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月底的時候,羽柴尋的傷完全好了,中途朗姆派人過來探望過他一次,朗姆本人并沒有過來,他一向是這樣神神秘秘的,盡管羽柴尋也是組織裏少有幾個知道他真實身份和真實長相的人,但他還是會盡量避免在人前出現,以免身份暴露。
羽柴尋自然也無所謂,朗姆沒有親自過來更好,也省去了自己和他周旋的麻煩。
與此同時,組織各個基地裏的氛圍也變得比以往更緊繃,普通成員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也能隐隐感覺到那種風雨欲來的氣息。
昨天晚上,組織在某個保管倉庫附近巡邏的安保隊忽然失聯,等基地裏的其他人再次聯絡到他們,保管倉庫的大門已經被強行破開,因為發現及時,裏面的貨物倒是沒有缺失太多,但這無疑是對組織的挑釁。
根據現場幾個沒有被對方破壞的監控,那邊的安保負責人很快查到了對方的真實身份,是千葉組行動小隊的成員,而千葉組和兵津會的關系一向密切,這些人是受誰指使顯而易見。
地盤沖突在Mafia之間是很常見的,但一般還是局限于小打小鬧,大家心裏都有自己的分寸,對方突然做得這麽明顯,顯然也是不打算繼續忍耐,幹脆先下手為強。
那麽接下來,就要看BOSS打算什麽時候動手了。
過了一個星期左右,已經結束休假期回歸技術組處理工作的羽柴尋忽然收到了來自皮斯科的消息。
“大人,這邊……”
旁邊的助理想要詢問他關于基地身份驗證系統的改進方向,羽柴尋擡手做了個讓他稍等的手勢,便走到一邊察看消息。
皮斯科也是組織裏的老人,不過羽柴尋和他不算熟識,少有的幾次聯絡都是對方通知他參加會議,這一次也不例外。
代號成員之間親疏差別也很明顯,朗姆和皮斯科明面上關系倒是不錯,至于私底下如何,估計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自己知道了,畢竟真要說起來,在別人看來,羽柴尋自己和朗姆的關系也非常不錯。
皮斯科只告訴他了會議的時間和地點,并沒有提及具體內容,不過羽柴尋也猜得到。
十有八九是為了對付那些聯合幫派的任務分配。
看完消息後,羽柴尋毫無異樣地再次回到工作室,一直到晚上八點才從裏面出來。
組織裏沒有明确的上下班時間,都是看任務進度,BOSS剛扔給技術組的幾個工作都有些棘手,如果想要快速完成,羽柴尋這段時間少不了要熬夜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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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一點也不急,技術部的工作越忙越好,只有別人都覺得他已經焦頭爛額無暇分身了,自己想要搞點小動作才會更容易。
出來的時候羽柴尋碰到了安室透,對方這幾天一直在基地裏做一些簡單的雜活,普通成員基本都是這麽過來的。
“您接下來打算去哪?需要我送您嗎?”
安室透并不會經常在羽柴尋的面前出現,只是偶爾會像是正好遇見一樣過來,然後順勢提出當他的司機或是幫他做些搬運材料之類的小事。
不至于殷勤到讓人生疑,自然而然地就很拉好感。
這招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有時也會碰見一點意外。
赤井秀一目光平淡地掠過安室透,然後對着羽柴尋開口道:“車已經在樓下了,我們現在出發嗎?”
同為暫時沒有新任務的普通成員,赤井秀一這段時間自然也在基地活動。
“不好意思,我之前已經拜托他來帶我了……”
“沒有關系,”安室透神态毫無變化,像是一點也不介意羽柴尋的選擇,“如果你下次還需要人幫忙的話,我随時都會過來的。”
他的語氣很正常,也不會讓羽柴尋因此感到為難,但這話
落在赤井秀一的耳邊,卻總是帶着一點很難形容的微妙。
赤井秀一面無表情地想道,這絕對不是卧底培訓裏會有的內容。
等羽柴尋和赤井秀一的身影快要消失在眼前,安室透才慢慢地收斂了自己臉上的表情,不刻意戴上面具的時候,他看起來簡直是有些過分冷漠了,哪怕是同一張臉,給人的感覺也截然不同。
朗姆是一位控制欲很強的上司,他要求安室透每隔一段時間就向他彙報羽柴尋最近的動向,這個任務還算輕松,因為羽柴尋大部分時候對他并不設防,但有時候也會讓安室透覺得煩躁。
他無所謂羽柴尋現在喜歡的是誰,一開始是這樣,現在也同樣,因為那本身也不重要……只是那個無處不在的FBI實在是太過于礙眼了。
只是這樣而已。
把目的地的地址報給赤井秀一,羽柴尋就随意地将頭靠在了車窗玻璃上,漫無目的地望向窗外。
赤井秀一聽見這個有些陌生的地址也沒有多問,非常盡職地繼續開自己的車。
在組織裏需要減少一些沒必要的好奇,不然很容易招來懷疑。
普通成員不會參加這種大型會議,但他們之後也會接到相應的任務,不過那也是代號成員任務分配結束之後的事了,現階段赤井秀一确實還是什麽都不知道比較好。
不過他想,赤井秀一多半也已經有所察覺了。
這種大規模的行動是需要提前準備的,不管武器還是人員都需要提前調配,想要偷偷摸摸做完所有的一切是很難的,而只要有行動的痕跡,就有被察覺的可能。
就是不知道赤井秀一打算怎麽利用這次機會。
發現羽柴尋忽然轉過頭看自己,赤井秀一微微偏頭:“怎麽了?”
羽柴尋一點也沒有被抓包的緊張,他直接笑了一下:“看你好看。”
“……”
赤井秀一倒沒有因此害羞,事實上他的表情基本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只是嘆了口氣:“希望您以後最好不要在我開車的時候說類似的話。”
“為什麽?”
赤井秀一瞥了他一眼,聲音平靜且坦然:“因為會分心。”
羽柴尋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什麽,車就在一個路口停了下來。
“到了,”赤井秀一問道,“之後我大概什麽時候再來接您?”
“不用了,”羽柴尋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結束,而且到時候也可以叫別人帶我,你就去忙你自己的好了。”
“明白了。”
赤井秀一點點頭,也不再多問什麽。
等羽柴尋走進大樓,赤井秀一把車開進旁邊的某個較為隐蔽的巷口,手臂半搭在方向盤,若有所思地望向大樓前方的馬路。
羽柴尋是被組織要求過來的,對方也沒太掩飾這一點,結合FBI情報部之前得到的那些信息,組織這次集會的目的并不難猜。
“兵津會、組織,還有牧野組……”
兵津會和組織的恩怨由來已久,組織早些年發展的時候侵吞了對方在東部的一大塊地盤,牧野組和組織則是生意上的糾紛,因為市場就那麽大,自然也就産生了矛盾。
算是典型的黑吃黑。
FBI一直想要潛入組織的總部基地,美國那邊也有不少和組織勾結的政要,因此他們需要從組織的數據中心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相應的線索,但做到這點非常困難,因為那邊的警備力量最為完善,哪怕是代號成員都需要重重審核。
而現在或許是個好機會。
如果組織真的打算對聯合幫派動手,那總部基地的防禦警備一定會減弱,最重要的是,只要場面足夠混亂,他們說不定還可以把這件事推鍋給兵津會和
牧野組。
不過計劃雖然簡單,但正式實施起來難度卻很高。
赤井秀一繼續盯着馬路,中途他看見了幾輛疑似組織成員的車輛,但他沒有跟上去,身份不确定的情況下過去太冒險了。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赤井秀一注意到一個有些奇怪的人,對方給他一種微妙的熟悉感。
但因為隔得太遠,加上夜色已深,赤井秀一并不能完全确認對方的身份,略微思索了一會兒,他把車停在更為隐蔽的地方,然後小心地跟着對方走進旁邊的小巷。
等見到那人的正臉,赤井秀一微微皺眉。
是桑格利亞。
對方是當初對他進行考核的代號成員,赤井秀一對他的印象很深刻。
桑格利亞沒有發現他,他正在不知道和誰打電話,雖然表情總體和自己當初見到的沒什麽區別,還是那副很吓人的樣子,但能從某些細節方面看出他對話筒對面的人非常恭敬。
赤井秀一想到自己在基地裏了解到的情況,桑格利亞是組織裏的武鬥派,也是個知名的暴徒,他似乎對誰都是一副特別冷漠的樣子,所以能讓他這樣尊敬的人……會是誰?
這通電話結束得很快,赤井秀一迅速隐蔽身形。
桑格利亞也有所察覺,他臉色微沉,警惕地走到赤井秀一原先帶過的角落,但那裏已經空無一人。
環繞四周,也沒有其他人停留過的痕跡。
是錯覺嗎?
找了一會兒也一無所獲,桑格利亞似乎終于不再懷疑,轉身離開了。
兩三分鐘後,桑格利亞原路返回,再次來到了那個給他不好預感的角落。
依然沒有任何異樣。
桑格利亞皺了皺眉,但也不得不接受剛才可能真的只是自己的錯覺的事實。
他離開後過了好一會兒,赤井秀一才從一牆之隔的低矮房屋的窗臺上跳下來。
……還真是和長相完全不相符的謹慎,明明看起來是那種腦子裏只有肌肉的類型。
赤井秀一垂眼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灰,沒怎麽猶豫地就繼續跟上去。
今天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羽柴尋正在會議室裏等待會議開始。
他狀似無聊地随手晃着還裝着茶水的被子,心情卻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麽放松。
桑格利亞剛才給他帶來了遠山浩一的消息。
——牧野組很有可能會提前行動。
羽柴尋并不懷疑遠山浩一話語的真實性,倒不是信任,純粹是因為對方欺騙自己也沒有好處,但這件事依然有些奇怪的地方。
牧野組的現任首領牧野一郎是個和朗姆不相上下的老狐貍,打頭陣這種事和對方一貫的行事風格相悖,那麽是什麽讓他改變了主意?
搞清楚這一點非常重要,如果自己的計劃想要順利實施,就必須提前搞清楚每一方的具體動向。
想着這些的時候,會議室裏也陸陸續續地進來了幾個人。
人不算多,除了皮斯科之外,剩下的是因為貝爾摩德的關系和他還算熟悉的卡爾瓦多斯,然後就是基安蒂和科恩。
會議人選是按行動區域來劃分的,這代表這次自己會和他們在同一個區域行動。
羽柴尋對這個分配有些疑惑,畢竟他是技術人員,皮斯科只負責替BOSS傳話,因為他明面上的身份比較特殊,所以不會直接參與這種特殊行動,剩下三個都是平時只負責開木倉的狙擊手,那他們這裏的指揮是……
啊。
羽柴尋的腦海裏頓時出現了一個人影。
他扯了扯旁邊來得最早的卡爾瓦多斯的衣袖,湊過去聲音猶疑地問道:“我們這組的總指揮……是琴酒嗎?”
“是啊,”卡爾瓦多斯有些意外,“他提前告訴過你了?”
羽柴尋:“……”
并沒有,只是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而自己但凡出現這種預感都是因為琴酒。
“……那他現在人呢?”
“處理工作去了,”卡爾瓦多斯說,“他今天出任務的時候好像不巧碰見了兇殺案,你懂的,他那個樣子肯定被當成嫌疑人了。”
卡爾瓦多斯沒太把這當回事,在日本工作久了,誰還沒被警察當成過犯罪嫌疑人呢。
想到什麽,卡爾瓦多斯補充道:“你等會兒最好別惹他,他今天心情肯定很差。”
羽柴尋很想說自己其實也沒怎麽主動惹過他,雖然也有自己偶爾會作死的緣故……但大部分時候絕對都是對方和他過不去。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心情據說很差的某人就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羽柴尋:“……”
确實很差,他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周圍的氣壓變低了。
不過琴酒也懶得和他廢話,只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轉開了。
“人到齊了就開始,”琴酒開了會議室的投影,地圖上用簡單的顏色劃分了區域,他直截了當地命令道,“基安蒂、科恩,你們去A區。”
A區主要是兵津會的地盤,派狙擊手過去當然不是為了打群架的,而是為了鎖定他們的高層幹部,什麽戰鬥都是這樣,解決了領頭人,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這不是個輕松的任務,但基安蒂和科恩也沒什麽選擇,不去A區就是B區,也沒輕松到哪裏去。
琴酒任務分配得很快,羽柴尋估計他在得知行動組人選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
“至于你……”
羽柴尋迅速搶在琴酒說話前開口:“BOSS讓我留在基地。”
這是貝爾摩德一早就告訴他的事,雖然按理說琴酒應該也是知道的,他今天來開會真的也就是了解一下情況然後走個過場而已,但羽柴尋還是覺得琴酒是那種會做出讓他一個後勤去搞暗殺的家夥。
好在今天的琴酒雖然心情不怎麽樣,但也沒到滅絕人性的地步。
琴酒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不過倒是沒說什麽。
任務分配結束後,大家就各自離開了,但羽柴尋打算去蹭卡爾瓦多斯的車回家的時候,卻被琴酒抓住了後衣領。
不知道為什麽,羽柴尋第一反應倒不是驚訝,而是産生了一種“果然沒那麽簡單”的想法,真是可怕的習慣。
羽柴尋配合地停下腳步,後仰起頭看他:“所以,這次又是要幹嘛?”
琴酒言簡意赅:“你和我一隊。”
行動的時候會分成兩人小隊,像基安蒂和科恩就是一隊的。羽柴尋剛想反駁說BOSS讓他留在基地,結果轉念一想,其實并沒有什麽沖突,因為琴酒也是留在基地——這種集體行動不可能把人全部派出去,不然和邀請敵人來自家老巢也沒什麽區別了。
羽柴尋:“……”
他居然忘了這個。
但羽柴尋還是想再掙紮一下。
“伏特加呢?”
“他有另外的任務,”琴酒語氣淡淡的自帶嘲諷,“畢竟他不像某些人,連基地都不能出。”
羽柴尋:“……我可以拒絕嗎?”
原則上應該是可以的,畢竟他要是真不想,琴酒到時候忙都忙死了,難道還真的給他栓條繩子綁身邊嗎?這麽搞的話BOSS都看不下去啊!
琴酒看了他一會兒。
“我記得,你應該還欠我一個人情。”
羽柴尋:“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但是等等,你不用再考慮一下嗎?”
沒記錯的話,那貌似也就是不久前的事情,人情這種東西難道不應該留到更關鍵的時候再用嗎?太随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