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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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仼靠在院子的一棵樹杆上, 電話在要斷掉的前兩秒被人接起。
透過電波,他聽到對方大喘着氣,似是從別處跑着過來接的。
丁梓緩了氣, 等不到對方開口。
“說話呀!”
戴仼:“不是你有事要說?”
“我沒事。”
“沒事挂了。”
丁梓忙說:“诶,是下午你先打電話來的。”
“那時是下午, 現在是晚上。”
“敢情你的話要看時間說的?”
戴仼下午撥了個電話過去, 是想了解下情況,這會見她沒事, 他自然沒事。
丁梓算是長記性了, 跟這男人說話, 她得自己準備好一大籮筐的話, 不然,冷場倒不是個事,被挂了電話才讓她咬牙。
“知道你下午打電話給我時,我在幹什麽嗎?”
自然不指望他會配合這種無聊的開場白,丁梓接着說:
“有一件事你可能感興趣, 當然不是咱們協議上的事。”
明知對方的為人她還是問了句, “想聽不?”
戴仼該做的應該是馬上挂電話, 然後進屋去, 他不覺得自己有那份耐心和興趣聽一個女子矯情。
可他沒有進屋,手仍拿着電話, 電話貼着耳邊。
他覺得自己現在不進屋是因為要避開老爺子的糾纏,光站在黑暗的院子裏也是無聊。
左不是右也不是, 那就聽聽她能說岀什麽讓他感興趣的事來, 權當打發這一刻的無聊。
這麽一想, 他高大挺撥的身軀就越發閑适放松。
丁梓沒聽到對方的回應,卻也感覺到電話并沒有被挂斷, 她抿嘴無聲笑。
“那時啊,我正面對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是真正的山珍啊!是你想像不到的。”
他突然開口了,說了一句,“在炫耀有個有錢的繼父?炫耀錯地方了!”
果然,女人都一樣,淺薄虛榮。
沒了半點聽下去的心情,掐了電話,吐了口氣。
踏進屋,對屋內三雙盯着他看的眼睛視而不見,一言不發進了房間。
戴老爺子瞪着眼,“他,他這是什麽态度?沒見我們都在等他嗎?”
阿淼忙說:“老爺子消消氣,你看到他臉色了吧?”
“老子需要看他的臉色?反了他……”
“不是,您別急,他是陰着臉進屋的,之前他是在打電話,這陰沉的臉色是在打完電話後才有的,這就說明一個問題,問題在電話的內容,據我……”
“爺爺,隼哥他只是被人堵了心。不早了,我扶你進屋。”
阿智打斷阿淼準備的長篇大論,扶着老爺子進了睡房。
留下還張着嘴要說話的阿淼,像個傻子般,表情滑稽。
阿智才從房裏踏出腳就被阿淼拽着到了門廊下。
“臭小子,一天不跟我作對就皮癢癢了。看我不收拾你。”
阿智半點不受威脅,反而毫不留情面,給他點岀。
“說話不是繞大半個圈就證明你有才,恰恰相反,這顯示了你邏輯混亂,組織語言能力差勁。”
說完輕飄飄地轉身走了。
丁梓自被戴仼突然挂了電話後,懵了半晌,才吐了句。
“這是什麽男人?!”
她哪裏是在炫耀有錢的繼父?繼父跟她有毛關系啊!
這死男人是什麽邏輯,連後面的話都沒聽,憑一句話就下了定論!
“真是個不讨喜的男人!”
丁梓翻了翻手機的圖冊,那一張張竟然是農莊上那桌野味的照片。
這是她借徐季平手機拍下的照片,然後發到她自己的手機上。
她挑了幾張刺激性大的照片給戴仼發了過去。
哼。
讓你挂我電話,讓你拽,給你幾張山珍野味,看你今晚還能不能安然入睡!
果然如她所料,戴仼點開了照片,看着她在每張照片上特意做的備注,每一道菜備注着相應的動物名。越往下翻,他的臉色越陰戾。
蹭地站了起來,起得過猛将椅子掀翻倒地,他沒理會,在房裏來回踱步。
拿起手機給發照片的人的號碼撥了過去。然而卻傳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
好一會,戴仼握着手機的手才慢慢松泛。
他給在西寧的大周去了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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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寧,張家別墅。
丁梓次日再次走進書房時,卻沒在桌面看到那個棕色的文件袋。
她不由得更好奇裏面裝的東西,說不準正是她要找的呢。
只是昨晚沒來得及看張宏亮就回來了。
她看着桌下的抽屜,伸手一拉就開,竟沒鎖。
那麽多抽屜沒一個是鎖的,自然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都沒發現。
她又在書架翻了翻,毫無蹤影,看來被拿走了。
丁梓只得悻悻地出了書房,下樓。
廚房裏,何顏妍正在和陳媽說話。
陳媽的聲音,“……熬好了,濃濃的,喝一碗準見效。”
何顏妍說:“他剛才打電話來說,中午不回來。”
“先生這是又有應酬?”
“可不是麽,一會準得還喝酒,昨晚都喝多了,今早出門嗓子還啞着。答應好中午回來喝湯藥的,這會又……”
“先生即沒空回來,不若你送過去?”
陳媽覺得這主意不錯,男人都喜歡溫柔賢惠的妻子。
俗話說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從他的胃開始。
何顏妍卻臉露難色,“我和姐妹約好,一會要去做美容護理。陳媽,你看看,我的臉是不是變粗糙了?”
“這我看不出,我這眼睛怎麽看你都還是白嫩白嫩的。”
陳媽答着,又幾次想把話扯回正題,但何顏妍卻對着櫥櫃的鏡子翻來覆去地照。
一會,似才又想起正在糾結的事,微蹙眉頭,“這可怎麽辦,一南一北,又不順路……”
“我去送吧!”丁梓從門外進來說。
丁梓的表情雖然還是一副淡漠,看不出多大的熱忱,但她的主動請纓卻把屋內的兩個女人樂壞了。
看着丁梓拎着食盒走出去的背影,何顏妍一臉欣慰,“梓兒,她開始懂事了。是吧?”
陳媽附和,“這是自然,總有一天你們母女倆的關系會像天底下的母女那樣親密的。”
丁梓來過一次張宏亮的辦公樓,再一次來也算熟門熟路了。
她直接上了26樓,踏出電梯迎面是那位長相甜美的前臺小姐。
“小姐,請問你找誰?”
“這一層樓除了你們老板,難道還有別的人可找?”
這是老板辦公室及高層會議室專用樓層,找人除了老板還真沒人了。
“請問你有預約嗎?”
“沒有”
“不好意思,沒有預約的話,請你……”
丁梓徑直往張宏亮的辦公室通道走,經過前臺邊,指了指她桌面一側那個按鈕。
“預約就不必了,你按那個吧。”
前臺小姐被她說得愣了愣神,見丁梓腳步沒停,她忙跑出來,
“诶,诶,小姐,你不能這麽進去。”
丁梓看着跟在後邊不停說着的人,好心地說:“我這麽進去就行了,你不用客氣,不用送,我認識門。你還是回工作崗位去吧。”
人家這不是送你,是趕你好嗎!
“小姐,你真不能進去,老板他們在開會。”
“我說過要去看他們開會了嗎?”
“……”
丁梓看着前臺拉着她的手,慢悠悠地說:“你說,如果我一松手,将這湯倒在這幹淨漂亮的地毯上,你說會怎樣啊?”
前臺臉色一變,确定丁梓不是開玩笑,她松開了手。
丁梓說:“不是我在有意為難你,是你有時眼力見真不夠。”
踩着地毯繼續前進,前臺倒沒有跟上。她這會想起,大少爺帶這位小姐來過。心裏不由有些忐忑,大少爺脾氣可不怎麽好。
丁梓踩着精美的地毯,看着裝潢奢華的內室,啧了聲,真是有錢的主!難怪戴仼會說她找了個有錢的繼父。
想到這事,還是覺得這男人真不可愛!她這費腦又費力地履行着協議,那男人卻不在一旁,讓她當初的設想都泡了湯。事成後定要這男人加倍付報酬,要加什麽報酬得她說了算。
丁梓邊走邊想着,轉過拐角,正見一女人從其中的一道門岀來,往前面張宏亮的辦公室去。
她走近那女人出來的那個門前,是個會議室。有聲音從沒關牢的門縫傳出。
“……正規渠道,手續都齊全。”
“現在管得嚴,這木又實在珍貴……”
“明白,一會拿資料票據原件給你們過目。”
“把相關的票據都給個副件過來。”
“行,那這至尊之王的設計圖……”
這時,剛從這岀去的女人從張宏亮的辦公室返回,在女人看到丁梓之前,丁梓已悠悠然踱步與她迎面而行。
女人見到丁梓,似有些奇怪,也只是打量她一下,并沒有問她找誰,顯然這不是她的職責範圍。
她只是在與丁梓擦肩而過時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匆匆進了會議室。
丁梓注意到女人手裏拿着一個文件袋,棕色的,正是她想着的那個。
“客人先在休息室歇息,小心照料着,中午的餐宴安排妥當沒?”
張宏亮腳步沒停,問身邊的助手。
“都安排妥當了。”
助理仔細給他彙報安排的內容。
“這些人什麽大場面沒見過?盡量安排些新鮮稀罕的玩意,伺候得他開心了,後面的會更好談,對我們更有利。”
“明白,老板。說到新鮮的,我看大少爺那邊倒……”
說着話,踏進了辦公室門,見到裏面的人時,都停住了話。
“張叔,你怎麽才回來?”
丁梓沒等他們各色的反應,“都等你好一會了。”
張宏亮問:“你怎麽來這?”
丁梓看出他的不太高興,她眯了下眼,然後擺出一臉嫌棄,老大不情願樣,指了指放在茶幾上的食盒。
張宏亮問:“這是什麽?”
“你打開就知道了。”
繼女的不耐煩和勉強的樣子,反而讓張宏亮滿臉笑容。
似很享受有個女兒在自己面前任性,女兒跟你任性是一件親密可愛的事,兒子任性的話就是讓人暴跳的事。
特別這會,丁梓是帶着抱怨的語氣,讓他覺得多了些親昵,于是,張宏亮很配合地打開食盒。
丁梓則在因為自己那話而吐槽自個,為了自己的目的,她節操都掉了一地。
她自然又把這些算在戴仼的頭上,報酬再加。
張宏亮聞了下,“嗯,又香又甜,這是什麽湯?”
“我怎麽知道,我又沒喝。”
倒是張宏亮突然一拍額頭,“瞧我這記性,這是你媽給我準備的潤喉湯。”
他邊喝邊擡頭吩咐助理些要辦的事。
在他們說話時,丁梓看到了助理手中那個棕色文件袋。
她斂着眸,看不到裏面的情緒。直到他們說完了話。
丁梓突然站起身,不防一下撞在正經過她身側的助理身上,一個不穩,她打了個趔趄着,腳碰在桌幾角上,打翻了食盒,湯撒了一桌,還濺得到處都是,場面一陣混亂。
混亂停歇後,丁梓瞪着助理,先抱怨着。
“你幹嘛撞我?”
“我……”助理還一頭懵。
“呀,張叔,你的衣服也弄髒了。”丁梓轉眼看着張宏亮說。
張宏亮陰沉着臉,看了看自個印着污漬的袖口。又擡眼看着助理拭着濺在衣服上的湯漬,有些無措地嚅動着嘴。
他喝道:“忤着做什麽?還不趕緊收拾一下!”
“張叔,你也快去梳洗下。”丁梓自告奮勇,“這裏就由我來收拾。”
張宏亮皺着眉,“叫人來收拾就好。”
“沒事,你快去吧,一會你不是有事要忙?”
張宏亮見她一副極于要補救的神情,又經她提醒自己确實還有重要的事,也顧不多說什麽,吩咐了兩聲匆匆去了更衣室。
辦公室安靜下來,丁梓也沒耽誤時間,撿起被她撞掉在地上的文件袋。
快速打開,掃了幾眼,慶幸是戴仼要她找的東西。
丁梓掏岀手機,要将內容一張張拍下來。
“靠!”她低咒一聲。
手機在來時的路上又是應付徐季平,又是與自家老頭子磨牙,将電耗盡了。
看着黑黑的屏幕,她有些沮喪,千載難逢的機會要這麽錯過?
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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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