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剛才是怎麽回事?”
趁着羽柴尋去隔壁檔案室拿資料的空檔,安室透看向諸伏景光,有些不解地詢問道。
雖然諸伏景光很快就用初次見面有些緊張的理由混了過去,但安室透很清楚他并不是會因為這種事情就反應異常的人。
諸伏景光到目前為止也見了不少代號成員,其中甚至不乏專門過來審核試探他的人,而他最後也都平穩地度過了,怎麽想都沒道理反倒在最好過關的羽柴尋這裏露出馬腳。
不過很快,安室透就猜到了大概的原因。
“是因為那些字符?你看見了什麽?”
聽見這個問句,諸伏景光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就能理解安室透為什麽有時候會對着那些預言字符露出難以形容的複雜表情了,諸伏景光現在的心情也很複雜。
雖然他剛才看到的東西其實不是很多,那些字符只在他眼前出現了一小會就消失了,而且大部分都處于和之前一樣的模糊狀态。
但光是能夠看清的那部分就足夠讓諸伏景光懷疑人生了。
“……你沒有看到嗎?”
“你說剛才嗎?”安室透回想了一下,“是有出現過一會兒,但很快就消失了,我也沒怎麽注意。”
那會兒羽柴尋剛進來,安室透也就沒把注意力放在那上面,等他回過神,那些彈幕也消失了,不過那些彈幕的出現和消失一直都沒什麽規律,安室透也就沒太在意。
見安室透再次疑惑地看向自己,諸伏景光頓了頓,而後語氣有些微妙地說道:“雖然大部分還是以前一樣模糊,但我能看清幾個字了,所以剛才突然出現的時候才被吓了一跳,現在已經沒事了。”
糾結了一會兒,諸伏景光還是沒有直接說明自己剛才看到的內容,畢竟那些字符并不完整,所以也可能是他剛才太過驚訝所以産生了一些錯誤的理解。
在徹底搞清楚之前,諸伏景光覺得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太過在意那些東西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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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是為他的世界觀着想。
安室透其實還有點疑問,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問,羽柴尋就抱着一捧資料走了進來。
這些都是技術部的工作文件,因為過段時間就要出去執行潛入任務,但技術部這邊的工作進度也不好落下太多,羽柴尋便想着先把那些工作提前解決掉一批,所以就叫他的技術助理先整理出來。
結果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麽多。
因為雙手都抱着文件,羽柴尋便下意識用腳去鈎門,剛一回頭,他就感覺自己的手上一輕。
安室透很自然地從他手裏接過那些文件:“這些是要放到辦公桌上嗎?”
“嗯,是的,”羽柴尋道謝,“麻煩你了。”
諸伏景光看着安室透和羽柴尋的相處交流,莫名産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安室透和他的這位直屬上司的相處氛圍,似乎有點過于自然了。
并不是說這樣不好,氛圍融洽就代表安室透完全取得了對方的信任,這當然是一件好事,但熟識安室透性格的諸伏景光卻隐隐感到了一些不太好形容的怪異。
文件整理好後,三人便按照之前說好的開始對之後的潛入行動安排具體的計劃。
如果按照三人在組織裏的級別來說,羽柴尋毫無疑問将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但他很幹脆地就把決策權交給了安室透。
見蘇格蘭有些意外的樣子,羽柴尋解釋道:“我畢竟是外行人,瞎指揮說不定會誤事,到時候說不定還要拜托你們兩個人照顧我了。”
諸伏景光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羽柴尋的态度很随意,仿佛絲毫不覺得把行動決策權全權交給別人是一件多麽大不了的事,而且不僅是和他相處時間比較長的安室透,哪怕是對第一次見面的自己,羽柴尋對他似乎也是同樣的信任。
這讓習慣了和組織成員周旋試探的諸伏景光多少有些不太适應。
安室透倒是對羽柴尋的性格習以為常,也沒再推脫,他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對方總部大樓的內部結構圖,将它攤開在桌面上。
組織的人之前就派人偷偷進去過,但檔案室那塊的安保尤其嚴格,加上搞不定開門的權限,最後只好灰溜溜地離開了。
不過他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第一批進去的成員摸清了裏面的大致結構圖,雖然還有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區域沒來得及仔細探索,但對羽柴尋他們來說也算夠用。
“檔案室在地下三層,但大樓內的大部分電梯都只通到地下二層,普通的樓梯也沒法通往地下,通道的門在地下一層就被鎖住了,而且門口靠近大廳,時不時就會有人經過,如果從那裏進去的話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安室透一邊用鉛筆在結構圖上畫出路線,一邊解釋道:“除此之外,能通往地下三層的就只有位于最高層會議室旁邊的專用電梯,雖然對進出人員卡得也很嚴,但可以裝成那裏的工作人員,停留時間不長的話基本不會被發現。”
前面的這些基本沒什麽難的,組織之前的人就是這麽混進去的,關鍵還是在于怎麽不讓人發現地進去那裏的檔案室。
“檔案室附近基本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站崗,而且門口至少有八個監控,想靠近就會比較麻煩。”
所以如果他們想要進去檔案室,就不能完全按照之前的方法來。
安室透目前的初步計劃是,他和諸伏景光會在這幾天先混進最外圍的安保隊伍——內部巡邏隊的成員身份審核很嚴格,想在幾天內混進去顯然不切實際,但只要有了一個安保人員的身份,其他事情也會好做得多。
“行動當天我們會來接應你,地下一到二層都是安保隊的巡查區域,到時候你只要按照我說的路線走就行,我們會提前支開其他人的。”
其實最好的辦法是讓羽柴尋也一起混進安保隊,但對于基本沒有潛入經驗的羽柴尋來說,這個辦法的風險實在太大了。
羽柴尋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安室透又想到了什麽,擡眼看向羽柴尋:“還有一點,你覺得破解密碼大概需要幾分鐘?”
進入檔案室的速度必須要快,如果動作太慢,很容易就會撞上其他的巡邏隊伍以及過來換崗的安保人員,到時候事情就很麻煩了。
“因為沒有親眼見過,所以我也不能确定,”羽柴尋思考了一會兒,“不過你們可以給我十分鐘,如果十分鐘內我沒能成功,我們就暫時撤退。”
暫時撤退還可以之後再來,但要是被艾維制藥的那些人抓個正着,可就沒有再來一回的機會了。
十分鐘的時間剛剛好,既不會把戰線拖得太長,也不會讓行動太過緊迫。
諸伏景光想了想道:“我覺得可以,第一次行動失敗的可能性本來就很大,不如盡量小心一點,不暴露身份更重要。”
安室透當然也沒有意見:“那就差不多這樣,如果之後再有什麽變化,我們再來重新計劃。”
他們的準備時間其實還算充裕,并不用那麽着急,更何況,安室透自己其實也準備把任務的時間盡量地拖長。
——“晚一點再回來比較好。”
赤井秀一當時那麽對他說,安室透一開始其實并沒有意識到他那句話的意思,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個彈幕曾經提過的“關鍵劇情”。
FBI決定對琴酒實施抓捕計劃,赤井秀一最近應該也是在準備這件事。
赤井秀一特地跟他提起這件事,并告訴他晚一點再回來,顯然是不希
望羽柴尋到時候也被牽扯進來。
很難得的,意識到對方的用意之後,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産生了同樣的想法。
安室透并沒有去摻和FBI計劃的打算,一來,他們和FBI的關系不算好,貿然加入進去除了把局面弄得更亂之外并沒有什麽好處,最後可能反而讓組織渾水摸魚,二來就是,如果按照彈幕的說法,FBI這次行動的最終結果将注定是失敗的。
不僅如此,羽柴尋甚至會以自己受傷做掩飾故意放走赤井秀一。
安室透不太好形容自己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心情。
組織成員放走FBI卧底,聽起來簡直像是什麽離譜的冷笑話,可只要把當事人套上羽柴尋的名字,這件事就變得并不是那麽難以理解了。
但也正是因為理解,安室透的心情才更加微妙複雜。
安室透并不是很想知道羽柴尋為赤井秀一做出那些事的理由,哪怕他其實早就心知肚明。
或者說,他只是不太想承認而已。
羽柴尋注意到安室透短暫的分神:“安室君?你覺得這個計劃還有什麽問題嗎?”
安室透目光微頓了一會兒,但迅速就恢複了他一貫的表情。
“暫時沒有問題了,我和蘇格蘭會先去進去探路,如果再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們會向你彙報的。”
計劃安排完之後,安室透和諸伏景光就先離開了,羽柴尋留在辦公室處理技術部的文件,看文件看了大約三個小時,羽柴尋才放下文件閉眼休息了一會兒。
但休息的時間總是短暫的,沒過幾分鐘,羽柴尋就收到了來自手下的各類消息。
他的目光在技術部相關的信息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了一條匿名的信息上。
裏面的內容很簡單,是一條用特定符號加密過的情報。
是他手下探子發來的消息,和FBI近期的行動有關。
羽柴尋的指尖點了點桌面,目光則随意地落在辦公桌的綠植上。
一個麻煩的消息。
羽柴尋雖然之前就猜到FBI這段時間會有所行動——畢竟他們已經安分很長時間了,顯然是為了籌備之後的大型計劃,但他還是沒想到FBI的高層居然直接選上了琴酒。
不過仔細想了想,羽柴尋又覺得也不是不能理解,想對付組織的勢力裏面有一大半都考慮過從琴酒下手,理由很簡單,一來,琴酒作為組織的關鍵成員,知道的情報自然要比組織大部分的成員都要清楚,二來,琴酒基本不搞神秘主義,算是非常好鎖定的對象了。
像朗姆這個二把手,地位雖然也高,但組織裏的好些人甚至不知道對方是男是女。
但好鎖定,并不代表好對付。
所以如果是平時,知道又有人準備去打琴酒的主意,羽柴尋多半也不會去管,因為猜也知道那個人最後一定會很慘,擔心琴酒不如去同情對面,只是這次不太一樣。
因為赤井秀一肯定也會參與進來。
而如果是這兩個人正面對上,羽柴尋也不能确定最後贏的人會是誰。
不确定性太大了。
琴酒不能被抓,琴酒要是被抓組織就真沒幾個幹活的人了,但同樣的,赤井秀一也絕對不能死。
羽柴尋看了一眼安室透之前留在這裏的時間計劃表。
如果按照這個任務計劃來,等自己回來,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看來到時候得想辦法盡快結束任務才行。
兩周後,艾維制藥總部大樓。
羽柴尋壓了壓自己的帽檐,在旁邊保镖嚴肅的目光下平靜地走進通往地下三層的電梯。
他換了一身工作人員的制服,臉上做了一點簡單的易容,身份證明是組織幫
忙僞造的,很輕易地就騙過了上面這些保镖的視線。
但這只是開始。
羽柴尋站在電梯中央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向前面的樓層顯示數字。
電梯緩慢地下降,羽柴尋一邊關注樓層,一邊思考着自己的計劃。
按照他之前和安室透他們說的計劃,自己這次來主要是了解一下地下三層的安保系統結構,不一定非要進入檔案室,畢竟第一次行動的風險确實很大,穩紮穩打是最好的。
可羽柴尋并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就在他和安室透蘇格蘭準備潛入行動的同時,FBI也在準備他們的抓捕計劃。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三天後,就是赤井秀一和FBI的正式行動日期。
從艾維制藥這邊回去基地就需要一天時間,換句話說,羽柴尋最遲也要在明天晚上之前趕回去。
艾維制藥每天下午五點的警衛是最松懈的,所以他們如果要行動,就只能在這個時間點做文章。要是今天沒能成功,羽柴尋就只能明天五點的時候再來一次,而等到明天,他就絕對不能失敗,不然就會直接錯過FBI的行動。
這種抓捕計劃可不像潛入行動一樣有那麽長的時間可供使用,事實上,一般這種抓捕行動從開始到結束最多也不會超過三個小時,失敗和成功都在一念之間。
所以能一次成功是最好的。
“叮——”
地下三層到了。
門口已經有人等在了那裏。
蘇格蘭。
看見是他,諸伏景光微松了一口氣,對羽柴尋低聲道:“跟我來這邊。”
一邊帶羽柴尋拐進另一條走廊,諸伏景光一邊給他介紹情況。
“現在暫時不能過去檔案室,站崗的輪換要在半個小時之後,等到時間,波本就會通知我們,現在我先帶你去監控室。”
同一層樓的安保系統總有共通之處,而且檔案室附近的監控也需要解決,羽柴尋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一邊走,羽柴尋一邊觀察着走在前面的蘇格蘭。
羽柴尋對蘇格蘭的了解僅限于資料,之前的幾周也主要是和安室透交流任務,和他則是因為不太熟識所以沒說幾句話。
這樣當然也沒什麽問題,他們本來就只是臨時的任務搭檔,這次之後也許很久都不會再見面,但問題是……
諸伏景光聽見旁邊傳來幾個腳步聲,大概率是這片區域的巡查人員,艾維制藥在地下三層的安保非常嚴密,羽柴尋雖然有身份證明,但假證還是很容易出問題。
他立刻拉住羽柴尋的手臂躲進另一側的隐秘拐角,等那些巡查人員的腳步聲遠去,諸伏景光目光轉回到羽柴尋的身上,他的動作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然後迅速松開抓住他的手。
羽柴尋:“……”
這就是問題所在。
這兩周來,蘇格蘭在他面前都表現得和一個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沒什麽區別,這也是正常的情況——他們兩個人之間說的話到現在都不超過二十句,但偶爾有時候,對方看向他的目光會變得非常奇怪,并且對和他接觸有一種本能的排斥。
羽柴尋感覺自己是被讨厭了。
并不說羽柴尋覺得自己不會被讨厭,他對自己的真實性格有多糟糕很有自知之明,估計也就貝爾摩德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那樣的他比較可愛,但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演的。
但蘇格蘭貌似第一次見面就對他的印象很微妙。
算了,羽柴尋沒再多想,讨厭歸讨厭,但蘇格蘭除了偶爾會表現出微妙的排斥以外,其實也沒幹什麽,再說了,員工讨厭上司本來也是很常見的事。
況且,比起同樣看自己不順眼的琴酒,蘇格蘭的表現可以說是非常委婉了。
羽柴尋主動地退後一步,和蘇格蘭保持着基本的社交距離,省得對方尴尬。
諸伏景光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或者說,他暫時沒有心思去注意其他東西。
還能帶着羽柴尋按照正确的路線走向目的地,已經是他工作能力非常優秀的表現了。
因為就在剛才,在一堆模糊字符中,諸伏景光第一次看見了一條完整的句子。
雖然他寧願自己看不見。
【蘇格蘭當然才是羽柴的真愛,你們懂什麽叫最終贏家的含金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