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失蹤了

趁夜色還未闌珊, 顧淩澤來不及和段嘉康細說,腳下一踩油門,車子飙出去。

後邊趕來的齊聞聲還手握球杆,納悶兒着, 勾住段嘉康肩膀問:“顧淩澤這是怎麽了?說好十二點前不準走, 靠, 耍賴回家陪嬌妻?他以前也不這樣啊, 什麽時候把女人看得如此重要?見鬼!”

段嘉康皮笑肉不笑,微嘆氣,眉頭緊鎖,道:“陪什麽嬌妻, 他嬌妻今日失蹤不見,他急得什麽似的, 你還說風涼話, 別不夠意思啊。”

齊聞聲亦是擰眉,“失蹤了?說不定他老婆只是出門逛街忘記回?”

段嘉康:“電話都打不通了,可能真有什麽事兒。”

齊聞聲不言語, 只抄着球杆回娛樂室,繼續提升自己的球技。

屋裏人不少, 就算顧淩澤走了今天的局也尚能繼續,齊聞聲今日組局,他當然不能走,剛回屋就有人過來與他勾肩搭背, 問:“顧淩澤這是怎麽回事兒啊?聽說他剛和人領證, 該不是真的吧?溫家千金?”

齊聞聲笑着嗤一句, 彎腰瞄準, 邊瞄邊說:“你他媽幾年沒上網了?和溫家那門親早吹了, 現在跟顧淩澤這姑娘沒聽說是哪家千金,怎麽,這麽想打聽顧淩澤八卦,剛才他在這兒你怎麽不問?”

“齊哥別說笑了,我哪兒能跟顧總說上話,他這人對您都愛搭不理的不是?”

齊聞聲笑了,“還真是,跟欠他八個億不還似的。”

段嘉康走進來,抽了根雪茄問他倆:“說什麽這麽開心呢?”

齊聞聲拖着杆子往前一撞,球進,他心情大好,歪了歪脖子笑道:“說顧淩澤他老婆,這幾個哥們兒成天就愛八卦別人的家務事,不過我也挺想知道,顧淩澤他老婆到底什麽來頭?怪漂亮的,昨晚活久見,以為哪個圈內女明星傍上他了呢。”

段嘉康吐了口煙,溫文爾雅,半側着腦袋,一本正經。

“沒什麽來頭,我猜應該是個中國人。”

齊聞聲:“……”

顧淩澤驅車回莊庭公館,第一件事就是查家裏監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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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家裏只在一樓安裝攝像頭,他注重個人隐私,因此二樓是沒有的。

監控裏,時聽待到中午一點左右,之後她上樓,二十分鐘後下來,她化了淡妝,上身一件粉色高領毛衣,下身搭一條黑色格子過膝毛呢裙,手上搭一件米白色羊毛大衣,一只手袋,很反常,因為她平時出門幾乎都是挎着那只巨大的帆布包出門。

顧淩澤思考了幾秒,認為她應該是出門逛街,而阿姨告訴他,時聽外出的理由是回家看爸媽,那麽出門買些東西再回家很正常。

一切看起來都那麽正常,唯一的問題是,時長城和崔敏軍都說她沒有回過家。

那麽她是來不及告訴自己的父母就已經失蹤,還是其實她沒打算回家,和阿姨說的僅僅只是一個随意脫口而出的外出理由?

他認為以時聽的性子,真相更趨向于前者,那麽她可能真的在出門購物的時候出意外了。

但現在距離她失聯的時間并不長,不到二十四小時,還不足以判定為失蹤,顧淩澤于是把能打的電話都打了,她公司的同事艾晴晴,然後是孟昭、許言笙甚至蔣昊陽,他們都說沒有和她聯系過,更沒見過她。

顧淩澤立即拷貝一份家裏的監控,以便在報警時能用上,然後他去找物業,物業得知他的來意,二話不說就把監控調了出來,從監控裏看到,時聽下午兩點的時候步行離開莊庭公館,在路邊上了一輛出租。

這是她在莊庭公館留下的最後影像,之後的監控從物業這裏顯然是看不到了。

這時物業監控室的人說:“這輛出租車這幾天都在小區附近徘徊,一開始我還沒注意,後來這輛車就停在小區門口的位置,好幾天了,這不去做生意,光在咱們小區攬客不有病嘛,這兒誰會沒私家車需要搭出租啊。”

“你說這輛出租在小區徘徊好幾天?”顧淩澤冷着聲問。

“對啊,不止幾天,少說半月了。”

顧淩澤忽然心裏怄火,一股難以明說的慌亂和焦灼自心底升起,他擡手按了按眉心,随即用手機撥了通電話。

“齊伯伯,幫我查輛車,牌照晥AU5729,對,好,那我等你消息。”

挂斷電話,時間已經來到夜間十點半,顧淩澤自然無心休息,時聽還沒有任何消息,他不可能睡得着,與其在原地等,不如他自己去找,盡一切辦法。

顧淩澤想到時聽婚前買的那套房子,于是開車到春瀾灣一號,但他忘了一件事,他沒有鑰匙,按了許久門鈴後他離開,開車到南星花園。

時長城和崔敏軍都還沒睡,他們接到顧淩澤的電話就開始着急,只因時聽是從來不會關機的,種種跡象都表明,時聽可能真的出了什麽意外,否則她的手機不會打不通,就算是她的手機忽然用不了,她也不可能一整天不往家裏打一通電話報平安,現在都十一點了,說明什麽?說明她真的遇險了。

時長城和崔敏軍坐在沙發上商量對策,可商量來商量去也只得出報警這麽一條法子。

比起岳父岳母的焦慮和不安,顧淩澤全程坐在沙發上勾着腦袋思考,其實他腦子也有些亂,這樣窒息的感覺他已很久沒經歷過,上一次,是他母親安寧去世的前一晚。

那時他只七歲,放學回家後照例把桌子搬到安寧的床前寫作業,他寫得很快,只用半小時就寫完,随後他搬了張椅子到安寧的床前,安寧睡着了,但她很虛弱,面色蒼白,她的抑郁症已經到了極為嚴重的地步,但卻表現得如此平常,像個正常人。

那一天白天安寧和他說了許多話,替他折好曬幹的衣物收納到衣櫃裏,替他打掃房間,把買來的故事書整齊碼放在他的小書櫃上,她甚至出門替他買了他喜歡吃的小零食,每一件事情她都做得很平常,臉上甚至挂着笑容,她好像又變回曾經那個快樂安寧的母親。

但他總感覺這些太反常,可他那時終究還小,哪裏知道這是母親在和他告別呢?

他正經歷一場兵荒馬亂。

他不是一個什麽都往好地方想的人,相反,任何事情,他會給出一個最壞的結果,然後告誡自己,最壞不過如此,他沒什麽不可以失去。

但現在他知道,他不可以失去時聽。

如果時聽出了什麽事,他難辭其咎,是他将她拉入這場漩渦裏。

那輛出租車明顯謀劃已久,并不是随機作案,會是誰做的?

除了溫家,他想不出第二個可能。

溫家在生意場上一向毒辣,甚至不擇手段,那段野蠻的發家史早已用十年的時間洗滌得幹幹淨淨,或許是溫芯的遭遇令溫家人不滿,所以他們按耐不住要找一個人來做人質,以發洩不滿,溫家自然不敢動顧家,但時聽沒有任何背景,他還沒有給她一場婚禮,顧家對她的态度也不算明朗,所以給了溫家人這樣的錯覺——

時聽只是一個普通人,父母能給她的庇佑僅限于為她規劃一個平凡卻足夠幸福的人生。

但同時,時聽是他的太太,溫家這樣做或許可以給他一個下馬威。

又或許,溫家并不是想給他什麽下馬威,只是僅僅想替溫芯出口氣,而時聽就是那個該被報複的最佳目标。

原本,時聽可以找一個合适的男人戀愛結婚生子,誰都好,江昉,甚至許言笙,總之她能夠安穩地度過這一生,但她卻遇見了他,他從沒替她考慮過她是否可以承受他的家族對她的打壓和刁難,也沒有考慮過她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不适應他帶給她的截然不同的生活習慣和人際網,和溫芯的糾葛他以為輕易就能擺平,卻恰恰忽略掉了最重要的一點——

時聽不是他。

他可以無拘無束擁有顧家的庇蔭,但她背後沒有這樣的庇護,溫家可以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碾碎她。

再待不下去,面對岳父岳母的焦慮,他現在快不能冷靜,他得離開,現在他是唯一必須保持理智和冷靜的那個人。

他起身,拎起外套對時長城和崔敏軍道:“爸媽,我去找時聽,這麽晚了你們別出去找,交給我,有時聽的消息我會聯系你們。”

時長城疲憊不堪,卻只好點了點頭,而崔敏軍一向剛強,但時聽是她的命,她怎麽能好受?只能忍着眼淚坐那兒不出聲,看似冷靜,實則早已崩潰。

電梯剛到一樓,手機便在兜裏震動,顧淩澤都沒看是誰便把手機放到耳邊聽。

“喂。”

“是我,怎麽回事兒啊,你老婆真的失蹤了?”

顧淩澤本來想立馬挂斷,但他現在要用到齊家的關系,所以沒挂齊聞聲的電話。

“你有事就說,我現在沒空。”

“得得得,我不浪費你時間,打電話來就是告訴你一聲,剛我那交管局的叔兒讓人給你查了那輛出租,他臨時有事就找我給你捎話,那是輛套.牌.車,從莊庭開出來就往環球中心走,不過沒到環球就在半道上轉彎掉了頭,根據監控顯示,那車掉頭後就走高速了,下了高速開到B市一個鎮,一鳥不拉屎的地兒,挺多路段監控缺失,那邊的人說是監控壞了還沒修好,監控線索就斷了,不過這鎮子山水好,前幾年劃做旅游小鎮的時候關閉了大量重污染的工廠,這些廢舊工廠偏僻,聚集了一幫社會閑散人員,有不少溜冰的,這些人都是什麽成分不好說,總之我猜那套.牌.車往那兒開是想玩兒黑的那套。”

“謝了。”

“唉你先別挂,人多力量大嘛,商量一下吧顧總,我替你出份力找你老婆,你只需要答應我一個小小的條件就行,我一定鞍前馬後為您效勞,怎麽樣?成不成?”

顧淩澤吸了吸氣,沉嗓道:“條件你說。”

“宜江市東半山那塊地兒,我想買下來搞個跑馬廠,錢不是問題,主要是那塊地兒難拿,競争太激烈,顧總要是肯替我周旋一二,我今晚覺都不睡也替你上刀山下油鍋救人怎麽樣?B市那小鎮邪門兒得很,地頭蛇壓強龍,沒點兒門道還真不好辦,總不能為了找一個女人就出動大炮直升機和特警同志吧?那多離譜。”

顧淩澤目光銳利地落向前方黑霧,斂了目光沉嗓回道:“齊聞聲,你行。”

“那到底行不行啊?你放句話。”

“成交。”

挂斷電話,顧淩澤走向停車場,拉開車門坐上駕駛位的一瞬間,他終于松懈一口氣,至少現在,時聽有消息了。

他依舊想給時聽打電話,下一秒,手機依舊提示他對方關機,他煩躁地把手機扔到副駕駛位上,靠着椅背閉了閉眼,疲憊不堪壓得他快喘不過氣。

今晚他是睡不着了,但現在必須分秒必争,不能輕易松懈,因此他驅車回莊庭公館洗了個熱水澡,随後給時長城打了通電話,但他沒照實說,只告訴時長城已經有時聽的消息,讓時長城別擔心。

其實他自己都沒底,但現在事情已經明朗了許多,他不用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轉。

躺在床上,他根本睡不着,眼睛脹得厲害,閉上眼睛就會劃過時聽那張臉。

B市是溫家的發源地,以溫家那段堪稱野蠻發家史而言,溫家人不會手軟,時聽被綁架到B市,恐怕兇多吉少,她會面臨什麽樣的遭遇?鞭打?侮辱?被逼着吸食毒..品?還是別的什麽?

最壞的一種情況,或許也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他再度閉上眼睛,起身,披衣下床,随意換了套衣服便抓起鑰匙出門,邊走邊撥齊聞聲的電話。

齊聞聲也就是說說今晚不睡覺,真要出力做事也得睡一覺明早再做,哪知道顧淩澤他來真的,因此當顧淩澤在電話裏說已經開車前往B市的時候他真的整個人大為震撼,他不遺餘力地吐槽,不就一個女人而已?真沒了或是廢了壞了換一個不就行了,值得如此大動幹戈覺都不睡嗎?

他這話剛說完,對面正抽煙的顧淩澤把煙摁了當即就給了他一拳頭,他被揍得嘴皮都破了,剛要回敬一拳過去,卻被顧淩澤現在的表情吓住,顧淩澤雙眼都刻着的冷意,陰鸷的目光令他不寒而栗,仿佛下一秒就要殺人……他也是這一刻才明白被綁架的時聽對顧淩澤而言不是一般的重要。

好賴是救人,救得好順利買下那塊地就有八成着落,齊聞聲只好勉為其難舍命奉陪,一通電話下去人手全部到齊,他這人交友從不拘束,黑的白的來者不拒,B市的朋友很快就摸清那邊人的底細,加上顧淩澤一通電話打到B市公安局局長那裏說明情況請求支援,于是事情一下子又順利了不少,他們倆人車剛開到B市,局裏的朋友就告訴他們那邊鎮上支隊已經派人将綁匪的老窩水洩不通圍了一圈,狙擊手整裝待發,保證蒼蠅都難飛出去。

消息總是一好一壞,好消息是時聽肯定還活着,壞消息,暫時還不清楚她遭遇過綁匪怎麽樣的對待,是被打了被逼着吸食違禁品了還是被強了輪了,這些暫時一概不知,他們得到的唯一準确的消息,只有她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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