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個雖然讓人有些意外,但還在意料之中的名字。

羽柴尋還沒有直接見過蘇格蘭,這很正常,事實上,因為工作性質,除了他現在的魔鬼教官琴酒,羽柴尋和組織裏大部分的行動組成員都沒有什麽見面的機會,就連赤井秀一都只有在對方的假期才能經常見面。

而蘇格蘭不僅是行動組的成員,就和安室透說的一樣,他之前很長時間都主要在其他區域活動,是最近才因為這邊缺人手的關系被調過來。

不過雖然沒見過面,但羽柴尋也看過關于對方的資料。

簡單地概括一下,大概就是各方面都非常穩定。

組織每個季度都會對內部成員進行能力評定,蘇格蘭的評級成績乍看起來會讓人覺得在代號成員中間沒有什麽特別突出的地方,但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他的各項能力基本都能達到中上水平——像基安蒂科恩那樣的狙擊手在其他方面的能力相對來說就比較一般,換句話說,這是個少見的綜合性人才。

而從蘇格蘭在之前那個區域的行動表現來看,他的業務能力也很值得肯定,對方會被上面選中從分區調到總部也證明了這一點。

——可惜是個卧底。

饒是羽柴尋,此刻的心情都不由得有點微妙。

這一年半來,組織一共有五位成員成功取得了代號,這個增長數量直接破了組織近五年以來的記錄,因為一般情況下普通成員想取得代號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組織對代號成員各方面能力的要求都很高,能出頭的毫無疑問都是精英。

然後其中有四個都是卧底。

赤井秀一和安室透,即将和他一起執行任務的蘇格蘭,以及一個來自CIA的王牌特工。

這份晉升名單的要素過于齊全,以至于羽柴尋開始思考到底是這一屆卧底太能幹,還是組織太不行。

要知道他中途可沒有做什麽小動作,除了把赤井秀一帶進組織之外,羽柴尋之後基本就沒幹什麽假公謀私的事了,雖然他其實挺想幹的,但奈何這一年琴酒盯他太緊,羽柴尋最後只好遺憾地放棄。

也就是說,這些全部都是卧底們自己努力的結果。

想想還挺勵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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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柴尋覺得自己要是不把BOSS送進監獄都對不起這些卧底的努力。

希望他們再接再厲。

“我之前好像聽人說過,”羽柴尋面上一副努力回憶的樣子,“他現在已經到這邊了嗎?”

安室透繼續說道:“嗯,是前幾天到的,不過他人現在不在基地,應該要明天才會過來。”

“好,那我明白了,對了,”羽柴尋像是随口一問道,“安室君你和他之前就認識嗎?”

安室透心下一緊,但臉上的神色依然毫無異樣。

“之前和他一起出過一次任務,所以還算熟悉,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安室透沒有直接把話說死,按照他們原先的計劃,他和諸伏景光當然最好是裝不認識,這也是之前他和諸伏景光就刻意岔開時間地點進組織的原因,但現在諸伏景光被調來和他同一個區域,再想保持避嫌的距離就很難了。

徹底裝不熟很容易用力過頭,所以倒不如态度随意一點,就當做是在組織裏認識的熟人,這樣也不會有太多漏洞。

“也沒什麽,”羽柴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為我還沒見過他,就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和他相處,之後我們還要一起出任務,所以我想還是互相了解一下比較好,就想先問問你。”

“原來是這樣,”安室透溫聲道,“那你其實不用擔心,蘇格蘭的性格挺好的,也不用緊張。”

安室透開了個玩笑:“而且說起來,你才是我們兩個人的上司,要緊張也應該是我

們緊張才對,這次行動也還要靠你來指揮。”

就算不提羽柴尋在組織裏的權限等級,安室透現在也還是他的直屬部下,羽柴尋毫無疑問是他的上級,而蘇格蘭也同樣是今年才得到代號的新人,按照組織的規定,他其實也需要服從羽柴尋的命令。

但羽柴尋一直都沒什麽當上司的氣質,如果是組織裏的其他人,別說什麽互相了解,一向是只要部下幹活利索就行,他們可沒有多餘的時間去了解手下的想法。

這也是最正常的上下級相處方式,羽柴尋這種才是真正的異類。

羽柴尋擺了擺手,語氣無奈:“還是算了吧,你知道的,我對這種潛入任務完全沒什麽信心,最後不要拖你們後腿就很好了。”

“所以還是你來安排吧,”羽柴尋朝安室透笑了一下,“我都聽你的。”

安室透目光微頓,片刻後語氣溫和地回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我當然相信你,”羽柴尋笑道,“你可是我最優秀的直屬部下。”

“比萊伊還要優秀嗎?”

這話剛問出口,安室透就立刻補充道:“抱歉,我就是随口一問,如果你覺得為難的話就當我沒說。”

羽柴尋倒沒想那麽多,他有些好笑道:“你們兩個不一樣吧,也沒有辦法放在一起比啊。”

安室透主攻情報,赤井秀一大部分時間都在行動組發光發熱,除了極少數的情況,他們平時的工作內容都不太一樣。

不過在當卧底方面都挺優秀的。

但安室透的理解卻似乎和他不太一樣。

“這樣嗎……”安室透笑了一下,但眼底的笑意卻很稀少,“也對,畢竟我們都不是一個賽道的。”

一個是情人,一個只是部下而已。

羽柴尋覺得氣氛變得有些怪,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安室透,感覺對方似乎不太高興。

因為他的回答?

可是這是事實啊,情報人員和狙擊手本來就不太好比,羽柴尋心說自己又不能直接對安室透說你做卧底和他一樣優秀,那樣氣氛肯定會更糟糕。

哦,不止是糟糕,對方說不定還會考慮直接滅口。

羽柴尋很果斷地放棄繼續思考這個問題。

他轉移話題道:“那蘇格蘭大概明天什麽時候來基地?我好提前安排時間過去找他。”

技術部的工作和琴酒的特訓都不能缺席,羽柴尋得提前空出時間才行。

“不用這麽麻煩,”安室透說道,“等你明天工作結束的時候我會把他帶過來,順便也可以做一下任務計劃。”

羽柴尋想了想說:“好,那你們明天過來直接去我的辦公室吧,到的時候記得和我打個電話。”

約定了時間之後,羽柴尋就繼續回技術部工作,安室透也離開了基地,估計是去找蘇格蘭說明明天的事情了。

等到第二天,羽柴尋特地提早了兩個小時來到訓練場,技術部的工作都好安排,但琴酒的特訓就比較麻煩了,尤其是昨天他才幹了把人澆成落湯雞的缺德事,今天當然得提早過來訓練以示自己真心悔過的誠意。

提前兩個小時過來,就算是琴酒也沒到,羽柴尋漫不經心地組裝木倉械,一邊觀察訓練場的環境。

他昨天派去清理的幾個成員效率很高,今天訓練場就完全看不出昨天滿地是水的樣子了,但也有一些痕跡是沒法消除的。

羽柴尋看了眼牆壁上還是非常清晰的幾道彈痕,以及深深嵌入內牆的彈孔,估計除了把牆壁整個換新,不然這些痕跡都很難去掉了。

組裝完木倉械,羽柴尋就開始對着靶場進行枯燥的練習。

如果比對羽柴尋一年前的成績,他的進步其實還挺明顯的,但如果和琴酒,啊不,

就算是和伏特加去比,這個成績都只能說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而就當羽柴尋打完一輪,正準備休息一會兒的時候,他的動作不着痕跡地頓了頓。

琴酒過來了,現在就在他身後。

他的腳步幾乎是無聲無息的,但羽柴尋還是從對方身上聞到了一點極淡的硝煙和煙草混合的味道。

羽柴尋繼續當做什麽都不知道,放下手木倉,然後在回頭撞上對方的時候露出被他吓到的表情。

——這特訓對他最大的用處就是訓練演技。

“……你來了為什麽不說話?”

“看看你還要多久才能發現,”琴酒冷淡道,“就你現在的狀态,出去早就死了幾百次了。”

羽柴尋嘀咕道:“這裏除了你平時也沒人過來,我本來也沒必要那麽警惕吧。”

自從琴酒給他特訓之後,這裏就成了羽柴尋的專屬訓練場,平時也就他和琴酒會過來。

琴酒聞言挑了挑眉,羽柴尋以為他又要嘲諷自己,但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琴酒最後并沒有說什麽,像是認可了他剛才的話一樣。

羽柴尋覺得有點玄幻。

琴酒今天心情似乎不錯?那昨天的事是不是也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了?

然後羽柴尋就發現自己錯了,等他按琴酒的命令開始練習之後,琴酒就再次開始對他大開嘲諷,中間還不忘提及昨天的事表示他現在這個水平還想請假簡直是癡心妄想,叫赤井秀一過來更是罪加一等。

羽柴尋:“……”

剛才的一切應該都是他的錯覺,琴酒果然沒這麽好說話。

等到最後的格鬥訓練結束,羽柴尋再次和死魚一樣躺在了地上。

倒不全是裝的,一直演戲當然也是很累的。

琴酒對他的表現很不滿意,冷聲道:“木倉就在你手邊,剛才為什麽要直接放棄?”

“木倉是在我旁邊,”羽柴尋有氣無力地說道,“但你直接把我的兩只手都抓住了……”

“這不是理由,我教過你掙脫的方法。”

“我也試過了,可是我的力氣又不如你……”

羽柴尋擡起雙手向琴酒展示自己被他抓得一片紅的手腕,試圖讓他認清自己真的是個體術廢材沒有任何教導必要的現實。

而且這也不全是假話,單論力氣羽柴尋确實不如琴酒,如果是不需要隐藏自己的場合,羽柴尋想要掙脫琴酒估計也得依靠一些別的技巧。

但琴酒的目光只是在他泛紅的手腕上停了一會兒,過了好半天才開口道:“既然知道自己不行,還不去練?”

羽柴尋:“……”

羽柴尋:“知道了,我明天就去舉鐵。”

“現在就算了……”羽柴尋嘆了口氣,“我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琴酒自上而下地看着羽柴尋,他似乎真的已經耗盡了體力,手臂有些無力地垂在旁邊,手腕上的紅痕在蒼白的皮膚上非常刺眼,那雙淺藍的眼瞳望向他,訓練場的白色燈光打在他的眼睫,便讓那道視線也帶上了一點隐晦的光影。

“今天就放過我吧,拜托了。”

羽柴尋的聲音低而輕柔,真的像是在求饒的樣子。

但也讓人更加不想放過他。

琴酒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就在羽柴尋忍不住想要繼續開口的時候,琴酒終于伸手扯着他的手臂把他拉起來。

他的神色很平靜,動作卻有一種類似迫切帶來的粗暴。

琴酒轉而用手掐住他的脖頸,并不用力,只是指腹搭在他血管上,不必言說的威脅。

羽柴尋有些吃力地半仰起頭,但并不害怕,只是不明所以地看他。

“如果你下一次還是學不會,”他說,“

就不要再指望我會放過你。”

羽柴尋想了想,然後不太确定地開口:“你的意思是,你今天準備放過我了嗎?”

琴酒久久沒說話,羽柴尋不會讀心術,因此也沒法從對方那和平時完全沒什麽區別的冷淡表情中看出什麽端倪。

過了大約半分鐘,羽柴尋只好說道:“朗姆給我安排了任務,我等會兒還要去見這次任務的搭檔。”

琴酒終于松了手,但正當羽柴尋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對方開口道:“記住我說的話。”

羽柴尋第一反應是哪一句,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琴酒指的是那句如果下一次他還學不會,羽柴尋點了點頭,但是沒放在心上。

琴酒總是對他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期待,羽柴尋已經習慣了。

反正他都擺爛一年多了,也不差多一次。

離開訓練場後,羽柴尋沒有直接去自己的辦公室,他剛經過特訓的摧殘,現在只想休息一會兒,反正時間還算充足,安室透也沒有給他打電話。

另一邊,安室透和諸伏景光則是剛剛從安全屋裏出來。

其實他們本來應該再早一點出來,但中途發生了一點意外,讓他們耽擱了不少時間。

“……你說你剛才能看見了?”

諸伏景光搖了搖頭:“還是和以前一樣,并不是很清楚,只是比以前清晰了一點,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他轉頭看向安室透,語氣溫和道:“其實看不看得見都一樣,反正我也從你這裏知道不少了,再說了,你有時候不也覺得我還是不要看見比較好嗎?”

“話是這麽說……”

安室透有點心情複雜。

他很早時候就能看見一些奇奇怪怪的字符飄在半空中,安室透有段時間甚至懷疑過是自己得了什麽奇怪的精神疾病,不過等到後來他大概摸清楚那些東西的實質,安室透也就幹脆把那些字符當成預言來用。

有時候效果很好,但有時候……也會讓安室透看見一些他不是很想知道的東西。

而他的發小有着和他相似的問題。

之所以是相似而不是相同,是因為那些字符出現在諸伏景光面前的頻率明顯比自己要低很多,不僅如此,那些字符有一大片都是模糊過——安室透也會看到一些模糊的字符,但數量并不多,而這對諸伏景光來說,除了遮擋視線老實說完全提供不了什麽信息。

安室透曾經試着研究過他們之間産生區別的原因,但最後只能得出一個并不算太嚴謹的猜測。

是因為那些彈幕口中的“劇情”。

彈幕并不會時時刻刻出現在他面前,如果用那邊人的說法,就是只有在劇情點彈幕才會出現,因為他這邊的“劇情”比諸伏景光多,所以彈幕出現在他面前的頻率也比較高。

安室透少年時就能看見這些東西,很可能也是因為他小時候就出現在了劇情裏。

而經過安室透之前對醫藥公司的調查,他年少時的某位故人,似乎也确實和組織有着一些密切的聯系。

現在諸伏景光開始能逐漸看清那些字符,是不是意味着之後會有他的“劇情”?

安室透忍不住皺了皺眉。

彈幕作為預言其實是有很大的局限性的,畢竟它們要是真的那麽萬能的話,安室透早就借此搞清楚BOSS背後的秘密然後把組織一鍋端了。

很多情報都需要從那些只言片語裏分析,但彈幕已經很長時間沒在他面前出現了——估計也是因為沒有劇情,畢竟漫畫裏的時間間隔就算是十年也只需要一頁,所以安室透并不清楚和諸伏景光有關的未來是好是壞。

而考慮到從前萩原研二的那些事,安室透實在很難不去擔心他的發小。

諸伏景光也知道安室

透是在擔心自己,他安慰道:“未來這種東西誰說得準,沒必要太緊張。”

安室透看了他一眼,更無奈了。

“現在可能有危險的是你,不是我。”

怎麽輪到諸伏景光來安慰他了?

諸伏景光開玩笑道:“誰讓你一副天快塌下來的樣子?好了,說說任務的事吧,你的那位上司據說在組織裏級別也很高,老實說我還真有點緊張。”

聽見這話,安室透微微一愣,然後心情有些複雜道:“那還真是巧。”

“什麽意思?”

安室透語氣有些微妙的無奈:“我的那位上司之前也說,因為之前沒見過你所以有些緊張。”

看見諸伏景光一臉意外,安室透嘆了口氣。

“總之,你見到他就知道了。”

諸伏景光還是有些不明所以,他也和不少代號成員一起出過任務,因此就更難想象有代號成員會和安室透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反正馬上就要見到真人,諸伏景光最後也就沒有繼續多問。

等到了基地,安室透按之前說好的直接把他帶到了羽柴尋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開着,但裏面沒有人,諸伏景光職業病地下意識觀察起這裏的布局。

窗簾開着,陽光從外面照進來,顯得室內很明亮。房間內的東西很少,桌子上擺着一盆綠植,葉片寬大翠綠,明顯是被人一直精心照料着。

很常見的布局,但對于組織的代號成員來說似乎有些過于日常普通。

安室透給羽柴尋打了電話。

他特意開了免提,諸伏景光便也聽見安室透那位直屬上司的聲音。

讓他有些意外的年輕,語氣也很平和,仿佛安室透并不是他的下屬,而是朋友一樣平等的存在。

而就在安室透接通電話的同時,諸伏景光再一次看見了那些因為模糊而無法辨認的字符。

因為它們并不經常出現,所以諸伏景光也談不上習慣,這些模糊字符就好像眼鏡上擦不掉的灰霧,多少讓他有些煩惱。

“抱歉。”

聲音從門口傳來,白發青年單手推開門進來。

“你們在這裏等很久了吧?”

諸伏景光順着聲音朝門口看過去,而就在同一時間,在他眼前漂浮如同被迷霧覆蓋一般的字符慢慢散開了一點陰影,露出幾個讓他瞬間定在原地開始懷疑人生的詞彙。

【……是你的愛人……】

羽柴尋似有所感地回過頭,對上了蘇格蘭正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那是種非常奇怪的目光,以至于讓羽柴尋都産生了片刻的遲疑。

“不好意思,”羽柴尋語氣有些不太确定,“我們…今天應該是第一次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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