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片白羽
◎阿瓷，你好乖◎
“我知道之後, 覺得這樣的心态很恐怖。然後，就逃離了那裏。”
許慕白想了想說道：“被以小博大的念想纏繞住，又沒有足夠的自制力與之抗衡, 确實是一件挺恐怖的事情。”
放在以前, 他是不會關心這些的。
甚至覺得這種東西不配作為談資。
但經她之口講出來的東西，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意義。
他對她問道：“之後, 就再沒買過彩票了嗎？”
“嗯。不買了。我把得到的錢，除去稅收之外，定期會捐出去一部分, 有慈善組織，有研究機構……剩下的就存下來, 以備不時之需。”
他故意逗她道：“可是, 你不是每次都能中的嗎？為什麽, 那麽聽媽媽的話？你偷偷地買，她也不會知道。”
她搖了搖頭：“因為，我覺得她說得對。她還說, 一個人可以相貌醜陋，可以性情不好, 可以做事畏縮, 只要不傷害別人, 這都是那個人自己的事情, 但絕對不可以不勞而獲。”
他輕捧起她的臉：“阿瓷, 你好乖。”
可能是因為他很少聽許太太的話。
所以見到她這樣聽媽媽的話，就覺得很喜歡。
啊, 救命。
他總是做這個讓她讨厭的動作。
她別扭地掙脫開, 低下頭說道：“也, 也沒有很乖。只是, 我很想被她愛，不想變成她眼裏那種，沒什麽價值的人。”
他仿若感覺不到，她的不适一樣。
再一次地捧起了她的臉：“你不是沒有價值的人。”
她掙脫着說道：“我知道了。你別總是這樣碰我的臉。”
他笑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放開了她。
她對他囑咐道：“請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媽媽不肯讓我和姐姐往外講。”
“因為覺得不光彩嗎？”
“不是。因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怕我有危險。”
“那你為什麽告訴我？”
“因為，你不肯要我的錢。”
我想擺脫你。
希望你能快點拿錢走人。
他看了她半晌說道：“你媽媽的決定，是對的。像你這樣，為了擺脫一個人，不惜往外扔錢的做法，太容易遇到危險了。”
她突然心虛了一下。
自己應該沒有把心裏話講出來吧。
他怎麽知道，她想擺脫他……
許慕白捏住了她的頸：“別害怕，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
雖然這話聽着很好聽，可她怎麽感覺，像是在威脅她一樣？
仿佛只要她點一下頭，他就能瞬間捏斷她的脖子一樣。
她什麽也不敢表示。
就那樣低垂着頭，看着袋子裏的錢。
他應該不會跟錢過不去的。
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他忽地将手從她的頸上拿了下來。
“不吓你了。我走了。”
她忽地想起來一件事：“你等一下。”
他以為，她是要挽留自己。
可是下一秒，就看到她轉身離開了。
然後搬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箱子，在裏面翻找着什麽。
她看到他臉上的傷口已經愈合。
只是印記還沒有消除。
之前捐助的研究機構，常常把最新的研究成果寄給她。
這次剛好寄來了幾支祛疤凝膠。
說讓她試試效果。
她自己留了兩支，其他的分給了媽媽和姐姐。
她試用過一段時間後，發現對舊傷的效果不大，所以就擱置起來了。
但是對于新傷有奇效。
只是，在傷口沒有愈合的時候，不能夠使用。
所以，她準備等他臉上的傷口好了之後，再給他祛除印記。
原本是想讓許太太給他的。
但現在既然他來了，她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她将那一小支凝膠拿在手裏，走到他面前，剛準備給他的時候，忽然喪失了勇氣。
其實她不算是一個很熱心的人。
也很少對別人釋放善意。
因為害怕會被別人嫌棄。
這種顧慮，在她找藥的時候，短暫地消失過。
她以為自己可以當面給他的。
但是，等真正走到他面前的時候，她意識到特別難。
首先，她要擡頭看他，然後介紹功效，最後要交到他手裏。
或許還要囑咐一句，如果不喜歡，偷偷地扔掉也可以。
不要被我知道就好。
但是上面的每一個步驟，對她來說都難如登天。
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羽輕瓷将那支凝膠，緊緊地攥在手心裏，然後将手藏到了身後。
她垂眸看向地面：“沒事了。你拿着錢走吧。”
直到說出這句話，她忐忑的心情，才稍稍得到舒緩。
他對她問：“你是不是，還有東西要給我？”
“除了錢，沒有其他的東西。”
“那你剛剛在找什麽？”
“沒什麽。”
他不相信。
因為他分明看到她的手裏藏了東西。
許慕白緩緩地靠近她，想要拿出來看一下。
但她突然後退着說道：“請你離開。”
他沒有立即離開。
只是幫她把袋子裏的錢，重新裝回抽屜裏。
“你并不欠我什麽，不要再給我錢了。也不要擔心，我會因此而為難你。我沒有那麽小氣。”
他說完就離開了。
說實話，現在她往外趕他，他也沒有特別生氣。
因為他好像能理解她的心情。
誰會願意和不喜歡的人待在一起呢？
許慕白離開後好一會兒，羽輕瓷都在看着手裏的凝膠發呆。
這個是很好的東西。
只是，經她的手送出去，會貶值。
她默默地收了起來。
晚上的時候，媽媽的助理徐然，往家裏的座機打來了電話。
因為一般只有她會打這個電話。
平日裏給她派活的也是她。
羽輕瓷大着膽子接了。
徐然說，讓她明天下午的時候，去許家一趟。
把上次承諾給許太太的成衣照片帶過去。
經徐然的提醒，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當初因為身體的原因，一直沒能拍照片給許太太看。
傷好之後，她在家睡了這麽久的覺。
如果不是許太太還記得這件事。
恐怕她很難想起來了。
她在心裏暗暗批評自己，實在是太沒有事業心了。
羽輕瓷第二天起了個大早。
然後在展品室裏，找到了那件衣服。
拍好之後，打印了出來。
下午她收拾東西，準備去找許太太的時候。
忽然發現，她的花樣冊子，還沒有拿回來。
似乎是上次忘在了許家。
幸好媽媽最近這段時間，沒有在家。
不然，會生氣的。
她這個怯懦的性子，連她自己也很嫌棄。
當時就是因為許慕白拿着看，她不敢問他要。
才會沒有帶走。
這次她一定要拿回來。
羽輕瓷每次給自己打氣的時候，都是滿滿的雄心壯志。
然後一到實踐的時候，就又被打回了原形。
誰能想到，她剛到許家的大門口，就遇見了許慕白。
這樣的巧合，讓她覺得不知所措。
她瞬間不敢再往裏面走了。
偏偏他也不走，就站在那裏看她。
她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走過去。
他突然出聲道：“今天怎麽沒有在家裏睡覺？”
她小聲地回答：“有東西要帶給許太太。”
許太太見這兩個人是一起進來的。
一時有些驚訝。
她覺得家裏好像有小白的內應。
羽輕瓷坐下來之後，就給許太太看照片。
然後，跟她商量着具體的剪裁樣式。
默默記錄下她的需求。
許慕白就在一邊看着。
他知道她不喜歡自己，那他只要在一邊看着就好。
他覺得她講話的聲音很好聽。
雖然有些小，但是聽起來很輕柔。
讓人想要一直聽下去。
可惜，她的話并不多，更多的是在傾聽。
孔小姐這時候也過來了。
許太太覺得現在是真的有些熱鬧了。
一個兩個的，怎麽都這樣趕巧？
不過，她知道，孔小姐的由頭，應該是小阿瓷。
所以，也很歡迎她過來。
孔仙凝說想要做一件禮服，準備在生日宴會上穿。
其實她已經從國外定制了一件。
可是，漂亮的衣服，誰會嫌多呢？
再從她這裏定制一件，也不是什麽難事。
許太太覺得孔小姐是第一次來。
也擔心小阿瓷會被為難。
所以就主動地說道：“仙凝，我送你一件好了，就當做是生日禮物。”
孔仙凝早就聽自己媽媽說，基本上在這裏做的第一件都不會花錢。
許太太為了幫羽輕瓷發展客戶，往往會特別殷勤地掏錢。
不知道的，還以為，許太太在她這裏有股份呢。
孔仙凝覺得這樣恰好有機會，讓她可以禮尚往來。
所以就沒有拒絕。
然後跟羽輕瓷說着自己想要哪種設計風格，必須要有的設計元素。
羽輕瓷在一邊仔細地記錄着。
孔仙凝對她說道：“沒有手機的話，可以帶一個平板。這樣古樸的記錄方式，看起來很沒有效率。”
她點了點頭，然後加快了書寫速度。
許太太把宋姨喊到一邊：“是不是，你把小白給喊來的？”
宋姨笑了一下：“小白說他不會打擾你們，只是在一邊看着。我一時沒忍住，就告訴了他時間。”
“孔小姐呢？也是你喊來的？”
“哎呦，你就是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那麽多事啊。應該是買通了別的人，等我私下裏去問問。”
許太太低頭想了一下：“算了。都是在這裏做了很多年的老人了，打聽得那麽清楚，到時候懲罰也不是，不懲罰也不是。糊塗着吧。”
羽輕瓷在跟孔小姐商量好樣式和材質之後，準備等下次過來的時候，再商量其他的部分。
很多事情，一下子做完的話，反而容易漏掉細節。
等她回去之後，把今天記錄的東西篩選整合一下。
下次再帶過來給孔小姐看。
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她再慢慢地修改。
可能是因為太過畏手畏腳的原因。
有時候一個設計圖，她可以修改無數次。
修改到對方滿意為止。
這大概是她唯一的優勢了。
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她想起了那支祛疤凝膠。
剛想拿給許太太時，孔小姐突然對她問道：“诶，這個是什麽啊？”
她想了一下，好像讓孔小姐給許慕白也沒什麽關系。
羽輕瓷對孔小姐如實說了凝膠的功效，然後問她願不願意，把這個交給許慕白？
就當作是她自己給的。
孔仙凝在官網上查了一下這個藥。
發現貴得要死，而且，看評論說并不容易買到。
“你這個不會是假藥吧？”
她搖了搖頭：“不是。”
“那我跟他說是我給的，真的沒關系嗎？”
“沒關系。你給也好，許太太給也好，都沒有關系。”
只要，不是我給就好。
作者有話說：
孔仙凝：？？？你別跟我說，你喜歡她，是因為她聽媽媽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