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兩個星期後,羽柴尋總算解除了監管狀态。
雖然因為傷口沒有恢複,羽柴尋依然還是不能離開醫院,但也已經比之前自由很多了。
“您恢複得不錯,”醫生把藥水和羽柴尋換下來的繃帶放到一邊,說道,“但還是不能拆繃帶,不過您現在也可以試着下床走動一下了,總是躺在床上對傷勢的恢複也不利。”
想了想,醫生補充道:“不過出去的時候一定要帶個人陪着,而且最好不要做劇烈運動。”
羽柴尋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多謝。”
之後,醫生就暫時離開了,羽柴尋望向窗外,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穿過窗戶落進來讓整個房間都非常明亮。
羽柴尋回過頭,微微遲疑了一下,然後立刻把醫生幾分鐘前的交代扔到了腦後。
雙腳落到地面的時候帶給羽柴尋一種奇妙的不真實感,雖然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并不是腿上受傷,但前段時間他全身上下哪哪都不行,只能躺在床上當個殘廢,因此也确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走過路了。
羽柴尋剛站直,就感覺雙腿有些使不上力氣,他不得不用手撐着旁邊的牆壁,估計得再複健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恢複正常。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比之前好多了,從鬼門關那裏晃蕩一回固然是很稀少的體驗,但如果可以,還是不要有下次會比較好——每天只能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羽柴尋在房間內走了幾圈,期間胸口依然會傳來一點隐痛,但行動能力是恢複了大半,如果真有人在大半夜來暗殺自己,他也不會像之前一樣只能想着和對方魚死網破。
走了一會兒,羽柴尋覺得只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有點沒勁,正好今天天氣不錯,他其實也可以出去走走。
這個念頭剛出現,羽柴尋就沒怎麽猶豫地往門口走去,他能理解醫生的擔憂,但他畢竟沒有對方想的那麽脆弱。
但他的手還沒搭上門把手,門把手就自動旋開,外面有人開了門,和羽柴尋面對面撞了個正着。
安室透愣了一下,然後立刻意識到什麽,有些無奈地開口:“我剛從醫生那裏回來,他說你如果想出去最好帶上人,以防萬一,我想醫生應該也和你說過這件事吧。”
被抓了個正着的羽柴尋:“……其實我只是想在房間裏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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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麽會走到門口?”
“我想看一下門牌……”安室透一直盯着他看,雖然目光并沒有什麽攻擊性,但羽柴尋還是有點受不了地投降道,“好吧,是我錯了。”
“只是希望你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安室透認真道,“如果你想要出去的話,等會兒我陪你。”
羽柴尋的監管狀态已經結束了,經過BOSS朗姆以及琴酒的多方認定,他還是組織的優秀員工,除了赤井秀一這個卧底之外,他并沒有和FBI扯上太多的關系。
既然不用繼續監管,琴酒自然也沒理由繼續攔着別人來看望羽柴尋,因此安室透這幾天幾乎每天都會往這裏跑。
當然這對羽柴尋來說并沒有什麽區別。
因為就算琴酒的戒嚴令還在,安室透也時常往他這裏跑。
還是在晚上。
雖然安室透每次來其實不會發出聲音,只是給他送些東西就會悄無聲息地離開,但羽柴尋因為那天晚上過分精彩的經歷,之後的警覺心直接提到了百分百,最後已經鍛煉到只要對方出現在門口就會反應過來的程度。
同理當然還有同樣喜歡大晚上不睡覺的琴酒。
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特訓了。
“其實也不用麻煩你,”羽柴尋說道,“等會兒讓其他人幫我就好,你應該還有工作吧。”
“你的
事就算不上麻煩,”安室透搖了搖頭,語氣更加無奈,“我是你的直屬部下,這些事情本來該由我來做。”
羽柴尋心說他自己都快忘了安室透還是自己的直屬部下了,畢竟比起在自己身邊,對方明顯更适合在情報部大展拳腳。
不過對方都這麽說了,他也不好拒絕。
半個小時後,羽柴尋換了一套厚一點的衣服,只穿着病號服出門還是會有點冷,然後被安室透帶着在基地的醫院裏随意走動。
對,雖然可以出去,但還是不能離開醫院。
羽柴尋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安室透立刻注意到了他的愁悶:“怎麽了?”
“沒什麽,”羽柴尋朝他擺了擺手,“就是在想我到底什麽時候能出院,一直待在這裏也很無聊。”
“對了,你給我說說外面的事吧,”羽柴尋狀似無意地開口,“組織裏最近有發生什麽嗎?”
羽柴尋原本今天就是想出來找人了解一下情況的,他關在醫院的時間實在太久了,就算谷崎之前一直有試着送情報進來,但也只是一部分,羽柴尋想要了解一下更具體的情況。
不過現在有安室透也不錯,對方的身份特殊,說不定能給他提供一點全新的角度。
這個要求并不困難,安室透也能理解羽柴尋的無聊,想了一會兒後問道:“事情還挺多的,你比較想聽哪方面?”
聽到這,羽柴尋的聲音頓了頓,而後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地低聲道:“……FBI,那些人怎麽樣了?”
這确實是羽柴尋現在最想了解的事。
赤井秀一叛逃後,羽柴尋就接收不到任何關于對方的消息了,一方面,他當時受了重傷,很多事情都沒法去做,另一方面,琴酒當時查得嚴,谷崎要是在那個節骨眼上去調查FBI,很容易引起懷疑。
他所能得到的,只是組織這邊的一些零零碎碎的情報。
但羽柴尋更想确認的是,FBI究竟有沒有把他們之前帶回來的情報物盡其用。
他想拔掉那幾個BOSS安插進FBI的棋子很久了,畢竟只有空出幾個位置來,羽柴尋才能順勢讓自己的人頂上去——拔除組織卧底的功勞,足夠讓他的人在FBI升個職了。
盡管之前的一切都在按照他最先的計劃發展,但在真正确認結果之前,羽柴尋還是不能徹底安下心。
羽柴尋問這個問題也并不奇怪,以他和赤井秀一曾經的關系,他完全沒反應或者從此把赤井秀一當陌生人看才是不正常的——他的情傷要是好得太快,朗姆就該懷疑他之前表現出來的是真是假了。
但是這個問題也不能去問琴酒,羽柴尋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對方不僅不會回答,而且還會生氣,搞不好最後還會把他再次列入懷疑名單。
那天羽柴尋問他是不是讨厭自己琴酒也沒回答,反正就挺讓人捉摸不透的。
問安室透就很好,對方怎麽說和赤井秀一也算半個同行,了解的東西說不定比組織其他人都多,雖然對方最後百分百會有隐瞞,但總比什麽都不知道得好。
然而聽到這個問題之後,安室透先是停頓了一下,并沒有直接回答羽柴尋的問題。
“你是想問FBI的事,還是想問他的事?”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赤井秀一。
事實上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很明顯,卧底的事向來是琴酒在管,羽柴尋會突然向他詢問FBI的情況,顯然也只能是因為已經叛逃的赤井秀一。
安室透看着羽柴尋因為自己的反問露出一點局促不安的表情。
“那個……我沒有別的意思,”羽柴尋語氣慌張地解釋,但落在安室透的眼裏其實更像是在掩耳盜鈴,“只是……只是,我之前一直待在醫院裏,所以……我很想
知道外面的情況。”
他還是非常在意赤井秀一。
這并不是什麽很難想到的事,但安室透心底仍然有種很難說清楚的煩躁。
“赤井秀一已經叛變了,”這話由他來說實在很有諷刺意味,但安室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羽柴尋面前強調這一點,“雖然琴酒他們沒有追上他,但對方接下來應該都不會再露面了。”
組織現在正是追得最緊的時候,那些FBI也會盡量幫忙隐藏赤井秀一的行蹤。
沒有追上,那看來應該是沒出什麽大問題。
羽柴尋微微松了一口氣。
安室透沒有錯過他短暫的表情變化。
“除此之外,我就不太清楚了,”安室透垂眼道,“很抱歉,我在這方面了解得并不多。”
羽柴尋聽出安室透是有意在轉移話題,他似乎并不是很想和自己讨論赤井秀一的事,不過羽柴尋也能理解,畢竟都是卧底,安室透給赤井秀一打打掩護也很正常。
雖然沒得到什麽特別有用的消息,但看安室透的态度,FBI那邊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自己可以暫時放心。
接着,羽柴尋又随便問了安室透一些有的沒的,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安室透盡職地拉住了他,溫和地表示他應該回去休息了。
更準确的說法其實是回去坐牢。
但羽柴尋也能理解對方的好心,他現在這個只比殘廢稍微好一點的身體狀态确實不适合在外面待太久。
被安室透帶回到房間的時候,羽柴尋看見醫生正站在他的門口。
看見羽柴尋和安室透走過來,醫生的目光先是頓了一下,然後開口道:“原來您出去了,正好,我是來給您送藥的。”
聽見這句話,羽柴尋不着痕跡地打量了醫生一眼。
他表情有些疑惑,問道:“送藥?可是你剛剛不是才給我送過藥嗎?”
“啊那個,”醫生神色不變,語氣自然地說道,“是我剛才回去檢查的時候發現落了一樣東西,所以現在給您送過來。”
很自然的解釋,然而下一秒,羽柴尋往後退了一步,對安室透低聲道:“醫生之前沒給我送過藥。”
這話剛落下,那醫生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僞裝出了問題,臉色一變,想也不想地就往反方向跑去。
但安室透的反應遠比他要快得多。
醫生的背後倏地一涼,緊接着,他就被人整個按到了地上,雙手被死死反扣住,安室透的膝蓋壓着他不能動彈,然後伸手扯掉了對方臉上已經快要掉下來的易容面具。
對方的易容手段非常粗劣,遠遠看着還能糊弄,但近看就全是漏洞,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勇氣大白天就來這裏搞小動作。
不過這人到底是誰?又為什麽要來羽柴尋的病房?
安室透正疑惑着,羽柴尋卻已經大概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你是科修家族的人?”
被安室透壓制住的那人沒說話,但看他的表情,顯然是默認了。
見安室透仍然不明所以,羽柴尋解釋道:“你知道關西地區的那家地下賭場嗎?雖然明面上負責管理那裏的是本地幫派,但科修家族才是那家賭場實質上的控制者。”
科修家族之前在組織裏安插了幾個卧底,而這些人的主要目标就是把他抓走,這件事琴酒之前也和羽柴尋提過,但因為之後就發生了赤井秀一叛逃的事,羽柴尋也沒太在意。
事實上,要不是這人今天突然出現,羽柴尋自己都快忘了還有這一回事了。
估計是琴酒最近在組織瘋狂排查卧底讓他們産生了危機感,所以才想在被琴酒查到之前對自己下手。
聽完羽柴尋的解釋,安室透的神情頓時有些凝重。
這麽說來,今天這個人其實還遠遠不是結束,如果對方的目标是羽柴尋,那在徹底達成目的之前,那些人是絕對不會收手的。
“我會立刻把這件事彙報上去,但是你這邊……”
說到這,安室透遲疑了一下,羽柴尋迅速理解了他的擔憂。
“沒關系,你先把他帶走吧,才剛剛失敗了一次,他們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第二次了,”羽柴尋說道,“我也會通知警衛,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好,”安室透看向他,認真道,“我很快就會回來。”
羽柴尋點了點頭,看着安室透離開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個暗殺者留下來的易容道具。
他解除監管還沒幾天,科修家族的人就得到了消息,看來對方的情報也很靈通。
羽柴尋饒有興味地看了眼那面具的材質,除了精致度有點差,就質感來說倒是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關西的地下賭場……不止是BOSS對那塊地盤有想法,羽柴尋其實也一樣很有興趣。
既然對方的目标是自己,那他們就不會只出現一次。
這可是自己送上門來的情報來源,看來他接下來的日子也不會太無聊了。
“他們開始動手了嗎?”
聽完谷崎的彙報,朗姆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這樣也好,他們要是一直沒動手,我們也沒辦法鎖定他們的位置,你等會兒跟琴酒說,讓他最近多注意有異常行動的人,這可是大魚。”
“那個,朗姆大人,”谷崎語氣有些微妙地開口,“琴酒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并且他表示……希望您最好不要插手這件事。”
其實原話要不委婉得多,琴酒當時就差沒直接說朗姆少管閑事了。
朗姆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那家夥……之前就否定了我的建議,他是打算把這些功勞全部獨吞嗎?!”
嚴格意義上來說,朗姆在組織裏的地位要比琴酒高一點,但奈何真到了要行動的時候,琴酒還是比他有號召力的多,BOSS在這方面也不會限制他,朗姆也不好說些什麽。
至于朗姆所說的那個被琴酒否定的建議,谷崎雖然面上一臉是琴酒他不識貨的表情,但心底倒還是站在琴酒那一邊。
因為朗姆的那個建議和羽柴尋有關。
朗姆想讓羽柴尋作為誘餌,然後把科修家族的那些人全都引出來,好直接一網打盡。
而自然的,羽柴尋作為誘餌,将會在這個計劃中承擔最大的風險。
谷崎并不是不相信羽柴尋的實力,只是出于他的個人情感,他并不希望羽柴尋去做那些危險的事。
但可惜的是,雖然琴酒攔住了朗姆,但羽柴尋本人卻非常希望朗姆的這個計劃能順利進行。
想釣魚的當然不止朗姆一個人。
因此雖然心底不太贊同,但羽柴尋堅持如此,谷崎也只能服從命令。
“其實您如果想要這麽做,也沒必要一定要經過琴酒的同意,”谷崎低聲說道,“那位先生想來也不會在乎過程,只要最後能取得結果就可以了。”
說到這,谷崎适時地停下,稍顯惶恐地低下頭:“當然,這只是屬下個人的想法。”
朗姆眯了眯眼:“沒事,繼續說。”
顯然,谷崎說的其實也是他的心裏話。
谷崎眼神微微變換了一瞬,語氣平靜:“屬下的想法是,您的計劃本來也不需要通知琴酒,畢竟,羽柴尋身邊不就有我們的人嗎?”
說完這句話,谷崎就沒再繼續往下說,他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過了一會兒,朗姆點了點桌面,語氣随意地開口道:“讓波本過去保護羽柴,暫時不用給他安排其他工作了,好歹也是直屬部下,這時候當然要好好照顧他的上司。”
“至于其他的,你知道該怎麽做。”
誘餌計劃。
看着谷崎給自己發來的消息,安室透忍不住皺了皺眉。
諸伏景光把一杯熱茶放到他面前,見安室透臉色不好,他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朗姆又給你安排了什麽任務?”
“還是科修家族的事,”安室透頓了頓,“朗姆想要用羽柴尋做誘餌,然後引出那些人一網打盡。”
諸伏景光立刻理解了他沒說完的話:“朗姆讓你來執行這個計劃?”
“沒錯,他還給了我人員的調動權限。”
如果放在平時,這當然是好事,科修家族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安室透下手不會有任何猶豫,但問題是……這次還牽扯到了羽柴尋。
或者說,最關鍵的就是羽柴尋。
只要計劃順利,誘餌就不會有太大的危險,理智雖然這樣告訴他,但安室透還是對朗姆的計劃有些排斥。
可他也沒什麽選擇的權利。
安室透不可能在這個關頭拒絕朗姆的要求,更何況,其實從他被朗姆派到羽柴尋身邊開始,就注定他會接到這種任務。
“你還好嗎?”
“我沒事,”聽見諸伏景光的聲音,安室透慢慢冷靜下來,回答道,“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對了,你到時候可以和我一起。”
朗姆給了他人員調動權限,這是個很方便的東西,讓諸伏景光也過來,也省得他們每次都要出來才能交流情報。
但諸伏景光卻微妙地猶豫了一會兒。
安室透注意到他的不對勁,疑惑道:“怎麽了嗎?”
“……”
諸伏景光心說他總不能說自己有些不太想見到羽柴尋,因為和對方待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總會看見一點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過那些彈幕也有段時間沒出現了,而且他也不能因為這種理由就不管工作。
諸伏景光其實之前還想過去問問安室透,畢竟對方能看見彈幕的時間比他更長,自然也就更有應對的經驗。
但一想到那些讓他困擾的內容,諸伏景光最終還是決定放棄。
他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真愛情人什麽的……安室透就算再有應對經驗,肯定也沒見過那麽離譜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