧?”

許言笙眯了眯眼,狡猾道:“如果我有女朋友,宋醫生是否對我熱忱過頭了?”

“……”

宋一荟臉色一紅,手上的動作都不利索了,包紮時勒得許言笙一疼,他龇了龇牙,但沒有吭聲,額頭些許冷汗冒出,宋一荟細心地從兜裏拿了紙巾替他擦拭,他卻忽地扣住她的手腕,對視瞬間,宋一荟一愣,臉上紅暈又疊加一層。

這副暧昧的姿勢,路過的護士都忍不住打趣:“哎喲,咱醫院的金童玉女怪會打情罵俏的,讓我們怎麽活啊。”

宋一荟趕忙退後兩步,許言笙笑問:“宋醫生不會沒談過戀愛?”

“誰說的……我有談過男朋友,你不要小瞧我。”

“自然不敢小瞧,排隊追宋醫生的人可以繞我們醫院三圈。”許言笙笑說。

宋一荟嗔怒地掃他一回,說:“這其中包不包括許醫生你?”

許言笙一愣,他沒想過宋一荟這麽直白。

他沒有立刻答,銳利多情的眼睛微眯起來看向遠處,他沒帶眼鏡,所以看東西不分明,但那裏好像有個人影,像極了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他以為是錯覺,但又忍不住細看。

她不是和顧淩澤去青州了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在心裏自問自答,随即猜想得到驗證,時聽背着一只大大的帆布包朝他這邊奔來,她身後是顧淩澤。

他擡手推開宋一荟,動作很輕,宋一荟疑惑着回頭,時聽已經近前,她蹲下來二話不說就擡起他的胳膊左看右看,又用兩只手掰着他的頭顱左看右看,再扶着他的肩膀左看右看,這才稍稍放心下來,她蹙着一雙好看的眉毛,頭發有些亂,但她擔心的神色讓他心情變好,這說明,他也不是那麽不重要。

“你傷到哪裏啦?嚴重嗎?別吓我啊……爸爸說你被人砍了好幾刀在搶救,吓死我了……你剛從手術室出來嗎?”

連珠帶炮的問候,令許言笙有些無所适從,但他樂于接受她的關心。

他擡手摸了摸她毛糟糟的腦袋,語氣輕緩道:“小笨蛋,哪有人從手術室裏出來還在這裏亂晃的。我沒事,不要擔心,時叔叔有些誇大其詞,我只是被患者家屬刺了三刀,沒進手術室,不要緊,皮外傷。”

時聽大驚失色,擡起他的衣袖就要看他的傷口,但她動作過急,牽扯到他的傷口,他咬牙嘶了一聲,她不敢再動他,擰着眉毛蹲在他身前唠叨起來。

“我就說了讓你做醫生之後要小心一些,醫生也是人,不可以當牛馬使喚的,你該休息就要多休息,不該管的不要管,你以前教我的不要多管閑事的話自己怎麽忘了……你不是會空手道嗎?怎麽連患者家屬的攻擊都躲不開了啊……一定是你做手術太勞累,爸爸都告訴我了,你這兩天手術排滿,以後不要這樣了,如果你沒錢花了,我可以借給你的,不收利息,你放心。”

“哦,給我錢只是不收利息?小沒良心的,以前哥哥給你花錢買這買那的時候怎麽不說會還錢給我?”

“那你真的沒錢花的時候我給你錢,不要你還。”

“算了,你的錢我怎麽能要?不把哥哥當男人?”

“沒有啊,你是不是男人不是從出生那一刻就決定了嗎?雖然現在可以做變性手術,但是好像蠻痛苦的,你還是不要想了,繼續做個男的比較好。”

“……”

二人一唱一和的,周邊幾人完全成了透明的存在,宋一荟一開始心都涼了半截,以為時聽是許言笙的女朋友,後來一聽才知道他們是兄妹,又放下心來,可就算是兄妹,他們倆也太親密了點兒。

相比于宋一荟的喜怒形于色,一旁的顧淩澤就沒那麽容易猜透了,他全程一言不發地立在一邊,眉目間籠罩一層陰影,臉色沉如山雨欲來,但他經常就是這種冰山臉狀态,所以也沒人深究。

中午一點左右,時聽和時長城顧淩澤決定到附近的餐廳随便吃一頓填飽肚子,才坐下來她就找來服務生問有沒有清淡一點适合病人吃的飯菜,又告訴服務生不要放蔥花和香菜,因為許言笙不吃這兩種東西。

服務生答應下來才轉身,時聽又起身拿起包包對時長城和顧淩澤說:“我去對面的保健品商店買一些補品,你們先吃別等我。”

時長城沒意見,只囑咐她快去快回,顧淩澤的臉色就很不好看了,陰沉得像是別人欠他八百萬不還,時長城給他舀了一碗清淡的海帶湯,又給他夾了點小菜,說:“咱倆先吃,讓小聽折騰,她呀對這個哥哥感情深,所以才這麽上心,小顧你別介意哈。”

顧淩澤執起一次性筷子,交替着刮了刮筷子上的碎屑,又拿紙巾擦了下。

時長城看他講究也沒多問,一邊吃一邊又說:“當初我們是要收養言笙的,不過手續辦到一半的時候他在美國的姑媽聯系到國內,所以我們讓言笙自己選,這孩子思考了一晚上,說他想去美國跟姑媽,我們只能順從他的意見,不過這些年我們也沒生份,是真把他當兒子,他也很孝順我們。”

顧淩澤沉吟半秒,看着時長城問了一句:“他和時聽關系一直很親密?”

“那當然了,雖然言笙大聽聽幾歲,但也是同齡人,聊得來,我們和小聽總有些代溝,她有的事情不願意和我們說,但會找言笙替她解決。”

時長城的眉毛始終擰在一起,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什麽都不打算和顧淩澤說,因為有些事情,最好還是不要擺在臺面上,順其自然反而更好。

醫院給許言笙放了幾天病假,這幾天時聽只要有空就會在家,她按照手機視頻下廚做菜煲湯。

今天周末她也不加班,在家用一上午的時間熬了一鍋雞湯,準備送去許言笙的公寓。

剛用保溫盒裝好,顧淩澤進了廚房。他一眼瞥見她手裏那保溫盒,開門見山問:“給許言笙的?”

“嗯,不知道味道好不好。我給你留了一碗,你要不要喝完給我一點兒意見?”

顧淩澤端起那碗雞湯喝了一小口,說:“淡了。”

時聽:“他剛好喜歡喝淡的。”

顧淩澤:“你對他的喜好似乎太過了然于胸,而且以我的觀察,你對他關心過度了。”

“他是我哥哥嘛,關心他很正常。”

“不正常。”

“什麽?”

顧淩澤走近她,一只手拎走她保溫盒,随即兩手撐在她身側,将她困在流理臺前,他勾下腦袋逼近,她本能地縮了縮脖子,下一秒,他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坐到大理石流理臺面上。

流理臺有些高,她本能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接着,顧淩澤的唇落在她的頸間,很霸道,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下擺微涼,帶着些許涼意的指腹粗重地刮過她的小腹,酥麻像藤蔓一樣往上爬。

昏沉間,他沉重的嗓音響在她耳畔:“就算他是你哥,你也要考慮你老公的感受,要是不聽話,只能讓你出不了門,不信的話你試試。”

她臉色一紅,哆嗦着問:“怎……怎麽樣……出不了門啊?”

他掐着她的腰,沉聲:“想試?”

作者有話說:

呃,綠jj的審核一向比較嚴格,我白天沒有時間改,以後如果有鎖章就等第二天再看吧,我晚上會盡快修改(審核高擡貴手,我沒搞hs,幼兒園的車我都不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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