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靜人初定, 更深鼓點遠。
聽完阿霁的轉述,崔遲心裏久久不能平息。
不到一個時辰裏,他已經問了八次是不是真的。
阿霁很不耐煩, 主動與他拉開了一臂距離。
在她的意識中,人們通常會用交換秘密來拉近彼此的距離。
她連這樣機密的事都講了出來, 可崔遲竟毫無反應,完全沒意識到該講一個同等價值的,而是追着她問怎麽證明那是真的。
“我再問最後一次……”
“四更天了,你不睡就滾出去。”
“你忘了嗎?我可是公主, 要滾也是你滾。”
……
阿霁無語至極,也煩躁至極。
婚前學的禦夫技巧完全派不上用場, 姑丈和姑母的戀愛經歷也毫無參考價值。
崔遲本就是個異類, 如今又自我認知模糊,真是越來越棘手。
見阿霁不接話,崔遲只得率先打破沉默:“我之前誤會陛下了, 以為她心中只有江山,沒有人情,辜負了謝伯伯一片真心, 如今方知她對謝伯伯也是情深義重。難怪謝伯伯對她那樣忠心,想必這輩子都不會有二心的,無論有多少人挑撥離間。”
阿霁豎起了耳朵, 心想着該說到保王黨了吧?
可他話鋒一轉,卻又帶着幾分興奮喊道:“你不覺得我們和他們很像嗎?都有着世人所不能理解的秘密。”
阿霁恨恨地蹬了蹬腿, 冷聲道:“除了都是一男一女,我不知道哪裏像。”
崔遲遭她搶白, 有些生氣地轉過身道:“你不想和我說話就別說, 何必夾槍帶棒?”
他聽得懂人話呀, 可為何就不明白她因何生氣?一定是裝的。
阿霁便也背過身去,還往兩人之間放了只枕頭。
崔遲好奇地看着,忽然覺得和阿霁睡覺比和大虎睡覺有趣多了。
大虎只會喵喵叫,除了跑前跑後纏着他要抱抱要順毛,其他什麽都不會,可他就是無法拒絕。
他試探着越了界,俯身過去學着大虎的樣子貼在她背上蹭了蹭,嗲聲道:“我頭疼,手也疼,睡不着。”
這話用女孩子的聲音說出來格外動聽,他只覺心裏甜滋滋的。
阿霁卻露出一副見鬼了的表情,往後縮了縮,推拒道:“你是不是把腦子撞壞了?”
他反手摟過她的臂膀,将枕頭扒拉到了一邊,挨過去道:“離得近一點就不疼了。”
那樣溫暖柔軟的懷抱,阿霁還真有些舍不得離開,便也硬氣不起來了,學着他的腔調道:“我舌頭疼。”
崔遲茫然地仰起頭道:“那怎麽辦?”
阿霁不由自主紅了臉,眼前浮現出程月羽和李霖擁吻的情景。
她的呼吸漸漸變得粗重起來,心底騰起異樣的感受。
反正是晚上,誰也看不見誰的表情,她便厚着臉皮道:“我想要親親。”
崔遲也有些心旌搖蕩,悄悄抿了抿唇,為難道:“可我不想親我自己。”
“那你想不想親我?”阿霁問道。
崔遲腦海中浮現出阿霁嬌美的面容和柔嫩的雙唇,欣然點頭道:“想。”
阿霁提議道:“我們都閉上眼睛,就當在親對方好不好?”
崔遲覺得這主意不錯,當即閉上眼睛,将臉湊了過來。
阿霁也合上眼,摸索着捧住他的臉,輕輕啄了兩下。
崔遲品咂了一番,小聲提出了質疑:“好像也沒什麽趣味。”
阿霁笑道:“那我要來真的了,你可不許咬我。”
崔遲回想起早上的事,卻覺得好像過了一年。
既來之則安之,他如今差不多接受了現實,不會再覺得變成女子是多麽屈辱的事。
也許是他認定阿霁不會傷害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所以他會覺得莫名安心。
在得到他的明确保證後,阿霁才啓唇吻住了他。
崔遲越來越緊張,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阿霁無奈之下,只得用手掰開了他的嘴巴。
她的舌尖滑進去時,崔遲的身軀一下子繃緊了。
可随着她有意識地挑.逗,他也試探着與她糾纏嬉戲,像兩尾小魚般追逐嬉戲。
待她想要收回時,他卻情不自禁銜住了。
她害怕他又咬她,下意識地想逃,可他的雙臂纏在她頸間,她怕弄疼他的手腕,便不敢亂動。
還好他沒有獸性大發,只是用舌尖輕抵着那處疤,小心翼翼地含吮着,阿霁禁不住發出了難耐的呻銀。
兩人在昏暗的羅帳中摸索了半日,直到氣息咻咻心跳如狂,這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崔遲醒過神時,竟發現他們不知何時交疊在一起,而他的腿則緊緊地收束在她腰側,兩身相貼之處像有野火燎原,燙得他四肢百骸都快要融化。
他悄悄放下腿,将她覆在衣襟上的手拿了下來。
阿霁又低下頭,勾住他用力咂了一下。
崔遲猛地一顫,連腰眼都酥了,慌忙推拒道:“不行了……我的腿都軟了,不能再親了。”
阿霁也勾起了一身火氣,翻身躺了回去,一本滿足地嘆道:“我正好親夠了。”
她撫了撫嘴唇,輕喚了一聲:“崔遲。”
“哎!”崔遲忙應聲,轉過來道:“還有什麽事?”
阿霁笑着伸手過來,摸了摸他的臉道:“以後你是阿霁,我才是崔遲。”
崔遲沉吟了一下,皺眉道:“我還是想換回去,做女人太難了。”
阿霁語重心長道:“若能一覺醒來就換回去,那固然好,可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那一天,所以我們得做萬全準備。”
崔遲不明所以,問道:“你有什麽計劃?”
“我們應該交換所有的秘密,不該有任何隐瞞,這樣才能保護彼此。”阿霁循循善誘道:“我們就像繩子兩端的兩個人,那繩子挂在懸崖邊的樹上,只要有一個松手,就會一起墜入深淵,萬劫不複。”
崔遲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但他仍心存僥幸,希望哪天睜開眼就會變回去,或者這只是一場夢。
阿霁是個小滑頭,嘴上說得好聽,她肯定不會踐諾,只是想詐自己。
他掀起錦衾,攤開四肢,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道:“我行的端坐的正,事無不可對人言,何來秘密?”
方才那情與欲交織,在心底泛起的溫柔旖旎蕩然無存,阿霁想象着他可惡的嘴臉,好像撲過去抽他兩巴掌。
可那是自己的臉啊,她只得生生忍住,擡腳踹了他一下道:“你明天就滾回你的公主府去。”
這就惱羞成怒了?崔遲暗自得意,看來他真的猜對了。
“民間夫妻吵架,都是男人被掃地出門。”他翹起二郎腿,優哉游哉地晃了晃。
阿霁冷笑一聲道:“既如此,那我得合計合計,你平日都跟誰要好。還是問長贏吧,他要是不知道,那我就去程家,投奔小姨姨。”
崔遲神色一僵,二郎腿無力地癱了下去,悶聲道:“她才不會收留呢!”
阿霁不以為然道:“我自有辦法。”
崔遲不覺冷下聲氣,寒着臉道:“你最好不要這樣做。”
阿霁沒再同他針鋒相對,而是若無其事地提到了另一個人,“那我就去找洛陽令,說你妹妹把我趕出門了,京畿之內的事,你管不管?”
她明顯感覺到崔遲氣息驟變,竟比方才還緊張,果然有貓膩。
“宗室婚姻糾紛不歸洛陽令管,該去找宗正。”他心不在焉道。
阿霁暗笑了一聲,摟着枕頭找了個舒适的姿勢,在五更鼓響起前沉沉入睡。她知道自己戳中了崔遲的心事,這下半夜他別想合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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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後,阿霁睜開眼睛,看到崔遲頂着亂蓬蓬的發,眼下烏青,神色恹恹,正呆坐在旁邊。
她笑着打了個招呼,起身便要下榻。
崔遲卻伸臂擋住了,皺眉道:“你這副樣子出去會吓到人,外面都是女孩子。”
究竟誰會吓到人呀?阿霁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先照照鏡子再說。”
崔遲眼神古怪地瞟着她道:“你先瞧瞧下面。”
阿霁垂眸,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一屁股坐下拉過錦衾在腰際圍了一圈,她這才覺得漲得難受,有些束手無策道:“是不是內急憋的?”
崔遲面無表情道:“那你去試試。”
阿霁裹好袍擺,赤足跑到了屋角屏風後,半晌後臉色紅脹地出來了,哭喪着臉道:“根本就……出不來。”
崔遲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刺激到了她。
“你早就知道,故意耍我呢?”她壓抑着怒火道。
“我當然知道,”他面無表情道:“可現在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阿霁把心一橫,趾高氣昂道:“好,那我自己解決。”
“你怎麽解決?”崔遲頓感不妙,臉上露出不易覺察的緊張。
“去找我阿兄,”她義正辭嚴道:“就說你妹妹讓我獨守空房,我的身子都憋壞了,早上起來就成這副鬼樣子了。反正都是男人,有什麽不能說的?”
崔遲吓得一頭冷汗,急忙扯住她手臂道:“就算是男人之間,也不是什麽都能說。”
一想到她可能對着李匡翼亮出那東西,他連手都開始哆嗦了,忽然覺得她昨晚的提議很有道理,的确應該交換秘密。
“有什麽不能說?我有的他也有,何況這又不是我的。”阿霁仍在辯駁。
崔遲拉她坐下,好聲好氣地同她解釋這種現象。
“每天早上起來都會?”阿霁不敢置信地問。
崔遲點頭道:“是。”
“硬成這樣?那也太不方便了吧。”阿霁苦惱道。
男人究竟是什麽怪物呀?她做了十六年人,還是第一次知道。
“是。”崔遲表示贊同。
“那……所有男人都會?”阿霁心底忽然生出龌龊念頭,忍不住去想程小舅舅也會嗎?為何她從未發現過異常?他也藏得太深了吧?
也不知道他那東西是什麽模樣,都無緣得見,想想就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