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片白羽
◎以後在家,就別穿了◎
顧微漸連忙拒絕道:“那倒不用了。你照顧裏面那個吧。我這種人呢, 不怎麽重要。”
雖然是時常拿來自嘲的話,但現在對着許慕白講出來。
顧微漸心裏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許慕白單刀直入道:“為什麽欺負她?”
他從來就不認為,被欺負的人有錯。
所以, 一定是顧微漸的問題。
只是他還需要調查清楚……
到底是顧微漸要跟她過不去, 還是他受人指使才做出這種事。
他不想讓她終生都活在,被人欺負的陰影裏。
顧微漸愣了一下。
心也開始不受控制地下沉。
他的情緒開始變得有些激動:“呦, 你還真的相信她說的話啊。許慕白,我上學的時候什麽樣,你可是最清楚不過了。”
顧微漸知道許慕白, 對于沒有價值的人。
是不會留存太多關于他們的記憶的。
所以他故意這樣講。
因為許慕白極少将自己的缺陷暴露出來。
勢必不會追問他之前的情況。
只會選擇相信他。
哪料許慕白不以為然地對他問道:“你上學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自揭傷疤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為了強行博取他的信任, 顧微漸嘆了口氣說道:“被所有人欺負的那種慫包, 也是你最嫌棄的那種廢物。你覺得我當時的樣子, 敢去欺負誰?”
因為不記得顧微漸的詳細過往。
所以許慕白沒有辦法,去辨別他話裏的真假。
不過即便真的如他所講的那樣,似乎也并不能代表什麽。
他不會顧及顧微漸的情緒, 所以說起話來總是直擊要害:“可是,這并不排除你心裏變态。只敢欺負比你弱小的人, 以此來獲得些許的慰藉。”
不知道是不是被戳中了痛處。
顧微漸有些跳腳了:“我需要靠着欺負她來獲得慰藉?你也不看看她那個樣子, 誰會願意跟她扯上關系?就算是欺負, 難道欺負漂亮的女孩子, 不會更有成就感嗎?”
許慕白覺得顧微漸這個長方體, 應該被切割成一段一段的。
然後放在展臺上,讓他的同類觀賞。
眼盲心瞎的劣質品。
羽輕瓷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
總是在做噩夢。
後來她被吓醒之後, 就不準備再睡覺了。
外面的天色漸漸轉明。
她縮在床上, 被子蒙着頭, 只露出兩只眼睛, 看着窗外的雪景。
悠然飄落的雪花,溫柔而堅定地落在她的心間,安撫着她怯懦不堪的心。
她微微閉上眼睛輕嗅。
空氣裏有暖烘烘的木質清香。
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産品,才有這樣的效果。
如果她能夠回家的話,也要在自己的卧室放一個。
一天變換一個季節。
再也不出來。
她永遠不會覺得枯燥,只會覺得自在而惬意。
窗外的天,已經大明了。
往常這個時候,許慕白都會喊她起床洗漱的。
她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在他懷裏哭。
忽然很後悔。
因為不知道,他會不會嫌棄她,離他那樣近。
應該,會的吧。
她有些自責,一時沒能控制好情緒。
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羽輕瓷憂心忡忡地從床上爬起來。
将另一半的窗簾輕輕拉開。
整個房間瞬間變得明亮了許多。
以前她是有些畏光的。
尤其是那種熾熱而刺眼的強光。
但現在卻覺得,其實,也還好。
她低頭看着自己身上,有些滑稽的褲子。
要不脫了?
有些不太好意思。
可是不脫下來的話,好像也很尴尬。
因為是他的褲子。
被她穿過,他應該不想要了。
糾結了一會兒後,還是沒能脫下來。
她走到門口,準備出去。
然後就發現門打不開。
起初她以為是自己手腕的問題。
就又試了試。
這時候門突然開了。
許慕白穿着浴袍站在門口。
他的頭發還在滴水。
身上的浴袍有些松松垮垮的,所以她在他的腹肌處,看到了一道很長的傷疤。
那道疤是斜着下來的。
具體有多長,她也沒辦法确定。
因為被浴袍遮擋住了。
等她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有些不禮貌的時候,吓得立即轉過了身。
“對、對不起。”
許慕白不清楚她為什麽要道歉,也不知道她突然轉過身去做什麽。
他原本是想出來吹幹頭發換衣服的。
可是聽到她的房間有聲音。
他擔心她會因為被鎖,而感到害怕。
所以,就急着過來幫她開門。
許慕白疑惑地走到羽輕瓷面前。
她不敢看他,下意識地低頭。
然後就發現,低頭也很不合适。
他的心思沒有她這樣細膩。
所以并沒有覺察到她現在的窘迫。
他剛想伸出手去輕捧她的臉,結果卻被他輕輕推開了。
羽輕瓷輕聲說道:“我去洗漱。”
說完就想溜。
可因為褲子太長,行動起來不是很方便。
她剛轉身就被他拉住了。
他的力氣很大,她因為慣性撞了下他的胸膛。
一觸即離。
他攙扶着她的胳膊說道:“我陪你。”
以往都是他幫她做這種事。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她推脫道:“我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來。”
他沒有答應她,而是直接說道:“走吧。”
然後就攙着她走了出去。
可怕。
她一點也不想被他這樣攙着走。
甚至想讓他先去換一件衣服。
可是她不敢對他提要求。
因為很擔心,這樣會暴露自己,很在意他的身體。
嗚。
折磨。
可能是因為大腦,被這些亂糟糟的事情給填滿了。
她走路一時沒注意,又變成順拐了。
而且怎麽走,怎麽別扭。
她低着頭看向他的步伐。
發現和她是一致的。
哎呀,她怎麽把他也帶成這樣了。
對于身邊的人,她推也推不開,說也不敢說。
一聲輕嗚從喉嚨裏滾了出來。
聲音很輕,輕到可以忽略。
但他還是聽到了。
許慕白笑了一下。
“再嗚一聲。”
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怎麽懂得和別人開玩笑的。
所以,往往他要她做什麽。
都是真情實意的。
他很喜歡聽,她發出這樣的聲音。
大概就類似于,他輕撓小貓咪下巴的時候。
那只小貓咪躲來躲去,最後實在躲不開了,才會發出的聲音。
他不知道那種聲音意味着什麽。
但就是很喜歡聽。
羽輕瓷不懂他話裏的意思。
還以為他是嫌棄她發出這樣的聲音。
就像小的時候,她哭了。
然後媽媽就會說:“再哭一聲!”
她知道,如果她要是真的哭了,會挨打的。
羽輕瓷默默地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一聲也不敢吭。
對于他,她總是有些害怕的。
許慕白幫她洗漱的時候。
她沒辦法移開目光。
只能看着他。
她在想,他早上為什麽要洗澡。
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她在他懷裏哭過了。
他覺得她髒兮兮的。
可能是因為走神,所以她的嘴巴緩緩閉合。
她感覺自己的下巴被他輕捏了一下:“張開一點,我刷不到裏面。”
他的話讓她思路盡斷,什麽也沒心思想了,只能聽話地照做。
其實,是很平平無奇的話。
可她聽過之後,莫名覺得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反正,就是,很想逃。
如果不是她的下巴被他捏着。
她應該會找一個舒服的牆角躲一躲。
說來慚愧,他的家,對她來說,只有牆角讓她感覺到舒服的。
她以為洗漱好之後,會向以往那樣直接出來吃早餐的。
可是卻聽許慕白說道:“換件衣服吧。”
“哦。”你也應該換一件……
然後,她就看到他拎了一個袋子,走了過來。
她剛想伸出手去接,就聽他說道:“有些不太好穿,我幫你。”
羽輕瓷心裏一驚。
“不用了!我可以。”
他沒有聽她的話。
有的時候,她都懷疑,他是不是都不聽她講話的。
她被迫和他在房間待了半個多小時。
這半個多小時裏,她像每天晚上他幫她洗澡那樣,催眠自己。
他把她當成貓。
她是一只貓。
然而事實好像也的确是這樣。
不會有人對她感興趣。
許慕白一臉正氣地幫她穿着衣服。
期間還對她問了一句:“穿這個,是不是很辛苦?”
如果是別人的話,她肯定會覺得很變态。
但問的人是他,不知道為什麽,就沒有那種感覺。
他好像是認真地在和她讨論。
她點了一下頭之後。
他又幫她松了一些,然後說道:“以後在家,就別穿了。”
羽輕瓷:“……”
他幫她穿好衣服後,将她帶到餐桌前:“你等我換一下衣服,然後喂你吃東西。”
她看向他微濕的頭發,小聲地說了句:“你把頭發,也吹一下。”
“沒事。”
吹頭發的話,可能來不及。
許慕白換好衣服後,就像以往那樣坐到了她的身旁。
只是還沒喂她吃幾口,就聽到了警車的聲音。
羽輕瓷的聽力更為敏感,自然也聽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來救她的?
她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只覺得,離開他也挺好的。
然後,一想到,今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他……
實在是太好了!
許慕白放下筷子,拿起紙巾幫她擦了擦嘴角。
他起身說道:“我去開一下門。”
她點了點頭,眼神中溢出了難掩的喜悅和期待。
看得出來,她很開心。
許慕白目光溫柔地看着她,伸手摸向她的臉:“等我。”
她低頭躲開了。
他沒有強行地去碰她,所以就收回了手。
羽輕瓷原本以為是自己家人報的警。
但是等警察進來之後,她才發現并不是這樣。
他們似乎是為其他的事情而來。
她看着警察叔叔對許慕白詢問道:“你和顧微漸是什麽關系?”
他的聲音裏聽不出什麽情緒,只是一貫地淡定溫和:“他是我的下屬。”
“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調查,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可以。但是,能不能讓我先送一個人回家?”
羽輕瓷其實不是很關心,許慕白究竟犯了什麽事情。
但她想要回家是真的。
她小心翼翼地從客廳探出了個頭。
希望他們能夠注意到她。
然後帶她回家。
或許是看到她的手受傷了。
警察叔叔對她詢問道:“你們是什麽關系?”
羽輕瓷猶豫了下,小聲地說了句:“朋友。”
許慕白替她解釋道:“她的手受傷了,媽媽在國外,姐姐在學校,沒有人照顧她。希望您可以讓我送她,回我媽媽那裏。”
羽輕瓷想說,她要回自己家。
可是又擔心,因為自己一時說錯話,給他增添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就把話給咽回去了。
作者有話說:
小白:我說的回家是,回我家。
小阿瓷:你先顧好你自己吧。(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