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羽柴尋搞不懂赤井秀一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

他心說赤井秀一的這些話直白一點不就是想把他抓回FBI,那抓就抓,用得着這麽拐彎抹角嗎?

“何必和我說這些,”羽柴尋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铐,擡眼對上赤井秀一的目光,“說白了,不管我說什麽,對你來說其實都沒有任何意義,不是嗎?”

如果身上沒有傷,羽柴尋倒是可以試着逃跑看看,但現在的他應對一般人還行,但要是面對赤井秀一,恐怕羽柴尋跑不了幾步就會被對方再次抓回來。

或者說,赤井秀一根本不會給他這個逃跑的機會。

既然如此,他的回答自然也就沒有了意義,因為結局已經注定了。

“如果我說不是,”赤井秀一看着羽柴尋的眼睛,那裏面連憤怒和嘲諷都少,“你的回答對我來說是有意義的,你應該也不會相信。”

“我信不信很重要嗎?”羽柴尋反問道,他現在真的有點搞不明白赤井秀一的想法,“意義這種東西……說實話,我覺得你現在的行為也很沒有意義,你要問我的回答,但又不想聽我說‘好’以外的答案,要我說何必這麽麻煩,以我現在的狀态,你只要把我送去審訊室,我保證你一定能聽見你想聽見的任何話。”

“還是說,”羽柴尋看他,“因為我和你過去的那些關系,你決定對我手下留情了?”

“FBI會允許你做出這種被私人情感影響判斷的事嗎?”

“那你呢?”

羽柴尋微愣:“什麽?”

赤井秀一看着羽柴尋,他的身上帶着揮之不去的病氣,寬大的病號服反而更顯出他身板的脆弱,衣料上浸着消毒水的氣息,對于曾經多次表示過非常讨厭這種味道的羽柴尋來說,這簡直是之前難以想象的事。

而透過材質偏薄的病號服,赤井秀一能清楚地看見纏在羽柴尋胸口那些密密麻麻的繃帶,距離他們上次見面已經一個月了,但羽柴尋的狀态依然談不上健康,甚至剛才在基地裏,羽柴尋只是剛跑了一小段路就徹底失去了力氣。

“你那天對我手下留情,讓我去北門。”

頓了一秒,他補充道:“在你明知道我是卧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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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柴尋大約猜到赤井秀一會提這件事,但他也早就已經想好了回答。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羽柴尋的聲音非常平靜,“你完全可以當那件事沒有發生,我當時只是突然犯了傻,并且我保證,類似的事情絕不會出現第二次。”

他當時幫了赤井秀一,但羽柴尋有自己的目的,用意并不純粹,雖然赤井秀一暫時還不知道,但羽柴尋也沒打算拿這點做什麽文章,那些都沒必要,赤井秀一決定當回自己的FBI,那他們之間就是徹徹底底的敵對立場,糾結這些反而不夠幹脆。

羽柴尋希望他們現在的關系簡單點最好,赤井秀一都已經不在組織了,再來那種複雜的感情劇本實在沒有必要。

赤井秀一思考過很多自己再次見到羽柴尋的時候對方可能會出現的态度,憤怒是最有可能的,但事實上,哪怕是憤怒也沒有在他身上殘留太久,就和羽柴尋剛才說的一樣,全部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在我這裏還沒有結束。”

赤井秀一像是完全沒有聽懂羽柴尋的話,或者說,他聽懂了但是故意假裝沒聽懂,語氣平淡地說。

“我還是那句話,在你回答‘好’之前,我會一直問你的。”

羽柴尋:“……”

他開始懷疑赤井秀一現在是不是聽不懂人話,而且他和自己說這些到底有什麽意義?反正赤井秀一又沒給他否定的權利。

算了,羽柴尋果斷放棄繼續和現在的赤井秀一交流,還是

想想怎麽從這裏逃跑比較實際。

而且羽柴尋現在的疑問其實也很多,首先就是赤井秀一為什麽會出現在科修家族的隊伍裏。

羽柴尋可以确定科修家族的其他人還沒有發現隊伍裏混進了一個FBI,因為他們剛才和諸伏景光對峙的時候,隊伍裏的其他人都在聽赤井秀一指揮,很明顯是以赤井秀一為首的,顯然,赤井秀一不僅混進去了,而且在裏面的地位也不算低。

才歇了一個月不到,赤井秀一就又卧底再就業了?

羽柴尋的心情非常微妙,想出院的願望前所未有的強烈。

因為有傷在身,羽柴尋現在想做什麽都特別麻煩,技術部的工作欠了一大堆,想知道點情報還得靠各種拼湊分析,再看看赤井秀一的工作效率,更顯得他現在完全是在醫院裏荒廢時間。

不過話說回來,赤井秀一混進科修家族應該不只是為了來抓自己,畢竟這個綁架計劃在科修家族內部也屬于高度機密,在成功潛入內部之前,赤井秀一也沒有途徑知道這件事,估計是之後知道才想辦法混進隊伍的。

羽柴尋快速思考着,既然如此,赤井秀一現在應該不會放棄自己在科修家族的身份,那麽為了不暴露身份,自己應該還是會被交出去。

他松了一口氣,還好,計劃應該還能正常進行。

正這麽想着,羽柴尋就聽見赤井秀一說道:“我會先把你送回安全屋,卡邁爾在那裏,他會負責你的安全。”

羽柴尋:“?”

“等一下,”羽柴尋沒忍住開口道,“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把他送到安全屋,先不說讓FBI的安全屋和FBI的成員保護一個組織成員多少有點離譜,更何況,赤井秀一如果把他送去安全屋,那他要拿什麽給科修家族的人交差?

“你不打算繼續隐藏身份了嗎?”

聽見這句話,赤井秀一忽然頓了頓,而後說道:“我以為你會很高興看見我身份暴露。”

羽柴尋被說得一噎。

确實,按他現在的人設,看見赤井秀一吃癟是該高興,但問題是,他現在的主要目的就是混進科修家族,赤井秀一現在這麽幹完全不是羽柴尋想看到的情況。

“我只是不想跟你走,”羽柴尋深吸一口氣,“哪怕被科修家族帶走,也比待在你們FBI的身邊強。”

“是嗎,”他的口吻裏帶着一點半真半假的嘆息,“原來你不是在擔心我。”

羽柴尋避開赤井秀一的視線,他覺得對方的語氣很奇怪,總感覺他們兩個人的對話沒在一個頻道上。

“我們的人會易容成你,”短暫的沉默後,赤井秀一出乎意料地開始給羽柴尋解釋他們的計劃,“科修家族不會發現問題的。”

羽柴尋陷入了沉默。

他覺得赤井秀一是和安室透商量好的,這些人幹嘛一個個都執着于找個人易容替代自己?直接讓他親自上不好嗎?!

必須得想想辦法,不然自己的計劃就要徹底玩完了。

像之前一樣肯定不行,這裏又不是組織,赤井秀一也早就不是自己的屬下了,當然不可能像安室透一樣聽自己的命令。

“那樣也不保險,”羽柴尋忽然說道,“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嗎?你們的計劃漏洞很多,科修家族的人抓我是為了我腦子裏的東西,到時候只要對面随便問幾個問題,你們的人就會露出破綻。”

羽柴尋看着表情始終沒有明顯變化的赤井秀一:“而你立刻就會成為懷疑對象,也讓你這一個月的努力全部化為烏有。”

赤井秀一很清楚這一點,他也是在冒險。

羽柴尋聽見赤井秀一笑了一下,這讓他有些不明所以,這是對方必須要面對的難題,而羽柴尋想不通對方怎麽還能笑得

出來。

“也許是我在自作多情,”赤井秀一語氣尋常,“不過我姑且還是想把這句話當做是你對我的關心。”

羽柴尋:“……”

這話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赤井秀一叛逃之後不用再繼續演戲的關系,赤井秀一給羽柴尋的感覺和之前有些微妙的不同,對方說的好多話都讓羽柴尋滿腦袋問號。

換句話說,更加難纏了。

羽柴尋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幹脆無視了赤井秀一的這句話,他特別生硬地轉開話題,然後繼續說自己的打算:“總之,你這樣做對你根本沒有好處,所以,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

赤井秀一聞言擡眼,盡管幾乎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但羽柴尋的這句話還是讓他下意識想到了一年半之前,那個說要和FBI做個交易的黑發青年。

而赤井秀一至今也不清楚對方的真正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想起這件事。

但困惑只是一瞬間,羽柴尋接下來的話很快就壓下了赤井秀一的其他思緒:“我不知道你在科修家族卧底是為了什麽,但我猜大概率是為了情報之類的東西,既然如此,我可以配合你。”

“配合?”

“對,”羽柴尋語氣認真,“他們需要的無非就是組織裏的情報,我可以配合你演戲,這樣一來,科修家族的人也會更加信任你,而作為條件……我希望你之後放我走。”

反正對羽柴尋來說,幫赤井秀一調查情報就是幫自己搜集情報,自己這邊還多了個可靠的隊友,可以說完全不虧。

主要的問題還是赤井秀一會不會同意。

如果按羽柴尋的想法來,他覺得赤井秀一是沒什麽理由拒絕的,一來,這對他來說确實沒有壞處,二來,就算對方執意要抓自己,其實也就是最後反悔一下的事——羽柴尋也不擔心FBI反悔,只要能混進科修家族,他就有把握最後逃走。

但現在羽柴尋也不敢确定了,畢竟從剛才開始,他就沒怎麽搞懂過赤井秀一的腦回路。

不知道過了多久,羽柴尋終于聽見赤井秀一開口了,但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如果我不想放你走呢?”

羽柴尋繼續說道:“就算你把我送去安全屋,組織的人很快也會找上來,最後還要面臨身份暴露的危險,這對你根本就沒有任何好處,你……”

“有。”

赤井秀一語氣平淡地打斷他,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羽柴尋被铐住的手腕。

“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好處了。”

“你到底在說——”

羽柴尋還想繼續說服赤井秀一,然而下一秒,車身下方傳來劇烈的震感和一聲巨響。

赤井秀一先是伸手捂住羽柴尋的耳朵,然後俯身過去打開羽柴尋那邊的車門,語氣略微急促:“下車,立刻!”

羽柴尋也意識到了問題,沒有多做猶豫就跳下了車。

赤井秀一也立刻從車內出來,他快速掃了一眼旁邊中招的車輛。

子彈打中了車的底盤和輪胎,這是個相對克制的打法,至少對面沒有想傷害車上人的意思,只是想讓他們停下來。

羽柴尋立刻想到了什麽,那個蘇格蘭遞給他的便攜通訊器,上面應該有定位裝置。

來的人是安室透和蘇格蘭。

這下子真的麻煩了。

在羽柴尋看來,最好的選擇當然是赤井秀一答應他的交易,然後自己從科修家族那裏拿到資料之後再離開,但要是等會兒安室透過來把他帶回組織,羽柴尋今天晚上就真的是忙了個寂寞。

赤井秀一看了眼周圍,來的只有安室透和諸伏景光,這算是眼下唯一值得慶幸的事,畢竟他混進賭場也是靠易容,但剛才時間緊迫,他還沒來得及做完全套的易容,要是被自己在科修家族的手下看見,多少也是個麻煩。

安室透沉聲道:“……赤井秀一。”

比起科修家族的其他人,赤井秀一可要難對付多了。

赤井秀一沒有和對方打招呼,因為下一秒,安室透就毫不猶豫地沖羽柴尋的方向跑去。

他可沒什麽心思和赤井秀一打架,把羽柴尋安全帶回去才是正事。

赤井秀一當然知道這點,而同樣的,他也不可能讓安室透他們把羽柴尋帶走。

但現在的局勢對他其實不利,雖然諸伏景光一直沒怎麽說話,但不久前赤井秀一才剛和對方面對面打過一次,很清楚對方并不比安室透好對付到哪裏去。

一對二的情況下,赤井秀一完全沒有什麽優勢。

最後也不出所料,就在安室透纏住赤井秀一的時候,諸伏景光也空出了時間,正在往羽柴尋的方向趕來。

羽柴尋覺得自己從未如此心累過。

因為他一點也不想被救。

“你沒事吧?”

諸伏景光有些擔憂地看了羽柴尋一眼,雖然他估計赤井秀一應該不會對羽柴尋做什麽,但羽柴尋這一晚上一直在不停地跑來跑去,也不能排除傷口再次撕裂的可能。

更何況羽柴尋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了,怎麽看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但現在顯然不是檢查傷口的時候。

“先跟我來!”

羽柴尋:“……”

他很想拒絕,但那樣就崩人設了,他前腳才在赤井秀一那裏表演“不行我一定要回去”,後腳又死活要留在他身邊不走,羽柴尋心說他還不想讓自己變成精神分裂症。

羽柴尋只能表面感激實則心底生無可戀地被諸伏景光帶走。

好在關鍵時刻赤井秀一還是很靠譜的。

剛要被諸伏景光拉走的時候,他的另一只手臂就被人抓住了,而就在赤井秀一出現的同一時間,安室透就站在他的身後不遠處,木倉口對準他的方向。

“松手。”

赤井秀一不以為意,他看向諸伏景光:“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們的人說。”

蘇格蘭沒有說話,但羽柴尋卻清楚地感受到,當赤井秀一擡眼的那一刻,蘇格蘭的手臂瞬間繃緊了,那是随時都準備和赤井秀一動手的表現。

而作為被他們夾在中間的人,羽柴尋決定放棄治療。

僵持的狀态是最糟糕的,在三個人的眼睛下,不管他想搞點什麽小動作都太難了,羽柴尋頭痛得不行,但還是得配合這三個人繼續演出。

羽柴尋試着扯了扯自己被赤井秀一抓住的手臂,只是很輕微的一個動作,但赤井秀一瞬間就加大了力道,把他的手臂更緊地扣住。

不妙。

諸伏景光緊緊皺着眉,雖然他們這邊有兩個人,但現在這個狀态,安室透其實是絕對不會開木倉的,因為不管他的木倉法再怎麽精确,都不可能保證在這個狀态下完全不傷到羽柴尋。

而自己和赤井秀一,也絕對不會松手。

理由更簡單,因為一旦松手,羽柴尋就會徹底落到對方手中了。

諸伏景光思考着破局的方法,但下一秒,熟悉的字符浮現在他眼前,差點沒讓他的心态當場崩掉。

【好家夥,這下人齊了】

諸伏景光微愣。

這句話其實完全看不出什麽內容,但重點在于,繼這條彈幕之後,他能看見的字符變得更多了。如果是其他時候,這倒是一個很好的研究機會,但問題是——

——這些彈幕出現的時間能不能有點邏輯?!

自己現在哪來的時間去研究這些東西?不被影響就很好了!

心态瀕臨崩潰的諸伏景光沒有注意到,就在自己面前,赤井秀一和安室透的眼神有一瞬間也變得非常怪異。

并且在心裏發出了和他類似的感嘆。

彈幕當然不知道他們三個人都在想什麽。

【這就是卧底內戰嗎?絕了】

【雖然但是,明明是很緊張的氛圍,但為什麽我那麽想笑(忍住)】

【卧底內戰×前男友開會√】

【嚴謹一點,現在這裏只有一個前男友!】

【現在是前任,現任(即将),和下任】

完整看到所有內容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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