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五片白羽
◎不要去◎
孔太太趁機問道:“為什麽延遲了呀?”
“測試過之後, 發現有些地方,做得不太成熟。”
“在哪裏測試的?你家裏嗎?”
“嗯。公司和同事家都有。”
孔太太碰了孔仙凝一下。
孔仙凝試探地問道:“我能去你家裏看看嗎?”
許慕白還沒有說話,就聽羽輕瓷小聲地說道:“不要去。”
許慕白心裏暗喜。
以他時好時壞的感知力, 他覺得她應該是在乎他。
才會不允許別人去他家。
這可真是誤會大了。
羽輕瓷半點那個意思都沒有。
就算在乎的話, 她也是在乎孔小姐。
她一向都沒什麽勇氣。
遇見可怕的事情,往往吓得動都不敢動一下。
有時候, 哪怕被別人中傷幾句,也不怎麽敢回怼。
特別害怕被人報複。
可是,她離家出走的勇氣, 好像總是在特定的時候,突然歸位。
她也不想這樣魯莽, 但她完全沒辦法控制自己。
如果不出聲制止的話, 她覺得自己一定會後悔的。
孔小姐是很好的女孩子。
如果她去了許慕白家裏, 然後被他限制人身自由。
她對他的濾鏡,就會瞬間破碎。
甚至,可能會因為忍受不了他的一些舉動而瘋掉。
羽輕瓷能感受到孔太太銳利的目光。
仿佛要将她穿透一樣, 但她現在顧不得這個。
她緩緩地擡起頭,對着孔小姐說道:“你, 不要, 去他家。千萬, 不要去。”
孔太太已經忍羽輕瓷好久了。
“羽小姐, 你怎麽回事啊?真把自己當這兒的主人了, 仙凝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關你什麽事?”
她知道孔太太誤會自己了。
可是, 她也不能當衆說出許慕白對自己做的事。
那樣會讓他很不體面, 也堵死了他改邪歸正的路。
一旦大衆對他形成了不好的印象, 再扭轉就很難了。
他也許會自暴自棄, 放任自己做更壞的事。
然後被抓進監獄。
那樣許太太會很傷心的。
羽輕瓷沒有回應孔太太的話。
只是對孔小姐繼續說道:“一定不要自己去。實在很想去看的話,記得多帶幾個人過去。”
孔太太聽不下去:“你是不是想說,帶你一起過去?早說嘛,幹嘛這麽拐彎抹角的。”
孔太太不是不懂得講體面話。
只是她覺得沒必要,對一個沒什麽前途的小裁縫講尊重。
許太太知道小阿瓷在擔心什麽。
她和她有着同樣的擔心。
所以急忙說道:“孔太太啊,你誤會小阿瓷了。她可沒有那個意思。”
許太太替小阿瓷對孔小姐解釋道:“小白住的地方很偏僻,不久前剛出了事故,你自己過去的話有些危險。如果你不嫌棄産品還在內測期的話,讓他送一款産品給你可以嗎?”
語言是一門藝術。
羽輕瓷真的好喜歡許太太。
明明都是在勸人,她勸起來就強硬又生澀。
還容易讓人誤會。
可是許太太說出來,就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好希望有一天,她也可以變成這樣。
但,應該很難吧。
她連正常講話,都需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設。
孔仙凝點了點頭:“好呀。”
說完又看向許慕白:“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不會。我讓公司的同事,去幫你安裝。如果可以的話,幫忙填一下測評。”
“當然可以啊。”
盡管這兩個人聊得很好,孔太太還是有些不甘心。
這并不是她所預想的效果。
“仙凝,你和慕白可以互相留一個聯系方式,以後你們可以約出來玩的。”
千萬不要。
那可太恐怖了。
羽輕瓷內心糾結着,要不要再制止。
可是她又擔心自己被誤會。
孔太太應該恨透了她,勢必會跟她反着來。
到時候,苦的人是孔小姐。
她考慮過後,決定還是等一會兒,偷偷地跟孔小姐說比較好。
這樣孔太太不會知曉,孔小姐或許也能聽進去。
孔太太說完之後,孔仙凝已經做好了準備。
可是許慕白并沒有什麽反應。
他看似在低着頭吃東西,其實是在等那個愛哭鬼說話。
她不是很喜歡,幫他攔這些事嗎?
怎麽不攔了?
等了好久,她都不出聲。
他已經開始生氣了。
許慕白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這樣頻繁地生氣。
那些複雜的情緒,像是突然湧進了他的身體裏。
這都是她帶給他的。
孔仙凝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反應過來之後,淡聲說道:“不用了。我不喜歡玩。”
孔仙凝被拒絕之後,倒也不覺得有什麽。
畢竟一般長得好看的男孩子,都是比較難追的。
等她追到了,那還不是她想怎麽拿捏,就怎麽拿捏。
她最喜歡看那種正正經經的男孩子,被撩得面紅耳赤。
變成一副不怎麽正經的樣子。
這頓早餐吃得格外漫長。
仿佛有人在故意拖慢速度一樣。
等終于吃好後,每個人都沒有要離開這裏的意思。
除了羽輕瓷。
不過離開之前,她還有事情要對孔小姐說。
孔仙凝站在玻璃窗前,正從倒影裏偷看許慕白。
他的臉上即便添了一道傷,看起來也還是那麽好看。
看着看着,就被一個唯唯諾諾的身影給擋住了。
孔仙凝心裏有些不悅。
羽輕瓷小心翼翼地走到孔仙凝身後,小聲地開口說道:“孔、孔小姐。”
“啊!”孔仙凝轉過身尖叫一聲。
在她身後的羽輕瓷吓得瑟縮了一下。
她瞬間垂下了頭。
有些自責,她好像是吓到孔小姐了。
孔太太原本在跟許太太聊天,聞聲走了過來:“怎麽啦?”
孔仙凝看着一起跟過來的許太太和許慕白,低聲說道:“沒事。”
孔太太挑明說道:“羽小姐,你鬼鬼祟祟地突然出現在人身後幹嘛!”
羽輕瓷小聲地對她道歉:“對不起,吓到你了。”
孔仙凝輕撫上她的肩:“是我膽子小,不怪你。你有什麽事情嗎?”
她覺得這裏不太好講話,就試探地問道:“我想去看院子裏的含羞草,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
孔太太還沒說話,就聽孔仙凝回道:“願意呀。”
然後就挽着羽輕瓷的胳膊出去了。
許慕白從玻璃窗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剛想跟她們一起出去。
就被許太太喊住了。
“有份資料,你幫我帶給你爸爸。跟我去書房拿一下。”
許慕白微怔。
爸爸好像被趕出去,不準進家門好久了。
怎麽可能丢什麽資料。
但媽媽這樣講,他也只能跟她走。
許太太對孔太太說道:“孔太太,我帶他去處理些事情,很快就回來。”
孔太太識趣地說道:“哎呀你們快去吧,不用管我的。”
許太太帶許慕白離開後,長話短說道:“你想在這裏待到什麽時候?”
許慕白不吭聲。
他也不知道。
其實他早上原本不想來的。
也已經準備好,再也不見她。
可是,他做好了早餐,覺得很無聊。
就過來了。
許太太對他點明道:“孔太太有意把孔小姐介紹給你,你不可能連這個也感知不到吧。”
“我知道。”
“那怎麽還不離開?”
“我,我想帶阿瓷走。你不也是在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嗎?和我有什麽區別?”
“誰和你一樣了!你要氣死我是不是?挨打沒夠?”
許慕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反正,他現在不想離開。
一點也不想。
許太太覺得許慕白吃軟不吃硬。
她好言相勸道:“小阿瓷很害怕孔太太,孔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們因為你在這裏,很容易就給小阿瓷難堪。”
許慕白想了一下說道:“那我去讓她們離開。”
他本來也覺得她們有些礙眼。
不知道為什麽媽媽三番五次地,允許她們過來。
許太太白了他一眼:“哪有直接往外趕人的,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我們自然是不怕得罪人的,可是孔太太萬一因此遷怒于小阿瓷,然後對別人說一些有的沒的,而小阿瓷又不懂得解釋,那對她的事業會有影響的。”
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讓許慕白有些急躁。
他丢掉了以往的溫和。
“到底為什麽,要把這樣的人介紹給她。她那麽膽小,寧肯說謊,也不敢反駁別人,就不能什麽也不讓她做嗎?”
許太太平和地說道:“你急什麽?”
許慕白耳根一紅,否認道:“我,我沒急。只是不懂。”
“因為,小阿瓷值得。”
“值得被傷害嗎?”
許太太搖了搖頭:“她值得擁有這個世界。只是閉塞地躲起來,并不是長久之計。而且,那樣是沒辦法,好好看清這個世界的。”
“她需要學會和各種各樣的人相處。見一見溫和寬厚的,看一看尖酸刻薄的,處一處剛正不阿的,會一會比較難纏的。如果,能慢慢地學會從虎口裏奪食,就更好了。”
許慕白見識過各種各樣的長方體。
他們都太複雜了。
阿瓷這種小精靈肯定不是對手。
他擔心地說道:“不可能的。她做不到。這些人只會讓她受到傷害。”
許太太嗔怪地說道:“你自己做不到,就不要說別人。小阿瓷的人生經歷不同尋常,心性也比常人要敏感堅毅,只是一直沒有被好好引導,才會習慣性逃避。”
許慕白還是第一次聽人,把敏感和堅毅兩個詞連到一起講。
一個人的心,怎麽可能既敏感又堅毅呢?
他不知道的是——
人在無數次被中傷之後,心思就會變得異常敏感。
往往能預感到危險來臨。
從而适時地收斂鋒芒,躲避傷害。
至于堅毅。
是在每一次傷口自愈後,由心底注入的力量。
這股不斷積蓄的力量,終會厚積薄發,所向披靡。
他喃喃道:“可是那樣,應該會很辛苦吧。”
他覺得還是把她藏起來,不讓她接觸到外面比較好。
就像之前那樣。
“小阿瓷都沒說什麽,你不要幹擾她的事!她以後會很好很好的,比你這個長方體要好多了。”
許太太一想起許慕白,說別人都是長方體,就覺得來氣。
但許慕白感知不到這些。
他只是認同地點了點頭:“是啊,她可是小精靈呢。自然比我們這些長方體要好。”
許太太:“……”
你才是長方體。
你全家都是長方體。(除了我和小阿瓷。)
許太太看了眼時間,略有些嫌棄地說道:“你這個長方體,還是快點離開吧。只有你離開了,孔家母女才有可能跟着一起離開。”
作者有話說:
小白:她不肯讓別人去我家,一定是在乎我的。
小阿瓷:啊啊啊你千萬不要亂想,不然,可能會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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