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九片白羽

◎不做什麽。就是,想知道◎

他這樣讓她很不舒服。

她從來沒有坐在別人腿上過

更沒有被人當成玩偶, 抱在懷裏哭成這樣。

可是,她也不敢直接對他講,讓他放開她。

好為難。

她低垂着頭, 剛好可以看到桌子上的資料。

羽輕瓷小聲地說道:“我, 我寫一下測評。”你放開我。

“不着急。”

“哦。”

她被迫被他抱了好長時間。

下次他再哭的時候,她一定要跑遠一些。

千萬不能再這樣了。

不過, 她忽然間想到,在他家裏的那天晚上,她也撲在他懷裏哭了好久。

那時候, 他是不是,也跟現在的她一樣, 覺得很不舒服。

好後悔對他做那樣的事啊。

良久之後, 他才稍稍地松開了她。

她的身子都有些麻。

不知道他的腿會不會麻。

羽輕瓷有些難堪地坐到了小馬紮上。

其實她更想趕他出去, 然後躲進被子裏。

每當遇到窘迫的事情的時候,她都是想要躲起來。

她小聲地對他道歉:“對不起,讓你想到了傷心的事情。”

他搖了搖頭, 聲音有些喑啞:“你想好新名字了嗎?”

她低垂着頭,沒有立即回答他。

聽他講完産品的初衷後, 她想出來的那些名字。

大多消極閉塞, 不夠細膩溫和。

所以不是很适合。

她想了想對他說道:“我是個沒什麽想法的人。不如, 你再問問其他人的意見。”

盡管他一向聽不出他人的謊言。

可是, 他總覺得, 她不會沒想法的。

或許只是,不想講。

既然這樣, 他也沒有再逼迫她:“好。填寫測評吧。”

她看着這樣厚的一沓資料, 小心地同他商量道:“你覺得這樣好不好, 你先回家, 等我填完了,我一定交還給你。”

“不好。”

“可是這個應該要寫好久吧。”

“慢慢寫。”

啊,這不是慢不慢的事情。

是你在這裏看着我,讓我沒辦法專心地寫下去。

因為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她忍了忍,拿起了筆。

許慕白在看她寫了幾個答案之後,忽地靠近她:“你是不是,高度近視?我帶你去配眼鏡吧。”

她聽完一愣:“我,應該,不是吧。”

被他突然這樣問,她也有些不自信起來。

“那你寫東西的時候,為什麽要離紙那麽近,眼睛好像只盯着筆尖?都不看其他地方。”

他說完還拿過她的筆,認真地模仿了一下她:“就像這樣。”

看着他模仿自己。

她又想鑽進桌子下面了。

他怎麽這麽多事!

她從小寫字就是這樣。

因為很害怕別人的目光,但課間的時候,難免會接收到。

她只能強迫自己足夠專注,只盯着自己筆下的字跡。

可是這些她不可以對他講。

只是小聲地說道:“我寫字的時候,就是這樣。”

絲毫感受不到她內心窘迫的許慕白,直愣愣地說道:“這樣對眼睛,特別不好。”

她悶聲說道:“不好,就不好吧。”你不要管我。

他總是忍不住地關心她:“如果長期都是這樣寫東西的話,眼睛是一定會出問題的。你有去驗過視力嗎?”

她搖了搖頭。

她聽說驗光什麽的,還要戴那種特殊的儀器。

應該也要摘口罩吧。

以前她只要能看清試卷上的字就好,不需要有多好的視力。

“那我們去驗一下吧。說不定,可以把這個世界,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原本就已經夠難受了。

聽他這樣一講,就特別想哭。

羽輕瓷垂下頭說道:“我不想,看得太清楚。這樣,就很好。”

她一點也不想看到別人的目光。

平時躲都躲不掉,怎麽會想要看清楚呢?

他見她這樣抗拒,忽然覺得是自己錯了。

“對不起。”

她搖了搖頭:“你不需要道歉,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小心地把筆交給她:“你繼續寫吧。”

她接過筆,埋頭寫着。

或許是他總在對面專注地看她,無論她把頭埋得多低,也還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所以,她就稍稍把頭擡高了一些。

他發覺她的字寫得很好看。

看她寫字,是一種享受。

因為她寫出來的每個字,看起來都很溫柔。

一點也不張牙舞爪。

因為想着快些寫完,然後讓他快點離開。

她寫得太過專注,就忘記了時間。

許慕白忽然起身說道:“外賣到了,我去拿一下。”

他出去後,她累趴在桌子上。

已經開始後悔幫忙了。

太難了。

寫了這麽久,連十分之一都沒寫到。

她畢業之後,還沒有寫過這麽多字。

羽輕瓷起了退縮的心思。

不如等他回來後,她直接跟他說不寫了吧。

許慕白拿完外賣上來後,還沒開始拆,就被她一把按住了。

“那個,我不吃了。你待會兒帶回去自己吃。”

“為什麽?”

她有些難以啓齒。

因為說好幫他的,還吃了他帶來的早餐。

可是卻沒有做到。

其實如果他離開的話,她自己慢慢寫個幾天。

是可以完成的。

但偏偏他在這裏盯着她,讓她每寫一個字,都覺得特別為難。

她猶豫着說道:“我有點不太想寫這個了。”

你可不可以離開我家。

我現在特別困,特別想睡覺。

他回答得很輕松:“那就不寫了,沒關系的。吃飯吧。”

她垂下頭,那句讓他離開的話,在嘴邊打了個轉。

最終,又咽了回去。

她終于深刻地意識到了,不懂得拒絕別人的弊端。

再這樣下去,只怕他說要住下來。

她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不過,他應該不會這樣。

她的房間太小了。

一點也不适合兩個人住。

許慕白在吃東西的時候,突然對她問道:“你那天說,自己談過戀愛,是真的嗎?”

雖然不清楚他為什麽問這些,但因為懶得和他解釋,當時她那樣講的原因。

所以,就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個男孩子,是怎樣的人?”

她突然心虛:“你問我這個,做什麽?”

“不做什麽。就是,想知道。”

能被你喜歡的,到底是怎樣的人。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因為根本就不存在。

可如果不說的話,好像會被他戳穿謊言。

不知道他到時候,會不會笑她。

明明沒有談過戀愛,卻跟別人說自己談過。

撒謊精。

一想到被他嘲笑時的那種恐怖場面,她不得不編造道:“他是一個,很普通的人。普通到,沒什麽存在感。”

“那為什麽喜歡他?”

她被他問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因為她也不知道答案。

只能磨蹭地說道:“就是喜歡。”

許慕白又想起那天,她說的話了。

她讨厭一個人,和喜歡一個人,好像都是沒有理由的。

他已經開始嫉妒那個,平平無奇的長方體了。

他試探地問道:“那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她搖了搖頭。

天啊,快點結束這個話題吧。

她真的編不出來了!

許慕白悶頭吃了一會兒東西。

然後突然對她問道:“你覺得,我普通嗎?”

她被他吓了一跳,他怎麽會普通呢?

羽輕瓷猛烈地搖了搖頭,小聲地回答道:“不普通。一點也不普通。”

許慕白聽完,輕嘆了一聲。

因為不普通,所以,才不喜歡他嗎?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回答錯了的緣故。

因為她明顯地覺察到,他有些不太開心。

哎呀,不管了,吃完飯,趕緊打發他離開。

她加快了吃東西的速度。

等吃完午飯後,她在自己的房間找出來了一個袋子。

忘記之前是裝什麽的了。

但現在她要拿它來裝錢。

許慕白看着羽輕瓷從抽屜裏,拿了一摞又一摞的錢出來。

粗略估計,十萬左右。

然後她把這些錢,都裝進了一個袋子裏。

她拎着袋子走到他面前:“你拿着這個,就當我補償給你的。”

今後我們就兩清了。

你千萬別再來了!

很好。

他已經開始生氣了。

都說了不要她賠,況且也不需要這麽多的錢。

她這就是不想他再來找她!

太明顯了。

他接過她手裏的袋子,看也不看地說道:“不夠。”

她心裏一驚。

然後暗暗對他埋怨,怎麽可能不夠?

她為了湊個整數,還多給了。

但是,為了跟他徹底撇清關系。

她試探地對他問道:“那你覺得,補償多少比較合适?”

“五十萬。”

還好。

雖然有點多,但她放在家裏的備用金,剛好有五十萬。

她把一層接一層地抽屜打開。

又找了幾個袋子,裝錢。

他在一邊對她問道:“你把錢都給了我,不怕被你媽媽說嗎?”

他知道她很害怕沈如霜。

所以故意這樣講,試圖阻止她。

她想也不想地說道:“這是我自己的錢,媽媽不會管。”

“哪來這麽多錢?”

他記得自己的機構,承諾給中途退出的病人,每個月按時打治療費用。

可是,她拒絕了。

她拿錢的手一頓,不知道該不該對他講。

許慕白見她有所遲疑,輕聲說道:“來歷不明的錢,我不會要。”然後把袋子放回到她的身側。

他終于找了個借口還給她了。

她小聲地說道:“不算是來歷不明,是銀行返給我的利息。”

“那應該存了很多錢吧。那些錢是怎麽來的?”

“我畢業那年,因為害怕和人接觸,所以不想出去工作,就,走了一條歪路。”

“什麽歪路?”

她小聲地說道:“買彩票。”

“花了很多錢買嗎?”

“不是。我只買了一張。”

許慕白感嘆道:“那不是很好嗎?為什麽說是歪路?”

“我當時也不懂。然後還很開心地去找媽媽,跟她商量能不能以後只待在家裏,結果被她罵慘了。”

她見他一臉疑惑,就對他解釋道:“媽媽說,不勞而獲的人,是不配活着的。他們的存在,是對辛苦勞動者最殘忍的踐踏。”

“可我當時不怎麽懂事,我反駁說,這是我算出來的。只要我想,我可以一直中下去。”

許慕白絲毫不懷疑她有這個能力。

“那後來呢?”

“後來,我為了證明自己,就帶她去買彩票了。只是算好下期數字後,一直都沒能買上。”

“為什麽?”

“因為店員一直在幫我前面的那個人打印彩票,他的手裏已經有很厚的一摞了,可是還在不停地買。聽別人說,他是這裏的常客。”

“每個月發了工資,都會把錢扔在這裏。平時連肉都舍不得,給家裏的孩子買,衣服也總是穿舊的。一家人都在做着虛無缥缈的夢。”

作者有話說:

小阿瓷:我一定要學會拒絕別人。

小白:嗯。(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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