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好想你
睜眼的時候, 時聽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擡手一摸，才赫然發現剛才噩夢裏的一切都不是現實。
她長舒一口氣，心情輕松了不少。那段夢太吓人, 而幸好, 那不過一場夢。
夢裏有人用刀劃開她的臉, 用鞭子拷打她, 把她推上一輛破舊的巴士，鎖上門窗，巴士行駛在夜色裏，她回頭望向身後, 一座起火的高樓搖搖欲墜，她驚恐萬分, 想下車, 但巴士一頭栽進河裏，她一瞬間被窒息感包圍，拼命往上游, 卻怎麽也游不出去，然後她驚醒, 恍然，原來不過是夢，但吓死她了。
她翻身下床，眼睛稍稍一擡, 這才發現自己原來不是在莊庭公館, 她身上居然穿着病號服。
“……”
頭忽然好疼。
她捂住腦袋蹲下去, 另一只手指緊緊地攥着床單, 緩了緩之後, 她起身走向洗手間，覺得身上黏糊糊的，于是洗了個澡，等她關上水龍頭才想起自己沒有拿衣服進來，于是只好穿上之前的病號服。
拖鞋濕答答的，她不喜歡，幹脆赤着腳走出去。
屋子裏沒人，很安靜，這裏看着像是一間高級病房，陽光從窗戶灑進來，柔和又溫暖，窗外雨過風止，空氣裏都是雨水浸透後的植物香氣。
昨晚下過雨嗎？
她有些記不清了，甚至記不清自己是怎麽來的醫院，她只覺得頭好痛，拼命晃了晃腦袋，回到床上躺了會兒，可是肚子好餓，她想吃東西。
又過幾分鐘，她掀開被子下床，這時門外有人交談的聲音，像是顧淩澤，她走到門邊正要聽，門被人從外邊拉開，她往後一退，正出神地盯着顧淩澤看，顧淩澤已疾步走向她，她正想和他說話呢，他忽地把她摟進懷裏，狠狠地，感覺抱得有些緊，她有些喘不過氣，于是拍拍他的背。
“顧淩澤你怎麽了？”
顧淩澤不說話，收緊手臂，勒得她的腰有點酸疼，她只好擡起手慢慢抱住他，把腦袋靠在他懷裏。
忽然覺得，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她記不清是多久。
等他松開她的時候，她這才看清楚他的臉容，他很疲憊，頭發也有一點點亂，身上的衣服好像剛換過，帶着一絲沐浴乳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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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拉他的手，沒有說話，他卻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親親她的額頭，說：“醫生說你需要休息，不要下來亂跑，聽話。”
她呆呆地點了點頭，扯住他的衣袖問：“我怎麽了？為什麽在醫院裏？我有些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顧淩澤的眼眶有些紅，布滿紅血絲，他很疲憊，雖然他還是很帥，但因為太疲憊了，所以看着有一點點老成，好像忽然間長了兩三歲一樣。
她忍不住抱住他，靠着他肩膀問：“我是不是被人綁架了啊？”
顧淩澤瞳孔一縮，“你想起來了？”
她搖搖腦袋，“一點點，但因為頭很疼，只記起來一點點。”
“沒關系，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乖，你休息，有什麽不舒服的告訴我。”
顧淩澤讓她重新躺下，蓋被子的時候發現她洗過澡，因為她的頭發有些濕，他二話不說就找來吹風機替她吹幹頭發，又找來一套衣服給她，手剛放在她衣服的扣子上要替她脫，她忽地往後一縮，猛地推開他的手。
他的手在半空定住，回神，他起身道：“濕衣服穿身上會感冒，聽話，換上。”
“嗯，我自己換，你轉過身去。”
顧淩澤轉過身。他等了會兒，始終沒聽到動靜，之後他叫了她一聲，她沒應，他擔心地正要轉身，背後一雙手忽地環住他的腰，緊緊的，有些抖。
時聽想起來了。
當時她出門，本來是要去環球購物中心買些東西再回南星花園看父母，但她搭的那一輛出租車卻忽然半道轉了彎，司機說路有些堵要換道，她當時雖然疑惑，但也沒意見，直到車子開上高速的時候她才知道這輛車有問題，她想偷偷用手機報警，但是司機忽然急剎車，她來不及反應，司機已經朝她噴了什麽，之後她渾身沒了力氣，只能坐着後邊瞪着眼睛什麽也幹不了。
後來，她被人五花大綁地綁在一個廢舊的工廠裏，眼前四五個男人，看着很吓人，紋着大花臂，說着方言，她聽不懂，但她聽出來他們是在說髒話，偶爾聽出來一兩句“肉...票”、“殺了”之類的詞，這些人喝着酒吃着菜，忽然有個人指着她，嘴裏說着類似要多少多少贖金之類的話，還說直接殺了沒意思。
她當時吓得冷汗直冒，這些人居然是來要她命的，好猖狂，簡直無法無天。
她很恐懼，但她忍着，不吵不鬧，在他們喝得醉醺醺精神最松懈的時候套他們的話，還說她很有錢，她包裏的卡有一百萬，如果他們不殺她，她可以告訴他們密碼，那些人一聽，樂了，就告訴她，說有人花錢買她的命，最好是先糟蹋折磨後再弄死，一開始他們也是這麽打算，但他們是亡命之徒，需要很多錢，他們貪婪，所以他們想要兩份錢，雇主只付了一半定金，為了保險，于是他們把她留着，等第二天再錄個視頻問她家人多要一份贖金後再殺人抛屍。
她該慶幸遇到的這夥人過于貪婪，否則她早已沒命。
那一天是她人生最難熬的時刻，她害怕，卻無計可施，一顆心提心吊膽地捱到半夜，然後，她在最絕望的時候等來了顧淩澤。
後邊的事情她全不記得，只因她疲憊不堪，繃緊的心神在見到顧淩澤那一刻得到放松，她昏睡過去，再醒來已經在醫院裏。
現在回想那些可怕的遭遇，她的心髒驟然劇烈地收縮，又酸又脹，身子發軟，抱着顧淩澤哭了出來。
她抽抽搭搭地哭，看着好可憐，顧淩澤面色繃緊，他轉過身，抽了紙巾替她擦幹眼淚，告訴她已經沒事了，她還是忍不住哭，這種時候已經顧不上形象，鼻涕眼淚一起滴下來，她現在需要發洩情緒。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被那些人糟蹋了再殺掉抛..屍荒野，說不定還會被碎..屍，一想到這麽可怕的事情，她更是止不住地哭，又害怕又慶幸，她慶幸顧淩澤可以這麽快就找到她。
顧淩澤早已鎮定下來，可看着時聽在她面前哭得泣不成聲的模樣，他又方寸大亂了，但現在她需要這樣哭一場，否則心裏的創傷和應激反應好不了，于是他耐心地替她擦眼淚，也不在乎她的眼淚鼻涕會不會把他的手和衣服弄髒，這些現在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她，看着她這麽傷心地哭，他簡直比自己被捅了還難受一百倍。
“沒事了，相信我，再哭眼睛要腫了。”顧淩澤幹脆把她抱起來放腿上，他摟着她的腰，一只手用紙巾繼續替她擦眼淚，繼續哄道，“再哭就就不漂亮了。”
時聽擡起頭來，一抽一抽地看着他，說：“哭一哭你就嫌我不漂亮了……”
他一怔，親親她的額頭，“沒有，你漂亮，哭起來也漂亮，但我見不得你哭，所以別哭了好不好？嗯？你不高興的話，可以拿我出氣。”
她吸吸鼻子，破涕為笑，腦袋靠過去抱住他說：“我拿你出氣幹嘛啊……我想把那群人都打一頓再扔到河裏喂魚嗚嗚嗚……”
“好好好，那群人還在派出所裏審，還沒定罪，你這麽想出氣的話我們去撤案，然後找人把他們五花大綁讓你揍一頓再扔到晥江喂魚行不行？”
“……”
時聽這次真的忍不住又笑了，抱住他的脖子蹭了好幾下，她喜歡他的味道，想起來那些臭男人的汗臭味把她熏得要吐，她更喜歡他了，忍不住把腦袋靠進他頸窩裏，悶聲道：“雖然聽起來就很解氣，可是還是算了吧，我可是奉公守法好公民，讓他們坐穿牢底去吧。”
顧淩澤親親她的臉，問：“那幾個裏邊有瘾君子，告訴我，他們有沒有逼你吃什麽東西？我安排你做個尿檢或血檢怎麽樣？”
“不要，抽血好可怕，他們沒給我吃東西，我快要餓死了，下車就被綁在那裏看他們吃吃喝喝劃拳罵髒話，他們還把我的包都拿走了，銀..行..卡也是，手機也搶了，總之我身上所有看着值錢的東西全被他們拿走了，還有戒指，嗚……你送我的戒指也被他們拿走了……”
“戒指？”
顧淩澤這才注意到她手上已經沒了戒指。
他嘆氣，把手收緊了，抱着她說道：“戒指可以再買，你只有一個，什麽都無所謂，你在就好。”
時聽這時不哭了，她靠在他懷裏像只小貓小狗一樣乖巧，當然看着也有一點點可憐，顧淩澤忍不住親了親她的唇，再是額頭，耳朵，臉蛋，眼睛，鼻子。
她覺得癢，躲來躲去，最後才肯抱着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問：“顧淩澤……如果我……我真的被他們……那個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
她說着，眼眶一紅，又要哭的可憐兮兮的模樣，顧淩澤現在看不得她這副樣子，當即掐了她的下巴吻上去。
他好溫柔，溫柔得不像話。
直到她的眼模糊不清，顧淩澤這才放過她，一只手箍緊她柔軟纖細的腰肢，另一手替她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
他的呼吸有些重，咬了咬她的耳垂說：“不會，你永遠是你。”
“可是這是假設，萬一我真的……”
顧淩澤親了親她的唇，看着她的眼睛認真道：“你變成什麽樣我都喜歡你。在此之前，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只要你還活着，我不舍得放棄你。”
時聽怔愣着忘記眨眼睛忘記呼吸，她盯着他好看的一張臉，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顧淩澤可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樣的情話，她好像還因禍得福了？
呸呸呸，這樣的禍她可再也不想要了，可是這樣的顧淩澤她永遠都喜歡，她不舍得放開他，他是她此生唯一，所以她希望他也能把她當作此生唯一去愛。
在顧淩澤的安排下，時聽下午又被拉去做了一次全身檢查，各種各樣的，不過因為她怕打針，所以顧淩澤沒有讓她被紮針，她很幸運，身上除了一些被捆綁的皮外傷之外并沒有受到其他傷害，她還是他的時聽，完好無損。
當天夜裏她就鬧着要出院，顧淩澤拗不過，連夜給她退房辦理了出院手續，一整天她沒下過地，顧淩澤完全成了她的腿，他抱着她到處走，直到回莊庭公館才舍得把她放下，她忽然想起什麽，問他：“為什麽我只見到你一個人啊？我爸媽難道不擔心我嗎？還有昭昭，言笙哥，蔣昊陽他們，怎麽一個都不來看我，好塑料的友誼……”
顧淩澤勾下腦袋啄了啄她的唇，說：“抱歉，我有些自私和貪心，所以只讓他們來醫院看了你一眼就把他們都趕回去了。”
“啊……我爸媽也被你這麽趕回去了嗎？”
“嗯。他們頗有微詞，但看你沒事，也就放心回去了。”
時聽有些驚訝，她沒想過顧淩澤對她的占有欲已經到了這種變态的地步……但是她好開心，這是不是說明顧淩澤已經特別特別喜歡她了？
這一晚很靜谧，時聽窩在顧淩澤懷裏看了會兒電視劇，十點就困了，她去洗漱後又忽然睡不着，顧淩澤還在洗，于是她就到樓下去逗大白和兩只龍貓，大白還是老樣子，驕傲得很，兩只龍貓又長胖了許多，她蹲在籠子前用胡蘿蔔逗龍貓，穿着睡衣光着腳丫子，不期然退後，踩到一個人的鞋，回頭時，顧淩澤已經把她整個人攔腰抱起來，她下意識勾住他的脖子，問：“你換了沐浴乳嗎？這個味道挺好聞的。”
“沒換，看你天天用那款，今天就跟着你用了。”
她又嗅了嗅，說：“難怪，草莓味的。”
顧淩澤只是笑笑不說話，時聽看着他朗逸清倦的面容看得失神，天知道她高中的時候多麽喜歡他，可是他總一副拒人千裏的态度，搞得她一度有些自閉，現在想想，那段時光真是苦澀又難熬，如今終成正果，她覺得自己好幸運。
剛把房間門鎖上，顧淩澤實在受不了被她這麽盯着直勾勾地看，他把她抵在門板上，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身體親她。
她主動，生澀地吻他。
他一怔，由她縱火。
終究她還是不太會，青澀又有些懵懂。
但即便她毫無技巧如此莽撞也讓他受不了。
他摟着她腰往上托了托，反客為主，她柔順乖巧地輕輕回應他。
她抱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問：“你不喜歡這樣嗎……”
“哪樣？”他笑着咬了咬她的耳朵。
她聲音虛虛的，但很勾人，“我親你……”
“喜歡，但你累了，睡吧。”
她有意溫存，顧淩澤卻怕吓到她，她剛從那樣的地方回來，他不想讓她回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雖然她沒有真的受到傷害，但他還是怕，所以只能忍着不碰她。
抱她到床上剛放下來，她就緊緊纏住他的脖子吻上來。
他一怔，還是由她親着，漸漸她停下來，看着他的眼睛慢吞吞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為什麽這麽想？”顧淩澤摟住她的腰，眼睛裏全是她。
她低垂目光不說話，咬了咬櫻桃色的唇，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可愛，顧淩澤再忍不住，壓她在身下，在她耳朵邊沉着嗓道：“你剛出院，我怕你累着，知道了？”
她眨眨眼，眼睛微紅着說：“我剛才看了日歷，原來我已經睡了兩天，睡這麽久已經休息夠了的，可是顧淩澤，我好想你……”
顧淩澤一怔，他吻了吻她的眼睛，溫柔着嗓音道：“我也想你，很想。”
這一刻，顧淩澤所有的克制在她面前全然倒塌。
他有意想要對她更溫柔些，他壓抑着，控制速度和力道，一邊觀察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她微蹙一下眉，他溫柔地哄，又克制又放縱。
真要命，她今夜這麽可愛，每一次叫他的名字都讓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她咬着唇，眼睛紅紅的，他克制地溫柔下來，勾下腦袋，輕輕描繪她耳廓的形狀。
呼吸輕輕掃過她的耳珠，她眼眸漸漸濕潤，低低地嗓音逐漸變得破碎，有氣無力地念他的名字。
時聽睜眼，對上顧淩澤深沉幽暗的眼睛，她看見自己的倒影……
這一刻，他好像真的為她淪陷着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