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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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有車緊追,摩托車在崎岖的山路呼嘯。
雨披下,空間狹小,戴仼大高個子想不挨到前面的女子似乎不太可能,他整個身軀盡量往後仰,卻擋不住女子體息幽香。
戴仼幹脆伸手要将雨披從頭上掀去,一個大颠簸,他往前撲,雙手将前面的女子抱個滿懷。
路面的連續坑窪不平,颠覆不穩,他幾次沒能将觸電般的手收回。
丁梓一直繃着心,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後面緊咬不放的車上,她并沒太注意到自己被後面的男人抱住。
看着又靠近不少的車子,她一咬牙,将油門開到最大。沖身後的人喊道:
“抱緊了!”
摩托車颠得更厲害,一起一落,在喘息間。
戴仼沒再動,而是配合着她,用他有力的雙臂幫她固定随時會抛出去的身子。
他從後面緊緊抱着她的腰,她的背緊緊貼着他的胸膛,兩人如一體,在車上抛弧。
沒人放手,她沒有松開緊握的車把,他沒有松動緊摟她的手。
風吹起飛揚的雨披,在黑暗中獵獵作響。摩托車終于将後面的車甩開一段距離。
黑夜裏,不辨方向,只管在寬敞的荒地裏奔馳。
“坐好了!”
丁梓突然喊了聲。
戴仼回過味來,整個人已淩空而起。确确實實的淩空抛起。
被抛起的不是他一個人,因為他雙臂圈着的那個溫熱仍在,臀下坐着的還是摩托車。
淩空而起的是載着兩人的摩托車!
一閃一念間,一陣高物落地的重擊,砸在地面,震得頭耳轟鳴。
除此之外,卻沒有身體擦地的疼痛。
摩托車轟轟地繼續沖了好幾米,終于停了下來。
丁梓已沒有力氣将車子慢慢停放,她将車子推一邊,自己往另一側躺倒地。
她這麽一倒,也将抱着他的戴仼帶着一起。這次是他壓在她的身上,雨披覆蓋着兩人。
丁梓喘着氣,突然笑了,“這叫什麽?大地為床,雨披為蓋,還有一對翻滾的男女。”
戴仼沒理她的調笑,他正奮力從雨披上鑽出來。
站起來,片刻就明白了狀況。
一直緊追着他們的車子停在十多米開外,擋住他們前進的是面前一米多寬的河流。
他看向丁梓的眼就帶上了絲深意。
飛車跨越河流。
真是膽大妄為。
可她……成功了。
“诶,幫我把雨披弄下來啊!”
丁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對着戴仼喊。
戴仼站到她身邊,絕對地居高臨下。
他看着她,沒動,說:“自己動手。”
丁梓無辜笑笑,“我沒力氣。”
“沒力還那麽多話?”
“我是用手握車把,而不是用嘴。”
戴仼将目光掃向她露在外的手,借着車燈的光,只見她五只手指成半握狀,指節泛白,指甲有些開裂。
他說:“雨披就這樣穿着,不用脫。”
丁梓對他的生硬有些惱火,正要沖他發狠一通。一個噴嚏沖鼻而出,這會松弛下來,她才感覺有些涼意。
也明白這男人說不用脫的用意。
她此時全身脫力躺在地上,雨披在身上,即可當墊又可拆禦夜的涼。
明明是好意,非要弄得這麽生硬別扭。
果然不讨人喜歡。
別的女人不喜歡更好。
“我的手要廢了。”
戴仼将倒在地的摩托車扶起,檢查車身。
“你要負全責。”
戴任擡頭瞥她一眼,“緩過勁來就沒事。”
“就這麽躺着自生自滅,沒等緩過勁來就血管堵塞,肌肉壞死了。”
丁梓話說得嚴重,神情卻慢淡,她一直不眨眼地看着他。
他正在把歪掉的車鏡扳正。
她對他說:“你幫我揉揉,”
沒人理。
“诶,幫揉揉,一會可沒法騎車。”丁梓說。
戴仼說:“我開。”
丁梓火了,“靠,扭扭捏捏,象個娘們樣,剛才抱都抱那麽久了。”
抱那麽久?
戴仼的身軀有一瞬的僵便的,夜色很好地掩飾他的異常。
他檢查完車子,又看了看河那邊的人,他們正試圖淌水過河,卻因水流深且急而縷縷失敗。
也不排除有成功的可能,得趕緊離開才是正事。
準備妥當,他見丁梓還是之前的姿勢躺在那,他蹲下身,突然抓起丁梓的手。
她來不及反應,他已将她的手放到她臉上,用力推搡。
用她的手在她臉上摩擦,摩擦生熱,不一會,她僵硬的手指活過來了。
熱的不只手,還有臉。
另一只手如法泡制。
丁梓無語很久。
***
回去的路上,沒人追趕,摩托車走得從容平穩。
“我救了你。”
這種話,他大概率是不會回的。
她盯着他後腦。也只能面對背影,他又不讓她坐前面。
“睜眼說瞎話!”
他卻回應了。語氣聽不岀情緒。
“是我那不識務的噴嚏拖了你的後腿沒錯,可你也不能昧着良心否認,是我從張宏亮他們手中将你帶出來吧?我看至少也扯平……”
敢作敢當,是非分明。她承認是自己創造了事故,即便不是故意的。
“你認識張宏亮?”戴仼突然話鋒一轉,問她。
她沉默。
知道他在等她的回答,輪到她傲嬌,“認識又怎樣?”
男人卻沒再出聲,似乎陷入沉思。
她想起在大倉庫的事,這會男人定是被戳中某些心事。
她問:“诶,你是做什麽的?”
保護野生動物的志願者,又對林木熟識超乎常人。
在列車上,阿淼說他到西寧來為了讨債。
“我不叫诶!”
這是他的幽默嗎?
她笑了,“不叫诶,叫什麽?”
“……”
“大王?”
貌似他名字,或者是名字的同音。
“……”
“隼大?”
這是阿淼的叫法。
戴仼後悔說了那句話,只是那诶诶的,刺耳極。
他将車子加快了幾分。
丁梓自顧說:“我不是你手下,才不叫你隼大,就叫你大王吧。”
嘀咕完,她喚了聲,“大王……”
她是故意的,戴仼腦袋發麻,想将她踢下車。
他夾着眉,“好好說話。”
丁梓氣笑了,是誰不好好說話?她認真跟他說話,他卻又成了悶葫蘆。
“這樣吧,”她提議。
“咱們一人問對方一個問題,被問的人回答後方能提問。”
戴仼沒出聲也沒表示反對。
丁梓說:“那我先問了。你名字是哪兩個字?”
過了好一會。
“姓戴,三橫王加個人。”
“戴仼?”
他以為的詳細,丁梓卻費了老半勁才弄清。
“這是第二個問題。”
丁梓瞪眼。
他問:“你怎麽認識張宏亮?”
在丁梓的預想中,他應該這麽問:你認識張宏亮?然後她回答:認識。
接着輪到她提問,這樣到最後她就可以多問他一個問題,可這男人卻問怎麽認識。
竟然不按她預好的套路來。
“敷衍的話就不必說。”
“他是生我那個人的男人。”
這話有點拗口。
到她提問:“你是做什麽的?正當的職業。”
“裝潢。你跟你繼父關系如何?”
今晚,張宏亮在追他,她幫他。還細心地用雨披擋住,防止被對方認出。
這話本不應問,他要确認。
“只知道他是男性。”
繼父這兩個字很,她有點反感。
那就是什麽也不清楚,不了解。其實還是知道一件事的,披着道貌岸然人皮的禽—獸。
“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等到回答。
丁梓催他,“到你了。”
“問答游戲到此結束。”
“撒賴皮,輪到我問就結束!”
****
按着手機的導航地圖,摩托車終于從荒山野林沖出,上了平坦的公路。
回到了酒店。已是午夜十二點,快遞小哥竟然還在等着。
見到她的人和車時,笑道:“總算回來了,我都睡了一覺了。”
“……你就沒想過萬一我就此消失不回來呢?”
“你不是留下押金了嗎?”
敢情小哥當那百元是押金,就算押金也不過一百。可真信任她一個陌生人。
戴仼和丁梓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同一目的地。
丁梓對他們住同一個酒店,并沒表示奇怪。
“隼大,你總算回來了,沒事吧?”
阿淼突然從一旁竄出來,還往四周東張西望一翻。搞得像做壞事般。
戴仼給他發過信息,叫他先開車回酒店。他一直心緒不寧。這會見到人,松了口氣。
然後他就有了發現新大陸般的驚奇。
“在倉庫裏面的人是你?!”
丁梓懶懶地掀了下眼,“可不就是我。”
“你怎麽會在那裏?”
“你又怎麽會在那裏?”
“我……”阿淼看向戴仼。
戴仼一直腳步沒停:“還嫌早呢?”
丁梓和阿淼加快了腳步跟上。
阿淼說:“隼大,他們還沒回來。”
他們指的是張宏亮一夥。
丁梓與他們不在一個樓層,他們出了電梯後,她繼續多上兩層。
這是一個刺激的夜晚,身體是疲累的,心還留有亢奮。丁梓折騰到快天亮時才睡去。
低兩層的某個客房,戴仼和阿淼更是毫無睡意。
大渝山的百年桢楠木出現在這裏,他們震驚而憤怒。
也有個疑問,他們是怎麽将木材偷伐運出的。
大渝山靠懸崖,臨大河,前面還有他們的守山隊員,日日巡山。
這得實地再好好觀察。
戴仼的臉色陰沉,阿淼欲言又止。
戴仼掃他一眼,“滾去睡覺,礙眼。”
阿淼讪笑:“那個……圖釘她怎麽會出現在那?”
“問我?”
阿淼很老實點頭。
“我問誰?”
阿淼咂嘴,“你們也算共過患難了,她就沒向你坦白?”
戴仼沒再搭理他。
阿淼不是個容易安靜的主。他有一顆很旺盛的好奇心。這會好奇心那小爪爪在他的心肺,不停地撓呀撓。
“這麽好的天時地利,你們就沒發生點什麽?”
“你腦裏就沒裝點幹淨的東西?”
“這哪不幹淨了,正常男女的思維好嗎。”
“按你說的,這圖釘還玩飙車啊!”
啧啧,這麽個文靜嬌柔的女孩,彪悍起來……跟他有得一比。他就長得挺……彪悍。
戴仼話一轉,對他說:“天亮你就走,趕回漕河鎮,帶上阿智,進山去查看。”
阿淼應道:“好。”又不太确定他的用意,“你有什麽安排?”
“要摸清這批木材的來龍去脈,還得着落在張宏亮身上。”
阿淼自然明白,這事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你有辦法?”
“總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