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赤井秀一和琴酒打起來了。
真就是一瞬間的事,羽柴尋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剛才赤井秀一和琴酒說的話,他們兩個人就不約而同地掏出了木倉。
羽柴尋甚至不太好分辨到底是誰先動的手。
開第一木倉的雖然是琴酒,但赤井秀一顯然對琴酒的行為早有預料,在子彈發出前就瞄準了對方的持木倉的那只手臂。
因為是在基地的訓練場,兩人的手木倉都沒特意使用消音,木倉響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內回響個不停,與此同時空中是四處亂飛的子彈,羽柴尋甚至連上前一步都做不到。
那兩人倒是訓練有素閃避滿分,但羽柴尋要是這時候上去保準會變成不知道是誰的木倉下亡魂。
羽柴尋開始懷疑赤井秀一是因為加班太久突然休假不習慣,所以才特地來找琴酒打架活動一下筋骨。
不然他實在想不通這兩人打起來的理由。
羽柴尋回憶了一下十幾分鐘發生的事。
很好,他們之間的交流還沒超過三句話。
而自從上次被安排到一起出任務之後,這兩人的任務範圍就完全隔開了,平時連面也見不到一次,再大的仇也該淡了,而且也沒有發展出其他仇恨的前提條件。
……總不能是因為給他請假吧?
羽柴尋覺得不至于,他自己向琴酒請假的次數多了去了,但琴酒以前也就是嘲諷,最多讓他加練,也不會火氣這麽大。
頭疼地想了一會兒羽柴尋就不再思考了,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讓這兩人停下,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直接沖上去肯定是不行的,羽柴尋只能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他沒有直接喊話讓他們停下,琴酒百分百不會聽他的話,赤井秀一也許會聽,但在這個關頭分神是致命的,說不準就會因為聽見他的話挨子彈,羽柴尋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害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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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柴尋跑到訓練場的大門口,然後果斷地按下了旁邊牆上的消防應急按鈕。
下一秒,房間裏的消防警報突然響起,然後訓練場的天花板上方出現幾個紅色噴頭,專門用于應急滅火的備用水就如同雨霧一般傾瀉了下來。
直接把訓練場內的所有人都澆了個透心涼。
——這個設置除了滅火,在讓人頭腦清醒上也有着特殊的功效。
房間裏沒再響起木倉聲,“暴雨”的聲音壓過了一切,但也顯得房間裏的氛圍充滿了一種詭異的窒息。
羽柴尋完全不受影響,他只覺得效果确實很好。
過了好一會兒,琴酒才終于開口,他的身上完全濕透了——當然赤井秀一和羽柴尋也是,聲音像是從牙齒縫隙裏磨出來的一樣:“……你在幹什麽?”
“我想讓你們停下,”羽柴尋的态度非常坦然,“我又打不過你們,當然只能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另外兩人:“……”
赤井秀一餘光沉默地瞥了一眼自己手邊的木倉,他懷疑木倉管裏現在也都是水,雖說他相信自己武器的質量,不至于因為進水就不能開火,但突然出現在頭頂的這潑水确實讓他熄了一點和琴酒繼續打架的心思。
于是十幾分鐘後,當在外面無聊到快要昏昏欲睡的巡查人員看到疑似去海裏泡了澡的三位代號成員的時候,整個人差點沒吓得摔到地上。
雖然變成了落湯雞,但比起狼狽,琴酒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專門來索命的水鬼,自帶一種冷厲的氣質,赤井秀一也沒比琴酒好到哪裏去,沉默不語的樣子看起來也挺吓人。
只有羽柴尋看起來還算正常。
當然是相對來說。
羽柴尋的衣角甚至都還在滴水,他語氣一如往常地說道:“我不小心誤按了A
區訓練場的消防按鈕,那邊現在有點亂,麻煩你叫人過去清理一下。”
那人立刻瘋狂點頭。
雖然他也不知道什麽樣的情況才會導致消防按鈕被誤按,但直覺告訴他自己最好不要追尋這件事的真相比較好。
叫人去處理後續後,羽柴尋看向後方的兩人。
“不管怎麽樣,現在還是先去換件衣服吧。”
最近一直在降溫,基地裏雖然還好,但總不能一直穿着濕衣服到處走來走去。
琴酒臉色陰沉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羽柴尋則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幹都幹了,現在道歉也沒什麽用,況且要是再來一次,他肯定也這麽幹。
最後大概是受不了穿着一身全是水的衣服,琴酒終于準備離開,但臨走前也沒忘記喊話羽柴尋。
“加練一周。”
羽柴尋:“那個,我下午還有工作……”
“那就明天開始。”
赤井秀一聞言皺了皺眉,但羽柴尋眼皮一跳,立刻上前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袖。
這兩人要是再打起來,這裏可沒有設置消防按鈕給他按。
等琴酒徹底離開,羽柴尋才看向赤井秀一開口道:“還是算了,琴酒這次肯定不會放過我的,要是他去找BOSS打我的小報告就麻煩了。不過至少今天不用去訓練了,某種意義上也算是請到假了吧。”
赤井秀一似乎還想要再說什麽,但羽柴尋卻直接打斷了他,能不能請到假他其實已經無所謂了,他現在比較希望這件事可以到底為止。
反正琴酒以前也經常和他說要加練,也不差這一個星期了。
“先去換衣服吧,對了,你在基地這邊有可以換的衣服嗎?”
羽柴尋因為這段時間長住基地,住處那邊放了不少換洗衣服,但赤井秀一平時也不怎麽在這個基地活動,偶爾來一趟也不會在這裏住宿,更別提放什麽衣服了。
“這邊應該沒有,”赤井秀一倒是不太在意,雖然濕衣服穿着确實有點不舒服,但忍一忍也還行,“沒事,你自己先去換,我等會兒回去再說。”
“這怎麽行?”羽柴尋想了想,“我的衣服也不合你的尺寸,警衛人員制服的話到時候不方便穿出去……不過沒關系,也可以找別人借。”
其實琴酒倒是個不錯的選擇,赤井秀一和琴酒的體形差不多,套件衣服肯定沒問題,但一想到自己去向他借衣服之後對方可能出現的反應,羽柴尋覺得自己還是別去找死。
正想着要去哪找衣服的時候,羽柴尋的電話忽然響了。
他接起來,是安室透打來的,好像是跟朗姆新派來的任務有關,不過具體的內容在電話裏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安室透便問羽柴尋現在在哪裏,他過來找他。
“我在基地……啊對了,正好,安室君你在這邊有可以換的衣服嗎?”
“衣服?”安室透聽見這話一愣,不過也沒多想便回答道,“有幾套之前易容換裝用的衣服,不過尺寸都比較大,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給你帶過來。”
“不是我要用,”羽柴尋說道,“嗯……具體情況比較複雜,你衣服放在哪,我等會兒過去拿。”
安室透不明所以地說了個位置,羽柴尋挂掉電話後便看向赤井秀一。
“這下沒問題了,你可以先穿安室君的衣服。”
赤井秀一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我想,他可能會不太樂意。”
“可是安室君剛才已經答應了啊。”
那是因為你沒說要換衣服的人是我。
不過赤井秀一最後也沒說什麽,反正安室透以前也沒少膈應他。
見羽柴尋就要帶他去找安室透,赤井秀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等一下,你自己的衣服還沒換。”
羽柴尋的宿舍可不是這個方向。
“安室君那邊有很多衣服,我直接借他的也可以,這樣也省點時間。”
因為情報人員經常需要變裝的關系,安室透那邊的衣服一直不少。
“但他不是說他的衣服尺寸都偏大嗎?”赤井秀一說,“尺寸太大行動也不方便,還是先去換你自己的吧,我再等一會兒也沒關系。”
尺寸确實是個問題,太過松垮的衣服穿起來也不舒服,羽柴尋想了想,也沒拒絕,最後還是先去自己的宿舍換了衣服,然後才帶着赤井秀一去找安室透。
而等安室透看到羽柴尋領過來的人,他周圍的氣氛頓時微妙地變了變。
不過安室透顯然比琴酒要懂得收斂情緒得多,聽見羽柴尋說要給赤井秀一找件衣服的時候表情也很正常,甚至很友好地主動領着赤井秀一進了換衣間。
換衣間門砰地一關。
安室透面無表情地開口:“要穿什麽自己找。”
然後就一副準備走人的樣子。
和在羽柴尋面前的樣子可以說是判若兩人了。
赤井秀一倒是一點都不意外,他已經充分見識過安室透的變臉功力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确實不愧是一名優秀的情報人員。
門外,見安室透很快就從裏面出來,羽柴尋說道:“麻煩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去哪裏找衣服。”
“沒什麽,小事而已。”
換衣間的門不怎麽隔音,加上赤井秀一耳力好,當然也聽見了安室透和羽柴尋的對話。
連語氣都和剛才完全不一樣,安室透以後不幹卧底,去當演員肯定也很有前途。
“對了,”羽柴尋想起安室透之前在電話裏和他說的事,“你剛才說朗姆的任務是怎麽回事?”
“具體情況有點複雜,我還是等會兒再和你說吧。”
安室透不着痕跡地把這個話題帶過去,在這裏說話赤井秀一多半會聽到,他并不想讓赤井秀一知道更多細節。
這一年半來,FBI和他們之間雖然沒有明确為敵,但關系也談不上好,尤其是對面好幾次截取了本應該歸他們的情報,兩方之間的隐形沖突也就越來越大。
而且FBI只是想解決組織,也不在乎對日本社會帶來什麽影響,為此那群人也不介意在日本采取一些他們經常在美國使用的特殊手段——畢竟在美國持木倉合法,FBI辦案時總是會遇到不得不暴力執法的情況。
這就是安室透最讨厭FBI的地方,哪怕他們的目标一致,但這也不是他們代替日本警方執法的理由。
而且FBI的決策層也未必就沒有存着借這個機會來調查日本政要的心思。
所以就算知道赤井秀一是卧底,安室透還是和防其他組織成員一樣防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那邊也是同樣,搶情報這事安室透那邊的人也沒少幹。
羽柴尋點了點頭,心裏也想到了大概的原因。
這是常有的事,不同勢力的卧底之間本來就少有能完全和平相處的,畢竟每個勢力都有自己的想法,也許他們在對付組織上是一樣的想法,但各自的利益終究不是完全相同。
好比之前聯合起來對付組織的兵津會和牧野組,名義上雖然是合作,但私底下也沒少幹讓對方的人先去送死打頭陣的事情。
因為就算沒有組織,他們其實也是生意上的競争對手。
比起這個,倒是當初發現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互相知道對方是卧底這件事更讓羽柴尋意外。
不到特別關鍵的時候,卧底絕對不會洩露自己的身份信息,有時候同屬一方的卧底尚且會擔心情報洩露,更何況是互相不怎麽對付的日本警方和FBI。
而且在羽柴尋看來,不管是安室透還是赤井秀一,做卧底的時候幾乎都沒有露出什麽破綻——琴酒看不順眼赤井秀一很久了,但也一直沒抓到什麽決定性的把柄。
這兩人因為工作類別不同,平時交集也少,真不知道是怎麽發現對方是卧底的。
羽柴尋最後實在沒想通,只能把這歸結于這是同類之間的特殊感應。
可能越是卧底就越容易發現誰是二五仔吧。
另一邊,赤井秀一也很快就換好了衣服,他在房間裏當然也聽見了安室透的話,不過他也并不好奇。
現階段他只有一個任務,就是準備三個星期之後的抓捕計劃。
羽柴尋擔心他和琴酒打起來,但對于赤井秀一來說,這其實是遲早的事。
而且真到了那個時候,就不是小打小鬧那麽簡單的事了。
雖然上司覺得只要計劃順利他們這邊甚至不會有傷亡,但赤井秀一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清楚地知道那天最後會發生什麽。
——FBI的抓捕計劃失敗,他的卧底身份暴露,而正當琴酒要追過來的時候,羽柴尋靠自己受傷幫他拖住了琴酒。
羽柴尋知道自己是卧底,但他還是那麽做了。
“你等會兒是要帶他走嗎?”
之前幫忙去清理訓練場的那名成員跑過來向羽柴尋彙報情況,而就在羽柴尋走過去說話的時候,安室透聽見赤井秀一忽然開口。
“是,任務需要,”羽柴尋不在,安室透直接嘲諷道,“怎麽?你還打算攔着?”
赤井秀一的表情并沒有什麽變化,只是繼續問道:“你們的任務要去幾天?”
安室透皺了皺眉,他覺得今天的赤井秀一有點奇怪,但最後還是回答道:“至少兩個星期。”
“兩個星期嗎……”赤井秀一嘆了一口氣,“時間太短了。”
這家夥在說什麽?
安室透剛想詢問,餘光就瞥見朝他們這邊走過來的羽柴尋,赤井秀一也走了過去,只是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話。
“如果可以的話,晚一點再回來比較好。”
哪怕是現在,赤井秀一也不能保證抓捕計劃一定會成功,畢竟未來他貌似就失敗了一次,但有些事情還是可以盡量避免的。
赤井秀一看着羽柴尋走過來,然後有些好奇地問他:“你們剛才在說什麽?”
“沒什麽,”赤井秀一語氣平和,和平時并沒有什麽不同,“只是随便聊聊。”
——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不喜歡當面分手。
因為要和安室透讨論任務的細節,羽柴尋便先和赤井秀一告別,對方的态度比往常要随意,甚至沒問什麽就主動離開了。
羽柴尋覺得有些怪異,但又不清楚具體是哪裏奇怪。
因為赤井秀一看起來和以往并沒有不同,但羽柴尋确實感到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最後還是安室透給他說明任務的聲音拉回了羽柴尋的注意力,讓他暫時遺忘了剛才那個奇怪的念頭。
“艾維制藥的檔案室?”
“對,朗姆說那裏有BOSS想要的研究資料,我們的人之前其實也潛進去過一次,但最後卡在了檔案室門口,只有艾維制藥的幾個高層成員才有進入那裏的權限。”
自從上次從其他幾個醫藥公司那裏取得重要情報之後,安室透就經常接到類似的任務,組織BOSS對醫藥産業似乎有種過分的關注,而且不限于國內國外,但從他目前得知的情報來看,組織盈利的主要産業偏偏和醫藥不怎麽搭邊。
安室透繼續說道:“暴力破壞和直接抓人都會打草驚蛇,朗姆希望這件事足夠隐秘,所以他覺得你也許可以試試。”
組織基地大部分設施的安保設置都是由羽柴尋一手設計的,作為技術組的骨幹,他在這方面很有經驗,如果想要不引起其他人注意地打開檔案室的門,讓羽柴尋來或許會是最好的方法。
雖然羽柴尋的實力不太适合這種潛入任務,但艾維制藥畢竟不是組織這樣靠混黑起家的,武裝力量有但是很有限,除了內部的各種安保保密手段比較麻煩之外還算好對付,只要小心謹慎一點,未必會出現什麽意外。
羽柴尋沒怎麽猶豫,直接答應了。
其實他本來也沒什麽選擇,如果自己現在拒絕了安室透,朗姆甚至是BOSS之後說不定也會來找他。
艾維制藥……羽柴尋覺得很有意思,明明都已經過了這麽久,組織居然還在和這些醫藥公司過不去,或者更準确地說,是BOSS和他們過不去。
不過也對,那畢竟是BOSS的終極夢想。
人類對自己一直實現不了的願望,總是會特別執着一點。
“大概的情況我了解了,”羽柴尋想了想,問道,“我們具體是什麽時候行動?順便還有什麽注意事項要我注意嗎?”
“行動日期在下周六,”安室透從車的後備箱拿出一份資料遞給羽柴尋,“更具體的內容到時候我會和你提前說明的,這些是艾維制藥的一些基礎資料,你可以稍微了解一下。”
羽柴尋簡單地翻了幾下,剛想點頭,就聽見安室透繼續說道。
“還有一點就是,這次行動成員不止你和我,還有一個人也會和我們一起。”
還有一個人?
羽柴尋心中閃過幾個可能的名字,面上還是有些疑惑地看向安室透:“第三個人是誰?”
“他也是和我差不多時間得到代號的成員,”安室透一邊觀察羽柴尋的神色,一邊緩慢開口,“你可能之前也聽過他的代號了。”
“蘇格蘭,不久前剛被派到這片區域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