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二合一)

元日朝會結束後, 女皇當衆宣布,将于立夏之前為阿霁完婚。

朝臣大為不解,因其實在太過倉促。

女皇聲氣逐漸變得虛弱而疲憊, 透着濃濃的悲傷,“去歲以來, 太尉時常抱恙,諸卿當有所聞。”

殿中霎時安靜下來,隐約聽到一陣陣抽氣聲。

女皇停頓了一下,眸光自冕旒後穿出, 徐徐掃視着衆臣,繼續道:“近日他病勢愈沉, 又執意不肯用藥, 也不願看診,照這樣下去,怕是撐不了多久。”

衆人不由面面相觑, 或同情、或悲傷、或惋惜、或猜疑、或震驚、或冷漠、或竊喜……

無論心中做何感想,質疑都是占了上風的。

“陛下,謝太尉雖久不問政事, 但他始終是鳳始一朝最大的功臣,是吾等的表率,又是您的丈夫, 于國于家,都不該自暴自棄, 應當立刻振作……”宰相袁杲出列,義正詞嚴道。

話還未說完, 女皇卻不耐煩地嗤笑一聲打斷了他。

袁杲是這二十年來唯一的布衣宰相, 他是女皇親手提拔的, 為官清廉,耿直忠正,就像高懸在政事堂的一面明鏡,是女皇的左膀右臂。

女皇對他向來敬重有加,從未如此輕慢過,他不覺愣了一下。

“袁相公,”她略微擡高了音量,肅然道:“太尉最放不下的,便是他一手帶大的公主,想親眼看她出嫁。無論為人君,還是為人妻,朕都應當滿足他這個願望。”

武官陣營頓起騷動,上将軍宋思益偏過頭,見衛尉陸瑥正和虎贲中郎将馮覃竊竊私語,一邊的羽林中郎将徐忠則神色焦灼地望向了光祿勳謝青陽。

他是謝珺的侄子,其父當年因擁護逆王被判流放,他們兄弟姊妹和姑母一起投靠了叔父和嬸母,這些年來一直受到女皇蔭庇,在世人眼中,相當于外戚。所以今日之事,對他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

文官那邊緊跟着也沸騰了,皇家嫁女,就算再怎麽從簡,也不可能像民間那樣随便。

大婚之事并不在上半年的議題中,如今突然插進來,會将所有計劃都打亂,因此太常、宗正、少府等屬官皆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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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來朝的官員皆在外圍,從未見過如此陣仗,誰也不敢說話,只引頸觀望。

**

溫德殿中一派清冷,渾然不見半分年節特有的喜氣。

殿中值守的宮人個個神情冷肅,就連向來溫和可親的姮娘也變得莊重肅穆。

崔遲不由緊張起來,難道他被哪個狗崽子出賣了?

阿霁開府後,女皇為了安撫李匡翼,還是将洛陽令給了他,總算讓保王黨消停了一陣。

可昨日女皇派阿霁去迎接揚州使臣,那些老家夥便又坐不住了,連夜派人去找他。

不僅文臣要年終考績,武官也不例外。

所以崔易每年除夕都會回京上報軍務,然後爺倆在王嬍的靈位前大眼瞪小眼得守一宿,除非天塌下來,否則這規矩絕不能變。

別說是保王黨有危機感了,就算李匡翼暴斃了,也別想動搖他守歲的決心,因此想也不想就讓心腹擋了回去。

然後就出事了,回籠覺睡到一半他被人拍醒了,擡頭一看竟是程循夫婦。

他以為是做夢,揉揉眼睛準備再睡,反正和崔家有交情的大都是重臣勳貴,這個時辰還在宮裏參加大朝會,用不着早起拜年。

“安徐,快起來收拾,立刻進宮。”程循語氣凝重道。

這老頭向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這會兒卻……

崔遲一個激靈醒過來,爬起身追問時,他們卻三緘其口,只讓他快些盥洗更衣。

宮車接送,缇騎開道,比他平日騎馬還要快。

起先只是猜測,等到了溫德殿時,才發現問題好像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姮娘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将他送到惠風閣外便止步,“崔郎且自去吧!”

兩邊宮婢開了槅門,他剛邁進去,身後便傳來關門聲。

這裏是女皇寝閣,他幼年時跟随母親來過,記憶中的惠風閣寬敞明亮、輝煌富麗,可眼前紗幔低垂,重門緊閉,只有盡頭透出幾縷幽光,有種說不出的陰森。

兩邊巨大的青銅枝燈皆已熄滅,但隐約還能嗅到煙火氣,想來一早還沒來記得及通風?

穿過一道道淺金鳳紋鲛绡紗,面前出現了一座高闊的雀羽彩屏,他連忙駐足,肅立于原地,朗聲道:“臣崔遲奉命見駕!”

剛路過朱雀門時便聽到了洪亮的鐘聲,說明大朝會已經開始了,女皇不可能還在賴床吧?

裏間響起衣裙曳地之聲,崔遲忙舉手加額,低下頭去。

那人轉了出來,輕輕牽起他的袖子拽了拽。

崔遲放下胳膊,透過稀薄的天光,看到一個嬌小玲珑的少女,愕然道:“公主?”

阿霁泫然欲泣,深吸了口氣,引他走了進去。

裏面鋪着厚厚的繡毯,踩上去如在雲端。

九華帳前日影昏昏,并不見宮娥女官侍候。

待走得近了,崔遲才看清躺在那裏的人是謝珺。

阿霁拉着他在榻前跪下,泥雕木偶般一言不發。

“謝伯伯……怎麽了?”崔遲的心驟然提到了嗓子眼,一股無形的恐懼攫住了他的靈魂,讓他瞬間如墜深淵。

“他睡着了,”她壓抑着哭腔,顫聲道:“他只是睡着了。”

天越來越亮,崔遲看到謝珺臉色灰敗,毫無生氣,不覺悲痛萬分,失聲道:“前幾日不是好好的嗎?”

“要不……咱們偷偷傳禦醫吧?”他轉向阿霁,用乞求的語氣道。

阿霁神色頹喪,搖了搖頭道:“沒用的,姑母說他害得是心病,藥石罔效。”

崔遲怒急,憤然道:“我從未聽過心病能死人,你們為何要放棄他?果真是最毒婦人心。”

他猛地想起,最初的保王黨便是打着替皇夫鳴不平的旗號招攬擁趸。

他們無法容忍德高望重功勳卓著的謝珺卸甲致仕,屈居女皇治下,他們要的是雙聖共治,而非女皇一人獨大。

聽說他們原本想說服謝珺加入,一起反對□□專斷的女皇,卻遭到嚴詞拒絕,因此對他失望透頂,一致認為他是男人中的敗類,從此便很少提到他,而是将目光轉向了雍王。

可雍王是個和稀泥的老手,揣着明白裝糊塗,連着好幾年将他們當猴耍,卻始終不給準信,就在大家快要絕望時,世子李匡翼冒出了頭……

“将來你也會這樣對我吧?”阿霁還沒來得及解釋,他卻苦笑一聲,黯然道。

“別胡攪蠻纏了,”阿霁煩不勝煩,卻不忍心姑母蒙受不白之冤,耐下性子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姑丈承受着什麽,你這種粗枝大葉的人也永遠不會害心病。我姑母是這個世上最在乎也最愛我姑丈的人,你若懷疑她的用心,便不配為人,更不配做她的臣民。”

兩人正吵得不可開交時,搭在榻沿的手輕輕動了一下。

“噓!”阿霁立刻偃旗息鼓,示意崔遲噤聲。

謝珺緩緩睜開了眼,有些失神地望着帳頂,然後緩緩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自言自語道:“還在呀……”

阿霁的眼淚不由得奪眶而出,撲過去抱住了他的手臂。

崔遲也激喜交加,連聲喚道:“謝伯伯、謝伯伯,您好點了嗎?”

小的時候,女孩子們都愛聚在女皇身邊,在她們眼中,女皇是天字第一號大人物,而且還是她們的同類,這讓她們無比敬仰,又無比自豪。

而男孩子們則喜歡跟着謝珺,聽他講行軍打仗的事,或者一起玩排兵布陣的游戲,運氣好的話,還能去參觀武庫,或者到禦馬廄馴馬。

別的孩子都只是玩玩,只有崔遲是認真的,謝珺待他便也最為親厚。

獨自留京的那些年,謝珺更是對他照顧有加。若不是他身邊常年有個小跟屁蟲,崔遲還真想進宮去住。

他對謝珺的孺慕之情,與崔易不相上下,所以很多時候他內心也頗為煎熬,一方面認同保王黨的宗旨,一方面又支持女皇的統治。

謝珺總算緩過神來,先慈愛地摸了摸阿霁的頭,對她微微一笑,又望了眼崔遲。

阿霁明白過來,戀戀不舍地起身道:“我去拿些吃的。”

崔遲見狀大喜過望,等她出去了,忙跪直了身子,握住謝珺的手道:“謝伯伯,您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謝珺強行打疊起精神,努力偏過頭望着他,斷斷續續道:“安徐,這些年來,我一直把你當我的兒子……對你寄望很高……”

崔遲聽到這話,眼底不由得翻起熱淚,吸了吸鼻子道:“謝伯伯,我以後定會有大作為,絕不令您失望。”

謝珺的臉上泛起一抹無奈的笑,緩緩搖頭道:“千秋功業,皆如過眼雲煙,我看重的不是這個,而且我知道,你有雄心壯志,又有膽魄能力,假以時日,出将入相不在話下……”

崔遲見他說起話來很是艱難,心下猶如刀割,擡起袖子抹了把眼角,懇求道:“謝伯伯,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阿霁……阿霁……今日之處境太艱難,我和陛下失算了……”他面上滿是愧悔與掙紮,吃力地呼吸着,“我們都以為有的是時間,便從未主動幹涉過她的成長,想讓她随心所欲地長大,去享受我們少年時未曾有過的自在和快樂……就算她不慎走錯路,我們也有自信能帶她回到正途……可她卻從未讓我們費過心……她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不得而知,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們就知道要失去她了,你現在還不懂,等你以後做了父母就明白了,這世上最難的就是為人父母……”

崔遲一頭霧水,只覺得莫名其妙。

做父母有什麽難的?只管生下孩子就行了,反正小時候有乳母喂養、婢媪照顧,長大了有西席授學、朋友陪伴。

做兒女才是最難的,稍有不慎就會被扣上不孝的罪名,只要沾上這輩子就別想出頭了。

他對父親也就那樣,但對母親觀感極為複雜,算是怨多于愛,因她實在不算是個合格的母親。

本以為她心性如此,更看重名利而非家庭,可又聽人說堂兄貞吉幼年時養在她膝下,她比貞吉的生母還要溫柔細心,以至于貞吉對她的依戀遠勝他人,哪怕後來随母去了慶陽,每逢年節也不忘致信問候送禮請安。

後來他總算明白了,他原本也有個好母親,但世道奪走了她。女人本該安于家室,相夫教子,而非抛頭露面,一心撲在公務上。

就因為女人做了皇帝,這才助長了女子為官從軍的歪風,但凡有識之士,就該撥亂反正,還後世清平。

“阿霁的路還很長……我把她托付給你……安徐,你們倆都是好孩子,以後要互相扶持,互相照應。”謝珺的聲氣越來越微弱,崔遲心下哀恸,緊緊握着他的手含淚點頭。

**

這一年的元日家宴臨時取消,京中忽然人心惶惶。

大将軍府外車水馬龍,文官武将皆光明正大地往來于此,有的想探聽消息,有的想借機攀附,更多的人只是跟風。

而通義坊的謝家老宅則門庭冷落,謝青陽剛一回府便命人謝客,連朝服都不及換下,便匆匆去往後堂面見姑母謝梅英。

“叔父軍旅出身,又常年鍛煉,身板向來硬朗,去歲離京時還神采飛揚,怎麽突然就病入膏肓了?”

“你是怎麽想的?”謝梅英問。

“聽說令儀公主開府後,郡王那邊的臣屬多有怨言,侄兒推測,會不會陛下聽到了什麽風聲,故意使計,想逼出那幫跳梁小醜,好一網打盡。”謝慶陽道。

“天心難測,也不無此種可能。”謝梅英沉吟道:“青陽,你當明白,咱們今日之榮辱,皆系于陛下一念之間。她推恩于謝家,并非我們對朝廷有何功績,而是想扶植我們,讓你三叔不至于顯得孤立無援。若他真有不測,那我們在洛陽的好日子也……”

“姑母,情勢不至于如此惡劣吧?”謝青陽忍不住叫道。

他如今位列九卿,統率虎贲、羽林二營,皇帝在宮則鎮守京師,皇帝外出則充當禁衛,身份舉足輕重,哪可能完全是仰仗叔父得來的?這讓他覺得既屈辱又憤恨。

“做最壞的打算總沒有錯,趁着你還大權在握,快設法把槐序和素商兩家送出京,讓他們連夜回任地,一刻也不要耽擱。至于幾個姊妹,她們雖姓謝,可都已出嫁,按照本朝律例,當不會受到牽連。”謝梅英有條不紊地盤算着,“等做完這些你就進宮求陛下,無論如何要面見叔父,你們是親叔侄,陛下沒有理由阻止,除非另有隐情。”

謝青陽雖已近不惑之年,但對姑母仍敬重有加,一如幼時,心頭雖有異議,卻還是一一照做了。

**

阿霁坐在午後斜陽裏,手中捧着卷昏黃的畫軸,淺金色的光芒在陳舊的絹面跳動,晃得她有些眼花。

她忽然想起,去年此時,她正乘肩輿往朱雀坊去,天氣也是這般晴好……

窗外燕語呢喃,驚破了回憶。

她醒過神來,擡眼看向對面。

謝珺倚在隐囊上,以手支額,神思恹恹,時不時擡起眼角,朝窗外瞟去。

阿霁努力藏起心底的惴惴,掀唇一笑,念着扉頁上的題字:“泱泱語:三郎,此吾閑時所繪,別後若念吾,即看。”

謝珺微微一震,總算有了幾分精神,微微偏過頭,做側耳傾聽狀。

阿霁吐了吐舌頭,小聲嘀咕道:“我居然念了姑母的名諱?”

她小心翼翼地展開幾分,畫面上現出一副墨線勾勒的人物畫,是姑母擅長的寫意風格。

背景是鱗次栉比的屋宇,中間高脊上站着一個武官打扮的少年,正緊張地去扶旁邊的少女。

“承安二十一年仲夏,記于崔園行館別院。”她喃喃念着畫上的題字,默默算了一下,驚訝道:“這都是三十三年前的事了?”

謝珺不出聲地笑了笑,憔悴的面上滿是款款深情。

再往下翻,是校場學藝圖。

少女彎弓搭箭蓄勢待發,對面少年舉着箭靶,旁邊圍着三個看熱鬧的。稍遠些那個雙手抱臂,身形有些陌生,近處這倆勾肩搭背的頗有些熟稔。

“這是蕭伯伯,”阿霁興奮地指着那個神色輕佻的武官,又指着旁邊較沉穩的那個道:“這是陸伯伯吧?”

謝珺微微點頭,半日來第一次開口,語氣有些哀傷,又有些惋惜,“還有一個叫符願,當年我們四人在衛尉屬下任職,如今這世上就剩我一個了。”

阿霁想到蕭祁,心底酸楚頓生,又想到了貞吉母子,眼淚差點掉下來,抽了抽鼻子道:“那個魏簡真是可惡,阿姨都這麽可憐了,卻還不放她回來。”

謝珺有些哭笑不得,無奈地搖了搖頭,嘆道:“你怎麽知道董太妃就想回來?男女之間的事,你如今還不懂。”

“快了快了,”阿霁敷衍道:“等我成親後就懂了。”

謝珺無言以對,苦笑道:“那不一樣的。”

天吶,這孩子到底跟了誰?

一個女兒家,怎能不解風情到這種地步?偏生那崔遲又是棵千年鐵樹,以後倆人怎麽相處呀?這個問題光想一想,他都覺得自己能折幾天壽。

“我這不就在學習嗎?”阿霁晃了晃手中畫卷,感嘆道:“姑母那時候可真悠閑,竟能創造出如此巨作。”

她算是揣摩清楚狀況了,對他而言,姑母和往事是續命良藥,只要提到一點,他就能精神煥發。

“半途而廢了,”他忍不住抱怨,“說好的要把我們經歷的所有事都畫出來,可自從回京攝政後,就再也分不出半點心思,我還不能提,只要一提她就歪理一大堆,說我迂腐古板,只想把她當金絲雀圈在籠中。蒼天在上,冤枉死了,我但凡有過這種卑鄙念頭,早就該天打雷劈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欠了欠身警覺道:“你看到哪裏了?”

“薔薇日影。”阿霁笑嘻嘻道,畫中兩人正依偎在薔薇花架前交頸纏綿,少女腳邊的草地上卧着一只小鹿。

畫卷至此換成了溫馨亮麗的寫意着色,溫柔缱绻之意幾乎要流淌出來。

“再看兩個就夠了。”謝珺連忙道。

阿霁狐疑道:“為什麽?”

她不信邪,待看過‘清池掠影’和‘書樓夕照’後,趁他不備,偷偷又展開來幾分,卻見畫上蒙了層宣紙。

待要揭開時,謝珺卻眼疾手快,一把奪了回去,面帶愠怒道:“說了不能看,就是不能看。”

“可我還沒學會呢,”阿霁理直氣壯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您就教這一半算什麽道理?”

“一半?”謝珺瞪着眼睛,嗤笑一聲道:“你要能學會這一半,也足夠讓那小子俯首帖耳了。”

阿霁喉頭一窒,有些口幹舌燥,結結巴巴道:“我……我……那是他的本分,身為本朝驸馬,可、可不就該對公主俯首帖耳?”

謝珺嗤之以鼻,“你想得美,凡夫俗子或許會如此,崔遲可不一樣。他若是那等鼠輩,我還瞧不上呢!”

阿霁蹙眉,頹然道:“縱我有心,可他無意,那也是白搭。他想要的妻子,是小姨姨那樣的溫婉端莊才思敏捷的淑女……”

謝珺緩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他才十七歲,腦子又缺根筋,懂得未必比你多。以我觀察,他對月娘的感情,更像是對長姐或母親的依賴,絕非男女之愛。否則,我怎麽會把你往火坑裏推?這孩子是塊璞玉,你得知道如何雕琢。”

阿霁苦着臉道:“不是政治聯姻嗎?我們犯得着這麽較真?”

謝珺心頭一梗,偏過頭閉目養神,再不肯理她了。

外邊傳來腳步聲,侍從隔簾禀報:“千歲、殿下,謝家大郎求見。”

“哎,大阿兄來了。”阿霁戳了戳他的臂膀道。

“你去見他,就說我不行了,也就這幾天了,他若真有孝心,就為大婚出把力。”謝珺頭也不擡,囑咐道:“要哭着說啊!”

在各方齊心協力之下,鳳始二十二年四月初,這場萬衆矚目的婚禮如期舉行。

此前,坊間有傳言,說鹹寧郡王與妹妹生了嫌隙,如今他又是洛陽令,于是很多人猜測他肯定會從中作梗。

但出乎意料的是,李匡翼全程都特別配合。

大婚當日,他與闊別數年的長姐并辔行在送嫁隊前列,笑得心無芥蒂,謠言不攻而破,一切似乎都朝着最好的方向發展。

作者有話說:

淩晨上夾子,明天大概會晚點更,十一點前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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