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羽柴尋注意到蘇格蘭和赤井秀一抓着自己的力道同時松動了。

他擡起頭,看見站在自己對面的赤井秀一有一瞬間眼神變得非常怪異。

但很快,赤井秀一的神情就恢複了之前的狀态,迅速抓住這個機會用力将羽柴尋從諸伏景光的那邊扯了過來。

彈幕裏離譜的內容見得多了,赤井秀一的适應性顯然比諸伏景光要好得多。

更何況他早該對這些東西習以為常——

才怪。

赤井秀一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些內容,此刻的心情簡直難以形容。

因為見得多了,所以赤井秀一幾乎是立刻就理解了那些對話的意思。

反正就是很離譜。

一個安室透就算了,為什麽會還有一個?這些公安卧底連這種事情都要搞繼承式的嗎?!

而與此同時,諸伏景光也在懷疑人生。

不過他的重點其實不在赤井秀一身上,而是自己的發小。

想到安室透之前和他說過的那些話,以及自己那天和對方坦白時安室透奇怪的表現,諸伏景光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他覺得經過這一次,自己對這些東西算是徹底脫敏了——畢竟已經沒有什麽能比這個更加離譜的了。

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沒有持續太久,大家前十幾秒還在打架,現在羽柴尋又被赤井秀一拉走,不管怎麽樣都不是思考那些尴尬內容的時候。

在赤井秀一動手之後,安室透的反應也不慢,立刻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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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眼下受彈幕影響最小的一個,畢竟諸伏景光和他坦白的時候安室透就已經懷疑過一次人生了。

羽柴尋并不清楚在場這些人複雜的心理活動,那一瞬間的變化太快了,更何況被赤井秀一抓住後,他的腦袋就被半壓在懷裏,哪怕只是想要回頭看一眼都很難。

不過如果自己能順利被赤井秀一帶去科修家族倒也是好事。

問題就在于沒那麽簡單。

安室透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因為被赤井秀一壓着腦袋的關系,羽柴尋背對着安室透,也看不見對方此刻的神态,但他的聲音比羽柴尋記憶中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冷漠。

“我再說一遍,松手。”

赤井秀一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而後平靜地回答道:“他不能繼續留在組織裏。”

安室透的瞳孔驟然收縮。

赤井秀一知道安室透能聽懂自己的潛臺詞,因為實際上,安室透恐怕也是這麽想的,而自己只不過是先一步做了對方想做的事。

幾瞬的沉默後,安室透開口道:“你沒有資格替他做選擇,我也不會把他交給你。”

“你說的話前後矛盾了,”赤井秀一冷淡地反問道,“你阻攔他和我離開,難道不也是在替他做選擇?”

“因為很明顯,他現在根本就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羽柴尋忽然感覺自己的腦袋又被壓了壓,赤井秀一偏涼的指節微微掠過他的耳側,将他更緊地扣在懷中。

從上方傳來的聲音卻與往常沒什麽區別。

“關于這件事,我之後會去征求他的同意。”

羽柴尋:“……”

要不是他現在确實希望赤井秀一把他帶走,羽柴尋差點就要直接開始吐槽了,赤井秀一所謂的征求同意,就是先把他人先綁架了,然後再去征求他的同意嗎?

而且考慮到對方之前和自己說過的那些話,羽柴尋強烈懷疑對方會直接無視他說不同意的那些話,并且表示只有他說同意才算數。

這是什麽強買強賣一條龍?!

安室透直接冷笑了一聲,顯然沒把赤井秀一的

鬼話當真。

但正當他準備動手,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數輛汽車開過的聲響,以及一個在場幾人都熟悉至極的聲音。

警笛。

這個突然的聲音瞬間打亂了所有人的節奏,安室透和諸伏景光不用說,他們現在還在卧底,身上還一堆違禁武器,要是最後被他們那些不知情的前同行看見,那場面想想都很要命。

赤井秀一也差不多,先不說他這段時間正在卧底再就業,就算是FBI的身份,到時候也有得掰扯,更何況他車上的各種危險物品比安室透和諸伏景光加起來還要多。

所以真要說起來,此刻看起來最沒有問題的其實還是真·組織成員羽柴尋。

沒武器,身上還穿着病號服,臉色蒼白,完全是标準受害人。

反正怎麽看都比那幾位專業卧底要無辜得多。

衆人:“……”

警笛聲更近了,赤井秀一沒有猶豫太久,立刻帶着羽柴尋上了車,安室透剛要阻止他們上車,身後就傳來警車輪胎碾過水泥地的聲音,快速思考幾秒,他只能放棄在這裏抓人,也和諸伏景光上了車,準備開車去追。

——在這地方再待一會兒,那些警察就該來抓他們了。

看那些警車的樣子,大概率不是沖着他們來的,估計是附近又出了什麽大案,但要是被發現,他們現在的樣子完全就是嫌疑人候選。

羽柴尋在車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見赤井秀一語氣嚴肅地開口:“系好安全帶,等會兒可能會比較危險。”

羽柴尋剛想問是哪方面的危險,一想到安室透的神奇車技,他迅速安靜了下來。

赤井秀一是對的。

将近一個小時的驚險刺激追逐戰後,赤井秀一終于甩掉了安室透他們的車輛,羽柴尋則感覺等自己回去多半要在醫院多待一個星期。

醫生建議他最近一段時間要盡量避免劇烈運動,一般來說,坐車當然不算劇烈運動,但坐一輛正在被安室透追的車肯定算。

羽柴尋有氣無力地往赤井秀一的方向看了一眼。

雖然礙于赤井秀一盡往一些車多的地方開的緣故,安室透的車技終究還是有所限制,但赤井秀一最後居然真的能甩掉對方,可見他開車的時候也沒有正常到哪裏去。

赤井秀一察覺到羽柴尋的視線,他回過頭,目光落到羽柴尋比上車前更加蒼白的臉上時,他立刻想到什麽,俯身過來調整副駕駛的椅背,讓羽柴尋先躺在上面。

他正要伸手解開羽柴尋的衣領扣子,但下一秒就被對方抓住了手腕。

羽柴尋手上其實完全沒什麽力氣,甚至冰涼的指尖都有些微微發顫,赤井秀一聽見他的聲音裏帶着一點因為無力而顯得破碎的喘息。

“……你要幹什麽?”

赤井秀一沒有掙脫開羽柴尋的手,他微微垂眼,沉聲道:“你的傷口可能裂開了。”

不是可能,是肯定。

羽柴尋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經歷的“瘋狂賽車”,感想是這些卧底多半是去游樂園的過山車項目進修過車技。

反正對他這個病患很不友好。

“車上有醫療箱,”赤井秀一定定地看着他,“你現在需要治療。”

但羽柴尋抓着他的手依然一動不動。

盡管赤井秀一很輕松地就能推開他,但看見羽柴尋連呼吸都痛苦的樣子,他也不敢用太重的力道。

如果羽柴尋不配合,赤井秀一要是繼續采取強制的手段,多半會讓他傷得更嚴重。

“……還記得嗎?我剛才和你說的交易。”

赤井秀一的動作停頓在半空。

“我幫你的忙,”羽柴尋現在真沒什麽力氣,但還是一字一句盡量清晰地開口,“你放我走。”

——“因為很明顯,他現在根本就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安室透的那句話突兀地在赤井秀一的耳邊響起,這句話是挑釁,但同樣的,這也是事實,赤井秀一自己也知道。

赤井秀一避開這個話題,說道:“先包紮。”

羽柴尋搖了搖頭,他不想拖延時間,雖然便攜通訊器已經在剛才被他扔掉了,但他也不能确定安室透他們等會兒會不會追上來,只有讓赤井秀一把他帶到科修家族的基地,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進了基地,安室透他們就算找到了地方,也不可能直接闖進來。

等他們過段時間再來救他,羽柴尋估計自己的情報也搜集完畢了。

“在你答應我之前,”羽柴尋決定和赤井秀一之前一樣開始耍無賴,“我其他什麽事都不會做的。”

赤井秀一忍不住皺了皺眉:“你的傷很嚴重。”

“我還有過更嚴重的時候,”羽柴尋說道,“只是一下子不管也不會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赤井秀一終于開口。

“我明白了,我答應你。”

羽柴尋擡頭看向赤井秀一,聽見他說道:“傷口包紮完之後,我會把你送回去。”

羽柴尋從這句話裏意識到什麽,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迅速追問道:“那我們的交易……”

“不用交易,”赤井秀一打開醫療箱,拿出嶄新的繃帶,“我會送你回去。”

羽柴尋:“……”

雖然很感動,但這不是又回到了最開始嗎?!

“那你要怎麽辦?”羽柴尋伸手抓住赤井秀一的手臂,“你的身份會暴露的。”

赤井秀一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他看見羽柴尋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在擔心他一樣。

大概是也覺得自己的态度不太正常,羽柴尋頓了頓,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你畢竟曾經是組織的代號成員,要是你被科修家族那邊發現身份,到時候對組織也沒有好處。”

“況且,如果幫你拿到情報,組織最後也可以拿到一份情報,”羽柴尋認真地看向赤井秀一說道,“我認為這是雙贏。”

這話基本上都是羽柴尋的真心話,只是把自己替換成了組織,他确實可以用自己還對赤井秀一還餘情未了這種理由來解釋自己不合常理的态度,就像他以前說的一樣,戀愛腦是個非常萬能的借口,但羽柴尋覺得現在已經沒必要了。

從赤井秀一叛逃那天起,他們兩個人之間虛假的戀愛關系就已經結束了,既然如此,再扯感情也沒有意義。

還是純粹的利益互換關系更适合現在的他們。

暫時的合作,而等合作結束,他們再回到之前敵對的立場,哪怕是立刻朝對面開木倉也不用有任何的猶豫。

赤井秀一看出了他的态度。

羽柴尋可以和他心平氣和地說話,甚至配合他的計劃合作,但就是不願意牽扯更多的感情。

赤井秀一忽然問道:“你對所有和你分手的人都是這樣?”

羽柴尋想過赤井秀一會做出什麽樣的回答,但這個問題顯然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羽柴尋心說他們當時的戀愛關系不就是各取所需,赤井秀一現在提起分手總感覺哪裏怪怪的,在羽柴尋看來,還是合作破裂這種形容更貼切。

不過說分手也沒什麽問題就是了。

話說回來,這個問題和他們剛才談論的事情有什麽關系嗎?

而且什麽叫所有和他分手的人……羽柴尋心說加上他和赤井秀一這段虛假戀愛,他滿打滿算也就只談過一次戀愛啊?!

赤井秀一這話說得跟他談過好幾次一樣……羽柴尋忍下自己心中強烈想要吐槽的欲望,畢

竟他現在的狀态就連說話都很費勁,還是省點力氣比較好。

話落後過了一會兒,赤井秀一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出現在這裏特別莫名其妙,他轉開話題:“既然你堅持,我答應你。”

赤井秀一嘆了口氣:“現在可以讓我檢查你的傷口了吧?”

羽柴尋沒再繼續反抗,雖然過程有點糾結,但好歹是達成目的了。

不知道安室透那邊怎麽樣了。

“這就是你可笑的計劃。”

空曠的會議廳內,皮斯科頭痛看了眼站在自己兩邊的人,他有意想說點什麽來緩解一些緊張的氣氛,皮斯科先是看了眼臉色異常糟糕的朗姆,而後又轉頭看向琴酒,但剛要開口,琴酒冰冷的視線就掃了過來。

皮斯科在組織裏是真正的老人,不論是地位還是重要性,他和朗姆其實相差無幾,所以和其他代號成員不同,皮斯科對琴酒當然也談不上畏懼,但此刻,連皮斯科的背後都不由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

琴酒今天的火氣可不是一般的大。

皮斯科毫不懷疑,如果待在這個房間裏不是他和朗姆,在聽見朗姆提起羽柴尋被抓的那個瞬間,琴酒恐怕就已經拿木倉對着他們了。

不過皮斯科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他剛剛聽到羽柴尋被科修家族的人帶走的時候,也是差點兩眼一抹黑。

羽柴尋對組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他落到組織敵對勢力的手裏,組織各大基地的安全防禦系統都會非常危險,而這僅僅只是其中一部分。

而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朗姆的那個誘餌計劃。

皮斯科看向朗姆,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你怎麽會想到讓羽柴去當誘餌?!”

科修家族的卧底是重要,這關乎到組織之後對賭場的行動,但羽柴尋的優先級可比那些卧底高多了。

朗姆的臉色很不好看,說道:“我沒想到科修家族的那些卧底居然在組織裏滲透到了這種程度,基地那塊的布局完全被他們掌握了,不然那些人根本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潛進基地還把羽柴尋帶出去。”

這确實是朗姆沒想到的地方,他拿羽柴尋當誘餌,一開始當然是為了更好地抓卧底,畢竟在他看來,科修家族終究實力有限,想在重重包圍下把羽柴尋帶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就是這樣的科修家族,最後居然只派出兩三個小隊就把羽柴尋帶走了。

“那不是你失敗的借口,”琴酒冷笑了一聲,“朗姆,如果我沒記錯,在那之前我就已經明确否定了你的建議,我現在需要你給我解釋,為什麽這個已經作廢的計劃還會再次出現。”

“而且還讓羽柴尋落到了那些老鼠的手裏。”

琴酒的聲音越來越冰冷,皮斯科聽得也是眼皮直跳,生怕對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給朗姆一木倉。

皮斯科心中嘆氣,心說真要發展成那樣他也攔不住,先不說他和朗姆加起來也不是琴酒的對手,再說了,朗姆這件事做得确實不地道。

在BOSS已經明确讓琴酒當主要負責人的情況下,朗姆居然還趁琴酒出去排查卧底的時候偷偷搞這種小動作——關鍵是最後還沒成功,琴酒要是不發火才奇怪。

不過琴酒也是真不給朗姆面子,再怎麽說朗姆也是組織裏名義上的二把手,地位上總歸是有差距的。

果然,朗姆終于受不了琴酒說話的态度:“琴酒,你別太過分,我承認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确實有誤判,但別忘了,如果不是你攔着我抽調人手,羽柴尋可不一定會被人抓——”

朗姆的聲音驟然停止,感受到氛圍變化的皮斯科暗道不妙,立刻上前隔開他們兩人。

而就在朗姆的對面,琴酒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他并無太多波動的眼底藏着一點隐秘的殺意。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琴酒,”雖然琴酒的殺氣主要不是對着自己,但只是站在旁邊,皮斯科就有點想跑路了,他艱難地開口道,“冷靜一點,而且你忘了嗎?我們現在是來讨論該怎麽營救羽柴的,朗姆的問題還是之後再說吧。”

“讨論?”琴酒嗤笑道,“然後又做出一個愚蠢可笑的計劃讓他直接死在那裏?”

朗姆咬牙切齒:“琴酒!”

琴酒根本不理他,直接道:“用不着讨論了,我是來通知你們的。”

“BOSS已經将行動權限全部交給了我,”琴酒冷冷地瞥了朗姆一眼,“如果你有異議,就自己去向BOSS抗議。”

朗姆神情驚疑不定:“你直接去聯系了BOSS?!”

“只是必要的工作彙報而已。”

“你——”

朗姆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琴酒就面無表情地對着他身後的牆壁開了一木倉。

子彈掠過他的耳側,驚起一身冷汗。

“順便一提,”琴酒冷聲道,“BOSS認為你最近的表現太糟糕,因此,他決定收回你對羽柴尋的監管權利。”

皮斯科一愣,有些驚訝地看向琴酒。

他當然知道這個所謂的監管權,因為羽柴尋本人對于組織的重要性,BOSS一直有對羽柴尋實施特殊的監管,而之前負責這一塊的人,就是朗姆。

琴酒的意思難道是……

“從今往後,”琴酒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在會議室內響起,“任何人想要插手羽柴尋的事,都要經過我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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