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羽柴尋覺得自己可能是第一個因為坐車導致傷口撕裂的人。
并且他認為這主要是司機的問題。
絕不是他身體素質太差——雖然受傷的頻率有點頻繁,但那些都是事出有因,事實上羽柴尋的傷口恢複速度已經算是很快的了,只是沒想到會遇到幾個“飙車天才”。
羽柴尋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場景,心說剛才赤井秀一和安室透飙車都飙成那樣了,居然全程都沒被強行喝令停下,可見日本的交警到底有多寬容。
不過話說回來,“你的車牌號好像被照進去了,到時候可能會被寄罰單,這樣也沒關系嗎?”
雖說這輛車是科修家族的車,但要是真的被發現問題,多少還是會有點麻煩。
赤井秀一在醫療箱裏找傷藥的動作一頓,然後很微妙地沉默了一會兒。
羽柴尋:“……你不會根本沒想到這件事吧?”
“……問題不大,”赤井秀一頓了頓,說,“等他們根據車牌號找上門,我應該也離開了。”
羽柴尋:“……”
話是這麽說,但他還是覺得赤井秀一這操作很神奇。赤井秀一當然不是缺乏警惕心的那種人,不然他之前也不能在和琴酒相看兩厭的情況下都一直沒被發現卧底的身份,但他剛才飙車又确實飚得特別明目張膽……
但一想到被照進去的還有安室透和蘇格蘭,羽柴尋又釋然了,再退一萬步說,琴酒幾乎天天讓伏特加開着他那輛稀有車四處做任務,違規停車這種事估計都沒少幹,還不是一樣從沒被交警找過麻煩。
羽柴尋心說要是日本警察對交通管理方面上點心,說不定每天光是找違規駕駛就能找出一堆做任務不愛換車的組織成員以及二五仔特工。
不過日本亂七八糟的案件實在是太多了,說不定連交警都被拖去查案了。
正想着這些有的沒的,羽柴尋忽然被一點冰涼的觸感拉回注意力,濕潤的酒精棉貼在他的傷口附近,他聽見赤井秀一平穩的聲音:“如果痛的話,就直接說出來。”
“沒關系,你直接處理就好,”羽柴尋說道,“我都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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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防止傷口發炎惡化,他每天都得重新處理一遍傷口,更何況和最開始那段時間的疼痛相比,酒精帶來的痛感實在算不上什麽。
赤井秀一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開始娴熟地給他處理傷口。
給他換新繃帶的時候,羽柴尋注意到赤井秀一的動作忽然停了一下,目光落在他鎖骨下方的某處傷疤上。
那并不是新傷,至少也是好幾年前的傷口了,不知道多少道刀傷重複地疊在一起,看起來有種說不上來的詭異和猙獰。
赤井秀一皺着眉剛要開口詢問,羽柴尋忽然伸手從他手裏拿過繃帶,開口道:“剩下的我自己來吧。”
“……那是怎麽回事?”
“記不清了,”羽柴尋搖了搖頭,他神态自然,看起來并無異樣,“受傷對組織成員來說很正常,誰會記得住那些傷都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雖然和行動組的成員沒法比,但羽柴尋受傷的頻率也不低了,有一兩處傷疤殘餘确實不是多奇怪的事,問題是那個傷疤的狀态。
刀傷并不稀奇,可看那傷口的樣子,其實并不像是一般的襲擊,反而更像是……想要劃去皮膚上的什麽東西一樣。
羽柴尋卻似乎并不在意赤井秀一的疑惑,語氣随意道:“剩下的包紮我自己來,而且你也該去聯系科修家族的人了吧?”
赤井秀一帶着他離開這麽久,科修家族負責接應的人就算再遲鈍,現在也該反應過來了。
說到這,赤井秀一雖然心中仍有疑慮,但此刻也必須先去考慮科修家族那邊的事。
“
我等會兒會去聯絡他們,”赤井秀一看向羽柴尋身上的傷口,“你一個人真的可以?”
“換個繃帶而已,其他又不需要做什麽。”
羽柴尋一邊說,一邊把換下來的繃帶放到一邊,他的傷口之前其實已經愈合了大半,但因為傷口撕裂開來的關系,舊繃帶上帶了一點星星點點的血跡。
他的聲音音調不高,和平常相比顯得有些無力,臉上也沒什麽血色,虛弱得會讓人覺得他下一秒就會倒下。
羽柴尋正要擡手換繃帶的時候,赤井秀一的影子忽然壓過來一點,他不明所以地擡眼,赤井秀一已經重新從他手中拿過了那卷繃帶,帶繭的指腹很輕地擦過羽柴尋的掌心。
“還是我來吧。”
“可是你那邊……”
“我把你帶出來,組織的人肯定會追過來,”赤井秀一平靜地說,“既然如此,在徹底甩掉組織的人之前,我回不去也很正常。”
羽柴尋:“……”
确實是個很合理的理由。
不過雖說有赤井秀一幫忙會輕松一些,但羽柴尋其實不太喜歡被人靠得太近,可如果赤井秀一要幫他包紮,這種事就是沒法避免的。
但赤井秀一明顯也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包紮傷口的工具全部都落到了對方的手上,羽柴尋也沒什麽反抗的機會。
于是只好任由對方的氣息靠近過來。
藥水的味道非常濃烈,光是聞着就讓人的腦袋昏昏沉沉,不知道過了多久,赤井秀一終于從他身邊退開了。
而就在同一時間,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讓羽柴尋瞬間就從剛才那種時間流速緩慢又頭腦昏沉的狀态裏清醒過來。
是科修家族的接應人。
羽柴尋看着赤井秀一不緊不慢地處理掉廢棄的繃帶和藥水瓶子,然後一邊對着後視鏡調整自己的臉部易容,一邊在喉嚨附近別上一個變聲器,最後才接通電話。
這個變聲器雖然叫做變聲器,但它的效果其實僅限于調整使用人的原因,沒辦法真的讓聲音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如果聽久一點,還是可以聽出原聲,因此只适合一些短期的潛入任務。
這也是市面上的變聲器普遍都會有出現的情況,羽柴尋其實也在研究這方面的技術,畢竟如果可以自由變換聲音,對他平時的工作可不是一般的方便。
“我已經順利逃脫了,”赤井秀一說話的語氣非常恭敬,然而他的表情就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他垂着眼,手上随意把玩着一個鑰匙圈,“現在正準備回基地。”
羽柴尋聽見對面傳來滿意的贊賞聲。
兩分鐘後,赤井秀一挂斷電話,回頭看了羽柴尋一眼:“你現在還有後悔的權利。”
“然後你又準備把我帶回你們FBI的安全屋?”
“我之前說過我會送你回去,”赤井秀一說道,“我不會反悔。”
這句話讓羽柴尋有些訝異,看出他的困惑,赤井秀一解釋道:“如果不涉及原則性問題,我還是想遵守承諾。”
“……我以為你放過我這件事本身就已經違背了你們FBI的原則。”
FBI絕對是想抓到他的,或者說,組織的敵對勢力也沒幾個不想抓他,只是一般都很難找到機會而已。
赤井秀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回答道:“我只是做了你之前做過的事。”
羽柴尋意識到赤井秀一說的是他叛逃那天的事。
但那其實是不一樣的。
哪怕萊伊在組織裏是誰都承認的優秀成員,但赤井秀一終究還是FBI,不僅僅是立場的區別,羽柴尋和赤井秀一本質上就不是一類人。
自己也永遠不可能變成對方那樣。
遲早有一天,羽柴尋想
道,赤井秀一會因為在這裏放過自己後悔的。
赤井秀一帶他去的是科修家族的分部基地,和總部的結構相似,這個基地也位于一處地下賭場的內部,剛走進賭場大廳的時候,喧鬧的人聲就壓住了一切。
羽柴尋看着赤井秀一熟門熟路地叫住賭場負責人,随着幾句暗號,負責人立刻領着他們走到了一處暗門前。
赤井秀一顯然對這個流程非常熟悉了,接下來也沒要負責人帶路,直接帶着羽柴尋往更深處走去。
因為他現在是階下囚的身份,所以羽柴尋還是得繼續戴着手铐,不過他也無所謂,比起這個,羽柴尋還是比較在意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這裏的走廊非常長,燈光也昏暗,赤井秀一走在前面沒有開口說話,因為基地裏到處都是監控,因此他們的計劃早在車上就已經商量結束了,而現在,只需要他們各自演好自己的角色。
羽柴尋被帶到了一個小型會議室。
房間裏面已經有人在等着他們,赤井秀一走到其中一個中年男人的身邊,對方看了一眼羽柴尋,而後笑道:“你這次任務完成得非常不錯,之後我會向BOSS彙報,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升到總部去了。”
這話真耳熟,羽柴尋覺得自己以前多半也和赤井秀一說過類似的話。
羽柴尋沒有一直站在原地幹等,他有些緊張又有些警惕地看向自己面前的幾個人:“你們到底要對我做什麽?!”
“請放心,羽柴先生,”男人的語氣非常禮貌,“我們的BOSS沒有惡意,只是請你來做客的。”
羽柴尋不意外這些人知道自己的真名,畢竟講道理他在組織裏都不怎麽用自己的酒名代號,因為用名字和用代號對他來說其實都差不多,至于對方所說的做客,其實無非就是綁架的委婉說法。
于是羽柴尋沒有開口,只是繼續緊張地盯着他們。
這部分表演得到了一點來自赤井秀一的指導,按他的說法,科修家族想要的是羽柴尋腦子裏的情報,因此對他們來說,只有活着的羽柴尋才有意義,而他現在又受着傷,顯然不能用傳統的審訊方式來拷問,因為這樣做很容易讓羽柴尋真的死掉,那樣一來,他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
排除掉拷問,剩下最常見的就是懷柔了。
換句話說,只要羽柴尋不表現出太過明顯的抗拒,科修家族的人多半還是會想着用言語說服的辦法。
果然,看見羽柴尋的樣子,男人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
“您完全不用緊張,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們是請您來做客的,您大可以放松一點,畢竟像羽柴先生您這樣有才能的人,一直是我們家族想要極力争取的對象。”
簡單來說,就是挖牆腳。
羽柴尋依然沒有開口,不同意也不拒絕,這是眼下最好的回應,答應得太過容易也會被對方懷疑自己的真正目的,什麽都不表示反而會讓他們覺得還有争取的可能。
“當然,您現在不用急着回答我們。”
那男人拍了拍手,兩個體格健壯的黑衣保镖就出現在了羽柴尋的身後,體形的差距會帶來壓力,羽柴尋注意到這兩個保镖手掌生繭的位置,顯然,他們也并不是普通的保镖。
威逼利誘,這兩樣東西只有結合在一切,才能帶來最好的效果。
羽柴尋咬了咬牙:“……我不懂你們是什麽意思。”
“不不不,您誤會了,”男人臉上的笑容不變,“羽柴先生你是我們重要的客人,因此為了保障您的安全,這些保镖的存在是必要的。”
“那這個呢?”羽柴尋深吸了一口氣,向男人展示自己被铐住的手腕,質問道,“這也是你們對待客人的方式?”
男人看見
這一幕立刻皺了皺眉,回頭看向赤井秀一,厲聲呵斥道:“我是讓你把羽柴先生請回來,你都對他做了什麽?!”
赤井秀一迅速低頭認錯:“非常抱歉,是屬下的疏忽。”
比起明顯是入戲了的男人,赤井秀一的表演就不太走心,期間甚至有空往羽柴尋這邊瞥了一眼。
羽柴尋沒有說話。
他現在只希望這一場全是表演痕跡的戲快點過去。
象征性地罵完了赤井秀一,男人重新回過頭看向羽柴尋,臉上再次挂上和剛才毫無區別的笑容:“真是抱歉,是我們的手下太不講規矩了,不過請放心,我保證,這樣的事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見羽柴尋還是一臉戒備,男人也不在意,讓組織的關鍵成員突然叛變當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反正只要羽柴尋逃不走,挖角的事就還有點說。
“您今天突然過來,我估計您現在應該也累了,”男人說道,“我讓他們先送您回房間,等明天您休息好了,我們再來聊這個話題也不遲。”
男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赤井秀一,赤井秀一立刻點頭,然後走到了羽柴尋的面前:“請跟我來。”
科修家族給羽柴尋安排的住處是賭場三樓的包間,說實話裝修很不錯,确實按男人說的完全是貴客的待遇,但與此同時,那兩個保镖将會一直跟着他,比起保護羽柴尋的安全,其實更像是人型監控器。
直到赤井秀一領着羽柴尋進了房間,那兩人才按照赤井秀一的要求暫時等在了門外。
赤井秀一一邊聲音平靜地給羽柴尋介紹房間的布置,一邊有意無意地背對着攝像頭站着,同時也幫羽柴尋擋了一些監控。
“明天晚上十點,我會開始行動,”赤井秀一低聲道,“在這期間,你要一直待在這裏。”
“如果他們把我叫出去呢?”
“不會的,明天他們沒有時間管你。”
羽柴尋聞言微微挑眉,赤井秀一顯然已經完全摸清了這裏的情況。
他原本想的是自己和赤井秀一一起行動,不過也對,赤井秀一沒道理帶上自己這個拖油瓶,果然到時候還是得靠自己。
赤井秀一說明天科修家族的人不會來管他,那同樣的,赤井秀一自己其實也沒時間管他。
不過雖然心裏已經想着到時候跑路了,羽柴尋面上還是很配合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但赤井秀一這回卻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你真的知道?”
“當然,”羽柴尋眨了眨眼,“而且我現在這個樣子,本來也沒辦法去其他地方吧。”
礙于外面還有人等着,赤井秀一也不能在這裏待太久,因此他看着羽柴尋的表情,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只是臨走前,赤井秀一忽然伸手壓了壓羽柴尋有些翹起的頭發。
“待在這裏……等我來接你。”
“我為什麽不能去?”
“這個問題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琴酒冷笑了一聲,“我倒想問問,波本,你究竟是有多廢物,才會讓那個家夥落到那群老鼠的手裏。”
安室透眸光微暗了一瞬:“那确實是我的失誤,我也沒什麽好辯解的,但正因如此,我才要親自把他帶回來。”
琴酒的眼神更冷了,他身上的殺氣足以讓任何人都感到害怕,但安室透眼中的情緒甚至沒有什麽波動,始終寸步不讓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而對于琴酒來說,這其實也無異于挑釁了。
“在組織裏任務失敗只有一種下場,”琴酒的聲音帶着不加掩飾的殺意,“我還沒有去找你的麻煩,你就準備自己過來找死了嗎?”
“如果你覺得這樣才能彌補我的失誤的話,可以,”安室透神色平靜,并未因為琴酒話中隐含的
警告産生片刻的動搖,“但在那之前,我要先把他帶回來。”
皮斯科全程圍觀了他們的對話,一時間都有點佩服起朗姆的這位屬下,在發火的琴酒面前很少有人還能保持正常的心态,更別提這種和挑釁一樣的說法了。
不過話說回來,波本真的是朗姆派去羽柴尋身邊的探子嗎……皮斯科心說他怎麽感覺有哪裏怪怪的,現在的情報探子已經要演到這種程度了嗎?
“咳,”皮斯科佯裝咳嗽了一聲,試圖打斷他們的對話,“其實波本說的也沒錯,他畢竟和那些把羽柴尋帶走的人交手過,琴酒你要是……”
“皮斯科,”琴酒餘光瞥他一眼,語氣嘲諷,“你打算幫我做決定嗎?”
皮斯科:“……我只是建議,聽不聽随你。”
哪怕是他,也不是很想和正在發火的琴酒正面對上。
但安室透卻像是完全沒發現這裏的氛圍變化,連說話的語氣都沒什麽改變:“你現在根本沒辦法确認他的具體方位,但我可以。”
雖然當時沒能跟上,事後定位器也出了問題,但根據定位器最後停留的位置,安室透也能推出羽柴尋的大概方位。
赤井秀一必然會帶他回科修家族的基地,而看那附近的地圖,能夠隐藏基地的地方也只有那麽幾個,很容易就能靠排除法猜出來。
琴酒的聲音毫無溫度:“你在威脅我?”
“只是陳述事實。”
有一瞬間,皮斯科以為琴酒會直接對安室透動手,但一片寂靜的死寂之後,琴酒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做。
就像皮斯科剛才說的一樣,至少現階段,他們确實需要波本。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安室透毫不猶豫地就準備離開,但剛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琴酒的聲音。
“這次事情結束之後,你就不再是他的直屬部下。”
安室透腳步倏地停住。
“你沒有這個權利。”
琴酒的眼底帶着一點陰冷的情緒。
“我當然有。”
他是羽柴尋現在的監管人,因此自然有權利決定,最後誰能留在羽柴尋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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